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房轶事三

    上接:《租房轶事》《租房轶事二
    九月搬离宿舍后不久便辞职了,辞职后的日子是开到茶靡的山茶花,平淡却充满了安静的快乐。
    很久没有看到学姐了,虽然遇心里会有所抵触,那却不是遗忘的借口,心里依旧有些挂念。给她挂了通电话,甜美的嗓音温弱了许多,我想她应该是熬夜后的憔悴,说了半天的话她才说:是你啊,死人。
    当时就把我给吓愣了,不知道该怎么说。那幽怨的声音像个怨妇,而我是那个晚归的离人。我有点接受不了这夸大的变化。想起她那些诡异的举手投足,从脚底泛起一阵毛骨悚然的恶寒直灌脑门。
    你在想什么,什么时候有空。电话那头视乎正常了。
    额,我现在忙于找工作呢,呵呵,等我安定下来请你吃饭怎么样?
    你刚才在想什么,怎么叫你那么多遍都没有声音,还以为是我的手机出毛病了,可是我这可是新市上的苹果哎。
    我在想你在想什么呢。

    想到了吗?
    被你打断了呵呵,忘了。
    跟你说正经的,你在哪儿,我去你那边,这两天放假闲死了,我带你出去玩儿啊。怨妇声音又变成了俏皮甜妞儿。那些鸡皮疙瘩早已情不自禁。
    我有些对这样的变化过敏,每一根神经都纠结缠绕起来,舌头和牙齿难以默契。支支吾吾的语气学姐让那边沉默了我一阵,静静地挂掉了电话。
    晚上躺在那张杂乱的床上,白色的月光照透了黑色的凄凉。
    不知是谁家的猫站在楼下叫唤,声音随着散落在地的灯影凌乱开来。一辆疾驶而过的小车惊起满地尘埃,那只猫突地跳上我的窗台;是一只贵族型的黑色波斯猫,黑色的毛在月光下闪亮着光泽,他使劲的用爪子挠着玻璃,那刺耳的声音在黑暗的月色下显得刺耳。像是一幕惊悚的电影背景音乐。
    翻开手机通讯录,才发现原来那么多的号码都只是漂亮的装饰,难得有那么几个精心的点缀。反反复复的拨了一个号码,始终没有让它拨出去,写好的信息都被更新在草稿箱里。

    忽然发现,有的时候人也会像草一样枯萎荒凉。把手机扔在一边,蒙上被子享受着黑暗里的困倦和静躺的安然,在那种不知不觉的享受中慢慢睡着。
    窗外一个黑衣素束的女子把头埋在黑色头发中挠着玻璃。我看到她的身后全是奇形怪状的车子在奔驰,牛头的马脸的,还有那些刻着各式各样图案的车子在窗外款款而行。我看到一男一女飘然的穿过长街在向着这边走来,女子依旧埋着头用力挠我的窗,刺耳的声音在隐隐的月色中和着透明的玻璃上的液体划出一道狰狞的轨迹。
    那一男一女走到窗外边的女子面前,毫无血色的脸在月色中苍白如霜,只有黑色的眼珠还能木然的在画出的眼眶里旋转。一左一右的架着往回走,我看见不远处的牛头车上全是披头散发、血肉模糊甚至四肢分离的人,红色模糊了整个世界,一颗挤出车门的头满眼是黑色的怨恨遗落在绝尘而去的街头。我的手脚已经完全瘫软,在临上车门的时候那个女人回过头,冲我诡异的一笑。
    整个人都快窒息掉了,那不是学姐吗。她怎么会坐那样的车啊。
    我的思维旋转超出了大脑的功率,我猛地惊醒,夜依旧在皎洁的月色里透明。旁边的手机屏幕毫无征兆的震动。刚才梦里的惊吓还没有回过味儿,大脑超负荷的散发着热量,我颓然的拿过手机按了免提。
    喂睡觉了没?
    嗯
    那你继续睡吧,我走了。
    无话可说,时间就在电话的两头的沉默中招摇而过。
    额,一路顺风,恕不远送。我不喜欢大半夜这样的恶作剧,尤其是我刚做完噩梦。
    说完挂掉电话,瞟了一眼窗外的月,一道曲折的轨迹在灰暗光中深深的映痛了眼球,像是梦里的场景,只是少了那个头发遮掩脸庞的女人。
    远处,那只闪着黑亮的猫还在电线杆下游荡,只是跛着脚,眼神看上去多了一份忧郁的悲伤。三四分钟,始终在那根电线杆下徘徊绕圈,像是在留恋什么,它抬头望了一眼我这边,像是梦里掉落的仇视和怨恨,那三角形的嘴呲咧着在灯光下诡异而妖媚。
    我收起那颗惊魂甫定的心,在被窝里蜷成一团刺猬,我的内心会充满平静安宁,虽然那依旧是逃避的假象。我还是那样的爱自我找肩膀依靠。
    今夜天色那么明亮,我却深受惊慌的硬伤。很想告诉她,我此时此刻的心情,却还是没有发出去的勇气,在我的草稿箱里,又多了一句不痛不痒的相思。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被子在阳光中干成一块菲力牛排。猛地掀开被子,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从窗口涌进的淡淡花香气息,我沉醉了,像只迷恋的蝴蝶。
    打开手机看时间,屏幕高调的显示着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昨晚凌晨打过来的,大哥打的,我赶紧回过去:大哥昨晚那么晚了打电话给小弟,该不会是想请我去涞坊路吧!

