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阴引力

    田甜正赖在关连的出租房里玩电脑,忽然“砰”一声,一个男人撞开门跌跌撞撞地扑倒在地。
    田甜抬眼往黑漆漆的屋外看去,那敞着的门边忽然探出半张脸,肤色极白,嘴唇发乌,一颗很小的黑珠缩在眼白正中,像极了死鱼目。
    田甜刚想尖叫,关连山己冲过去用极快的速度关上门。
    “怎么,捉蛇的人也有被蛇咬的时候?”关连山看看倒在地上的人,语气含着轻蔑。
    那个人的衣服被扯破,翻开的皮肉下不见流血,反倒有些绿色的丝状物粘附在伤口上。关连山扶了那人进里屋,田甜连忙跟进去。
    关连山拿出一个壶形的小瓶子往那人的伤口上倒粉末,随着轻烟扬起,绿色的丝状物逐渐消失,黑血从伤口里溢出。持续几秒后流出的血开始显出暗红色,趴着的人这才“嘶”地发出了声音。
    “死不了,阴毒散了,”关连山撇撇嘴, “郭铭,你这是第几次了?”
    “停不下来,”郭铭答, “我主要是为民除害。”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在找那个!”
    随即是长时间的沉默,良久,关连山递过一张纸条: “去这里找找吧,我也只能提供个大概的范围”,郭铭迅速起身接过来。
    田甜在旁边踮起脚尖,刚看到纸条上的“蒲飞”二字,就被关连山压着肩膀往外拽: “走!送你回校!”
    回校后的田甜一整夜都在辗转反侧,她对灵异之事是极感兴趣的,一直缠着关连山也是因为他对此很有研究。可是他却极少肯跟她讨论这方面的事。
    第二天田甜起了个大早赶去了蒲飞苑,守在小区门口的便利超市里等着,吃喝倒是不愁了,却足足等了一天。

    天黑之后,郭铭终于来了,弯着腰拢着手,却被田甜一眼就认了出来。
    “嗨!还记得我吗?”她蹦跶着凑了过去。(:http:///转载请保留!)
    郭铭看了她一眼,认了出来: “嗯,你是关连山的女朋友呗。”
    “不是,是朋友。我有一次掉河里被他救了上来,然后就认识了。”田甜连忙解释。
    郭铭一声不吭地往前走。田甜识相地紧跟在他身后,眉开眼笑。
    郭铭沿着小区溜达了一圈,等天黑透了,才掏出手电筒开始沿楼梯往上爬,路过每家门前时都拿手电照几下。
    “这是在千嘛?照一下就能找着鬼?”田甜一直追着他问。
    郭铭被她吵得没办法,才小声解释:“昨夜我就来过了,在每家门前的角落撤了一撮米测阴气,有人出入的人家,米粒就会散开。”
    说话间,郭铭已在一扇门前停住,拿手拨了拨地下的米: “你看这家,米粒不但没散开,还变得很潮湿,说明门后的阴气很盛。”
    田甜虽说胆子大,到此刻也有点害怕了,躲在郭铭身后看他敲门。

