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吏

  地府的天是兰色的,有点银灰的湿,有阳光,有白云。阳光不是灿烂但是温暖的。白云静寂而温柔的。
  极远极远的地方有座极高的山,黑色的,峻峭的,阴山,住着鬼母。
  静静的忘川静静的流淌着,蜿蜒不见边际。忘川的水缓慢而悠远,平静而温顺。
  忘川那边有桥,名奈何。
  桥边有女子,婉约而妩媚,名梦婆。
  一鬼吏
  我好象从小就在这里,喝着忘川的水,来回的走过奈何桥。梦婆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人,她长及腰的发,黑衣黑裙,声音哑哑的,透着妩媚与温柔。她总坐在桥边的小亭子里,白天,她站在桥头,递送着这世的忘却;夜半,她熬汤,有时听见她轻轻的歌。
  梦婆说,我还梳着羊角辫就和母亲来到了地府的忘川,我没来得及记住母亲的样子,她就喝了忘水,继续她的下世。我,就在忘川边上,游荡着长大。
  梦婆说,这里的无常曾经要带着我转世,无奈,我怎么都不肯喝那碗水。挣扎中冥王说:让这个孩子长大吧,她应该选择自己的日子,地府还是下世。

  就这样,我在地府游荡着,梦婆忙的时候,我就躺在草地上,看天,看云彩。地府有白云。阳光不是灿烂但是温暖的,白云静寂而温柔。
  在桥边,我看过穿着不同裙衣的女子,看她们或歌或泣。梦婆说,那是不肯转世的等待。她们在夜会呜咽的哭,有时,和着梦婆低低的歌,我睡,有泪一颗...
  我说:上面是什么样子?
  梦婆笑说:忘了,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忘了上面的样子。
  我决定上去看看了。
  拜见了冥王,我卑微的低下头,说我愿意做一鬼吏,解送尘世来此的魂灵...冥王对我是宽厚的,他看看我,点头。
  就在我拜谢离开的时候,他忽然说:去找梦婆...欲言而止。
  我不问,我只是微微抬头看看大殿上的那个伟岸的身影。我不怕他,我只是尊重他,他是我在地府中如父的记忆,虽然,我只见过他两面,包括这次。
  夜,有风,有鬼呜咽。我俯在梦婆的膝,她修长而细腻的十指缓缓的摩挲着我的发,有种温柔的冰凉。
  她的声音还是哑哑的,温柔的,骨子里的媚。听她慢慢的说,我知道了自己还有名字:单姓晏,小字十年。梦婆叮嘱:你太单薄了,不可见日,不可多泪,不可去爱...你就住你原来的坟冢,德行修满,你自会有真身...
  就这样,她梳好我长及腰的发,无常来带我出去。看我一步一回头,无常笑说:你又不是不能回来了,你可以叫我们带你回来...顿到:还真没见过梦婆这般的舍不得...
  我只是做鬼吏,把游荡的魂灵带到地府的门前,交给无常,或者,看守刚离世的阴魂,等无常来,不让其胡为,不让其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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