    三哥,我得跟你说一个严肃的事,学姐死了,是昨晚凌晨时分的事。警方正在介入调查中,具体的情况有待说明。不过还是通知你一声。
    你在开玩笑吧,昨晚凌晨一点三十左右他还跟我通了一次电话。
    电话那头的大哥沉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你今天来一下吧。
    好不容易从昨夜惊魂挣扎出来的安静心情再次翻滚,我翻遍了所有的记录,却没有找到与学姐的通话记录,风扑哧扑哧的吹得背脊发凉,夏天没有走远,我却提前了冬天的恶寒。
    昨晚不是关窗户了吗,怎么会打开了,还有那一条不规则的模糊的血迹又到了哪里。我仔细检查过每一条可能的痕迹,都不是昨晚的深刻记忆。
    昨晚我一直在梦里?我心乱如麻。
    原来,生活也可以过的这么恐怖惊悚。心情像是碎满一地的时光,扫不去,逃不离。

    到那边时,警车已经离开了,上楼,里面都是同校契友。神色黯淡,凝重的表情在惋惜着逝去的生命和柔韧的友情,那几个油光红面的秃头领导对此视乎并没有多大的意外,一切都是显得那么的合乎自然,很快就一溜烟。
    大哥拉着我下了楼,神神秘秘的,直到楼下的电杆下才停下。几滴红色的血迹刻画在四叶草上,任风飘摇。路灯下的扑蛾也早已跟着黑夜消失。我抬头,看见那扇紧紧关闭的玻璃窗,从我的角度看不到任何破损的痕迹。
    我思前想后也找不到她自杀或他杀的理由。大哥说出他的隐忧。
    可是昨晚一点半她和我真的通了一次电话,她告诉我说她要走了,我以为是恶作剧就说恕不远送。
    大哥看了我一眼,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和惊恐:不可能的,除非是见鬼了。
    不知道,我想今晚留在这里一夜,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我心里虽然害怕,但更想弄清事情的真相。
    那我也留下来。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郁芳,她和学姐是同乡,关系特别好。
    我想为筱月做些什么,不管是人是鬼,我都要知道真相。她坚定的眼神凝聚着所有的感情。我点点头。
    大哥明天休假,也留了下来。
    今天的天气偏暗,月色黯淡,风卷起地上的尘土旋转着扑面而来,像一阵黑色的龙卷风,灼热的气浪夹杂一丝腐败的气息。
    ……
    这座楼层的电梯有些坏,进门的正对就是一面残破的大镜子,六只灯仅有两只勉强正常工作,去掉灯罩的灯光散漫而慵懒在镜子中闪个不停,在这森冷而狭窄的电梯间突然像一个白色的太平间。按键的指示灯也没有显示,我们瞎按了一下就开始升起。
    郁芳照了照镜子,摸摸脸蛋就捋秀发,俏皮的样子像个长不大的小女孩子。或许每个爱美的女子对镜子都有着难以自控的爱惜感情,甚至多过于男友。
    只是那动作和样子好熟悉,忽然间忘记了是谁有过这样的动作和表情。她掏出口红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画了一个嘴型,墨绿色的唇形妖艳的映在镜子上。将这片空间的诡谲肆意渲染。
    这一幕看得我心里发毛,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到了哦。郁芳提醒道。
    我和大哥心里又是一愣,咯噔的心理砰砰的跳个不停。这个女子视乎会未卜先知。
    别紧张,我只是在怀念故人,她说过女人的唇印在镜子里很性感,平常都只是别人在欣赏,自己却看不到,只有画在镜子里。
    我想起来了,学姐经常是这样的,那时候我们都笑话她调皮,只是我对这个学姐的自认同乡却没有一丝印象。我在旁边看了一眼她。
    黑色的棉布裙子加上低胸吊带装束搭配红色的高跟鞋子,长长的睫毛膏在紫色的眼影下有着妖兽的魅惑,白白的脸不知道施了几层粉,红润白净的脸装饰成死人的惨白。这样的打扮让整个电梯间温度骤降。

