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的棺材

    童年对于我来说，是快乐的。我有很多玩伴。
    我们在一起玩很多游戏，弹珠，跳绳，赛跑，爬树，捉迷藏等等。太多太多了。这些活动在我长大后都成为经典且甜蜜的回忆。
    四合院是我们的祖屋。瓦片房，老式建筑。又破又旧。什么年代的我不清楚。我记得小时候我有问老人。可他不告诉我，还将我训斥了一顿。小孩子问什么问。
    院里有很多房间。可只有几个老人家住在里面。其他人基本上已迁出，自个儿盖起新房居住。
    祠堂也在四合院里，坐落在中央。那是一间大大的，阴森森的厅堂。一年到头，很少人进去。
    元宵节，我们那是要举办大型活动的。村里每家每户都得参与，出人出钱出力。一般都是些为了迎神而做的游行或表演活动。

    当然，这都是大人们做的事。这些活动在夜里举行。
    我们小孩大概在6点多快速吃完饭。8点时，我们观赏十分钟的篝火。那会没什么烟火。主要原因是当时社会经济过于落后。（如果你翻开那段历史的话）。
    接下来的迎神和庆元宵的活动，我们小孩看得多，就觉得不新鲜，没兴趣。我们就离开广场。跑到了那个祠堂。
    那里一个人也没有。就不会有人阻止我们玩耍了。
    好像是小凡提的，说是干脆玩捉迷藏了。地点限制在这间大祠堂里。
    经过石头剪刀布，小凡最倒霉。他找。我们躲。
    小凡数着数。50秒。
    我们其他人赶紧躲。
    桌子底下有人。鼓风机里也有人。
    稻草堆里还是有人。
    房粱竟然也躲了人。
    我能找地方躲的都找了。可惜都被人占据了。
    门被推开。月光照了进来。
    我在漆黑处。我看见小凡推门进屋，又将门合上。他必须在黑暗中把我们一个个逮出来。
    我竖起耳朵听着。我的手心里出了汗。
    我往后躲。直到我的背抵住了墙（木板）。
    突然，也许是我背部太有力，那“墙”竟向后倒下。
    脚步声。
    我知道小凡是听见我这里发出声响。他向我走来。我快被发现了。我暗叫糟糕。
    我顺着木板墙往后面爬。
    我进去了。我一用力又将木板往前推回去。
    我喘着气。有人在另一面摸木板。我能感受到。是小凡。一会儿后，他的脚步声离我远了。
    我的心松驰下来。我想小凡已经不可能找到我了。我躲在了后面的一间密室里。一间没有人知道我的密室。
    等待会让兴奋变为沮丧。不一会儿，我在里面待得有些不耐烦。我试着走动。虽然我看不见。
    我的脚被什么东西搁了一下，些许生疼。我感觉像是树枝。我伸手往前试探。我摸到一块布。肮脏的布。布盖着一个四方的如柜子般的物体。我的手感到痒，似乎有不明生物在我手背上爬行。紧接着，它咬了我一下。我大叫一声。
    因为痛，所以害怕。那些爬行生物开始往我身上攀。我喊叫我的伙伴们。他们回应我。你在哪里。我急得脸出汗。他们推倒那块木板墙。我发疯似的奔出去。
    月光下。我见我的手极脏。身上的不明生物可能是我跑动的缘故，竟然都掉了。小凡帮我查看我的身体。一个危险物体都没有。只有灰尘和蜘蛛网。
    我浑身颤栗，心底发寒。想起刚刚的感觉，真是毛骨悚然。
    自从那件事后，我突然生病了。连续多天发高烧不退。辗转看了多个医生，也不见好转。
    后经打听，了解到凤凰山的九仙庙有一位道人，精通道派医术。便去求医。那道人看了我一眼，像是看穿了我的心。他的医馆有香气。那香气来自他烧的一种特制的香。他没有开药，只是给我推拿和针炙。
    从他那回家，我人竟轻松了不少。不日，我便康复了。