    片刻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开了门,挺冷的天气他只穿了件背心,脸庞消瘦,看起来有几分可怜。
    “你们找谁?”
    郭铭透过门缝一眼看到屋里靠墙的桌上端放着一张少年的黑白照。他指指那张照片,尽量露出哀伤的表情。
    “走吧,走吧,都过去这么久了。”老人脾气不大好。
    “您一个人在家要小心……”郭铭说着忽然一把拽住老人的手,快速系上一根描着符咒的粗红绳。
    老人着实吓了一跳,但片刻后手腕处开始冒青烟,随后容貌立变,白发变黑,身形渐壮,很快变成黑白照里少年的模样。
    “怎么回事?”田甜诧异地张大嘴。
    郭铭一得意话就多了: “我一眼就看出他不是人,鬼在死后会先进入无形状态,心里最想什么就会变成什么。有些鬼想的是自己死后的惨状,所以显露出来的样子就很恐怖。而这个少年估计太思念他的爷爷,反而变成了老人的模样。”
    话说到这里,一个老人颤微微地从里屋走了出来,正是刚才少年变成的模样:“你们想把我孙子带去哪里?”
    田甜有些内疚: “这应该是它的爷爷了。”
    老人生气地走过来,拽过田甜的手:“放开我孙子,”力道十分大,他说着忽然抬头张大嘴猛咬下来,满口尖利的牙齿瞬间嵌入她的皮肉,田甜放声尖叫起来。
    “大意了!‘没想到这户人家竟然有两个鬼!”郭铭说着拿掌刀劈向老人的天灵盖,老人嚎了一声往后退去,匍匐在地上,似乎在等待继续往上扑的时机。
    郭铭并没有保护田甜的意思,只是尽力拽住手里的少年,在他头上罩了个写着符咒的网,少年惨叫着趴到地上,嘴巴眼睛鼻子一起往外涌水。看样子曾是淹死的,片刻后水变成了血,整个人浸在汩汩而出的血水里。
    待血涌尽后,少年缩成一张瘪瘪的皮,郭铭则小心地将皮收到符咒网里。
    老人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眼里流露出悲伤,片刻后转身从窗口跳了出去。
    郭铭此刻才注意到田甜已经疼得蹲下身去,胳膊上一圈牙印,无血迹渗出。郭铭看了她一眼: “走吧,去找关连山。”
    等郭铭敲开关连山的门时,关连山的眼神恨不得想把他给生吞了。
    “你自己受伤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到处连累人?”
    郭铭回得理直气壮: “你知道那个东西对我有多重要!”他说着把网兜里的东西拍在桌上。
    两个人无话,关连山急着给田甜包扎胳膊。等了许久,郭铭开始示弱: “好吧我错了,快帮我看看这个行不行。”
    关连山“嘁”了一声,走到网兜前,拿桃木签刺了刺: “不行,这都被你给废了。”
    郭铭神色诧异地站了起来: “那我再去找逃走的那个。”他说话间人已走到门边,拉开就跑了出去,关连山在他身后连连叹气。
    “你们在找什么?”田甜捂着胳膊问。
    “离那个家伙远点。”关连山面无表情, “不过,他也是个可怜人,”关连山沉默了许久,才继续说, “他在找的东西,叫鬼蜕。”
    其实很多属阴的东西,都会经历蜕变的过程,蛇、蜘蛛、虾,等等。人死的过程亦可称蜕变,灵魂从躯壳爬出,旧的舍弃,新的出来。
    而鬼在世上逗留太久,断尘念前也需褪尽身上的俗气和怨念,才可进入新生。那一层脱下来的阴气,被称为鬼蜕。鬼蜕十分难得,需寻到一个断了尘念一心求新生,又在世间待得过久,俗气和怨念已聚拢成壳的鬼才行。且这鬼蜕见光既化,不能久存。
    “他要找鬼蜕做什么?”田甜皱着眉问。
    “鬼蜕说到底不过是一层皮,他要借着这层阴皮去另一个世界见某个人。”关连山说到这里侧过头去, “你就老实待着吧,别再跟着他瞎闹腾,省得再被他给连累了。”
    “哦。”田甜低下了头。此后,她老实地待了几天,每天准时去关连山那里报到,赖着上网玩电脑,再在天黑后准时回校。如此这般过了几天,胳膊上的伤也渐好了。
    本来事情也就这样过去了,可是当晚,田甜却无意中看到了关连山手机里的一条短信,发信人是郭铭。

    “五心广场,速来。”
    田甜看着好像事不关己的关连山,借口有事先走,直接溜去了五心广场。
    五心广场建在离市中心较远的一块空地,本来是为附近几个厂区里的工人所建,但近几年这一片的工厂逐渐萧条,原本热闹的广场也少有人去了。
    田甜赶到五心广场时已是黄昏,满地都是落叶,偌大的地方连半个人影都没有,整个广场显得空旷且冷清。
    广场中心的喷泉池早停了,正中一颗硕大的黑色石球安静地矗立着。池子里的水还在,但因喷泉许久没开过,池水很脏。里面漂浮着落叶和一条死金鱼,水下黑乎乎的看不清。
    田甜看着这个石球,正想象着喷泉喷起来的样子,忽然身后的一声厉喝打断了她的思绪。
    “谁让你来的?还敢站在那里!”
    田甜转过身,发现是关连山,感觉有些蒙。关连山也不多话,上来就握住了她的手。田甜一愣,他的手也太热了吧,热得好像高烧不退。细想之下才发觉是自己身上太凉了,而且竞不自知。
    关连山撸起衣袖上前从水池中捞出落叶、死鱼等物,甚至从池底捞出一只死猫来。他做完这些后打开一大瓶带来的矿泉水,爬上水池边从石球顶端倒下, “哗晔哗”,池里的水一下子活跃起来。
    关连山在做这些的同时,田甜站在不远处打了个激灵,仿佛寒气抽离,身体瞬间暖了起来。
    关连山留了点水洗手,在田甜的再三追问下才肯告诉她缘由。
    “这是风水球,”他指着黑石说,“风水球按照颜色的分类作用也不同,黑色是挡煞的,而这下面的喷泉池原是动的水,动水生财。但这两年因为没人来,喷泉给关了,渐渐地竟成了死水。死水聚阴,水里又放着动物的尸体,这挡煞的风水球整日浸在阴水里,渐渐变成招煞之地了。所以你站的地方,其实挤满了一些你看不到的东西。”

