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黑树林
朱莉站在阳台前,看到东侧空置的别墅搬来了新邻居。女主人很漂亮,正指挥工人搬东西。朱莉回到房间,拿起了油笔。不久,画布上出现了一片杨树林,树叶却都是黑色的,背景也是黑色,而更黑的,是树林后的一双眼睛。朱莉拿起红颜料,血顺着黑树林滴了下来,阴森恐怖,令人心悸。这幅画的名字,就叫《黑树林》。
“老婆,我回来啦!”是大刚的声音。
朱莉惊得一哆嗦,手忙脚乱地把画盖上,问大刚怎么这么早回来。
“当然是想你啦!”大刚说着,挂好衣服跑过来抱起朱莉转了一圈。
朱莉和大刚结婚三个月,每天都甜甜蜜蜜的。半年前朱莉才来到这个海滨城市,要不是在酒吧和大刚一见钟情,朱莉甚至不知道会不会在这个城市停留。
过了没多久,有人敲门。朱莉开门,见是隔壁的女主人。她冲朱莉嫣然一笑,说自己叫安慧。安慧怀里捧着一束洁白的马蹄莲,说以后还请多关照。朱莉急忙将她让进来,大刚看到花笑了,说:“看来你们真是有缘,你送的竟然就是朱莉喜欢的花。”
三个人坐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聊天。安慧说自己是常州人,因为生意需要暂时住在这儿。大刚想想,转头对朱莉说:“我记得你好像也在常州待过。”朱莉摇头。
看看天快黑了,安慧告辞。大刚望着她的背影,半晌才收回目光。
“跟漂亮女人做邻居,你心里一定很高兴。”朱莉不无酸意地说。
大刚捏一下朱莉的脸,说她真是个醋坛子。朱莉转身上了阳台,那幅《黑树林》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真实的噩梦
朱莉喜欢油画,《黑树林》是她的噩梦,几乎每天都在做的噩梦。有许多次,她在梦里大喊大叫,把大刚都吓醒了。把噩梦画出来,会不会好一些?
一阵狗叫。朱莉抬起头,见是安慧养的小狗,不住地挠着门狂吠。朱莉呆住了,见安慧家冒出一团烟雾。她愣了一下,赶紧跑过去,一下子拉开门。安慧正坐在地上,泪流满面。一只大铜盆里烧着一堆纸。朱莉急忙用水把火浇灭,拿过毛巾递给安慧,问她怎么了。安慧摇摇头,说她烧掉了老公几年来写给她的全部情书。朱莉忙问发生了什么事。安慧看着朱莉的眼睛,说一个女友告诉她,老公出轨了,女友亲眼看到老公和一个女孩喝咖啡,两人还在角落里接吻。
“我想杀了那个女人!”安慧恶狠狠地说。
朱莉看着安慧的眼睛,简直像疯了一般。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安慧,只好说自己还有事,得回家了。
回到客厅,朱莉的心怦怦直跳。安慧是个疯子!不过,因情而疯的,又岂止安慧一个人?
一星期后,朱莉正在客厅插花,突然接到安慧的电话。自那件事后,她就再没见过安慧,还以为她出门散心了。安慧的语气平静,说有事要当面对朱莉说。朱莉停下手,急忙过去。
安慧坐在客厅里,满脸笑容。朱莉问她什么事,安慧摇摇头,说她演习了好几次杀死那个女人。到时候,她有绝对的把握杀掉那个第三者。朱莉目瞪口呆。安慧按了遥控,只见屏幕上的安慧走进了一片小树林,是片杨树林。她躲在了树后,看到一个女孩缓缓地走了过来,她朝着安慧走,越走越近。她似乎没看到安慧手里的刀闪着寒光。女孩近了,安慧突然举起刀朝着女孩的胸口刺去。女孩的胸口鲜血如注,转眼间,整个电视屏幕都变成了红色。
朱莉吓得捂住嘴巴,半晌不敢说话。她看到女孩的眼睛一直惊恐地睁着,根本无法分辨死亡的真假。安慧站起身,踢了女孩两脚,然后拿起铁锹,将女孩推进提前挖好的深坑。安慧埋土的动作持续了很久,一下一下地,朱莉觉得心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
朱莉缓缓地站起身,说画面太血腥。安慧说不过是演习。朱莉摇摇头,说她得回家了。
“朱莉,在这个地方,我没有几个朋友,但我真心地把你当成朋友。你得帮我,你会替我保密,对不对?”安慧问。
朱莉慌乱地点头,几乎是逃一般回到家。锁好门窗,朱莉坐在客厅不住地发抖。半晌,她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走到阳台上,把那张画了一半多的《黑树林》取下来,揉成团扔进垃圾篓。这简直太恐怖了。先是烧掉所有的情书,接着进了杨树林,这不是真的!这只是她数次噩梦中的一次。
入夜,朱莉辗转反侧,吞下了三片安眠片才蒙眬入睡。梦中,她看到树林里躺着一个浑身鲜血的女孩,女孩睁大着眼。朱莉看着她,伸手去抚摸她的脸,突然,女孩张开嘴,一下子咬住了她的手。朱莉惊得浑身每个毛孔都渗出冷汗,忍不住高声尖叫。
“朱莉,朱莉,醒醒。”
朱莉睁开眼,喘着粗气,发现大刚担心地看着她。她摇摇头,说自己没事。转过身,朱莉看着墙,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再不能去安慧家,再不能见安慧,这是个不正常的疯子!
