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惊现尸体
这天下午,和煦的阳光映照着城郊美丽的东方花园,这是市公安局的一个家属小区,很多老干部和警界高层人物都喜欢安居于这依山傍水的桃源胜地。
霍老局长的家在新四栋最项层的708室。由于大楼是新盖的,靠上两层只有他一户。下午4点半,小区物业的钟点工小丽揉着被巨响震痛的耳朵,带着清洁用具准时按下了霍老局长家的门铃。大门却没像平时一样友好地打开。小丽想霍老可能午觉睡过头了,她掏出物业备用钥匙,打开两层厚重的铁门进了屋子。
灯没开,厚厚的窗帘都拉上了,显得诺大的屋子一片漆黑,小丽从屋外进来,眼睛一时没有适应。她关上门走进客厅里,叫了声霍局长,没有任何反应。黑暗中她突然有种很缥缈的恐惧感,似乎四周有鬼魅正漂浮在身边。她眨眨眼,无意间转头。发现黑暗中自己身边竟无声无息地站着一个人。
“谁!”小丽被吓得大叫一声,但定神细看,原来只是一面镜子。
小丽松了口气,眼睛渐渐适应了,只见从书房的门缝里透出淡淡的微光。小丽推开了门,昏暗的房间只有盏小台灯亮着,原来霍局长在这,他身穿警服背对着小丽坐在书桌前的摇椅上。
“局长,怎么不开灯啊?”小丽边拿起打扫工具边问,可没听到任何回应,小丽冒出了不好的预感,她颤抖着慢慢靠过去,看到局长的头仰着,苍白的脸在灯光的侧映下显得异常恐怖,大张的嘴咬着把手枪,鲜血溅了一地,血红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小丽。他已经死了。
“啊……”恐怖的尖叫划破了宁静的暮色……
接到报案后,市刑侦队队长高剑带着助手林雪晚饭都没吃就赶到现场。由于案发地点非常特殊,现场已被大批全副武装的警察、警车团团围住,他俩在此伏彼起的警啸声中进了大楼。不一会儿,休假的王副局长也带人赶了过来。
现场保护得很好,警察在书桌上发现了一封打印好的遗书,内容是由于老伴去世,子女又远在国外,加上马上就要退休,离开挚爱的警界,老局长无法忍受孤独失落的痛苦,饮弹自杀了。
屋里的每一个细节都被仔细检查过,钟点工进书房时只有台灯朝尸体开着,其他并没有什么异样,经检查确认,凶器是霍老的配枪,弹夹里也少了颗子弹,枪上只有死者的指纹。高剑检查了电话留言,前面都是死者子女从国外打来的,只有最后一个留言者较为特殊,是一名叫陈智的医生,内容是由于有突发病人,所以约诊可能推迟一个半小时,请霍老见谅。
“陈智是谁?”林雪好奇地问了一声。
“是我!”一个穿着短裤,戴金丝眼镜的人走进门来。
高剑下意识地抬腕看表,时针正好指向6点。
陈智走到王局长和高剑面前递上名片,然后问:“局长先生,请问发生了什么事情?”王局长向霍老的尸体努努嘴,陈智顿时露出惊讶的神情,他走过去朝那具面目狰狞的尸体看了一会,才慢慢说道:“子弹是从上颚进入,后脑勺下穿出的。我是个医生,需要我开一份死亡证明么?”
王副局长朝死去的上司瞄了一眼,向高剑和陈智发问:“你们能肯定老霍死于自杀么?”
