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小区4号楼4楼44号,这是一个另中介极头疼的地方,单看这地址,那么多个4,吓都把人吓死了,谁还愿意来租?季恬来房屋中介上班已有两年时间,这房子就一直挂在这里,无人问津,前几天,领导给下了死命令,今年无论如何要将这房子给租出去,季恬是年龄最小的,几个公司的老同事略一商量,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她。
季恬自然很是苦恼,只要有人来问房源,她头一个先把这套房子介绍出去,刚开始客户听着都兴致勃勃,待得要去现场实地看看的时候,一问地址,个个脸色骤变:“4号楼?还44号?这不是咒人死呢么?你们中介有没有良心?”
不过一套房子,还上升到良心问题,简直不可理喻。季恬一次次受客户白眼,很是挫败,甚至动起了辞职的念头。如果到这月末房子还卖不出去,她便预备辞职,反正没有提成,她一个月也是白干,长此以往,如喝西北风。
最后一天,季恬已写好辞职信,正预备去老板办公室,一个穿着蛮优雅的中年妇女款款踱了进来。今天他们这里挺忙,同事都有各自的客户在谈,只季恬闲着,她想了想,还是朝中年妇女迎了过去:“姐,是来租房还是买房的?”
女人看着张贴的房源,漫不经心道:“租房。”
“是长租还是短租?”
“租个一年吧,孩子高三了,家离学校有些远,想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大小没关系,只有环境好就行。”
“您孩子学校在哪个区?”book.guidaye.com/kongbu/
“长平区,你应该知道的,市一高。”
“那可是咱们市最牛的学校了,您孩子可真争气。”
女人很是骄傲,语气却平淡:“还行吧,重点班,年级前三,可是也不能松懈不是?”
“那是当然。您稍等,我把长平区待出租的房源资料给您找来。”
季恬回到电脑前调出资料,长平区出租的房子倒是有些,她一眼扫过去,目光在一个地址上停住了:桃李小区4号楼44号,是市一高教师家属院,环境好不说,小区里住的都是老师,资源得天独厚。季恬眼珠子一转,有个了主意:“姐,我看了看,长平区市一高附近只有一处房屋出售,在桃李小区,那可是市一高教师家属院,您要是租了这里,孩子离老师也近,私下里补补课什么的也方便不是?”
女人眼睛一亮:“那可太好了,要不就这一套吧!”
季恬心中一喜:“那我带您去看看房?”
两人当即去了桃李小区,女人是开车来的,到那里挺快。车在四号楼前面的空地停了下来,季恬忐忑的看了看女人,见她对那个大大的数字没什么反应,算是舒了一口气。上到四楼,走到四十四号门前,户主已等在那里,女人似乎并未在意这房的具体位置,进去看了一圈便定了主意:“行,我就租这一套吧!”
季恬整个人都傻了,她没想到这房子那么轻易就谈妥了,正欢喜着,女人却皱了眉头:“这窗户……”
原来是主卧的窗户少了半扇,弄得屋子里都是尘土。户主道:“家里小孩淘气,搬家的时候在这里玩儿,不小心撞到衣架,衣架倒地,砸了窗户,因为搬走了,所以也没再安上。”
“等我搬进来的时候这窗户可是要好好的。”女人扬着下巴:“户主要负责任的。”
户主连连答应,季恬便带着他们回去签了合同,这一折腾已经到了晚上,她看着自己桌上的辞职信,一撕为二,扔进了垃圾桶。
桃李小区4号楼44号,看地理位置算是个吉屋,石秀梅搬进来的时候还暗自庆幸自己运气好,周围都是老师,给儿子开小灶那还不是很随意的事情,她事先准备好了几个大红包,准备晚上一一拜访。
可还是有一样事情不大满意,主卧缺了的那半扇玻璃,当初户主连连答应要安的,结果食了言。石秀梅也懒得跟他理论,自己找了工人安上,这便是顺利住进来了。
石秀梅在几年前就跟丈夫离了婚,自己开一家服装公司,挣得也不少。谈了几个男友,新欢是个比她小两岁的男人,也有自己的生意,却不及石秀梅。两人谈恋爱三个月,现下正是火热。
儿子每天九点半下晚自习,在教室和路上稍稍一耽搁,到家要十点。这之前的时间属于石秀梅和男友,烛光晚餐必不可少,男友有时会在家留宿,儿子没抱怨过什么,见怪不怪。
搬过来的第十天,男友歪在床上看电视,忽然冒出来一句:“这房子的号码太不吉利。”
“是么?”石秀梅正给自己涂指甲油:“这房子多少号来着?”
