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灵师

    “你听说过言灵师吗,能够召唤言灵的美少年,他说的每个字,每句话,都会变成真的。”
    脚步声哒哒哒地,就跟在身后,一步不停,一步不歇。
    少女没有回头看,他说过,不要害怕,不要回头,回头就找不到言灵师,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一定要找到言灵师,为了那个曾经数次背弃她感情的他重新回到自己身边,她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你爱过么?你失去过么?你试图挽回过吗?如果有,也许你也会和她一样,有过这样炽热的愿望,炽热到能烫伤自己的灵魂。
    通道漫长得无休无止,但是一个转弯,眼前豁然就亮了。
    最先映入眼帘的鸟架,鸟架上蹲着秃头鸟,鸟架下的湘妃竹椅上躺着一个人——如果还能称作一个人,而不是骷髅的话。
    “你……是言灵师吗?”少女问。
    骷髅两个黑洞洞的眼洞深深看了她一眼:“什么?”
    “言……言灵师。”少女有些底气不足,虽然面前的并不是传说中的美少年,但是这个地方没有错,那么他就一定是,且必须是。
    “言灵师?”骷髅像是十分吃惊,不过作为一具骷髅,吃惊也很难用面部表情来展现了,“什么是……言灵师?”
    “就是……能够召唤言灵的人,言灵,你知道么,它说的每个字,每句话,都会变成真的。”
    骷髅张大嘴:“世界上还有这种人吗?哎,我老啦,不对,我死啦,你们活人的东西,我不懂。”
    少女直愣愣得看着骷髅。
    “如果真有这么神奇的东西,”骷髅骨架子咯吱作响,“为什么我不自己用呢,我要新鲜的血肉,我要貌美如花,青春永驻……”听一具骷髅念叨说要“貌美如花”、“青春永驻”是个挺诡异的事儿,不过少女还是打断了他:“那也许是因为,你付不起价钱。”

    “价钱?”骷髅两个眼洞里开始发光,“你能付出什么价钱?”
    都说这些奇怪的人,奇怪的东西并不稀罕金钱。他们喜欢的是人类特有的,比如美貌,比如青春,比如灵魂。
    少女渐渐又有了勇气,她昂起头:“什么代价都可以。”
    “你有什么?”骷髅像是真来了兴致。
    “我年轻,我有时间!”是的,十八岁的少女,只要死神不提前光顾,她就还有无穷无尽的时间,至少在她自己看来,是无穷无尽。
    “时间是什么东西,能吃,能穿?”骷髅又坐了回去,“时间么,我也有,你要不要?”
    少女抿了抿唇:“我有……灵魂!”
    “灵魂?”骷髅说:“唔,这个有趣一点,让我称一称……你的灵魂。”
    火是忽然冒出来的,蹭蹭的火舌在一个瞬间直舔到少女的眼睛里,少女想要尖叫,但是死死捂住了嘴,寒暑交加,突如其来,又突如其去,少女听到骷髅遗憾的声音:“不行,你的灵魂太轻了,卖不上价。”
    那是她仅有的,那是她最珍贵的,竟然得到这样评定,少女一下子泄了气,咬住下唇怯怯地问:“什么样的灵魂,才卖得起价?”
    骷髅手一挥,“我喜欢有重量的灵魂。”
    “什么样的灵魂才有重量?”
    骷髅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我见过一个守护边疆的将军……挺重的;我见过一个学富五车的学者……挺重的,我见过一位耳聋的音乐家……简直太重了,我还见过……”

    “等等!”少女不得不再次不礼貌地打断他的唠叨,“就没有平常人吗?”
    “有!”骷髅不假思索就答了出来,“有个笑得很和气的小护士来找过我,救死扶伤的人类,灵魂自然也会很重。”
    少女满怀希望地说:“那么,如果我的灵魂足够重,那么是不是可以来找你,实现我的愿望。”
    骷髅点头说:“可以的,如果到那时候,你还想要它的话。”
    足音渐渐就远去了。
    骷髅伸了一个懒腰:“这个面具可真重啊。”烟雾散尽,露出少年如画的眉目,长发散乱着,手上缀满了鳞片,他揉着眼睛,喃喃地说。
    秃头鸟施施然回头:“你还是方才那个样子最好看啦。”
    “阿凤啊,嫉妒不会让你的灵魂增重半分的。”
    “留着你的鬼话骗小姑娘去吧,几万年的老妖怪!”秃头鸟哼哼唧唧,“别告诉我你真的什么都没有要就放走了她。”
    “我真的什么都没拿呢。”少年说,“你看我无辜的眼睛!”
    “你的眼睛和你的心灵一样肮脏!”秃头鸟根本不中美人计,愤世嫉俗地继续吐槽,“你要真什么都没拿,就召唤言灵,然后让他跟我说,说谎的人掉水里淹死。”
    少年懒懒地张开爪子:“你叫一条龙发誓掉水里淹死……不要这样啊……你说对不对?”
    少年的手心里缓缓浮现出一个人头,俊眉修目,宛然小一号的少年,少年怜爱地瞧着它:“饿了吧?”
    那人头鬓发须张地朝少年怒吼,少年赶紧调转掌心,朝着秃头鸟,让秃头鸟承受它的怒气:“你又放走了客户是不是?”
    “哎哎哎,哪里是我放走的,明明是她灵魂质量不达标……”
    “那她还会回来吗?”人头双目水汪汪地问。
    少年重新躺回到湘妃竹椅上,缓缓地将面具带上。
    “骷髅”不无遗憾地回答道:“大概不会了吧,如果她的灵魂,有了足够的分量,她就会觉得再没有什么比它更重要——特别是,一个负心人的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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