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不到,就自杀
骆妍在兴邦律师行做助理。入行就跟上了黄格。说起黄格,可是兴邦的王牌,三十几岁就已经成了业内知名人士,打官司的成功率,高达90%以上。现在请他打官司的费用,全城无人能及。
这天上午,骆妍在茶水间泡咖啡,前台忽然传出争吵声。一个看起来四十岁的男人,吵着要见黄格。那个男人看起相当激动,前台小姐根本拦不住他。他在公办室大厅里横冲直撞地喊着:“黄格律师,你出来,你必须见我。”
骆妍很少见到这样的客户,于是走过去说:“先生你别急,黄律师还没来,我是他的助理。有事你可以先和我说。”可是那个男人,看看手表,脸色霎时变得惨白。他拉住骆妍的手说:“晚了,来不及了。”说完,“哗”的一声撞碎了玻璃。整个人像一只断了线的木偶,直跌了出去。
所有人都吓得愣住了,骆妍跑去洗手间呕吐,因为那个男人在拉着她的时候,塞给了她一张叠成一小块的纸。
骆妍锁了隔间的门,坐在马桶上才缓缓展开那张纸,上面歪七扭八歪地写着几行字。
骆妍反复读了两遍,忍不住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圣经里的提示
“我叫陶言,我之所以挑中你来帮我完成这件事,是因为直觉告诉我,你是个好人。我希望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其实,我的死只是个开始,你只要按着我的提示做下去,保证这件事是正义的,结束的时候,你也会收到意外的惊喜。”
信的末尾,还写了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
P148、4、8、13、26……
骆妍默默看着,心里一片茫然。二十分钟后,有警察上来询问当时发生的情况,骆妍隐瞒了信里的内容。黄格这时才姗姗来迟,警察拿出一张刚拍的照片说:“这个人你认识吗?”
“我……不认识。以前也有非见我不可的客户,但没见过这么疯狂的。”
警察拿出另一张照片说:“那这个图案,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警察在验尸的时候,发现陶言的胸前绘着一幅图画。黄格仔细地看了看,摇头说:“不明白。”
但骆妍在一旁看着,心里却是一阵悸动。那是张图书的封面,墨绿底色上写着“圣经”两个字。这句话一定是陶言的第一个提示了。
地面喷泉
这天下班后,骆妍直接去了市图书馆,一口气找到了八个版本的《圣经》,其中就有一本绘着墨绿色封面。骆妍坐在图书馆的角落里,拿出用陶言的信,比对着第148页。散落在《圣经》里的单字,很快组成了一句话——去中央公园广场,第三行,第三只泉眼,有你需要的东西。
中央公园在城市的中心,下沉式的广场上,49孔地面喷泉。临近闭园,游人已经很少了,喷泉也停止了表演。整个公园笼罩在夜幕里,像片静谧的森林。骆妍看了看周围没人,飞快地跑了过去。
按着陶言的提示,骆妍很快就找了出来。那是个反复封贴的包裹,里面装着一部手机,一部变声机,一张纸条和一把紫光手电筒。纸条上写着:“拨电话里的号码,用变声机念下面的话,挂机。”
骆妍把这些东西一起塞进背包,去了公园对面的咖啡店,她有些犹豫要不要打这个电话了。她就是个刚上班的小助理,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职员。生活里突然闯进这么一个不可测的麻烦,完全超出她的想象。骆妍拿起手机,决定拨通电话试一试,然而当电话接通的时候,骆妍一瞬怔住了。是黄格!
黄格在电话里急促地说:“喂,是谁?”
骆妍慌手慌脚地打开变声机,照着纸条上的话说:“我的钱,花完了!”
“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你怎么会有这个号码?”
黄格显得十分焦虑,语气里带着隐隐的怒意。骆妍却“啪”地挂了电话,半天才平复下心情。她轻轻啜了口咖啡,忽然觉得这件事,越来越有趣了。
无法逃脱的虫子
第二天一上班,骆妍就开始留心黄格。可是黄格依然气定神闲的样子,让她忍不住有点怀疑昨天电话里慌张的男人不是他。骆妍想试探一下,拿出那个陶言给她的手机,发短信说:“我的钱花完了。”
她按下发送键,黄格的办公室里就传出一声华丽的短信提示音。显然,黄格电话里装着双卡。骆妍刚刚露出窃喜,就听见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慌忙去按关机键,可是已经晚了。黄格猛地拉开房门,目光笔直地向她望过来。他阴着脸说:“骆妍,你进来。”
骆妍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要去洗手间。”说完,一把抓起背包就向外跑去。
骆妍根本没去洗手间,而是一路跑出了大厦。
骆妍迅速赶回家,反锁了所有的门窗,才渐渐平复。她思考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古怪离奇得超出了她所有的想象。骆妍觉得自己不能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城市待下去了。她必须离开!