“桃李小区4号楼4楼44号。”
石秀梅手上一抖,指甲油涂偏,手指头上留下鲜红的痕迹,像流了血:“都是4?真不吉利,我当时怎么没注意看看?”
“天晓得。”男友关了电视,向她凑了过去。
两人折腾到半夜才休息,却都没睡安稳,总觉得有凉风,朦胧中抬眼去看,窗子关得好好的,可窗帘却在飘动,像是有人在拨弄。石秀梅想下床去看,可是身上没有力气,眼睛眨了眨,又沉沉睡了过去。倒是男友还有些意识,半梦半醒间,听见有指甲划动玻璃的声音,嗤啦,嗤啦……
男友一下子惊醒,下床走到窗边去看,窗玻璃上赫然十道长长的划痕,鲜红色的,如血一般,触目惊心。男友第一反应是开窗户去看,哪知窗户刚露出一个缝,忽然一个鬼影窜到眼前,贴着他的脸,全身都被凉气浸染,男友一个踉跄,连惊叫都来不及发出就栽倒在了地上。
窗户就这么开着,风呼呼的灌了进来,石秀梅觉得异常的冷,不自觉将被子又裹紧了些。她正在做梦,梦里有个小男孩儿在跑来跑去,发出怪异的笑声,咯咯咯,咯咯咯,像是贴在石秀梅的耳边笑出来的。
石秀梅最后惊醒,是梦里响起巨大的声响,她听得很明白,那是玻璃碎裂的声响。
醒来已是天光大亮,儿子早已上学去了,石秀梅在床上找不到男友,起身才发现他躺在了地上,背上十道血淋淋的伤痕,像是被猫抓过一样。而石秀梅的红色指甲油不知何时摔在了地上,一地鲜红。此时的房间,像极了犯罪现场。
石秀梅把男友叫起来,男友刚一睁眼便发了疯似的怪叫,说这房子里有鬼,再不敢多呆,拿起衣服就往外跑,任石秀梅怎么追也不回头,从此在石秀梅的生活里销声匿迹。
“胆小鬼!”石秀梅骂他,昂首挺胸,另结新欢。可事情也怪,每每男人在她家留宿,第二天醒来不约而同都会失态,身上有十道血淋淋的伤痕,说这房子有鬼,再不敢来。时间长了,连石秀梅也觉得有些奇怪,特意找了一个晚上熬夜没睡,一个人坐在黑漆漆的卧室里,想看看那让男人们惧怕的鬼是什么样子。
于是她也听见了,那指甲划动玻璃时的嗤啦声,窗户上赫然是十道血色划痕,她亲眼看着它们慢慢浮现出来,那么触目惊心。
果然见鬼了!
石秀梅再也不敢在这屋子里待下去,叫醒了熟睡中的儿子,连夜驱车回了城市另一头的家,惊惧持续到第二日清晨,石秀梅怒气冲冲去了房介所。
季恬看见石秀梅过来,笑着迎了过去,不想石秀梅一个巴掌挥了过来:“你们有没有良心,鬼屋也敢租给我?”
季恬被她一巴掌扇傻了,愣在原地,倒是同事上来替她解围:“这位女士,有话好好说,打人可是不对的。”
“我打的就是你们这些脏心烂肺的,那房子闹鬼,我不租了,闹鬼的!”
大家一问,才知道闹鬼的房子是桃李小区4号楼4楼44号,石秀梅闹得太凶,大家无奈,只得叫来了户主,户主满头大汗赶过来,连连解释:“那房子我住了好多年,怎么可能闹鬼呢?”
