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

  编者按:情节迷团不断,可以说这是一篇脍炙人口的作品。构思奇特,让读者能产生视觉分裂,从头到尾都是悬着心读完的。作者对于人物的对话,以及情节之间联系构思的尚好,吸引力很强。
楔子
四年前,一个老工人在一条河边钓鱼,隐隐约约看到河里飘着一个肿胀发白的东西,他费劲全力捞上来,是一个麻布口袋,他打开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那是一具被水泡得不成人形的女尸,她双眼睁着,痛苦而仇恨的看着什么东西。
她的手里紧紧捏着一颗白色的纽扣,警察查了很久也查不出什么,只好作为无头公案,把女尸草草的送进了火化场。
四年前的同一时间,红遍全国的女演员白薇也从演艺圈失踪,从此在人间杳无音讯。
刘澄宇
今天我要和一个网友见面,确切的说是我所爱的人。

她叫阿不。
我们在网上聊了两年,虽然我没有见过她的真人,可从视频里,我还是看得出她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女人,第一眼就紧紧的牵住了我的心。
我承认我有些好色,见了漂亮妞就两眼发直,可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能勾魂摄魄的女人。我决定放弃整个花园,独揽一枝。苦苦的追了她两年,她才答应和我见面。
这一面还是投了她要来这里工作的巧,心里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免不了有一股激动。
站在车站,我不停的到处张望,等了她两个小时,还是不见她的影子,打她电话,又关了机。
我叹了一口气,坐在站台上,想是不是被她耍了。
一阵很长的喇叭声传来,里面夹杂着一声很熟悉很凄惨的叫声,就响在我的耳际,我被吓了一跳,跳起来,回过头去望。
是阿布。
她笑盈盈的看着我,脸上微微泛红,欲发的娇艳迷人。
我喘着粗气,心里暗想,刚才那一声,分明不是阿布叫的,刚才那一声,真的很凄惨,很痛苦,并且,带了很重的怨气。
阿布看着我发白的脸,眼神里有些不屑,哼一声,说,想不到你一个大男人,竟然被我吓到。
我拍一拍胸脯,勉强的露出一个笑容,说,阿布,你怎么到了也不打个话,神秘兮兮的吓我一跳。
阿布不笑了,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啊!继而又兴奋了,说,这样吧,今天我请你吃饭,就算是赔罪。
我摇摇头,笑说,算了吧,你是客,还是让我来尽一尽地主之谊。
说实话,我想给阿布留一个好的形象,这个女人,冲着她的那几分姿色,我要定了。
阿布点点头,说,好吧,既然你想献献殷勤,那这袋行李也就拜托了。说完一脸调皮的笑,转过头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
我提着一袋行李,在阿布转头的那一瞬间,我突然发现她很像一个人。
白薇。
晚上,阿布换了一件粉红的毛衣,戴着一顶粉红的毛帽,可爱迷人。在柔和的灯光下,她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令我心神荡漾,她喝了几杯酒,两颊变得通红。
我盯着她看,越发的觉得她真的很像白薇,有一瞬间,我甚至认为她就是白薇。
白薇是我喜欢的一个女演员,并不是她的演技如何,而是她长得很美。可是她在四年前消失了,还让我苦恼了好长一段时间。
我给阿布倒上酒,说,阿布,你很像白薇。
她愣了一下,抬起眼睛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几丝怒气,很多人都说我像白薇,我为这个感到可耻,白薇,她有什么好稀罕的,还不是靠着那几分姿色取悦男人。

