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财

    阴途遇鬼
    当阿庆看到一身名牌、开宝马车拥着模特情人的卢大海，他简直惊呆了。这是从小和他光屁股长大的那个哥们？这是三年前还和他一起睡凉板床、啃咸菜疙瘩的卢大海？要知道，三年前两人还住同一间脏臭的平房，每天抠着脚丫子想着怎么赚钱，眨眼间，这哥们就发了？
    卢大海也认出了阿庆。他一把抓过阿庆，不由分说将他塞进车，直接拉进了一家五星级酒店。那天点的菜，什么鲍鱼燕窝，什么龙虾鱼翅，阿庆基本都叫不上名儿。但那滋味儿，真的是没法提了。看着阿庆狼吞虎咽，旁边的模特不住地笑。阿庆有些不好意思，见盘子也被自己扫得差不多了，便急切地问卢大海这三年去哪儿了？卢大海弹弹粗大的雪茄烟，没回答他的话，问他是不是还住在当年的小平房？阿庆沮丧地点点头。当年，他还嘲笑卢大海，说他整天想邪的，不如安分守己过日子。现在想来，该被嘲笑的是他自己。
    “我运气好，遇到了高人。所以，发了点儿财。”卢大海憨笑着说。
    从小，卢大海就胖，人们叫他憨胖。阿庆也这么叫他，因为他实在是缺心眼儿，脑子憨笨，不取笑他一番都对不住自己。
    阿庆忙凑近他，问：“跟我说说，怎么发的财？能不能拉我一把？小时候，你的弹弓可都是我做的。”
    的确，阿庆打小就心灵手巧，远非卢大海可比。见卢大海不说话，阿庆满脸堆笑，一再央求：“你看，你开这么好的车，养这么漂亮的女人，我也不敢奢望像你。我只想有辆摩托车，能娶了老家的翠花。”
    一边的模特见阿庆可怜，也在一边说情：“大海，我看你这个兄弟挺不错的。有钱一起赚嘛！”

    女孩娇媚的声音起了作用，卢大海叹了口气，让她先回去，男人的事，不能有女人掺合。女孩不悦，但还是扭身出门，包房里，只剩了卢大海和阿庆。
    卢大海坐到沙发上，沉思默想了一会儿，才告诉阿庆，他的生财之道算是旁门左道，发的是阴财。一听这话，阿庆愣住了：“你，你去盗墓了？”
    阴财，不就是坟里的钱么？卢大海摇摇头说：“你知道我从小胆小，又笨，别说挖坟，就是从坟边走还打哆嗦呢！再说，那是损阴德的，怎么能干那样的事？”
    阿庆不解，那怎么发阴财？卢大海站起身，说带阿庆去个地方。阿庆上了车，卢大海朝着郊外驶去。一路上，卢大海再三地问阿庆：“我带你去取阴财，但能否取成，得看个人的造化。如果取不成，可能还会破财。我当初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冒险。你确定要发阴财？”
    阿庆听了，在心里认定卢大海是吓唬他，便说：“没啥，我现在要钱没钱，要能耐没能耐，还怕冒险？我跟定你了。”
    卢大海点头，没再说话。差不多走了两个小时，来到了一幢低矮的房子前。卢大海告诉阿庆，只需要跟在他身后，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高声叫。

