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同是个旅行家,喜欢一个人背着大背包到处跑。有次程同去了四川省横段山脉附近游玩,在荒野中迷失了道路,幸好天黑之前,他远远地看到前面冒出一点灯火,走近了发觉是一家孤立在荒郊野外的旅馆。旅馆招牌上写着“海棠客栈”四个大字。
程同敲了半天门,才听到有脚步声从旅馆内慢慢传来,开门的老婆婆弯腰驼背的,老得不像话。她就是这个旅馆的主人,老婆婆没有多说话,转身把程同领进院子。
第二天,天空依旧淅淅沥沥下着雨,程同只好继续逗留在这里。起床后他走出房间,老婆婆正抱着一大捆木柴经过院子,程同赶紧上前帮忙,替老婆婆把柴抱进厨房后,没话找话说:“婆婆,院子里的那棵海棠树有不少年了吧?”老婆婆不说话,像个哑巴,在灶台上划出“五百”两个字。
程同痴痴发了一会儿呆,也转身回了房间。那天晚上,程同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直到半夜里一缕琴音透窗而入,才让他慢慢安宁下来。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境……
梦中场景是一个小院子,小院里有两个古代打扮的人,一个书生捧着一卷书站着摇头晃脑地念,一位女子坐着,手中拿着一件男人衣裳缝补,两人时不时温柔地对视一眼……程同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那个梦太奇怪了,既陌生又熟悉的场景。程同摇摇头,走进客栈的厨房,桌子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还有几碟小菜。程同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就坐在桌子前毫不客气地端起碗。程同吃到一半,老婆婆从门外走进来,在他对面坐下,一句话也不说,死死地盯着他。程同被这老婆婆看得心里发毛。他问:“婆婆,有什么事情吗?”老婆婆还是不说话,只摇摇头,眼睛里忽然涌出泪珠,一滴滴滑落到桌子上。“婆婆,你……”程同慌张地站起来,老婆婆的眼泪一滴接着一滴,一滴比一滴大,张同甚至可以在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倒影化一为二,渐渐变成程同梦里的场景……
“宝宝来看,我移植了一株海棠来陪你,等海棠花开的时候,你站在它下面,那是多美的一幅画面啊。”“程郎,等你金榜题名回家,它一定会开出满树的花朵迎接你。”“宝宝,愿这棵海棠树见证我们的情意。”“程郎,待奴家弹奏一曲为你送别。”秀丽女子执琴而坐,叮叮咚咚的琴音响起,书生闭目聆听,陶醉地从后面搂住秀丽女子的腰,低头轻轻吻下……
程同睁开眼睛,呆呆失神,自己什么时候走回房间睡觉的?推开窗户,只见一轮皎洁明月挂在中天,原来天还没有亮,那么刚才的场景的确是个梦境了?
院中的那棵海棠树下,一个单薄的身影正盘膝坐在地上抚琴。“宝宝!”程同失声惊叫,那人听到叫声回头,哪里是什么梦中的秀丽女子,正是那个诡异的老婆婆。但为什么一个老婆婆的背影会和梦中秀丽女子如此相像?
月色下,程同清晰地看到老婆婆眼中有两行清泪流下,老婆婆的脸色越来越温柔,遥遥朝程同吹了一口气。一阵晕眩袭来,程同眼前景物顿时改变,变为他梦中熟悉的场景。
书生似乎要出门远行,秀丽女子一边为他系好行囊,一边关切地叮咛:“夫君此去博取功名,一路上要小心照顾自己,我在家中等你归来。”“宝宝。”书生感动地握住秀丽女子双手,也郑重承诺,“不管千辛万苦,不管是否考中,我都一定会回来见你,哪怕相隔千百年。”
二人别后,程同看见书生走马乘船,一路风餐露宿,然而快走到京师时,却不慎染上风寒。终于在一天寒夜,他口中不断念叨着“宝宝”,病逝异乡。
画面到此一转,转回当初的小院。程同看见秀丽女子坐在海棠树边,天天等书生归来。然而一天天过去,一年年过去,书生却依旧没有音讯。后来为了更方便打听书生消息,秀丽女子把小院改成了客栈,取名就叫海棠客栈。
程同心中狂跳,前尘往事一起涌上心头。他忽然明白了,是的,自己是在寻找一个五百年的诺言,一个叫“宝宝”的女人。
幻象消失,程同推开门,慢慢走到海棠树下,程同心中酸楚,将老婆婆一把拥入怀中,泣不成声地说:“宝宝,我回来了。”
阳光刺疼眼皮,程同睁开双眼,惊讶地发觉自已并不是睡在床上,而是躺在一棵粗大的海棠树下,四周没有房屋,没有客栈,更没有他的宝宝。
“难道,这真的只是南柯一梦吗?”他难过地自言自语,猛然,他发现什么似的,双手急切地扫开地上的残花,只见树根的缝隙里,斜斜倒着一块残碑,碑文刻着四个字:海棠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