陈智审查一番后,自信地说:“可以。”
高剑扫了陈智一眼,非常谨慎地发表自己观点:“从现场的密室状态、尸体死亡的姿势和凶器分析,确实很像是自杀,但……”
“行了行了,确定死因就行。”王副局长向高剑摆了摆手,分析道,“刚才那个钟点工清醒后还回忆了一个很重要的细节,她上楼时曾听到了一声巨响,附近的居民后来也证实了这点,警用手枪音爆很重。可以确定那就是自杀的枪声,而且在上楼途中,钟点工没有遇到任何人,要知道这半片楼只有一条楼梯,听到枪声后执勤警察和保安还对整个小区进行了封锁检查,没发现任何可疑人物。所以这是一起自杀事件。”
陈智作为现场的第一目击医生,他开了张死亡证明,但是由于没带印章,他表示明天亲自送到警署里。王副局长点了点头表示宣布结案,并吩咐手下赶紧运走尸体。
“等一等。”高剑唰地站了起来,走到王副局长面前严肃地说:“不能结案,凭着我十几年的经验,这个案子有很多疑点。”
王副局长凝视了高剑良久,语气低沉地反问道:“高警官,现在外面聚集了大群的记者,你要我怎么和他们解释?说在戒备森严的公安家属小区里,凶手瞒过了所有优秀探员的眼睛,轻松将警察局长杀害后又完美伪造了现场,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插翅而逃?还是说这儿发生了密室杀人的幽灵事件?年轻人,你太幼稚了,哼!”说完,王副局长拂袖而去,只剩下直愣在原地的高剑和林雪。
二、夜探地宫
当夜,高剑留在了现场,他注视着霍局长坐过的那张摇椅,开始了沉思。作为下属,他非常了解局长,这位公安战线上一身正气的老干警,在十年前轰动全省的“铁斧帮”反黑案中,冒着巨大的压力和危险,一举将庞大的黑白勾结团伙一网打尽,还挖出了藏匿于公安系统的一批蛀虫,成为了全市人民的英雄。老局长刚正不阿又淡泊名利,虽然很多人对他恨之入骨,可在正道上就是扳不倒他。除此之外,霍老为人乐观开朗,兴趣和挚友都甚多,与其让高剑相信他会自杀,还不如让他相信这儿闹鬼。他决定来一个模拟现场分析。
助手林雪将案发时的环境布置好了,高剑开始现场模拟分析。整个房间诡异重重,厚重的尼龙窗帘遮蔽了一切光芒,高剑眼前出现了一个人,他慢慢踱过来,重重倒在摇椅上,然后打开台灯,让茫茫黑暗中惟一的光源映着自己的脸,慢慢地抬起头,将手枪塞到嘴里……
林雪打开了窗帘,屋内顿时光华绚烂,原来对面是一栋十层的大酒店,高剑似乎明白了窗帘的目的:消除目击证人。那凶手是如何在短短时间内,从只有一个楼梯口的大楼消失的呢?要知道枪响后保安和警察立刻封锁了整片小区,并进行了搜索,难道他会飞?高剑觉得有必要去咨询物业管理者。
林雪推开值班室的门,丁经理正在看球赛,高剑及林雪的来访让他有些意外,但还是友好的接待了深夜拜访的警察。
“丁经理,我想向您了解一下大楼的建筑情况。”
“嗯,新四栋其实并非全新的房子。原来只有四层,地上两层是车库,地下两层是仓库,后来开发商见房子设计得很紧凑又特别结实,就没有拆,而是加盖了五层住宅楼,分为东西两片隔离单元,各有一个楼梯入口。此外,在天台还加了太阳能挡板。”
“地下室呢?高剑点上支烟。”
“已经废弃了,以前为了战备把下面挖得非常复杂,我没有深入过也不太了解。”
高剑想了想,对丁经理说:“我们去地下室看看。”
丁经理露出了惊慌的神色,支支吾吾地说:“不太好吧,听说里面闹鬼。”
“荒谬!”高剑话音一震,目光如剑。
丁经理见拗不过警察,只好乖乖地拿出钥匙,带着他们下楼了。
地下室漆黑一团,像魔鬼的大口,静静地等待着深夜来访者。一开门,突然有物迎面扑来。“鬼啊!”丁经理吓得抱头就逃。高剑定了定神,原来只是一群蝙蝠。他很奇怪,封闭的地下室怎么会有这种怪物?未及多想,高剑让惊魂未定的林雪守在外面,独身一人进入昏暗阴森的地下室。
手电打开了,微弱的光束消失在黑暗深处,甬道左弯右拐如入迷宫,高剑艰难地摸索着前进,约摸十分钟后,前方隐现了一扇木门,高剑轻轻碰了碰,门开了。手电光照去,只见一条灰色的楼梯通往深不见底的地下。高剑猛地停住了,他听见地下传来一种不寻常的呜呜声,如地狱中索命恶鬼发出的哀嚎,幽远又似近在眼前。高剑犹豫了一下决定下去,很快,他的脚踝就淹没在深深的积水中。丁经理的破手电愈发昏黄,怎么也透不过四周无尽的黑暗,越往里走越黑,只有阵阵阴风传来的哭嚎。夜半独处深不见底的地宫,胆大的高剑也不禁打了个寒噤。突然,手电灭了,黑暗鬼魅般从四面八方扑来。高剑努力睁大眼睛,向黑暗中看去。突然,耳边响起一股风声,高剑的脑袋被硬物狠狠地击打了一下。他眼前一黑,重重地扑倒在地……
三、血色凶宅