    阿庆有点儿紧张。穿过一间过道，沿着长长的走廊前行。卢大海似乎路很熟。走出一段路，卢大海递给阿庆一把米，让他撒到地上。阿庆不解，低声问这是干什么？卢大海悄声说这是喂财鬼。走出十几米，卢大海又递给阿庆一盅酒，洒在地上。这回阿庆聪明了，知道这是请鬼喝酒。
    终于，走过了长廊，卢大海又给阿庆一个药丸吃，说：“吃了药丸，你就能过阴了。能看到阴间的事，你千万不要出声，否则得不了阴财，还可能回不来！”
    阿庆吞下药丸，连忙点头。没过片刻，阿庆看到脚下开始轻飘飘地，像踩到了云彩上。接着，令阿庆惊愕的一幕出现了。他看到了牛头马面！要不是卢大海提前嘱咐过，他真的要叫出声来。太可怕了，想不到传说中的东西，竟然是真的？！
    卢大海从他们身边走过，嘴里喃喃着，阿庆听到他似乎在数着步子。一直数到99，卢大海停住了。阿庆看到一堵墙，墙上密密麻麻地写着人的名字。卢大海从旁边拿起笔，郑重其事地写下“何家庆”三个字。然后，他带着阿庆原路返回。
    回来时，阿庆看到了更为恐怖的一幕。居然，居然有成千上万个鬼魂在仰头看着那堵墙。那些鬼魂一律脸色惨白，可表情不一。有的兴奋，有的苦闷，有的垂头丧气，有的却是欢天喜地。阿庆也顺着那些鬼魂的目光看去，令他吃惊的是，远远地看那堵墙，每个人的名字都闪着或红或黑的光。他很快便找到了卢大海和自己的名字。他们都是红的，后面一串数字在一闪一闪。
    终于回到了车里，阿庆惊魂未定，问那些鬼在干什么？卢大海莫测地一笑，说：“明天给我五百块钱，我去给你办个存折。你小子是发财还是亏本，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黑色存折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卢大海拿了个黑色存折来。阿庆从没见过这样的存折。不过，存折十分精致，上面还没有存取过的记录。“这，就能赚钱了？”阿庆还是不解。
    卢大海说：“知道昨天你看到的那些鬼在干什么吗？”
    阿庆摇头。卢大海接着说：“他们在看行情。把你的名字写上去，你做了好事，就会积下阴财。你的阴财多了，那些鬼就会在你身上投资。投资越多，收益越大。所以，你得好好想想，怎么积阴财。”
    阿庆看着卢大海，问他就是这么发财的？卢大海诡异地一笑，从身上掏出一本存折。和阿庆一模一样的黑色折子，上面却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字。翻到最近一个月，三天一进账，阿庆算了算，居然有23。9万多元。他惊愕地张大嘴巴，卢大海说：“记着，一定要积德行善。阴财多了，吸引的投资多，获取的利息也就多。你懂股票吧？实际上，你就是阴世众鬼手里的一支股票。一定不能下跌哦！”
    捏着存折，阿庆总算明白了。他是个活人，但可以过阴，去做另一个世界的股票。“那么，如果赔了呢？”
    “那些牛头马面是做什么的？替人清债的。如果你行情太低，让鬼破了产，你自己可以想到后果。所以，我开始很犹豫，要不要带你去。以后，你要自己把握了。”说罢，卢大海起身离开，说得去一趟孤儿院，今天买了些玩具给那些小朋友送过去。“这也是积阴财。”

    到了上班时间，阿庆急忙出门赶公交车。刚刚抢到一个座位，他突然看到一个老人上了车。想想那笔“阴财”，他站起身，为老人让了座。下车之后，路过地道桥，看到拉二胡的瞎子，阿庆掏出一角钱扔进缸子。进了工厂，他破天荒帮着垃圾清洁工推了车。看到门口拴狗的铁链子松了，他壮着胆子把链子砸死……阿庆觉得自己快成了雷锋。现在，他应该积了些阴财吧？
    转眼，一个星期过去。阿庆每天都看存折，一直没有动静。可到了周末，阿庆突然发现存折上有钱了！那一瞬间，阿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有3400元。他打电话告诉卢大海，卢大海呵呵笑着说：“以后，还会更多。你想取出来吗？我可以带你去取。”