杀人真人秀
一大早,朱莉牵着小狗去遛弯儿,正好碰到安慧。安慧一把拉住朱莉说自己要去郊外,她选好了地方,朱莉一定要去看看。朱莉挣脱,说自己没兴趣。安慧却不放手,说这是杀人真人秀,在电视上都看不到的。朱莉抱起小狗,想了想,就真的钻进了安慧的车。
安慧开车走了几十公里,来到了一片杨树林。朱莉裹紧衣服,打了个寒战。安慧走上前几步,说她打电话给那个女孩,说自己的老公还在和别人约会,女孩一定会非常气愤,然后诱她来树林。她埋伏在树后,一刀杀了她。这儿土质松软,因为是护堤林,几十年内恐怕不会被砍伐,所以,神不知鬼不觉,女孩就会失踪。安慧点了根烟,一脸兴奋。
朱莉盯着安慧,问自己可以帮她做什么。安慧说帮她挖坑,她自己挖不了那么大的坑,太吃力了。
选好地点,安慧带朱莉回家。一路上,朱莉想着该怎么摆脱这件事。半晌,朱莉说还从来没见过安慧的老公。安慧脸上突然漾出一丝诡异的笑。
回到别墅,安慧扭头问朱莉:“你想知道我老公在哪儿吗?”朱莉惊讶地看着安慧,安慧的眼睛向上一翻,眼睛里只剩了眼白,十分骇人。朱莉摇头。
“我给你看录像,我拍的实景。知道吗,从小我就喜欢摄像。”安慧说着,拉着朱莉进了屋。
放了一张碟进机子,朱莉看到一个男人从公司出来。安慧说这就是自己的老公。
天黑了,男人开着车拐了几个弯,见前面堵车,就掉头钻进了一条小巷。前行没多远,车灯下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倒在地上,男人急忙下车察看。就在这一瞬间,对面来了一辆车,开得飞快,一下子将男人撞飞了。男人重重地摔在地上,口鼻出血。
朱莉惊恐地瞪大眼睛:“你老公,他死了?”
安慧关了机子,点点头。
“你撞死了他?”朱莉问。
安慧摇摇头,说这摄像头是安在老公的车上的。那个女孩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所以他这阵子精神恍惚,才出了车祸。
朱莉的脸白得像一张纸。她转头看着安慧:“你已经把女孩杀了?”
安慧点了根烟,笑了,说朱莉真是聪明,她原来想瞒着朱莉,想不到她竟猜了出来。她让朱莉看的录像不是演习,她真的杀了女孩,然后让老公看了录像。
“上次你没有看完,这次你一定要完整地看一遍。”安慧说。
朱莉摇头,说她不会再看了。安慧走到她背后,双手捏住她的肩,说她一定得看。朱莉觉得背后像冒出一股凉风,恐惧几乎让她无法忍受。
机子开了。这次的画面和上次的稍有不同,里面似乎加进了更多的恐怖。安慧出场了,黑暗的夜里,她一会儿高兴地唱歌,一会儿却又脸色阴郁。安慧边看边解说:“你看,杀人时精神应该很不正常吧?所以才时喜时忧的。”下面的画面是安慧在挖坑,一锹土又一锹土,土似乎怎么都挖不完。朱莉盯着画面,手伸向桌上的烟,点了一根吸着。挖土的画面比上次几乎长了一倍,朱莉再也看不下去,捻灭烟,说自己得回家。
安慧摇摇头,按了快进,说精彩之处还没到呢。果然,画面上,安慧的老公出现了。她一进屋子就看到安慧在冷冷地看着他,安慧问他为什么没带阿敏回来。他们一整天形影不离,难道不该带阿敏回家吗?做了又不敢承认,他可真是个懦夫!
