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色微明,我像往常一样走进教室,其他人还没来,教室里昏暗、死静一排排空座椅正静静的等待各自的主人。我想开灯,蓦然间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还好吗?”那声音比这间教室还要阴森。
我打了一个冷颤转身去看,讲台后面坐着一个头发凌乱的女人,看不清她的脸,微微晨光透过窗子映出她纤瘦的轮廓,她低着头,凝视着我感觉好像在微笑。从那瘦弱身影,我认出那是我的老师,只是她有些衣衫不整,憔悴不堪。我松了一口气,靠近她想和她说话,可看清她的脸后我被吓得目瞪口呆,竟僵住了。她的脸上有四道伤痕,阴暗之下血肉模糊,衣襟也都沾满了血迹,因为光线不足看上去是黑黑厚厚的一片,像是挂了一层泥渍。
“您……您……你怎么了?赶快去医院吧!”我觉得毛骨悚然,她这么早出现在教室而且满脸伤痕,真是诡异至极。
“不必了,已经止血了。”她平静的回答,脸上竟有几分莫名的喜悦。
“你是怎么受伤的,遇到坏人了吗?”
“嗯……可以这么说。”
“要不要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我关切地问。
“不用了……谢谢……”她拒绝道。说话时她语气竟然带有几分娇媚,这又是让我全身发麻。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受伤吗。”她自言自语的讲述起来,“从头说起吧,那时我和你差不多大……”
在薛丽十七岁的时候,班里新来了一个女同学。那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女孩,有着富裕的家庭背景而且平易近人,深得同学们的好感。最重要的是她的美丽,她是一个混血儿,有着一头淡黄色的卷发和蔚蓝的眼睛,远远看去像是一个芭比娃娃。
后来,她被无数的男同学追捧甚至不少女孩也对她出奇的顺从,薛丽的男朋友也开始反常起来,他一看见那个女孩就会被吸引,无论是在什么情况下,只要看见她,他的眼睛就不会从她身上移开。渐渐的,他开始疏远薛丽。薛丽伤心欲绝,甚至想过去死,她觉得男友被这样抢走是耻辱,对方根本还没有做出任何行动就轻松抢走了他。她祈求过,努力过,可是根本没用。
后来她渐渐发现,迷恋那女孩的人脖子上都有两个圆形的印记,像是什么东西的咬痕。
我伸手摸了摸后颈上的两个痕迹,额头冒出了冷汗。我冷笑一声说:“老师,年轻人……亲热的时候留下吻痕不足为奇吧……”
“吻痕会咬破肌肤吗?”
“也许太过激烈了。——等等,这和你的伤有关系吗?”我似乎明白了,她这么早出现也许就是为了教育我。她一向不喜欢我为这些事耽误学习。
“你不觉得,班上新来的同学玛丽和我说的人很像吗?”她幽幽地问。这个老女人要教训人弯子绕的也未免太大了。我揶揄地笑,“你的意思是说……玛丽和你当年的同学一样拥有某种魔力,我们应该离她远点或者不要太近对吗。“。
“不,听我说……”
后来薛丽的学校开始流行一种怪病,患上这种病的人都会变成植物人,身体上又不会看出有任何毛病,医生也查不出原因。
薛丽知道,这绝对和齿痕有关,她来到男朋友的宿舍想提醒他,却看见他像是一个木头一样呆坐在窗前,已经晚了,他也患上了那种病。为了不让男友那么痛苦的活着,薛丽偷偷给他喂下了毒药,结束了他的生命。接着,她开始翻阅书籍资料寻找怪病的根源。她发现有一种诅咒的特征和这些人的病非常相似。
被吸血鬼咬过的人会变成吸血鬼的奴仆,像畜生一样为主人提供鲜血,当血中的灵魂被吸光的时候,他们的血就成了仅供维持生命的燃料,而失去生命的本质。那时,人就会变成傀儡,如果主人不去操控,跟一具活着的尸体没有区别。
她觉得那个女孩就是吸血鬼,一个能在白天行动的吸血鬼。她鼓足勇气,带着大蒜、十字架和钢钉来到了女孩居住的豪宅。房子装修豪华,像是宫殿,薛丽缓缓踏入,她想像书上一样找到女孩的棺材然后钉死她。
“你来干什么!”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
“你这个恶魔,你吸走了他的灵魂,我要杀了你!” 说着,薛丽后退几步拔出腰间的钢钉,挥舞着钢钉冲了上去。女孩不闪不避,在钢钉插入她肩膀的瞬间,她伸出手掌一推将薛丽推的飞了出去。薛丽后脑撞在墙上顿时失去了知觉,她再醒来后自己已经在医院里了。
后来,女孩消失了,除了薛丽没人记得她,像是使用了另外一种魔法清洗了所有人的记忆。也许因为当时薛丽晕了,也许是女孩漏了,这件事只有她一个人记得。
“从玛丽来的第一天我就认出她就是当年那个吸血鬼。”她的表情十分痛苦,最后竟然抽泣起来,那哭声如鬼如魅。
“老师,你开玩笑吧,我没觉得自己被她迷住啊。”我立刻发现说错了话,今天可能是她特殊的一种训斥。我迷恋玛丽被她发觉了?她总是会特别照顾我的学习和生活,我也非常感激,可有些事她未免管的太宽了。我立刻岔开话题,“你的脸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我说……我本来不敢去惹她,甚至不敢看上一眼。可她这次挑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我最得意的学生,我不能坐视不理。”她语气突然充满了某种情绪,非常激动。
“是哪位同学?”