    田甜吓得脸色煞白,紧紧挨着关连山。
    关连山略带得意之色: “我刚才捞出死物,从顶端清洗风水球,让水短暂地活过来,煞气会有片刻的消散。走吧,咱们赶紧找找郭铭在哪里。”
    田甜从前只知道关连山对灵异之事略有研究,现在看他竟像是很懂一般,不免有些诧异,随即跟紧他的步伐。
    喷泉池不远处的地上,有用红砖画出的格子,四排。八个,一格一格,格子最下面是一个长方形。图画得很仓促,线条歪歪斜斜。
    这是郭铭留下来的线索吗?
    关连山想了想,拉着田甜跑到旁边最高的一栋楼顶往下看,附近的景色尽收眼底。他指了指五心广场旁边的一个住宅小区,示意田甜仔细看。
    小区共有四排,八栋楼,最前面是一块长方形状的绿化带,整个小区的外形跟五心广场地上的图案十分相似。
    田甜连想都没想就开始往小区跑去,一路冲在最前面,可等她真正跑到小区里面时,才感觉到了不对。
    小区里虽然有住户、绿化带,甚至有一两条狗,但感觉就是很荒,仿佛置身荒芜之地,没由来地觉得心慌。
    关连山一边四处看一边对田甜说: “你留心看着,每个和你擦肩而过的人都要看清楚,鬼没有重量,它再怎么看起来像人,离地都有一定的微弱差距,哪怕一毫米。”
    田甜频频点头,刚想说话,关连山又道: “从现在开始,你最好一句话都不要说。”
    “为什么?”(:http:///转载请保留!)
    关连山白了她一眼: “人会被鬼压床,是因为睡觉时是人阳气最弱的时候。而在这阴气旺盛的地方,人的阳气自然弱,你如果开口泻了阳气,会被邪魅之物趁机压身的。”
    田甜连忙捂紧嘴巴,两个人小心地往里走。刚走了几步,一个少年忽然从他们身边快速跑过,田甜推推关连山,指指少年的鞋子。
    那少年因跑得快,不时露出鞋底后端来,鞋底很白,异常地干净,这是脚不着地的表现。关连山点点头,小心地跟过去。
    少年跑到最后一栋楼后钻了进去,失去了踪影。
    两个人没头绪地寻找着,身旁的一扇门里忽然传出“砰”的巨响,随即是郭铭的吼声: “啊!”
    关连山急忙过去踹门,门没关严实,一下就踹开了。郭铭正躺在地上,似乎爬不起来,眼睛大瞪,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关连山上前掀开郭铭的上衣仔查看,郭铭的身上有一大块黑色阴影,不十分明显,但几乎覆盖了他的整个上半身。
    这就是鬼压身吗?田甜吓得捂紧嘴。
    关连山掏出随身带的针盒,拿银针在郭铭身上不同部位各刺了几下,将他身上的黑影慢慢逼得聚拢,变成极黑的一块覆盖在肚脐眼处。然后又猛刺肚脐,黑影终于化作黑水从肚脐眼处流了出来。黑水刚脱离郭铭的身体,就被关连海拿银针钉在了木地板上,并把针盒腾空,准备把黑水装进去。
    郭铭呼出口气从地上一跃而起,使劲拍打身上。两个人全没注意到刚才那个奔跑的少年此时正从墙壁上的一块阴影处慢慢显出来。
    田甜眼尖,急忙叫了出来: “小心!”才一张嘴,就感觉寒气袭身,那少年已贴在她身上,觌着极白的脸“嘿嘿”笑着,不到片刻却又急速跳起。田甜又怕又急,受不住惊吓,昏倒在地。
    等田甜醒来时,发现三个人已回到了关连山的出租屋里。郭铭在沙发上睡得很死,应该是累坏了,而关连山正蹲在墙壁前。
    田甜下床走过去,发现墙壁角落锁着那天逃走的老人,它满脸凄凉地坐在地上。
    “谢谢你救了我。”田甜小声对关连山说。
    “没事。你看,这是今天收回来的黑水,我刚告诉它,它的孙子已经烟消云散,它在世上就了无牵挂了,所以……”关连山看了眼田甜。
    “鬼蜕”两个字瞬间从田甜脑中闪过,她连忙在关连山身旁蹲下,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两个人大概等了一个多小时,老人忽然蜷缩起来,浑身颤抖,随后身体扭曲得像条蛇,五官扭成一团,仿佛正在承受蜕肉之苫。
    又过了一阵,老人停止颤抖,头顶正中一股青烟飘出,嘴角划出一个狞笑的弧度,再无反应。
    “这就是鬼蜕。”关连山轻轻地说。