朱莉霍地站起身,心几乎蹿到了喉咙口,这个安慧,一定是个疯子!她是个疯子!朱莉走到门口,安慧一把拉住她,递给她一个精美的礼品盒,说感谢她欣赏自己拍的“杀人真人秀”。朱莉抱着盒子,从她家跑了出去。
回到家,朱莉浑身发抖,整个人像被浇了盆冷水一般。卧室拉着厚厚的窗帘,一片漆黑。朱莉缓缓地走到桌前,突然用力将安慧送的礼品盒掼到地上。盒子被摔开了,一本日记掉了出来。
朱莉震惊地盯着日记本,手不住地颤抖着。里面掉出了她和一个模样平凡的女孩的照片,照片上印着:“朱莉和阿文在一起,她们是最好的朋友。”而日记本的扉页上写着一行字:朱莉的日记。
匆匆翻着日记,朱莉突然仰头大笑。她拼命地笑着,直到笑出泪来,笑得精疲力竭。
朱莉疯了!
她再也认不出大刚、认不出安慧,甚至,连自己也认不出。她对大刚说自己不是朱莉,她的身份证、她的户口卡、她的一切都是朱莉的。为了得到李伟,她去日本整了容,变成了朱莉。可是,她的话谁相信呢?
看着精神病院的车把狂躁的朱莉拉走,安慧站在窗前,紧紧拥抱了一下老公刘文石。到现在安慧才终于确定:现在的朱莉,原来是朱莉的女友阿文。
5年前,朱莉租住在阿文的房子里。朱莉年轻貌美,其男友李伟风度翩翩,煞是惹人。阿文长得普通,并无过人之处,却偏偏对李伟一见钟情。有一阵子,李伟和朱莉因为误会闹僵了。朱莉闷闷不乐。阿文约朱莉去喝酒,对朱莉说她看到李伟和一个女孩一起喝咖啡,两人在角落里接吻。朱莉当即打电话给李伟,李伟不接电话,朱莉哭了。回到家,朱莉一气之下拿出李伟写给她的数封情书一把火烧了。而录像中安慧对刘文石说的话,与朱莉在电话中骂李伟的话一模一样。
当天深夜,阿文在外面打电话给朱莉,说看到李伟在树林中和一个女孩幽会。朱莉赶到了杨树林,就在那儿,阿文残忍地杀死了朱莉。
阿文和朱莉同时失踪。阿文卖掉了房子,去日本整了容。半年后她再回到常州,几乎和朱莉一模一样。但当她寻找李伟时,却听说他因为朱莉失踪而精神恍惚,遭遇车祸身亡了。阿文从此逃离了常州,来到她一直心仪的海滨城市。
安慧是李伟的姐姐,当她收拾弟弟的遗物时,发现了朱莉的日记,认定弟弟的死和朱莉有关。她寻找了半年多,偶然在大刚公司的网络图片中看到了穿着婚纱的朱莉。安慧追了来,当她站在朱莉的面前,朱莉竟然像见到陌生人,安慧就知道,她不是真的朱莉,突然有一天明白过来,朱莉是阿文。阿文喜欢画油画,阿文沉默寡言,阿文喜欢海滨城市,阿文喜欢马蹄莲……所有的疑问迎刃而解。
杨树林,也是安慧从朱莉日记中发现的细节。阿文曾和朱莉聊天,说起惩罚负心人的手段,最好是找片土质松软的杨树林,挖个坑把他埋了。朱莉见阿文说得头头是道,还惊恐不安,暗自怀疑她的精神有问题。杀人真人秀,不过是把阿文从前所做的事又重复了一遍。
阿文坐在精神病院的床上,呆呆地看着墙。她终于不用再做噩梦了,也不用再把噩梦画下来。因为噩梦已经变成了现实,还有什么好怕的?她知道自己迟早都得来这儿。在她10岁时,她目睹了妈妈杀死父亲的场景,她杀了他,把他埋进了杨树林。妈妈疯了,在精神病院度过了一生;她的外婆也是因精神病发作,跳河而死;而她的姨妈因为杀死了两条自己最喜欢的小狗被关了起来。她呢?从举起刀把最要好的朋友杀死,她的噩梦就开始了。现在,不过是噩梦的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