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怎么了

    天快黑下来时,外出经商骤然暴富的春明仍快马如飞地奔跑在回家的路上,他这次急着回家是和妻子花枝离婚的,由于外面养的小老婆成天闹着要扶正,无奈之下,春明只好让糟糠之妻下堂了。
    紧赶慢赶,春明终于望见了自家那两间孤零零的小草房。
    来到草房前,春明翻身下马,一向温顺的大青马突然间烦躁起来,咴儿咴儿直叫,春明费了好大劲才把它拴到院外的老梨树上。推开院门,一只小花狗从墙角的窝里跑出来,冲着春明“汪汪”叫了两声,春明一愣,奇怪地发现,地上跑的小花狗和三年前自己离家时一样大小。房门无声地打开,花枝影子一样从屋里飘然而出,冲着小花狗吼了句:“回窝去!也不看看谁回来了。”转脸对春明说:“还认识家门呀,连狗都不认识你了。”春明尴尬地笑笑说:“这几年在外面光忙着挣钱,冷落你们娘儿俩了,儿子小宝还好吗?”说着伸手欲抱花枝,花枝身一扭,轻飘飘地闪开,转身进屋了。
    屋里,油灯灯火如豆,一切景物显得影影绰绰,飘忽不定。窗台上放着的那盆月季花春明记得走时是开的,现在仍然开着,春明探头去闻,没有一丝香气,花枝连头也没回,淡淡地说:“别闻了,家花没有野花香。”春明疑惑地问:“咱家这花开的时间可够长的了。”花枝说:“有什么奇怪的,野花没有家花长,对不?”问得春明一愣一愣的,不知怎么回答好。路过灶前,春明发现锅边放着待煮的面条,不禁问道:“人说迎客饺子送客面,我回家来你怎么给我擀面条呢?”花枝幽幽地叹了口气说:“你已成家中过客,怎能分清来去?”一句话说得春明心惊无语。来到里屋,春明发现儿子小宝正睡在轻轻悠荡的摇篮里,爱子心切,春明立即伸手掀开摇车上挂的帐幔,随即愣住了,摇车里睡的小宝仍如三年前般大小,而在春明的记忆里,经过三年成长的小宝,早应是蹒跚学步、牙牙学语的年纪了。春明怜爱地伸手去摸小宝细嫩的小脸,却触电般缩回了手,春明发觉小宝的脸像冰块样冰手,不由得愣住了。

    不知何时,花枝已在春明身后,声音空洞干涩地说:“怎么,是不认识儿子了,还是不认识咱东北特有的哄孩子工具摇车了?”春明嗫嚅着说:“不,不是,我是觉得今晚上咱家有点怪。”花枝哀怨地说:“你的心本来就没在家里,能不感觉怪吗?”正说着,花枝突然发现春明的衣袖被什么挂了一个三角口子,叹了口气说:“出门事事难呀,快脱下来我给补补吧。”春明正好借坡下驴,顺从地将上衣脱下来交到花枝手里,花枝凑近昏暗的油灯,飞针走线起来,春明正想着今晚回家遇到一系列的奇怪事情,突然见花枝的手一抖,针头扎进了食指,又被飞快地拔了出来。春明下意识地“呀”了一声,花枝抬起苍白的脸,轻描淡写地说:“没事。”春明一看也真没事,连一滴血都没出,头皮就是一阵发麻,猛然想起,听老人说中指的血能避邪,走夜路遇上“鬼打墙”,咬破中指一甩血,“鬼打墙”立即就没有了。想到这,就从花枝手里要过衣服说:“你歇着吧,我来。”春明接过衣裳没缝上两针,心一狠,朝自己的中指扎去,随着春明的呻吟,一滴鲜红的血珠冒了出来,花枝见了,脸色顿时苍白如纸,连连后退,春明见状故作不满,说:“退什么退,快找块布给我包包呀。”花枝连连摆手,说:“不,不行,我怕血。”见状,春明心中大骇,以前在家时花枝泼泼实实地忙里忙外哪怕过血呀。花枝远远望着春明流血的手指,心疼地说:“灯太暗了,我再给你点两根蜡烛吧。”花枝说着,找出两根蜡烛插好,可划了几根火柴都没点着,春明见状掏出自己的火柴递给花枝说:“用我的吧。”花枝“嚓”地一声终于划着了火柴,可突然间春明的头发根部立起来了,春明分明看见火光一闪,花枝的一双眼珠子掉出老长,也就是一眨眼工夫,花枝转头又用手将掉出的眼珠子给揉了回去,并故作镇静地说:“蜡烛怎么这么大,熏得我直掉眼泪。”此刻春明头皮发紧,脸色煞白,两腿间因有了强烈的尿意而微微颤抖,花枝装着没看见的样子说:“好歹也算回家了,你又跑了一天,我给你铺被睡觉吧!”花枝说着就去忙乎铺被,春明用颤抖的声音说:“你稍等,我上趟厕所。”花枝幽怨地望了春明一眼,未卜先知地说:“你不会一去不回吧?”春明颤抖着声音说:“不,不能,我怎么会呢?”说完,一溜烟地跑出了房门,撒腿就跑,没跑多远,身后凭空响起花枝悲恸欲绝的哭喊声:“春明,春明呀,你这个丧良心的,我不想吓唬你,你跑什么啊,你狠心扔下我们娘儿俩让火烧死你都不管,还在外面养小,还想着回来和我离婚,你别跑,今晚我成全了你!”春明壮胆回头一看,两间草房上火光果然冲天而起,火光里花枝披头散发,抱着孩子正向自己追来,边追边喊:“春明,等等我啊,等等我!”

    春明吓得再没敢回头,马不停蹄地跑到了花枝的父母家,敲开房门,对迎出门的老丈人劈头就问:“我走后,你姑娘她娘儿俩怎么样?”老人长叹一声:“别提了,你家失火,她娘儿俩被烧死都有三周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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