骆妍打开电脑,上了她平时常去订票的行程网。可是她刚一登录,就看见了一条站内短消息。那个人的登录名,十分惹眼。他叫“你懂的”。
骆妍连忙点开消息,发现是四天前的留言,上面写着:“如果黄律师让你订去北京的机票,返程的日期记得要多给他订一天。”
骆妍订好票,开始收拾衣物。不久,门铃就响了。骆妍走到门前,出声问:“谁啊?”
“快递公司。”
骆妍打开门,却有一股水雾迎面喷了过来。骆妍只觉得一阵眩晕,“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死人的电话
骆妍只觉得四肢不能动弹,但意识在渐渐恢复。她感到自己四周都是风,那个快递员正把她拖上窗口。她想呼救,喉咙却只能发出微微的“咕咕”声。那一刻,她真是有点后悔让自己卷进这个是非圈了。
突然门被撞开了,竟是黄格。他挥起拳头,打倒了快递员,然后用力地把骆妍从窗口拖了回来。快递员看骆妍有了帮手,爬起来就逃走了。黄格和骆妍重重地摔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黄格说:“我今天叫你,你跑什么?”
骆妍已经完全清醒了,肢体也有了知觉。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黄格经过刚才的激斗,显得有点乏力,不过骨子里仍带着温文尔雅的气度。骆妍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进了陶言的圈套。
黄格扶着骆妍说:“起来吧。这里不要住了,去我家避一避吧。”
车上,骆妍弱声问黄格:“你怎么会来?”
“应该我问你吧。你怎么会用那部电话,吓得我不轻。”
“什么意思?”
“那是一个死人的电话。”
骆妍惊叫着说:“死人的?”她觉得自己的口袋里的手机像一块冰,迅速冻结了她的身体。
“他是我一个官司里的证人,因为证词受到了质疑,抵不住压力自杀了。所以,你用他的电话打给我,让我觉得很恐慌。那个人叫徐特,你可以到公司的网上查一查档案。”
骆妍也顾不得面子了,当即用手机接进了网络,很快在公司的内网里找到了徐特的名字。他是2008年某一件刑事案的证人。因为举证不实,而郁结自杀。
“其实我已经私下给过证人家属许多钱了。可是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向我要钱。在他们眼里,好像是我逼死了徐特。”
骆妍感觉得到黄格的话,有所隐瞒,但她相信和真实相距不是很远。反倒陶言那个由死亡开始的故事,显得过于离谱了。她叹了口气,脑袋里混乱不清,想不出到底要相信谁。
最后的提示
到了黄格家,黄格给骆妍热了杯牛奶,递给她说:“你是怎么得到那个手机的?为什么要说那样不着调的话?”