    田甜很诧异地看去,这鬼蜕看起来和人状无异,她伸手轻轻触去,又软又凉,果然只是层皮。她立即起身去叫郭铭,刚推了两下,一转身却发现关连山已拿起鬼蜕钻了进去,他看了一眼田甜便往地下走去,眼前的一切事物皆不成阻力。
    田甜正在惊诧,郭铭已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他见此景嚎了一声往地下扑去,却白白在头上撞了个包。
    郭铭无比惆怅地从地上爬起来,抖着手从兜里掏烟: “两年了,”他手抖得厉害,几次都点不着火, “我找鬼蜕找了两年了!”
    人在伤心时的表现各不相同,酗酒的、暴食的,而郭铭此刻却只是唠唠叨叨说个不停。田甜也不知道该怎办,只能昕他不停地说话,聊作安慰。
    原来两年前,郭铭身边也缠着一个爱笑爱闹的女孩,叫蝶子,对灵异之事非常感兴趣。
    郭铭和关连山是从一个村里出来的,都曾从一个隐居的术士那里学过些法术。关连山更聪明,一点即透。而郭铭只是学了些皮毛。
    因为爱卖弄,郭铭在露过一次身手便被蝶子缠上了,总吵着要跟他去抓鬼,在他旁边嬉闹不休。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年多,有一天郭铭去抓鬼时,遇到了厉害的角色,一时被缠得无法脱身。

    而蝶子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被压得不能动弹。蝶子为了救他和厉鬼厮打,郭铭在得以脱身的时候,她也被重伤,不久后便死去了。
    人去方知情深,郭铭此时才发现自己早已习惯了蝶子的吵闹嬉笑,他痛不欲生。
    之后郭铭去找关连山,寻求见蝶子的方法。
    关连山告诉他,蝶子离世时并无怨恨,灵魂没有停留人世,想要见她必须借助“鬼蜕”去另一个世界。
    郭铭寻寻觅觅了两年多,吃了很多苦,终于等到了鬼蜕,却没想到因为几秒的时间差被他最信任的人抢了先机。
    “可是,关连山为什么要用鬼蜕,他需要那个做什么?”田甜除了气愤,更想找到答案,她起身开始寻找,谁知刚翻开关连山放在桌上的本子看了两页,就惊叫起来, “郭铭,快来看!”
    郭铭走过去,发现是关连山给自己的留言:
    郭铭,抱歉,一直在利用你找鬼蜕。
    我需要去见一个比生命还重要的人,但是我自己的精力有限,需要多一个人出力。
    我知道你在看到这段留言的时候,已经开始恨我。为了在真相揭晓的这天得到你的原谅,我已尽全力做了弥补。
    好兄弟,我不得不告诉你,其实我旱已把蝶子的灵魂牵引回来安放在田甜的身体里了。
    田甜是一个在自杀时被我发现的女孩,我救起她时,她的魂魄刚刚离体,我看既然救不回她,便把蝶子的魂牵引了进去。
    这是十分万幸的事,也是她的运气。你知道的,多少鬼魂寻找可以寄生的躯壳都寻找不到,只能寻求别的方法以求与常人无异。
    而现在的田甜和我们几乎没有差别,只是她还没能记起和你在一起时的那段时光。
    郭铭看到这段留言时惊讶地瞪着田甜,忽然想起她被鬼咬后却并没有中阴毒,甚至她被鬼压身的时候,鬼趴在她身上又立即跳开的事,却原来是这样……
    他怔了怔,继续往下看。
    我没有你那样的幸运,经历那么多后,所爱的人依旧回到身边。我必须借助鬼蜕才能见到想见的人。
    我这次下去吉凶未卜,如果天亮之后我还没有回来,请按如下地址去找一个人……
    郭铭合上本子把田甜的手紧紧攥在手心,百感交集。两个人相挨着坐到天亮,又等到中午,可是关连山,始终没有再出现。
    午后,郭铭终于起了身,拉着田甜按关连山留下的地址去寻找,两个人在一间平房屋前敲开了门。
    门打开后,一张女人的脸露了出来,她看到他们先是诧异,随即笑到: “看来关连山虽然拿了我的线索,却始终没信任过我。”她转身进去,高跟鞋在地上踩出 “咔咔”的声响。
    田甜四处看看屋子。屋里很黑,窗帘全拉着,让人感觉寒气森森的。
    “关连山为什么没能回来?”郭铭开门见山地问。
    “我怎么知道,我只是提供了线索。”女人不悦。
    “我们走吧,”田甜在郭铭耳边悄悄说,“你看她的鞋每一下都踩在地上,脚着地了,她不是鬼。”
    关连山点点头,起身跟女人道别。
    他走到门边时忽然一把拽住女人的手把她拖出来曝在阳光下: “我知道是你,女鬼,我追着你可不是一两回了!怎样,被阳光暴晒的滋味如何?今天我可是特地选在中午阳光最烈的时候来的。”