    到了四楼,我们在想怎么来打开房门而且不会引起邻居的注意时,郁芳已经把门打开了,拿着两双拖鞋扔给我们,自己则转身进了厨房里。我忽然有些后悔带她来的决定,这是对还是错。
    我和大哥进屋轻轻的关上了房门,害怕吵醒对面蛰伏的邻居。看了看四周,漆黑一片,只有靠窗的一面有昏暗的橘色灯光若隐若现。我摸索着向学姐的卧室走去,身后传来一声呼声:过来喝杯东西。
    窗外,一团黑影一闪而过。
    再回头,却没有了声音,也没有人,大哥应该在我的身后,怎么突然没有了踪影。我轻声的呼喊了两声,却没有回应,心陡然的塌陷了一大半。我摸索着回去,却发现自己然处在了学姐的卧室。
    再看了一眼窗户,一道不规则的液体风干的轨迹赫然的在这疯狂的闪耀着血红的光芒,血迹,那条我窗户外留下的一模一样的痕迹,我的思维像风扫过的芦苇折了一大片。

    夜色因风的混乱而荒凉,安静的街道只有几盏昏昏欲睡的路灯和失眠疯狂的灯蛾流影。我慢慢的靠近窗,那些映在窗户上的灯蛾影子一哄而散,像是先知先觉。
    我的手指顺着窗户上的痕迹划过,冰凉的感觉像是触碰到恶灵的指尖。窗户上的痕迹迅速的扩散开来。那些不规则的痕迹像是疯狂生长的毛发,在空白的窗户上肆掠,我感受到指尖流血的的神经触角传来的疼痛。
    收回手,满手黏糊火热的液体在冒着浓重的腥气,我嗅到一股死亡的味道。这里越来越邪门了,转身,离开。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像是被捆绑了无法动弹,我使劲的敲打着窗,才发现玻璃早已没有了,只有一幕血色粘稠的红幕,我死劲的挠,想挠开一条真相的窗缝。
    手指变得越来越僵硬,心里的恐惧早已让指尖的疼痛变得麻木。我叫喊,拼命的叫大哥,除了在这个房间的回音还有就是血淋淋的红色恐惧。
    呼吸渐渐的微弱,忽然间又想起了她,心里变得好痛,那天真应该把那条信息发出去,或许自己次想起来不会那么心痛,即使被拒绝,只是时光不在倒流。
    一道温热的泛金的光色洒在脸上,一阵薰衣草的气息在鼻尖围绕,那些紫色的小花儿在这片金色的光芒里尽情的绽放,蔚蓝的天空飘荡着一纱浮云,轻盈而飘逸,我看到形形色色的人白人黑人黄种人,马面人牛头人,都快乐的坐在一旁的大圆石边唱古老的颂歌,只是我一句也没有听懂。
    一个白衣秃顶的马面人朝我走来,怀里还有一只黑色的波斯猫,黑亮的毛发,似笑而妖媚的嘴角上扬,两只前爪挠着耳朵,像是在捋头发。
    我到天堂了吗?
    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声,震醒了我到天堂的忐忑心灵。睁眼我看见了学姐,不由得往后吓了一跳:学姐你不是已经……
    死了是吗?学姐问道
    我害怕的狠狠点点头,其实我想告诉你一件很不幸的事,我没有死。不信你可以看我身后的影子。
    我看到学姐的身后果真有窗外阳光照射的身影,既然你没有事为什么说是不幸,大哥他们呢?
    学姐一脸的恐怖神色看着我说:他们俩前晚就死掉了,而你却从那晚起就噩梦不断,一只在念叨些东西,不管怎样,现在你跟我走,他们会害你的。说完使眼色让我看看自己所处的环境,我这才发现自己怎么会在那个仓库宿舍里。
    走,她拉着我使劲的往外跑,我听到楼上一阵急促的下楼声音,回头我看见郁芳一脸愤怒的看着我猛追,大哥的手里还拿着一根大铁条。我害怕起来。
    我对于现有发生的一切完全搞不明白,我不知道自己是活在现实还是依旧活在自己的梦里。就像进了鬼打墙一样,出不来。
    不知跑了多久,我气一口接不上一口,只出不进,停下来想休息,正想闭眼时,学姐大叫一声,手抱着一边的胳膊滚落一边,大哥继续上前向学姐的头砍去,学姐躲散不及,左耳掉落下来,那些涌出的鲜血洒在一旁电杆下的四叶草上,一点一点的盛开成猩红的血花。
    跟上来的郁芳则拉着我就往回跑,我有些凌乱的思绪完全跟不上这急速的脚步,郁芳的背影却很清晰的遮挡住我的身影,飘逸的长发有着一丝淡雅的熏衣香。

