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

    二年前,我在一起车祸中死去。因为发生在郊区,没有留下丝毫嫌疑人的线索,我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冤死鬼。
    我们这个世界冤死鬼有一项使命就是:在死去三年中必须在人间找到一个替死鬼,灵魂才可超生,回到人间,否则将被打入十八屋地狱,严刑拷打,永不还生。
    天沉沉地暗下去,我就开始游离在黑夜中。人是看不到的,我可以自由往来,随意穿梭。二年来,我目睹许多冤死的人们。有上吊的,喝药的,跳河的,他杀的,自杀的,车祸,意外,天灾……看着同伴们一次次顺利得手,我依然两手空空,我违心不下,活生生的一个生命本还可以陪随家人,亲戚,朋友许多岁月和记忆。但由于我们的私心,给他们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痛。眼泪,埋怨,憎恨,懊悔,孤单,甚至是再次失去生命。我厌恶人间的悲欢离合,仇恨我们这里的借刀杀人假惺惺的卑鄙手段。可终归我一个人的力量与反叛是无能为力,无济于事。所以一直以来的日子里,我承受着双重的压力,让我倍感痛苦和忧伤。
    可最近有一位女子常常进入我的视线。漆黑的晚上,她总是一个人行走在街道上,公园里,夜深人静时,她也还是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在微弱的灯光下,来来去去,表情焦虑而忧伤。身体瘦弱而单薄。长的还算清秀。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忧心忡忡,身边唯一陪伴着她的狗,有时她会发疯地毒打它,打完后,又是不停的自责。看她这样痛苦,我的心也如同针扎。我想结束她的痛苦和忧伤,不再让她孤独,我决定带她到我们的世界,并向上面呈交了的提案。
    天黑了,我就就尾随着她左右,寻找合适的机会。她牵着一只棕黄色的狗,狗的眼睛泛着亮光。我想靠近她一点,那只狗就觉察到我若隐若现的影子,嘲我“汪汪汪汪……”嚎叫。我只好远距离地看着她。回到家,等狗眯上眼,我才走到她身旁。她一直无法入睡,就起来喝了一种叫安眠药的东西,才微微闭上眼睛。眼角却泪光点点。我倚靠在她床边听着她起伏的呼吸声,沉沉的熟睡。

    后来的日子,一直是我守候着她。没有外部的契机让我顺理成章地把她带走。有一天,我悠然自得地来到她家时,她满脸泪水,手婉鲜血直流,看着地上的刀,我明白是她在寻求自杀。当我暗自得意时,那只该死的狗,跳起来用爪子去抓门,急着想要推开想求人救它主人的意思。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阻拦不了。最终,那家伙还是把门弄开了,站在门口冲着楼道急切地叫唤着。有人发现后,把她送进了医院。她脱离了危险。而我却黯然伤神。
    第二天,我来到医院。只有她一个人躺在床上,狗呆地家里。我目视了她的病历。原来她有严重的忧郁症。我看着苍白无力的她,我的心碎了。我不由自主地去拥抱她。红色的泪珠儿也悄然而下,滴在她洁白的衣服上。她看不到,也感觉不到。
    我陪着她在医院呆了足足三个月,她的病情渐渐有了好转,不时露出丝丝淡淡的笑容。这久违的笑容对于我来说是那么心动和迷人。和她在一起时,我会情不自禁地依附着她的身体,去抚摸她的脸颊,去紧握她的双手。离别时,我又是那么恋恋不舍。不能见到她时,我就朝思暮想。我发现我爱上了眼前这个个楚楚动人曾经悲伤的女人。
    我怎么忍心将我爱的人带走呢?她也可以从些在人间看那美丽的风景,听那优美的旋律,或者找到自己的幸福,过上自己精彩的人生。踌躇不安的我,决定昌险去偷偷拿走我给的提案。

    我蹑手蹑脚地来到档案库,寻找那个提案。无意间我看到了她的生死薄。生死薄上有着她从生到死的每一个事项。我阅读着关于她的生活:“她生在一个富裕的知识分子家庭,二十二岁大学毕业那年,父母开车去迎接她的一个大雾天气里,发生了连车相撞事故,当场死亡。因为极度自责和悲伤患下忧郁症。二年后在一次出行中,一时情绪失控,想报复和自杀。在杨梅路撞上领车男子高晓鹏,致对方错过最佳救治时机而死亡,阳寿26岁……。”高晓鹏正是我,她不就是我苦苦寻找的话嫌疑人吗?我顿时如遭雷击,惊天霹雳,仓皇而逃。
    时隔几日,只是埋怨。无法想象一个柔弱的女子是这样惨忍。一时怨气将我正是风华正荗的生命夺去。
    我游离在空旷的原野中,她也飘然来到我眼前。我恍惚地看着她,以为是梦境。她朝我微笑,并从后面用身子紧贴着我轻轻地说:“你能感觉到我吗?”我感觉到了她冰冷的身体,我用力推开她。虽然心里怨她,可内心依然不想让她来到我们这个无情的世界。她看着我诧异的表情说:“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也深深地伤害了你的家人,这就是对我的报应。我的阳命也只有二十六,就是你不来找我,也有人来带我走。你的守候和每一次的拥抱我都能感觉得到。我眼泪是为你而流的,我明白你的悲苦和忧伤。我也看到了你的眼泪,当你流泪时,我也心如刀割。不知何时,我开始期待黑夜能和你在一起,尽管听不到你的呼吸也感觉不到你的体温……”她边说眼泪也簌簌而下。
    我如梦初醒地嚷道:“不,不,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当初我没有犹豫继续看下去,可能你就不会走。”她用力地摇了摇头,咯咯地笑出了声音,披着的长发散落在脸前,活生生的一个女鬼。听着她那回荡着的笑声,张狂而阴森。看着她,我的心如冰窖,喘不过气来。
    我坚定决心去挽留她的生命,这一次没有那么幸运,我被发现了,然后打入了地狱。
    她终究没有逃脱掉魔掌,在医院里,她病情复发,一气从楼上跳下去摔死了。
    三年后,我们在地狱里重逢并相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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