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魂

    二蛋的爹是个老剃头匠,二蛋爹去世后就把这祖传的手艺传授给了他,还留下了一套剃头的家伙什。二蛋所在的小岗庄不算小,有2000多口人,在附近也算是大村,有这么多的脑袋,二蛋不愁没生意做。二蛋理发不用电推子,用的是剪子和刀子,靠的是手上的功夫,二蛋的绝活是刮光头,能把头刮得发光发亮,照出人影来。
    这几年,随着外出打工的脑袋越来越多,村里的脑袋也就越来越少,生意每况愈下,剩下的都是女人、女人基本上不找他理发,她们基本上都进城做头发,这样一来,除了几个老顾客,基本上没什么人,二蛋愁得睡不着觉,吃不下饭。
    二蛋和媳妇一合计,商量着得出去再学点手艺,不能把这祖父事业丢了,村里女人多,都好赶时髦,学点吹拉染烫的技术,肯定能多挣钱,不能老指望父亲留下的那点刮光头的手艺,趁着孩子蹒跚学步,已离手脚,二蛋说干就干,就跑到城里深造了一年,专学烫发和染发。
    二蛋学成归来,就把他那原来的理发室彻底收拾了一番。门头上用木头板子写的理发店换成了电子屏幕,而且起了个更好听的名字一剪美。门口放了台录音机,再配上两个大耳朵喇叭,喇叭里流出靡靡的歌弥漫了半个庄子。屋里也引进了一台高档的烫发设备,还配置了一套折叠沙发,专供客人理发时使用。
    二蛋有着很好的理发功底,这烫发染发对他来说也算是轻车熟路,二蛋还能根据各个人的脸型设计出适合每个人特点的发型,没多久,二蛋的理发店就火了,不仅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来找他染发烫发,而且吸引得邻村的姑娘们慕名前来。这烫发染发来钱也快,烫一个女人头比刮5个光头还来钱多,屋里屋外整天人满为患,把二蛋忙得饭都顾不过来吃。

    村里有个叫梅子的女人,是二蛋店里的常客。她男人在城里一个煤矿打工,没少给家里挣钱。这女人特爱美,浓妆艳抹,穿衣服也讲究,除了烫发染发外,隔几天还要来这店里做一次护理,白天人多,她也不愿意等,老是晚上过来,护理完头发,还要让二蛋送她回家,晚上路黑,她害怕。二蛋心想:反正也不远,村东头,村西头,10分钟都能走一个来回,在店里闷了一天,晚上送她回家,只当是散散步。
    可这一天,他送这女的回家送了足足有10个10分钟才回来。刚进屋子,就发现媳妇板着脸在床上坐着:你干啥去了,回来这么晚。二蛋嬉皮笑脸:我送梅子回家后,闷得很,就在村口散散步。媳妇没好气的说:以后你少送她,那女人是个狐狸精,你们眉来眼去的,别以为我是傻子。二蛋边脱衣服边嘿嘿:你看,你想哪去了,我这送客也算是工作,这叫服务到家。说着说着,这人就到了床边。二蛋媳妇眼帘忽闪,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你别动,我看看你身上沾的这是啥。二蛋一听这话,脸立马红了,赶忙往后退,手忙脚乱,在身上左拍右打:哎呀,有啥,没啥,啥也没有。媳妇眼疾手快,已经从他怀里扯出了一根一尺来长的头发:这头发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那个狐狸精的。二蛋挠着头,支支吾吾吞吞吐吐:可能是……理发的时候……沾在身上的。媳妇眼眶湿了,发出狮子般的爆吼:你理发是光着身子给人理的吗?那头发咋能粘到你皮肤上,你给我说清楚,不说清楚咋两今天没玩。说着就开始撕扯二蛋,二蛋一胳膊把她甩开:有啥好说的,我就是在外边和女人睡觉了,咋地。两人越吵越厉害,厮打起来,孩子在一旁哭得嗓子都哑了。二蛋气呼呼拿起衣服把门哐当一关,那晚上再没有回来。