石秀梅什么解释也听不进去,死活不再租房了,可合同白纸黑字,租金也交清,她只好自认倒霉,连租金也不讨了,隔天就搬了出去。临走前,她满心怒气,顺手拿起凳子便将主卧里那扇窗户给敲了个粉碎,这才离开。
于是桃李小区4号楼4楼44号又被挂在了中介里,这一回,是要出售。
石秀梅大闹特闹房介所后便再没有来过,除却季恬,大家也都渐渐把这个女人给忘得一干二净,所以自然没人知道石秀梅在搬回了自己家后便生了病,日日觉得头痛,伴随着耳鸣,总能听见指甲划动玻璃的声音,嗤啦,嗤啦,从此在她的生活中消散不去。石秀梅瞬间老去,再不复往日的青春美丽。
说来也怪,自石秀梅租了桃李小区4号楼4楼44号后,这处从前无人问津的房子倒成了抢手货,出售消息挂出去没多少天便有人打电话询问,都是看中了房子所在地段和环境。最后确定下来的买家是一对新婚夫妇,房子是用来当他们的新房的。
依旧是季恬带着他们去看房,两人在看到主卧时都不约而同皱眉:“这窗户……”
季恬连忙解释:“之前租这房子的住户家里有孩子,不小心给打碎了。”
“什么孩子这是,真够淘气的。”鬼故事:
“不过你们不是要买来当新房吗,总是要重装的,正好都换成新的,称心如意不是?”
季恬这么一说,新婚夫妇都眉开眼笑:“小姐你真会说话。”
这栋烫手山芋卖出去,季恬的提成倒是不少,原以为事情就这么结了,却不想半年后这对夫妇又来了中介,且和石秀梅一样,怒气冲冲,原因是这栋房子闹鬼。
季恬哭笑不得:“这世上哪有鬼,先生小姐别开玩笑了。”
男人当场把自己的衣服撩起来,后背上十道血痕触目惊心,季恬和同事看了都吓了一跳:“哎呀,这伤的挺重,您太太的指甲也太……”
“那是鬼抓的!”女人精神已近崩溃:“我亲眼看见了,好好的玻璃,生生出现了抓痕,血淋淋的……”
季恬看这对夫妇,明显和半年前不同,半年前他二人都是挺阳光的,可现在瞧去,两人都有很深的眼圈,像是长期失眠所致,脸惨白消瘦,和半年前判若两人。
吵吵闹闹了一整天,最后桃李小区4号楼4楼44号再一次被挂在了中介的出售信息里,这对夫妇坚持房子有鬼,再不愿居住,索性卖了清静。
桃李小区4号楼4楼44号住了人,便有了人气,买主源源不断,仍是季恬带他们看房,大多是在房子里转上一圈便匆匆决定,不像旁的买主,总要斟酌采光之类问题讨价还价半天。这房子辗转出手几次,总逃不了再次出售的命运,理由只有一个:闹鬼。
季恬被这房子折磨得头大,对工作也失去了兴趣,终是打了封辞职信,递了上去。临走的前一天,同事临时请假,原本和客户谈好要去看房子,没人替,便央季恬帮个忙,季恬一口答应下来,谁知同事告知地址,竟然是桃李小区4号楼4楼44号。
和从前一样,客户只在房子里转了一圈便匆匆决定,虽然主卧的窗户少了半扇,但并不影响他的决定。季恬心里却觉得好笑,但凡买这房子的人也真挺奇怪的,临走之前都要把窗户玻璃敲个粉碎,这是发泄怨气么?
那天送走了客户,季恬并未急着走,而是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此时已是黄昏,天色渐渐变暗,季恬站在主卧的门口,忽然看见了一团黑影。
那团黑影在房间的角落突然间现了出来,是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儿,手里拿着个弹弓,在卧室里奔跑,不时瞄准窗户,一粒石子便被弹了出去。
房间里昔日的情景重现,家具已被搬空,只剩下了个衣服架子,铁制的,看着却不大稳当,小男孩儿在房间里跑得太快,横冲直撞的,就那么撞上了衣服架子。衣架晃了晃,直直倒向玻璃,哗啦啦,玻璃碎了一地。门外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呵斥声。
小男孩儿吓了一大跳,正要往外面跑,却没想到衣架晃了晃滑落在地,正巧砸在了他的头上。小男孩倒在血泊中,临死之前,在墙上留下了几道浅浅的抓痕。
季恬记得,这房子最初的户主曾说过,玻璃是在搬家时被倒下的衣架砸碎的。
原来,这房子里的确有鬼,不过是一个意外惨死的小男孩儿的灵魂,父母搬家离开,而他只记得自小居住过的房子,找不到去往新家的路,所以灵魂徘徊不去,每到晚上便要攀上窗子瞧一瞧,那睡在卧室里的,可是他的父母?
有这么一种说法,房子也是有气的,一户人家在这里居住得久了,房子便会带上这户人家的气,如若搬家,一定不要毁了房子里的任何东西,否则就是乱了气场,待下一户人家住进来,可要当心会有小鬼作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