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了

    爸爸是个胆子很大的人。
    他给我讲过一个比大胆儿的故事,我几十年来都还没有彻底忘记。
    爸爸小时候有个伙伴叫生子,他常跟爸爸在一起玩儿。有一次,他跟爸爸吹嘘说自己胆子特别大,爸爸故意激他说:“我看你胆子不见得很大。”生子立刻眼珠子瞪多大地说:“谁说的,我胆子贼大呢。”爸爸略一思索,顿时有了主意,又对生子说:“那好,咱俩打赌。”生子一拍胸脯说:“打赌就打赌,你说吧,怎么打?”爸爸说:“我放村东乱死岗子里一个东西,你要是敢在月黑头的时候去把它拿回来,你就真是胆子最大的人。”生子听了这个挑战不屑地说:“就这个呀,小菜一碟儿!”
    那天晚上,夜黑风高,生子履约向乱坟岗子摸来。
    离我爸爸说的那个地方还有很远的距离呢,生子就看到漆黑处有亮光在闪动。起初,他以为是萤火虫或者磷光,生子还真的没害怕。他照样勇敢地前进,一步步接近了目的地。当他快走近时,他终于看清了:一个成人那么高的毛乎乎的家伙,脑袋象吊水辘轳么大,大脑壳上长着两个大窟窿样的眼睛,强烈的光亮就是从那两个窟窿里发出来的。生子开始毛骨悚然了,他已经停止前进的脚步,犹豫着是进还是退。那个怪物好象并不给他思考的余地,立马张牙舞爪地就朝他奔过来,还发出呜呜的怪叫声。生子麻爪了,冷汗呼呼地往外冒,他早忘记了打赌的事,撒腿就往回跑。

    他呼哧呼哧跑进家门时,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可他始终没有跟家人透露他去干了什么和遇到了什么。
    当晚他就发起了高烧,病倒了。
    第二天,爸爸如期前去验收结果,看生子还躺在炕上虚弱着呢。爸爸轻描淡写地问:“你拿回来那东西了吗?”生子还没有从恐惧中醒过来,他哆嗦地说:“你快别跟我提那事儿。”接着,他向爸爸惊魂未定地描述了昨晚见到的妖怪。爸爸仍然表示不相信地说:“别扯了,哪有什么妖怪,我看是你胆子小,根本没有去吧?”生子顿时来了力气大了声音:“我怎么没去,我都吓病了,真有鬼啊,要不是我腿快,我看我现在都没有命了。”
    见到生子的状态,爸爸觉得玩笑开得有些大了,就很抱歉地跟生子说了实话,爸爸说是自己伪装的鬼来吓唬他的。生子却不肯信。
    没办法,爸爸回家把披身的乱麻还有打水的破辘轳、小油灯都拿来给生子看,生子才不得不信。
    你说怪不?生子看了那些装鬼的道具,病竟然很快就好了。他又有吹的了,他说:“我就说嘛,哪儿有鬼,都是自己吓唬自己的。”爸爸就奚落他说:“生子,昨天你咋不这样说啊?如果知道你这样,我还不如不告诉你,吓死你算啦。”
    听了爸爸的故事,我不敢说到底有没有鬼存在,因为,我既然没有见过鬼,就没有理由说他存在,也没有能力证明他的不存在,更不知道蒲松龄是否真的见到过神仙狐鬼,竟然写出了那么玄乎的《聊斋志异》,他不会也象我爸爸一样,是来吓唬人的吧?
    生子的故事至少说明他见的鬼是他自己生出来的,而且,人胆子的大和小都是有前提的。不管是有没有鬼存在,反正怕鬼的感觉却是人造出来的,正是所谓的境由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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