我笑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说,你和她有仇啊!
她喝了口酒,不说话,表情冷冷的。
我又给她倒了一些酒,讲了一些趣事,气氛始终是不冷不热的。
阿布是一个很能喝的女人,几瓶酒下去,依然头脑清醒。不过,在我的面前,她还是一样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乖乖的倒在我的怀里。
我并没有很急躁的把她怎么样,而是很君子的把她送回旅馆。我知道,她这样的女人,不能太急。
扶着她躺下,抬头的一瞬,看见她床头的一张照片,上面的人,分明就是白薇。
我细细的审视起她来,空气越来越冷,我又猛然发现,她的嘴,很像那个女人。我打了一个寒颤,脊背发凉,一种惊慌的意识使我夺门而出。身后,似乎传来一阵阴冷的笑声。
回到房里,心跳得很厉害,我打电话给许罗,但他关机了。我又来到酒吧,思索着阿布,难道她真是白薇,可从她刚才对白薇的态度,她显然不是。白薇已经消失四年了,四年,我又打了一个寒颤。
阿布就在我对面的一家酒吧里当服务员,我觉得这样真是浪费了,她还不如到我家来给我当情人,每个月可以得到更多的薪水。
自从那晚的事以后,我觉得阿布的确有些令人捉摸不透,除了知道她这个人以外,我对她的身家背景丝毫不了解。
在酒吧里,刚喝下两杯啤酒,我就试探的问,阿布,你的老家在哪儿?
河南。她简单的回答。
噢,那你的父母也在那儿?我接着问。
她一听,放下酒杯,眼里顿时有了泪花,她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又缓缓抬起头来说,我没有父母,生来就没有,我只有一个姐姐,从小相依为命,可是,她死了,死得很惨……
说到这儿,她不说了,大滴大滴的眼泪打在酒杯里。
我就像一个孤魂野鬼似的在这个世界上飘荡。稍稍好一点的时候,她又接着说,说完,又泣不成声。
我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心里顿时同情起她来,想把她搂在怀里好好安抚一番。可是,她马上又擦干了眼泪,说,我不用你同情我,一个人我也要坚强的活着,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说完,就狠狠的喝酒。
一晚上,阿布都没笑过,十一点钟的时候,我送她回家,刚要走,她却一把拉住我,哀求似的说,澄宇,你陪我喝酒,我好难过。

她主动投怀送抱,我当然是不客气的。
她拿出来四瓶啤酒,我本想趁着酒兴好好的做一件坏事,哪知道,刚喝了两杯,头就晕乎起来了……
醒来的时候,一看表,两点了。
阿布不在床上,浴室里的灯亮着,里面又水声,大概是她在洗澡,我躺在床上,等着她。
我又望了望床头的那张照片,在心里想,阿布怎么会有白薇的照片?
没错,她就是白薇。身后,女声阴恻。
我回过头去看,手里的相框“啪”的掉在地上,阿布的身上,穿着一件血淋淋的衣服,和那个女人的一模一样。
这时,我才觉得我的身上有异样,我穿的竟然也是一件带血的衣服,敞开着,第二颗纽扣不见了。
我慌忙的脱下来,可它死死的贴在我身上,任由我怎么拉扯。
把这个缝上去,就可以脱下来了。一粒白色的纽扣递到我面前,我抬头去看她,尖叫一声,这个女人的脸,不是阿布,她是……是那个女人。

她缓缓的坐在床边上,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她伸出一只手勾住我的脖子,冰冷的气息刺激着我的皮肤。
她幽幽的开口,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打着颤,问,你是谁?
她哈哈大笑起来,我就是四年前被你们蹂躏了又丢进河里的女人。哦,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叫白叶。
白叶,原来那个女人叫白叶,我的心狂跳不已,我知道,我死定了。
想起来了吗?那还记得我说过,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吗?我要你们死得很惨。她不笑了,面目狰狞。
我想一把推开她,可是我动不了,就像一个布娃娃一样,被她拿在手里。
看着我,她说。
我很乖的抬头去看她,她的脸上出现一道伤口,鲜血不断的从里面涌出来,滴在脖颈上,触目惊心,她用手摸了一点,放在嘴里尝尝,说,还记得吗?这可是你划的。
我闭紧双眼,不敢看她,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传来,有东西顺着脸上流下来,我睁开眼,她的指甲,猩红猩红的,像十把匕首把我的脸割成十段。
你这几天不是一直都想把我搂在怀里吗?现在我就让你如愿以偿。说着,她就把血衣从肩上拉下来,她的胸脯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疤,是卷烟烙上去,她靠近我问,是不是很丑?你别忘了。这可是你弄的。
她用长指甲把疤一点一点的抠破,又一点一点的放在我手心。
我失声大叫起来,她也疯狂的大笑,说,刘澄宇,我要你死得很惨。
她的长指甲插进我的胸膛,我还来不及叫喊,心就被她挖了出来,嘴里又带腥味的液体流出来。
她冷笑着飘出了房间,趁着最后一口气,我发了条短信给许罗。
许罗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我的心跳得特别厉害,刘澄宇前天夜里发短信给我,说,那个女人回来了。
我原本以为他在和我开玩笑,没想到,今天早上看新闻,才知道,他死了。
刘澄宇死了,而且,死得很惨。
也许,我也会有他这样的结局。
今天一早,电视里就在报道刘澄宇死亡一事,现场有一张失踪四年的女演员白薇的照片。
我无法把整个事情同白薇联系起来,难道那个女人就是白薇,不,不可能,当时,我看得很清楚,她虽然和白薇有少许像,但她绝不是白薇。