    翌日,太阳晒到了屁股,二蛋才从床上爬起来,当然不是在自己的家,是梅子的家,梅子光着香肩,身上散发着苦楝浓郁的芬芳,娇滴滴地说:再睡会吧,二蛋哥,我舍不得你走。二蛋坏笑:宝贝,我也舍不得你。说完,两人又滚在了一起。
    二蛋和梅子两人的胆子越来越大,越来越放肆。这天梅子护理完头发,二蛋把门一关,灯一拉,两人居然在沙发椅上翻云覆雨起来。两人正行鱼水之欢,门突然间被打开,随之而来的是大片的灯光,二蛋吓得从折叠椅上跳了下来,梅子慌忙找衣服往身上捂。门口突兀地站着一个愤怒的女人,女人顺手拿起一把剪刀朝二蛋扑过去:你个没良心的,我要把你那管不住的东西阉掉,看你以后还在外面胡来。二蛋光着身子连忙后退,一把剪刀直捣黄龙已经伸到跟前。二蛋攥住媳妇的手腕,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猛地一推,媳妇一个趔趄,头撞在在柜子角上,鲜血顿时从头上汩汩冒出,人像是煮熟的面条一样瘫软在地上,半天没起来,二蛋穿好衣服,一步一步慢慢腾腾挪到媳妇跟前,俯下身子摸摸,腿脚发凉,在摸摸鼻子,已经没有气息。二蛋脸色惨白,浑身如触电般一屁股坐在地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摔在地上。
    二蛋和梅子把女人抬到院子里,趁着月色在院子一隅挖了一个坑埋了,然后把院子的杂物都堆在了上面,这事情神做得是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人知道。第二天一大早,家里的孩子哭得没完没了的要妈妈,二蛋就哄孩子:别哭了,妈妈去南方打工了,过完年就回来。儿子依旧闹个不停,边哭边嚷嚷:你骗人,妈妈昨晚上给我说,你不让她在家睡,她说,你让她在咱家院子杂物堆底下睡,你给我找妈妈,我要妈妈。儿子哭得鼻子一把泪一把,二蛋慌忙捂着儿子的嘴,看看周围没人,悬在嗓子眼的心才算落下来:你别瞎说,妈妈是出去打工了,记住了,不准胡说,听话,爸爸给你买好吃的去。
    那天晚上,二蛋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夜半三更独自起来,月亮透过稀薄的云层,把整个村落照的一边亮,一边暗,几条没心没肺的野狗在村道里转来转去,偶然有一声凄叫,让二蛋心里发毛,那是猫头鹰的声音,二蛋趁着月色把那女人的尸体又挖了出来,然后移到了院子后边一口废弃的枯井里。
    过了两天,儿子又开始哭闹着要妈妈,二蛋狠着脸:不是给你说了,你咋这么不听话,妈妈去打工了,过完年回来,以后不许闹了。儿子不依不挠:爸爸你骗人,妈妈昨晚上告诉我,她不在咱家杂物堆下睡了,她说她搬家了,搬到咱家院子后的井里睡去了。二蛋一听,吓的浑身直冒冷汗,头发稍都竖起来了。

    晚上,二蛋喊来了梅子壮胆,两人现在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二人把那女人从井里拉出来后,用床单裹好,然后塞进了麻袋。
    秋后的夜,月黑风高,整个村落一片死寂,不见半个人影。机动三轮车在蜿蜒的山路上颠簸,耀眼的车灯像流星一样划过黑夜,很快又被车后的夜色愈合。车上坐着两个人,二蛋和梅子,梅子坐在副驾驶上冷得蜷缩着身体,即使蜷缩得在小些也无济于事,这寒冷是从心里往外涌的,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车子里晃动的麻袋,生怕一眨眼,里面的人就张牙舞爪地站起来。
    车子在后山一僻静处戛然而止,坑早已挖好,是二蛋白天选的地方。梅子立在旁边抱着肩,双腿打颤,手电筒微弱的光下,梅子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二蛋低头泪流满面,边挥着铁锹边说:媳妇,我知道你死的冤枉,我真该死,干了见不得人的事,看在孩子还小,没人照顾的份上,你就饶了我吧,回头,我在给你安置个好地方,我年年来给你烧香。埋完,跪在那里,不停地磕头,嘴里咕哝:天神啊,耶稣呀,玉皇大帝啊。
    自打把女人的尸体移到后山后,孩子再也没有哭过闹过,每天都像是没事人似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二蛋的心里总算是稍稍平静下来。这天,只有孩子在屋里,二蛋小声问孩子:儿子,这一段时间妈妈没再给你说啥吧?儿子奶声奶气地望着他:妈妈这两天没说过啥呀。二蛋狐疑地挠挠头:那你不想妈妈了?儿子虎着脸:不想,我天天都见妈妈,还想啥。二蛋心里一惊,压低了嗓子,哆哆嗦嗦地问:你在哪里见妈妈了?儿子嘟着小嘴:我还想问你里,你天天背着妈妈干啥?你咋不嫌累。二蛋一听这话,嘴巴惊得可以塞下一个拳头。儿子仰着脑袋,脸上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手指着他的头顶:你瞧,妈妈还在对我笑呢。
    二蛋眼睛一翻,当即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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