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元的鬼罚人

    小时候，常听老人讲鬼罚人的事。尽管他们每次讲起来都那么活灵活现，可我还是不相信。因为我认为这都是大人们编出来吓唬小孩的。世上哪有鬼呀，鬼到底长什么样？谁也说不清楚。
    可前不久，我就亲眼目睹了这个鬼罚人的事情。
    十月二日，村里二虎他父亲去世了。二虎叫村里人帮忙过事。
    按照农村的习俗，今天过事，第二天早上出殡安葬。这一家过事，全村忙活。眼下，农村还没有普及火葬，人们还是沿袭入土为安的老习惯实行土葬。
    这天，大伙埋完二虎的父亲，回到家里，大伙准备入席就餐。就在这个时候，村里刚刚的媳妇小梅突然大叫一声：“二虎，你过来。”
    这一声，把在场的人吓了一跳，因为人们听这声怪怪的。为啥？因为小梅发出的不是平常那种女人的声音，而是男人的声音。再看看此时的小梅，她像变了个人似的，两手叉腰，两眼圆睁，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在场所有的人感到莫名其妙。有人赶快把二虎叫了过来。
    小梅见二虎来了，她转身搬来一个椅子，往上一坐，大声喝道：“你这个忤逆之子，还不给我跪下！”
    二虎不解的看着满脸怒气的小梅，极不情愿的跪在了小梅的面前，疑惑不解的小声问：“小梅姐，你这是——”

    “你胡说啥哩，我是你爸。你连你爸都认不得了？”小梅翘起二郎腿，用手指着二虎训斥道：“今天，你就当着各位亲戚邻居的面说说再世是如何待我的？”
    这一下，人们才明白了这是咋回事，一下子议论起来。一个年纪大的老汉对我说，麻烦了，小梅叫鬼罚下了。说完，他走到二虎跟前，劝说道：“娃呀，你爸把小梅罚下了，你还不赶紧磕头认错。”
    二虎听罢，赶紧给小梅磕起头来。
    谁知小梅不领情，继续说道：“你以为磕几个头就完事了。你不愿意讲是不是？那好，你不说了我说。”接着，小梅就以二虎他爸的口气述说起来。
    “娃呀，我把你这没良心的东西。你哥那年给队上打井摔死了。为这事你妈伤心的得下不治之症，不长时间就离开了人世，就剩下你这一个根。我既当爹又当妈的把你拉扯大，找人看脸的给你在镇政府安排了工作，后来又给你娶了媳妇成了家。实想老有所靠，指望你养老送终。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千辛万苦养的儿子竟是一只白眼狼。

