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乡有一种说法,一个小孩如果莫名其妙地对一个人感到恐惧,就说明这个人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小孩的惊吓程度越高,代表这个人晦气越重。我妈跟我说过一件事,但我可是完全没有印象了。
仍然还是我跟着我妈在镇上的时候,有一个女的生了病,人很消瘦。她和我妈关系非常好。有一天她来我家玩,晚上就睡在我家,因为是宿舍,只有一张床,所以她只能和我们挤在一起。不料那女的刚脱掉衣服,我立刻就大哭起来,扑到我妈怀里,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我怕……怕……”
我妈说她当时心里咯噔一下,因为我竟然吓成这样,说明那女的可能阳寿快尽了。果然,没过多久那女的就死了。
这件事我真的没有一点印象,都是我妈在我成年后才告诉我的。后来搬到城里和我爸团聚,我又经历了一些事,但是天长日久,大部分都模糊了,只有几件事至今记忆犹新,既有仅仅是客观的恐怖事实,也有难以解释的怪异现象。这可完全是我亲身感受的了,现在想起来都还是感到有点恐怖。
我爸工作的单位是医学院,这个医学院是铲掉坟地建起来的。按理说我幼时在家乡那么喜欢跑到坟地去玩,也没受到什么孤魂野鬼的骚扰,那么来到医学院后,也应该没事,但偏偏就不是。我家在医学院住了十多年,我一直觉得整个医学院都有种阴森的感觉。
小学的时候,每天上下学都要经过学院的解剖教研大楼,每次走那一段路都很害怕。解剖楼和单位幼儿园之间有大约三十米的林荫道(真不知是哪个混蛋设计的,离得这么近),而且是个很缓和的斜坡,解剖楼地势要高一些。有一天下午,我和一个同学去上学,经过解剖楼的时候,发现那条斜坡路有一半都成了红色,有些地方都已经干了,像是有人往地上倒了大量的红墨水。在坡顶解剖楼那里停了一辆敞篷大卡车,从痕迹来看,地上的红色就是从车上流下来的。我们很好奇谁会这么浪费红墨水,我同学还想爬上卡车看看后面的敞篷车厢里装了多少,但是个子小力气也小,没成功,眼看快迟到了,我们只好放弃。后来回家跟我老爸说了这事,我老爸说:“那是一车死人。今天刚刚枪毙了一批犯人,我们医学院就用卡车运来准备做解剖教学的。”我一听这话,顿时吓得几乎魂飞魄散,腿都软了。幸好当时我们没爬上去看。
话说回来,八九十年代医学院对这方面的管理真的是很疏忽,一车死人就那么停放在那里,也不及时搬进解剖楼,太吓人,司机和相关工作人员都不知道去了哪里,一个都没看见。到了现在,据说尸体已经很难找了,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随随便便乱放。
95年我家离开了那里,搬到省城。住进普通的居民区后,虽说再也没有阴森的感觉,但是多年来医学院那栋解剖楼的阴影始终存在我心里。我有几次梦见自己回到了那座城市,回到了医学院,发现除了我自己,再没有一个活人,解剖楼的门大开着,里面的尸体满得快要溢出来。可怕的是每次做这种梦,我都没有吓醒过来,而是一直在恐怖的梦境里游荡。
前面说过,整个医学院都是铲掉坟山建起来的,我家住的是医学院的老式家属楼,原本很窄,到了九十年代初(忘了具体是哪一年),医学院对所有家属楼都进行了扩建,我家所在的第16栋楼地势比较低,在一个坡坎下,要扩建就势必要挖掉一部分坡坎。结果施工队从坡坎里挖出了一具腐朽的棺材,离地面大约一米高,半截露出来正冲着邻居家大门口,半截还在土里。那时的老式楼房每户没有独立的卫生间,一层楼只有两个公共厕所。自从挖出了这么个“宝贝”,小孩晚上都不敢出门上厕所。不知道施工队为什么就让那口棺材一直悬在半空,直到过去将近一个月才开始处理。有一天下午我去上学,看见一个工人站在露出来的那半截棺材上,拿把大锯子正唆唆地锯,敢情他们就只处理露出来的那半截呀。放学后,邻居哥哥告诉我,那半截棺材锯掉后,掉出一堆人骨头,还有一团头发,听得我直犯恶心。施工队锯掉半截棺材后,就直接用大石块堵上了。
扩建后的房子确实宽了很多,而且一楼的每一家都有了一个院子,大门就开在院子那边。原来的大门变成了后门,就很少有人从这边走了。
奇怪的是在房屋扩建之前,我只是觉得医学院有些阴森而已,并没有遇到什么怪事。房屋扩建后,怪现象便开始出现了,我的体质也从此开始变得很差,隔三岔五地感冒发烧。
我有了自己的房间,窗外就是院子,院子里种了很多菊花。按理说这样的房间应该很不错,可我呆在房间里写作业时,总是觉得很冷。骇人的是有一段时间,我每天晚上熄灯后很久都睡不着,因为我老是听见窗外不知哪个地方传来一种类似电影里间谍发电报的声音,一阵一阵的。我心里害怕,就喊我妈(以前用来堆放杂物的那个黑暗屋子,就在我隔壁,房屋改建后就成了爸妈的房间,穿过我床脚的门就到了),我妈醒来后却怎么也听不到那种声音,还说是我身体不好出现耳鸣了。我心里那个冤哦。不过那种声音倒没给我带来什么特别不好的影响,只顾自己响着。日子久了,虽说听着还是心里不舒服,我也只能习惯了。记不清过了多久那种声音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