    别以为这个事，可以让我畏惧那个祠堂。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我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什么事，我都要查个明白。我认为这种认真的态度，才对得起天对得起地。
    我约了小凡，周末找个时间，再去祠堂。
    老实讲，我不敢晚上去。因为上次的事，的确令我害怕。虽说白天去会让人发现，可白天有阳光。脏东西不是都害怕阳光的嘛。
    小凡起先不肯去。直到我答应请他吃大白兔奶糖。他才应允。我告诉他，香港电影你没看吗？鬼白天不能动的。所以，白天去没事。
    我和小凡来到祠堂。不料，遇到王妈在打扫祠堂。我们只好在周围转转。时不时回来看王妈扫完没有。
    王妈扫地真是慢。她见我们在这鬼鬼祟祟的。她就问我们是不是要捣乱。
    我们没有理她，先跑别处玩了。两小时后，我们再去。王妈刚好离开。她前脚刚走。我们后脚就到。
    我和小凡将那堵木板墙推倒。进去后，我们又将它推回去。这样，我们就在这个密室里。没有人知道了。
    小凡扯着我的袖子，躲在我身后。他在发抖。我看着他。他的手指往前指。
    那里有好几副棺材。
    小凡哆嗦着要走。棺材有什么好看的。可是我很想知道是什么东西那天晚上咬了我。
    小凡脱口而去，一定是僵尸。
    我不理会。他定是看电影看得中毒了。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好奇棺材里的东西。
    只是我内心有个声音对我说，快点打开棺材。
    这些棺材为什么会放在这里？有死人的棺材不是应该埋掉了吗？
    这些应该是空棺材。可是，我怎么会有感觉那里面有东西呢。
    我向棺材靠近。我拉掉上面的布。
    漫天的灰尘。是蜘蛛。好多。
    我浑身颤抖，一身的鸡皮疙瘩。不怕大家笑话，我吓得已经尿了裤子。
    那蜘蛛因为有人动了布，似乎是感受到了危险。它们向别处移动。
    小凡警告我别再搞了。吃饱了撑的，去开棺。
    可我注意到，这些棺材。只有这副上面有蚂蚁和蜘蛛。而且最多。
    我确定这里面有东西。
    我不管不顾，也不知从哪得来的力气和勇气。
    我一脚踢开棺材盖。
    盖子是没有钉上的。
    那里面是一个女人。已经腐烂。
    上面爬满恶心的虫，苍蝇，蜘蛛和蚂蚁等等好多脏东西。
    我和小凡疯狂呕吐。
    那些东西不知是发现我们了，还是得到了解放。它们向我们涌来。
    我和小凡大叫地拉下木板，奔了出去。
    王妈在外面。她是疑心我们，又回到祠堂。我们狼狈地跑到王妈的身后。我们语无伦次地叫着救命。

    两个没出息的小孩，哭得一塌糊涂。
    隔天，事情水落石出。那具尸体是我们村阿良的老婆。
    阿良半年前说她老婆跟别的男人跑了。
    不久，阿良就从外面带回了一个年轻的外地女人。两人生活在了一起。他还请了村里人喝他续弦的喜宴呢。
    想不到，他竟然杀了自己的老婆。
    阿良在我的印象里，是个爱笑的好人。他也很爱跟我们这些小孩玩。
    村里人都称他“傻阿良”。
    那些棺材是放在祠堂里已经有近百年了。
    老人们说，那些都是没做好的棺材。做工不标准，不合格。于是没有用。扔了可惜，就存放在祠堂里的隔间仓库了。这么多年来，没有人去动过那些棺材。
    想不到今天，被阿良利用了，还染上了鲜血。
    老人们边议论着，边叹息。
    没过多久。那些棺材在村里人的建议下，一把火烧了。那堵木板墙也拆掉了。
    而且村里的人还集资，装修了祠堂，安了好几个玻璃窗。
    祠堂变得既崭新又明亮。不再像以前那么阴森了。
    可是我依然不太喜欢去祠堂。
    因为不管外表如何改变，变得多么光鲜亮丽。历史却无法改变。
    那里毕竟曾经存在过一个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