    那一年，你媳妇生了娃，我这个当爷爷的心里高兴的不得了，当然格外关心。可你媳妇却说我老不正经，给人说我老往媳妇房子跑。你娃也不分青红皂白的听你媳妇的，从此把我另眼看，提出和我分开过，把我撇开不管了。好在我有胳膊又腿，自己还能动弹，拿得来，不看你娃的脸也能生活。
    那年，我养了一头母猪，下了十几头猪娃，指望把它卖了换些油盐钱。你娃却把猪娃逮去了，结果你把猪娃养大买了一大笔钱，却没给我一个子，你说，你这是人做的事吗？
    平常你小两口子吃香的，喝辣的，可给给我端过一碗饭没有？买过一件衣服没有？就都不说，你娃还唆使我孙子隔三叉五的来掏我的腰包。当然我给我孙子多少我情愿，儿子不管以后还能靠孙子。
    谁知靠孙子也靠不住。孙子得了瞎瞎病，也是你娃造孽，我孙子早早的死了。你娃知道不？这是老天对你娃的惩罚。
    可你娃还是痴迷不悟。前年，我不小心摔倒了骨折，你娃不闻不问，村里刚刚把我送到医院。你不但不拿一分一文。事后还闲人家刚刚多管闲事，把人家打了一顿。村里人看不过眼，把你告到派出所，让你给人家看病，还罚了款。你说说，你娃做的这叫啥事吗？”
    说到这里，小梅停住了，指着二虎说：“你看看，大伙都在这儿，我说的口干舌燥的，你娃连口水也不给我。过去对我不好，现在还是这样。”
    旁边有人一听这话，赶快倒了杯水递给小梅。小梅接过杯子，喝了两口，继续述说起来。
    “今年，我不幸得了中风。你娃还是不管。我整天难受的不得了。没办法只有自己了结自己，上吊自杀了。这样也好，你娃也不负担了，我也不受罪了。”
    大伙这才明白：二虎父亲是上吊死的。一个个都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二虎听到这儿，有点坐不住了。他抬起头，埋怨道：“你不要胡说，这都是你编出来的故意损坏我两口子的名声的。”
    谁知二虎的话刚落音，只听啪的一声，小梅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二虎的脸上，接着大声吼道：“事到如今，你还敢嘴硬。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娃到现在还不认错，你以为我说的都是假话。那好，你把村干部叫来，我有话说。”
    听说叫村干部，大伙都疑惑不解。好在村长就在现场，他走上前，对小梅说：“大叔，我在这儿，你有啥叮咛的就直说，我为你做主。”
    小梅吩咐村长道：“你去，到我住的房子里，炕东头窗子底下，把那炕面揭开，里面有个塑料袋，你给我拿来。”
    村长就按小梅说的去了二虎爸住的房子。还真的找到了那个塑料袋子，就把把它取了出来，拿来交给了小梅。

    小梅接过袋子，慢慢的打开，这时人们才看清楚，里面装着厚厚的一沓沓百元大钞。
    小梅一手拿着钞票，一手指着二虎说：“娃呀，你看到了吧，这是十万元，是我一辈子省吃俭用积攒的。本想留给你，可你娃至今还是不认错，这实在令我绝望。现在我就当着你和大家的面，把这些钱捐给村上的敬老院，好让更多的老年人不再和我一样，有儿和没儿一样的活受罪。”说完，就把钱交给了村长。
    二虎这才无话可说，他低下头，两眼留下悔恨的泪水，哽咽着说：“爸呀，我错了，你原谅你儿子的不孝吧？”
    小梅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你娃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现在说啥迟了，好好反思自己，走好今后的路就是了。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该做的我都做了。现在我可以放心的去了。”
    说完这句话，小梅恢复了常态，她见自己周围一群人，感到十分惊讶，不好意思的反问道：“你们都围着我干什么。有什么热闹好看的？还不坐席吃饭去。”有人不解的问：“你知道你刚才都干啥哩？”

    小梅若无其事的说：“我好好的，这不是给二虎家帮忙过事吗？”
    这就是我这次亲眼目睹的所谓鬼罚人的全过程。
    这件事过去好长时间，我还是有点想不通。一个媳妇家，如何知道二虎家这么多过去的事情？更让人费解的是：一个外人怎么就知道死去人藏钱的地方？
    有一天，我见了小梅。有意无意的问起那天发生的事。小梅见周围没外人，把我拉到一旁神秘的说：“好我的叔哩，世上哪有鬼呢，那是我有意装出来的，目的是教育二虎的。”
    “那他家的事你是如何知道的，还有二虎他爸藏钱的地方，你咋知道的一清二楚？”
    小梅解释说：“这你就不知道了。二虎他爸生前和我刚刚他爸是要好的朋友，两人在一起是无话不说，无事不谈。平常我也听得多了。再说，那十万元也是二虎他爸在死前叮咛过的。他说如果二虎认了错也就算了。如果死不回头就让去把钱捐给社会。为了实现老人的心愿，又不让二虎记恨我。我才想出了这个鬼罚人的办法，把这事完满的办成了。不过，叔你现在知道了真相，千万要给我保密哩。”
    听完小梅的话，我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鬼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