我回过头去,想看看厨房里的丹丹,哪知道,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的背后,一动不动的盯着电视画面,脸上说不出的什么表情。
我站起身来扶着她,柔声说,丹丹,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饭好了。她谈谈的回答,可眼睛还在盯着电视。
我把电视关了,扶着她去厨房里吃饭,
我和丹丹是两年前结婚的,她的神经有些不正常,可是她很漂亮。
两年前,我去上班,在路上遇见了她,她一把拉着我,要我带她回家。于是,我就把她带回来,本想像妹妹一样照顾她,可是,却义无反顾的爱上了她。
丹丹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问她,她只会摇头,断断续续的说,姐姐……死了。
前个星期日,她留了纸条,说要回家看姐姐,去了整整一个星期,昨天才回来。问她,她什么也不说,一脸无辜的表情。
晚上,我睡不着觉,心里总是在想那个女人,难道她真的回来复仇了。
这时,丹丹又在梦呓,姐姐。
我扭头去看她,抚摸着她的脸颊,突然,我觉得丹丹的眉目有些像一个人。
白薇。
我真的觉得丹丹很奇怪,自从她回来以后,似乎更沉默了,也更神秘了,她总是会对着一个盒子发呆。我想,这也许是她姐姐留给她的遗物,看着她日渐苍白的脸色,我的心里是很难过的。
许罗,许罗,我在河水里好冷,好冷……
那个女人一直追着我,她裸露着身体,脸上的伤口一直在不停的流着血,胸口上的烟疤也在一块块的脱落。
我拼命的逃,惊恐万分,其实我很想让她杀死我,至少这样,我的良心可以好过一些,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步子,就这么拼命的跑。
突然,她飘到我面前,眼睛里流出血泪,十个猩红的长指甲划过我的脸,就像刘澄宇那样,她的指甲伸进我的胸膛里,掏出我的心……

“啊”,我大叫一声,慌忙的起来拧开灯,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怎么,做噩梦了?身旁传来丹丹冷冰冰的问话。
我转过头去看她,见她直挺挺的坐在床上,眼睛里丝毫没有睡过的痕迹。
我擦一把汗,勉强的笑笑,说,没事,丹丹,你怎么不睡觉?
她没回答,反问,怎么会做恶梦呢?
她的问题使我呆住了,是啊,四年来,我经常会做一些噩梦,精神备受摧残,我做了一件伤天害理的事,可后来我良心发现了,我一直都在做善事,想弥补我的过错,可是,我还是在做恶梦,近来,还经常做。
也许,那个女人真的回来了。
你做过些什么呢?丹丹又问。
我叹了一口气,说,丹丹,别提了,我们睡觉。然后一把把她把抱怀里。我愣了一下,丹丹的身体冰凉。
我想听。她固执的坚持着。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很听丹丹的话,她想听,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舌头,讲起了四年前的那件事,不过,我还稍微清醒,只讲了那么几句:四年前,我和刘澄宇丧心病狂,欺负了一个女孩子。
感觉手臂上有什么东西打下来,我一惊,丹丹竟然哭了。
我轻拍着她的背,蓦的发现,此刻的丹丹,根本就是白薇。
第二天晚上,丹丹不睡觉,抱着盒子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我劝了她好久,她也只是摇摇头,我没办法,只好自顾的睡了。
半夜醒来,看表,两点整,丹丹还在床上坐着,我去拉她,说,丹丹,快睡觉了。
四年前你做过什么呢?她问。
我大惊,有些生气,说,丹丹,睡觉,乖。
我想听。她仍然坚持着。
如同昨晚一样,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舌头:四年前,我和刘澄宇丧心病狂,欺负了一个女孩子。
你们还杀了她,把她丢进河里,是不是?
我呆住了,丹丹,你怎么会知道?
她慢悠悠的转过头来,说,我不是丹丹,我是白叶,你还记得我吗?
我的心紧缩了一下,原来,那个女人叫白叶。