    女人果然“啊——”地惨叫着,拼命向后退,她的脸型全变,长发见光融去,指甲尖长,竞变成了田甜那晚在门后见过的那半张鬼脸。
    女鬼很凶猛,拼了命啃咬着郭铭。郭铭一刻都不敢大意,闪避的同时拿银针往女人脚下的地上戳去,并对田甜大喊:“挖这里”。
    田甜急忙拿路边的碎瓦片在地上挖,几分钟后,大概是阳光的曝晒起了效果,女鬼瘫软下去,而她身下的泥地忽然抖动起来,片刻后一个老人破土而出。
    “昨晚关连山钻进去的鬼蜕就是这个模样。”田甜急忙说。
    老人在阳光下晒了一分钟,脸上鼓起气泡,那张皱巴巴的老人皮化作一摊水流了下去。关连山终于从皮下显了出来,脸色铁青,咬紧牙关。
    “说,他怎么了?说了我就放过你!”郭铭拽着女鬼不松手。

    “好,好……”女鬼乌黑的嘴唇微微颤抖, “我,我把他做了我的地引。鬼蜕,其实是我很早就放出去的诱饵,那说到底不过是一张鬼皮,人钻进去可以进入地下。而我需要的,正是一个可以进入到地下的人。我知道鬼走起来双脚不能着地,但如果有人的阳气在脚下吊着,做我的地阴引力,我就能和常人看起来无异。所以,我趁他上当钻进鬼皮,法术无法施展之际,抓了他锁在我的脚下当地引。”
    女鬼说完这些,趁郭铭只顾着诧异,张嘴咬断自己被他拽着的手腕,一下跳开了很远: “我曾杀过你心爱的女孩,你是不可能放过我的。”她说完滴着黑血逃走了。
    郭铭很懊恼,但此刻救关连山更要紧。他背起关连山,先回了出租屋。
    “这件事恐怕只有请师傅来才能解决了,”郭铭看看躺在床上除了呼吸什么都做不了的关连山,牵住田甜的手, “可是把你留在这里我又很担心。”
    “我又不是真的人……”田甜说到这里讪笑着, “鬼能拿我怎样呢?再说我在这里还可以保护他。”
    “好吧,”郭铭长舒一口气,下定决心似的走出门去, “等我回来。”
    “嗯。”田甜站在门边,看着他的背影走远,消失,才长长叹了口气。她刚准备关门,忽然一只手抓住了门边,随即半张鬼脸探了进来,脸色极白,嘴唇乌黑。
    鬼爪在门上挠得“吱吱”作响: “小姑娘,不如你猜猜,我能拿你怎样呢?”

相关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