    我受不了了,索性停下来,质问道:你们说学姐死了,学姐说你们死了,我现在越来越分不清到底是谁死了谁活着。你们谁能告诉我真相。
    其实真相一直都在你的面前。一个阴郁森冷的声音在后面冷不丁的响起,我尽力的转头,却看见一脸惨白的大哥和血肉模糊的学姐直勾勾的看着我。
    想知道真相吗?那就下来和我们一起玩这个游戏吧哈哈哈!郁芳像变了个人似的尖刻的大笑。
    那疯狂而凌冽的笑声让我的心颤抖不停,腿再次不听使唤的瘫软下去,郁芳满头披发,看不到脸,机械的开始向我走来,我听见她骨骼发出的咔咔声,煞白的大哥和已经分不清脸的学姐也机械的走向我:下来吧、下来吧。
    我的脑子嗡嗡作响,像是死机的电脑,只有机器转动的声音却没有任何显示的图影。在他们即将触及的那一秒我彻底的崩溃晕死掉。
    再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依然躺在自己租房的床上,窗户的玻璃一道曲折的红色痕迹在阳光里特别刺眼,透过玻璃我看见几丝黑色乌亮的动物毛发,还有几滴红色的血迹。

    翻开手机,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回过电话去,那边自称是公安局的办事人员老黄,让我去辨认三具尸体,我脑袋一懵,什么尸体,跟我有什么关系要我去辨认。
    到了公安局,尸检人员打开黑色的塑料包裹,血迹模糊的脸难以辨认,左边安静放着的耳朵让我再次惊恐的难以言语,看到第二具尸体,我实在承受不下去,重重的坐在了地上,我看见惨白脸色的大哥扭曲着脸。
    警察见我这样,带过去做了个笔录,让我回来等尸检后的通知。
    第二天,老黄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神秘的拿出一张朱红色的A4纸,这是在他们三人周围捡到的,另外还有个这玩意儿。
    说着拿出一枚镶金戒子,这张纸上隐约的能看到是一个灵异游戏道具,现场应该还有第四个人,我们一直没有找到,我们最初以为是你,可是指纹鉴定结果没有你,但在纸上找到了另外一个人的指纹。说完他啪啪的敲击了几下电脑放在我的面前,这个女人你认识吗?
    是她,黑衣素束,那个站在火车站外安静的快枯萎的女子。
    那些逃避的恐惧加倍的报复起来,我说不认识,老黄又问了几个问题,都没有得到相关的讯息,见在我这里问不出什么就叫我回去。回到住处,衣服已经湿透,看着这间刚熟悉的屋子,突然又陌生得不讲道理。
    接着又找了份工作,搬离了那间注满恐怖和阴影的房子。十二月,重新回到学校,准备升本考试。上海彻底断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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