    阿庆当然想取。当下，卢大海开车过来接了他，一直驶向郊外。穿街过巷，走了快半小时，两人进了胡同。胡同角落里，有一间营业厅。因为是夜晚，门前闪着荧荧的光，活像是鬼火。在那儿，阿庆取出了整整三千块。那可是簇新的人民币，他的心里乐开了花。
    有了钱，阿庆执意请卢大海喝酒。三五杯之后，他问卢大海怎么找到了这种赚钱方式？卢大海长长叹了口气，说当年离开出租房，也是迫不得已。他赌博输了，欠了高利贷，不走，只有等死。想不到，离开小平房第三天，他的好运来了。街边一辆摩托车撞了老人，又蹭到了卢大海。卢大海正满肚子气无处撒，见骑车的想走，一把揪住了他，让他必须送老人去医院，还要支付医疗费。老人出院后，就带卢大海去了那个地方，见了阿庆所见的一切。
    “有了存折，渐渐有了收入。我不像你运气这么好，起初只是三两百，后来做得时间长了，收入越来越多。”卢大海说。
    从那以后，每隔三五天，阿庆就能得到一笔收入，他高兴极了。更令他兴奋的是，一个漂亮温柔的女孩喜欢上了他。因为常去酒吧喝两杯，吧台的年轻女孩阿青对他动了情。阿青身材曼妙，虽然比不上卢大海身边的模特，可比乡下的翠花那是强一千倍。
    当下，阿庆就和阿青搬到了一起。阿青温柔和顺，对阿庆言听计从，阿庆感觉自己像在神仙堂里，如痴如醉。
    鬼催命
    转眼，圣诞节到了。阿庆和阿青在住处缠绵，一起喝酒，看窗外的烟花。两人兴致正浓，突然间，门被撞开了。一个醉醺醺的男人闯了进来。阿青一见大惊失色，说这是纠缠自己很久的流氓，有两次，她差点儿被这个男人强暴。一听这话，阿庆怒不可遏，和男人厮打在一起。可男人力气很大，阿庆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头上挨了几拳，阿庆更是火冒三丈，他从地上爬起来，抄起捅炉子的铁棍朝着男人插去。
    男人跌倒在地，鲜血从胸口喷射出来。女孩见出了人命，拉起阿庆就跑。两人逃到街口，女孩对惊慌失措的阿庆说：“赶紧离开这个城市，我们暂时不要见面。”
    阿庆惊恐不安，他能去哪儿？只有去找卢大海。卢大海一听说他杀了人，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他对阿庆说：“你的存折，你的存折。”
    阿庆从怀里摸出存折，不禁大吃一惊。这次，存折上的钱成了负数。而且，是百万计的负数。

    “你做了这样的事，人气跌了，投资人蚀了本，会要你命的。”卢大海焦灼万分，拿起电话，不知道打给什么人。终于讲完电话，卢大海狠狠地吸了口烟，说：“如果你不拿出三百万，就会被乱鬼追杀。很快，你就会成为他们中的一个。”
    阿庆一下子蒙了，摇晃着卢大海的胳膊，问他该怎么办？卢大海说：“只有王先生能帮你摆脱。他是能通阴阳两世的会计师，我已经拜托他了，最后结局怎么样，很难说。”
    王先生很快就到了。他是个秃顶男人，神情格外严厉。他告诉阿庆，存折交给他，由他来处理账目，尽快将他的负资产抹平。“不过，你得跟我去一个地方。并且，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出声。”
    阿庆服了药丸，坐在王先生的车里。后来，他就睡着了。这中间，颠簸了很久。阿庆几次醒来，王先生都守在他的身边。四周一片漆黑，王先生要他耐心等待，要等阴世的账都平复，他才能从黑房子里出来。
    三天三夜后，阿庆终于重新见到了光亮。他发现自己在一间小的地下室，想动，可手脚却根本不听使唤。旁边一个医生和几个护士正忙着。其中一个护士小声说：“这卢大海还真能干，这已经是第七条鱼了吧？他的肝脏，肾脏，心脏，眼角膜都很健康，算下来，能卖三百万了。对了，人皮也被一个美国佬预订了，付10万美金呢。真不知道卢大海用了什么办法，能让人心甘情愿偷渡到缅甸来。”
    “卢的鬼点子最多。谁知道又设了多少个套，把他套进来的呢。没准还是老一套，故弄玄虚，阴财，迷魂药，美人计，会计师……居然有人肯信，一定是被鬼催的！”
    阿庆听罢，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