和梦里的一样,她的脸上顿时出现的一道血痕,鲜血大滴大滴的落下来。
你是来找我报仇的,刘澄宇是你杀的。我惊恐的问。
她把手中的盒子打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呈现出来,发着腐肉的味道。
这是刘澄宇的心,她说。
肚里一阵翻江倒胃,我吐了一口气,把衣服拉开,说,来,你也把我的心挖走。
她伸起猩红的长指甲,轻摸我的胸口,继而又缩回去,小片小片的切着刘澄宇的心,说,心,我只要一颗就够了。
听了她这话,我不寒而栗。依稀看见她睡衣下的疤痕,惨不忍睹,曾经,那是一块美丽的胸脯。
许罗,本来,你那么残忍的害死我,我要把你千刀万剐,可是,你总还是有些良知的,我不杀你,我要你一辈子生活在愧疚里,受到良心的谴责。说完,她把小块小块的心放在我的手里,像贴膏药一样,从容不迫。
在她飘到门口的那一刻,我想起了丹丹。
丹丹。我大叫着她的名字。
她停下来,微微回头,说,丹丹,你一辈子也别想再见到她了。
看着房门关上,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直到眼泪流下来,连一只鬼都如此有良知。我走到客厅,拿起水果刀,刺进胸膛,把自己的心掏出来,说,白叶,白叶……
白薇
没错,我就是白薇,白叶是我的姐姐。四年前那个在河里发现的女尸。
阿布是我,丹丹也是我。刘澄宇是我杀的,许罗也是因为我而死。
我从小父母双亡,与姐姐相依为命。姐姐大了我两岁,从小就吃苦耐劳的供我读书。四年前,我刚从演艺圈里站起来,以为可以和姐姐过上好日子,哪知道,她被刘澄宇和许罗残忍的杀害了。
那晚,我在剧组呆到很晚,不敢回家,打电话叫姐姐来接我,不想,姐姐没来,反而失踪了。几天后,我竟然看到了姐姐的尸体。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姐姐尸体的模样:脸上一道醒目的刀疤,胸脯上全是烟疤,被水泡得腐烂不堪。
我想象得出,那晚姐姐来接我,半路上遇到这两个丧心病狂的人……
姐姐每晚都会来我的梦中,带着满身的血污,痛苦的大叫,微儿,姐姐好痛,好痛……
就是这样的叫声让我下定决心报仇,我退出演艺圈,开始处心积虑的寻找仇人。两年后,我终于找到了他们,于是,我化作丹丹和许罗结婚,又化作阿布和刘澄宇成了网友。
刘澄宇死性不改,遭此下场,罪有应得。许罗知错了,只是他最终逃不过自己的良心。
尾声
五天后,白薇回到自己的屋里,脱下一身的面具,换上一袭白色的连衣裙,上了一点淡淡的妆,轻松的走进了公安局。
她看到局里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桌子上放着一张报纸,头条新闻便是:失踪四年的女演员白薇于2008年6月2日从小区六楼上跃下,当场死亡……
白薇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吃惊了,因为6月2日,正是许罗自杀的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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