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以食为天

    秦广出生时带来的瘟疫被村里人疏忽了,但在他12岁那年,随着铺天盖地的老鼠蜂拥而至,玉嗣村民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灾难的来源——人们在病害中纷纷死去,而秦家的大小子依然在“路头神”石敢当的牌位上撒尿。村里的族老私下请千枝婆破解命带三煞的弟子身份,千枝婆拗不过,做了一会法,突然大汗淋漓,用手使劲地抽着自己的嘴巴:“说不得,说不得!”披头散发,声音尖利。
    尽管是灾害之年,玉嗣村还是迎来了一年一度的“鬼节”——相传农历七月十五是地藏菩萨生日,菩萨大发慈悲,鬼门关大开,饿鬼道的孤魂野鬼尖叫而出,享受一年一度的人间“普渡”。天色刚晚,玉嗣村家家户户在门口放着长条凳,摆上简单的祭品,主妇们手捧香火,环周躬拜,口中念念有词,祈求“孤鬼好兄弟”们一年四季多加照应。
    秦广这一晚独自在各家各户的门前徘徊。母亲死去后,素来不敬鬼神的父亲更加无禁忌,没有准备今晚的“普渡”。秦广看着一家家的小孩在门口等待祭品的兴奋目光,不禁使劲地咽了下口水。

    天一黑,“好兄弟”们就会到了,小孩们被严令呆在家里不许出来。秦广转过了几条街,起风了,黑暗中到处瑟瑟着红红燃着的香火。在一户人家的门口,秦广看到几个脸色苍白的人围着祭品狼吞虎咽,不时发出痛苦的呜呜声。秦广刚走上前,就被一个人推了开来,那人又瞪了他一眼,吓了一跳,赶紧跳开了一个位置,其他人纷纷躲蹿开去,秦广看了看祭品,犹犹豫豫地拿起一个梨,咬了一口,走开了。
    秦广刚一走开,(:http:///转载请保留!)那群人又轰的一声围上了,比刚才更为凶悍地抢了起来。大街上到处都是围着祭品的人群,而且人越来越多。挤不上的,乱哄哄地跳上了别人的肩头搭起了人墙,喉咙里发出了咕咕的哀啸。秦广看到平时熟悉而吝啬的乡亲在祭桌前站着,脸色平静,不加阻止。秦广大着胆子一路上吃过去,每次他走近了,那堆人都一哄而散。场面越来越混乱了,有些人打了起来,手臂内脏被扯了出来满天飞舞;有些人嫌吃得太慢,把头提在手里,一只手往脖子里拼命地塞着东西……
    秦广突然感到一种熟悉而又说不出的感觉恐惧地涌上心头,一步步慢慢往街角退却。突然,一只手温和地拍着他的肩膀,说:“今天是我的生日,吃完这一顿,你也差不多该离开玉嗣村了……”
    秦广彻夜无归。第二天,秦来旺骂骂咧咧地将他从村口的槐树下揪了回去。而大部分玉嗣村的村民,则惊恐地看到,很多祭品上,有一些小小的牙印,这在往年是看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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