“他是班里的尖子生也……非常英俊……”
薛丽说自己对那个学生的感情很特殊,已经超越了师生之情,她承认自己可能已经喜欢上了这个比自己小十岁的美少年。不过她从没把这份感情表现出来,她知道她们是不可能的,她只能以对他无微不至的关怀、教导来释放压抑在自己心底的感情。
一切都很顺利,那个学生品学兼优,看着他前途无限,薛丽无比的幸福。但玛丽的再次出现打乱了一切,她随时都会毁了自己的努力。薛丽的内心从此蒙上了一层阴影,终于,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她发现了少年对玛丽异样的眼神,她找机会检查了少年的脖子,上面果然有了那个印记。
“你……你……你没开玩笑吧!”我不禁大叫起来,全身发冷头重脚轻,退到了角落用墙支撑起身体。她收起悲愤,淡定地说,“浩明,你觉得我会和你开玩笑吗。你不知道,当时你的神智已经开始发痴了,说明灵魂已经所剩无几……”
她说她看着我当时痴呆的神情,怒火中烧,她流着泪抚摸着我脖颈上的印记。她知道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杀死玛丽或求她饶恕我,我才能得救。
她找到了玛丽的住所,那是一个现代化别墅,玛丽如普通学生一样面带微笑,热情地招待她,那张脸高贵、美丽根本看不出是一个不死的恶魔。薛丽越看越怒,她终于压制不住自己,冲了过去死死地抓住了玛丽的喉咙。起初玛丽没做任何反抗,她像是掐着一个石像,换来的只有自己双手过度用力的疼痛。后来,玛丽不耐烦了,伸出右手一把抓在了薛丽的脸上,过程极为缓慢像是在切肉,刀子般的指甲在她脸上留下了四条抓痕,鲜血淋漓。
疼痛让薛丽的怒气烟消云散,她放开了玛丽,捂着脸跪在她面前说,”求你放过浩明吧,我愿意替他做你的奴仆。“。
“您这是干什么啊!快起来,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玛丽嘴上这样说,却没有任何搀扶的意思,她仰着头轻蔑地看着她。
“我知道你就是当年那个玛丽。为什么不选我,放过那孩子吧!”薛丽俯首恳求着。良久,玛丽冷冷地说,“你回去吧,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已经开始的事是无法停止的。”
从那出来后,薛丽精神恍惚地游走在大街上。她已经没有办法了,那是一个无法杀死的恶魔,她无力拯救那个鲜活的生命,她想,浩明的灵魂如果消失她也要去死,她无法接受两次相同的折磨。
她买了毒药,在要喝下的时候她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咧嘴干笑了一声,似乎想到了保护浩明灵魂的方法。
她回到学校宿舍,把毒药放进了一杯水里喂给了浩明,剩下的留给了自己。
说到这,她冷笑了起来。我干咽了一下问,“你是——说——说我们已经死了?!”“你记得你是怎么来的学校吗?你不奇怪我们说了这么久,天仍然没亮吗?!”她流出泪看着我,眼中充满了温情……
烈日当空,宿舍楼前挤满了人,大家都奔向那个方向。玛丽拉住一个走的比较慢的肥胖女生,彬彬有礼地问,“请问,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你还不知道?浩明和薛丽老师服毒自杀了,他们好像是……师生恋!”说完,胖女生摇摇晃晃地走了。
玛丽震惊地看着人群的方向,忍了再忍还是没能控制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一个穿着西装的矮胖老人缓缓来到她身边说,“孩子,薛丽死前找过你对吧。”玛丽转过脸擦拭着眼泪。“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老人看着宿舍的天空问。
“她要我离开浩明,还……还折磨自己,抓伤了自己的脸。她说的话,语无伦次的……”
老人深深地叹了口气说:“这都怪我,薛丽从小就患有一种叫妄想型精神分裂的病,后来经过治疗已经有所好转,很少复发。直到最近,她不知什么时候喜欢上了自己的学生,可能这种特殊的感情让她压力过大,旧病复发了。她和我说过什么吸血鬼,什么玛丽……”
他掏出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接着说:“其实那都是她自己的幻想,那些现实中这段感情面临的各种障碍幻化而来的。其实十年前就发生过类似的事……作为薛丽的父亲这所学校的校长我隐瞒了真相……”
“那时,发生了什么?”
“十年前,薛丽的初恋男友背叛了她使她病情发作杀死了那对情人。我知道后……为了保护她,我隐瞒了真相,对外宣布那对情人是自杀。薛丽的病情我也谎称是因为男友死亡造成的。之后就很少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老人突然抓住玛丽的胳膊说,“我要你带我去警局,我应该为这一切负责!你……也可以为浩明讨回一个公道……”
玛丽答应了校长送他去了警局。
一切平息后,校园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是,偶尔有人会在教室里听见冰冷、阴森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