某小区零号楼。
夜半,黢黑的楼道里突然传出凄惨缥缈的哭声。听起来声音很低,却足已让全零号楼的居民瞳孔缩小,头皮发麻。
昼间,住顶层的蒋沈对邻居变声变色的说:“昨夜我在楼道里见鬼了,女鬼。”
邻居心里发毛,嘴上却说:“哪有鬼,眼花了吧?”
深夜,瘆人的哭声又起。
是不是鬼哭声?无法判定,但哭声一起,各家各户都传出咔咔的锁门声。
人们怕鬼。
一星期后,胆小者卖房搬走。
两星期后,胆大者亦卖房撤出,他们不怕鬼,但都不想触霉头讨不吉利。
三星期后,零号楼真成了零,全搬空了。当然,不包括住顶层的蒋沈一家。
这晚,蒋妻在厨房做饭,忽然又传来凄凄惨惨的哭声。蒋妻自笑道:“真讨厌,这个蒋沈,还哭上瘾了。”
须臾,蒋沈回来。
蒋妻说道:“老蒋,咱们把零号楼的人家全都吓跑,是为了买便宜房子。可不是让你装鬼唬人图好玩。现在目的已达到,你还哭啥?”
蒋沈梗着脖子说:“我有病?我还哭?深更半夜的哭十多天了,我早哭够了。”
“不是你?我刚才明明听到哭声。”
“真有哭声?那可真见鬼了。”蒋沈笑着说。
“哎,你听,外面又有哭声。”蒋妻声色立变。
果然,楼道里又传来哭声,比蒋沈装鬼哭的声音更惨更瘮人。
夫妻俩惊惧的象出水鱼一样张着嘴,大眼瞪小眼。
蒋沈先缓过神来,冷笑道:“嘿?还有人敢跟我装鬼?真是关老爷面前耍大刀,我去看看。”
言罢,蒋沈开门出去。
一分钟后,鬼哭声果然消夫。
不过,十分钟过后蒋沈也没回来。蒋妻纳闷,拿了电筒出外打探。
拐过楼角,黑暗中有人影,蒋妻打手电筒一照,见蒋沈靠着墙在地上坐着呢。蒋妻刚要开口,见旁边还座着一位。
“你们干啥都坐地上?…啊…鬼!”蒋妻大叫一声,手电筒甩出老远,她也跌坐在地上。
坐在蒋沈身旁的鬼呵呵笑了,说:“你们两口装鬼扮鬼自已却怕鬼?哼,夜公好龙。女的一见我把手电吓掉了,男的更怂,直接吓死了。”
“啊?死了?”蒋妻惊叫。
“没事儿,只是休克了。”鬼说。
“嗯…”
这时蒋沈终于缓过气来,蒋妻赶快扶住他,在他耳边小声说:“老蒋,咱们八成真撞鬼了,等我去取点朱砂来,驱鬼。”
蒋沈混身筛糠,哆嗦着说:“咱俩一块去。”
“咱仨一块去吧。”鬼凑过来,呲着镣牙说道。
夫妻二人又吓得张着嘴光出气不进气。
鬼幽绿的眼中闪着不屑,它咭咭怪笑道:“这般胆小,我真不屑与尔等为伍。”
这话蒋妻听懂了,她忙跪拜道:“你无论是何方鬼神,请髙升一步吧,这里又脏又乱,真不适合你清修。”
鬼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理解万岁,我来投奔你们夫妻二人,也是出于无奈。你说我吧,本来在阎罗王麾下是司职油锅的小鬼,虽受气,但收入蛮高的,那些受刑鬼下油锅后,戒指、项链啥的就都归我们了,一年下来能捞个几百万,挺肥。不成想,好景不长,后来阴间鬼满为患,一茬接一茬,新鬼顶旧鬼,我们这些没升官的中老年鬼们都失业了。后来见鬼界实在难混,判官便卖个鬼情批准我等到阳间碰碰运气。”
“唉,一到人间,更心窄了。本想找座荒坟破庙,娶一女鬼,过鬼日子。结果呢?连我们鬼都没想到,阳世间更是人浮于世,拥挤不堪,无论坟地耕地,古迹破庙,全盖上高楼大厦了。这可好,处处人山人海,人气冲天,根本没鬼的落脚之地。”
鬼添添嘴角继续说:“谢天谢地谢阎罗,我孤魂野鬼的游荡了小半年,上星期我碰巧听到这位蒋沈先生在楼道里装鬼哭,当时我挺生气,本来就鬼满为患,还有吃饱了装鬼的?后来才明白,原来你们两口子是一对操蛋的房地产炒客,装鬼是想‘砸盘’然后抄底。结果你们真成功了,人去楼空,你们终于地价吃进楼盘。现在,这零号楼已人市变鬼市,我是鬼,自然要捷足先蹬,与你二人分一杯羹喽。”
小鬼一番话说得蒋沈直勾勾的发呆,蒋妻打个冷颤,怯怯的说:“鬼大哥你弄错了,我们买楼房不是闲置,是为了卖。”
“我知道,我知道,我住我的,你们先卖着。”鬼叹息一声,说:“唉,真可惜了,整栋楼就住你们一家,幽幽森森,阴气重重,环境氛围太好了,真乃孤魂野鬼的上佳之居。也就是我,要是赶上个恶鬼,肯定得把你俩掐死,它独霸这四阴之地。”
两口子一听这话立即磕头如捣蒜。
此后,一个多月,蒋沈夫妇一股脑儿的跑房产中介所,零号楼的出售价一降再降。前来看房者不少,但每当购房者走进零号楼时,都会感到阴风阵阵,后项发凉,细听,似乎还有渺渺泣声。乖乖,阳宅乎?阴宅乎?虽然以后又来过十几位看房者,但都只上到二楼就面带疑惧的匆匆离去。
到昨天,零号楼的房价已降到每平米2400元,却仍无人问津。蒋沈不禁仰天长叹:“唉!钟馗不下凡,这鬼楼是没人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