骆妍揉了揉太阳穴说:“对不起。能明天说吗?今天我累了。”
这天晚上,骆妍和衣躺在床上睡不着,突然停电了,屋子里一瞬陷入了黑暗。骆妍有点害怕,想起手包里还放着紫光手电,便顺手摸出来,按亮了灯光。一瞬间,雪白的墙上,竟亮起绿色的字迹,在暗紫的光线下,散发着荧荧的光芒。
突然,传来黄格的敲门声。骆妍飞快地熄了手电,墙壁又恢复了原样。黄格隔着门说:“停电了,你没事吧。我出去看看。”
骆妍装作懒散的口吻,说:“没事,我要睡了。”
她听着黄格走出房门,才又小心地点亮了手电。墙壁上的字,又现了出来。那应该是陶言的笔迹。
“骆小姐,你找到这里就不用急了。因为黄格还在北京……”
骆妍心中暗想,陶言最终的目的,就是想把黄格支开,让自己找到这里。没想到自己阴差阳错地竟然住了进来。现在唯一的差别就是黄格不在北京,而在门外,让她没时间从容不迫。骆妍仰起头,继续看陶言的留言。
“在书房的书柜后面,有一处暗格,里面有一只保险箱。你用力拉它出来,就会知道怎么打开了。你会在里面找到一把网银密钥。它是开启黄格分赃账户的钥匙。你一定要保存下证据交给警方。”
骆妍有些发蒙,情况顷刻间又有了180度的转弯。她熄了手电,开门向外探看。黄格出去了,还没有回来。骆妍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关了大门,到书房推开书柜,后面真的藏着一个暗格,严丝合缝地嵌着一只保险箱。骆妍抓住它的把手,用力一提,竟直直地拽了出来。
那一刻,骆妍终于明白了陶言的意思。因为在保险箱的背面,被掏出一个洞,只剩有一层薄薄的内皮。从保箱里面看,一定是发现不了的。而骆妍用书桌上的裁信刀用力一戳,就打开了。
骆妍用手电照了照,除了一些文件,确实有一把网银密钥。
突然,来电了!骤然明亮的灯光,吓了骆妍一跳。大门外隐隐传来黄格的脚步声。
骆妍立时反锁了房门,打开电脑,把密钥插进电脑的USB接口,黄格的银行资料也就顺利地打开了。骆妍一页一页地翻着,不但看到徐特,还有陶言。她恍然明白这是什么了。
这是个证人作假集团的分赃记录。怪不得黄格辩护的案子成功率那么高。因为他有几十人在给他做假口供。黄格用力地拍打着房门喊:“快开门,骆妍你在做什么?”口气变得越来越凶狠。
骆妍隔着门扬声说:“黄格,那个快递员是你找来配合演戏的吧?”
“我不认识他,我真的不认识。”
“你假装救了我,是想让我对你感恩,好说出徐特的事吧?”
黄格高声嚷着:“没有的事!”(:http:///转载请保留!)
“我要是都告诉了你,会不会像徐特和陶言一样死得不明不白?”
“不可能!你把门打开,我告诉你实情。”
骆妍已经拨通了110,悠悠地说:“你还是留给警察说吧。”
真正的惊喜
骆妍提供的证据,不仅把黄格送上了法庭,兴邦律师行大大小小九名律师,也被牵连进去。警方深挖发现,还有不少涉黑嫌疑。骆妍作为重要证人,被远调他地,改名换姓保护起来。骆妍断掉了一切旧的联系,开始了新的生活。
这一天,骆妍回到新的住处,忽然听到一阵电话铃声。竟是那部“死人手机”一直放在衣袋里没有拿出来。她犹豫地按响了接听键,里面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他说:“你不用说话,只用听就可以了。我是陶言的儿子,很想对你亲口说声谢谢。因为我们给你带来太多麻烦。其实,我父亲找你帮忙有两个原因。一是他觉得你是刚进兴邦的新人,不会被他们同化。二是因为黄格有涉黑背景,一旦有人背叛和脱离他,会殃及家庭。而我父亲在半年前,查出绝症。所以他才想出这个先死,再揭发的办法。因为他死了,黄格就不会怀疑到他,也就保护了我们。而你,骆小姐,他只是想指点你暗中一步一步找到证据,匿名报警。没想到你却暴露了。”
骆妍说:“我一直很好奇,黄格家里怎么会有字呢?他的保险箱为什么会做了手脚?”
“那是因为我父亲收买了给他家装修房子的工人,用透明的荧光药水写了字,并且在他保险箱后面打了洞,把钢板磨得像纸板一样薄。”
“还有……那天没电,是你拉的闸吧。”
“是的,要不然你怎么会想起用紫光手电呢。其实我还想替我父亲向你道个歉。我父亲曾经许诺事成会给你个惊喜。因为他猜测黄格保险箱里会有现金,可惜没有。”
骆妍却扬起笑意说:“谁说钱才算是惊喜呢?”
骆妍走上阳台,把手机远远地抛了出去。阳光温暖地散落在肩上。其实,没在那个肮脏的律师行里继续做下去,就已经算是惊喜了不是吗?
房门忽然被打开了,有便衣警察走了进来。他从后面抱住骆妍说:“亲爱的,上头要我再保护你6个月。”
骆妍靠在他的怀里,静静地想,也许,这才是真正的惊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