第二天阳光明媚,一大早陈智看着市报的大幅头版“操劳成疾脑溢血,人民的好警察昨夜离世”,拿着手续齐全的死亡证明推开警署大门。很快手续就办妥了,离开时,他突然觉得有必要见见高剑。他敲了敲高剑办公室的门。
“高警官去邻省办案了。”一个年轻的警察说。
“噢,又有案子了?”陈智笑着说道。
“还是昨天的,好像又找到什么证据了。”年轻警官回道。
“不是早就盖棺论定了?”陈智笑着挥挥手中的报纸。
“听电话里说,局长家里还有本私人日记,里面有很多秘密记录,但只有局长在邻省的一位好友知道具体放在什么地方。所以他们就去了,明天应该能回来吧。您有什么事?”年轻警官态度很友好。
“邻省那么远,看来今天是见不到他了。”陈智哈哈笑着,推开警署的门走了。
白昼过得飞快,转眼天就黑了,随着家家熄灭的灯火,喧闹的东方花园也安详地进入了梦乡。
万籁俱寂,708凶宅的门却突然开了,冤魂的咒怨伴着阵阵阴风吹出。一个黑影鬼魅般出现在门口,面对黑暗,他有种不祥的恐惧。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进去了。身后,大门无声无息地关上了。
“啪”,荧光灯幽幽照着房间。黑影不敢开灯,借着荧光静静观察着四周。凶宅被蓝光映得诡异无比,黑影不禁背心发毛,他不敢再想,放下手中的罐子,提着灯到书房里四处摸索着。
过了好一会,黑影看来没找到想要的东西。他骂了句“我操”,戴上胶布手套扯断一根电线,回到门口打开罐子,然后在书房里四处泼洒罐里的液体。
正泼洒着,身后突然传来有节律的吱呀声,在寂静的黑夜显得特别刺耳。黑影愣了,这不是摇椅摆动时的声音么,谁会碰那死人坐过的凶椅呢,这时他猛地想起书房就他一个人……想到这,他的背上直冒冷汗,颤抖着借窗子暗淡的反光瞄向身后,只见模模糊糊中有个人低着头坐在摇椅上,嘴角流满了鲜血……
黑影吓得心都跳了出来:“霍局长……”
但他马上发觉有些不对劲,猛一抬头,天哪,站在跟前的竟是正气浩然的高剑。
“陈先生,你要找的东西在这里!”高剑手里拿着一颗假牙大声地说道。
陈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唰地从口袋里掏出ZIPPO点上,狞笑道:“既然被你发现了,那就同归于尽吧。”说完把ZIPPO往液体里一扔。
火苗没有窜起,而是马上就灭了。
“陈先生,你拿错水罐了。”林雪也出现在书房门口,一手提着个装满汽油的罐子,一手拿着枪。
陈智彻底绝望地瘫在地上,在有力证据面前,不得不交代了犯罪事实。
原来,他就是十年前“铁斧帮”龙头老大陈浩生的儿子。霍局长成功摧毁这个恶性团伙后,父母被判死刑的他却成了孤儿,仇恨开始在心里滋长,陈智无时无刻不在寻找着报复机会。十年后机会终于来了,趁着公安系统搞体检的机会,身为牙医的陈智得知霍局长患有牙病之后,想方设法做了霍局长的保健医生。那天,陈智来局长家给霍局长拔牙时,看到霍局长的手枪放在身旁的桌子上,于是趁给拔完牙的霍局长检查口腔时,套上无菌手套,在局长仰头张口时,把枪塞到霍局长嘴里,扣动了扳机。
“高警官,我要交代的都已交代了,但只是我不明白,你怎么知道我是凶手,又怎么知道我今晚会来这里呢?”陈智心有不甘地问。
“这要归功于这颗牙齿。”高剑不慌不忙地说道:“案发那天,我在现场的摇椅下捡到了这颗牙齿,这使我对霍局长的死产生了怀疑。经法医鉴定,这是霍局长的右座牙,是他死前半小时被拔下来的。试想想,有谁在自杀前会把自己的牙齿拔下来呢?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老局长临死前曾有人替他治过牙病。因此,我推断老局长不是自杀,而是他杀,因为没人会在自杀前还治牙病。进而得出,凶手很可能是个牙医。但是,你在杀人后由于出现了突发事件,那就是小区的钟点工突然来搞卫生,迫使你来不及清理现场便急匆匆逃离了老局长的屋子。你很聪明,没直接下楼,而是上了天台,绕到另一个楼梯下到地下室二层,再提着鞋沿污水横流的地下甬道走到了小区的一个偏角,但这时警察已封锁了小区的全部出路,你无法安全逃脱。于是,你硬着头皮,以老局长私人医生的身份绕回现场,洋洋得意地欣赏自己的‘杰作’。那晚我发现你的撤退路线后,终于明白你为何穿着很不符医生身份的短裤出诊,不是因为天热,而是因为湿漉漉的长裤会暴露你的犯罪踪迹。我得出这样的推断之后,就夜探地宫,刚好又碰上你从地宫前往老局长家想找到那颗会使你罪行败露的牙齿,结果,我被你打晕在地。同时也使胆战心惊的你,放弃了当晚的行动。但我深信,你还会来。”
听了高剑的推理,陈智终于低下了高傲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