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佳节,漆黑的高速公路,两旁的绿化带向后飞退,蓝色的出租车像被这黑夜染色一般,变成一辆崭新的黑色奥迪。
橘子吹着因为施法而滚烫的手指,嘴唇可爱地嘟着,橙子舔舔嘴唇:“我帮你吹吹?”
橘子看怪物似的看他的动作:“你不会想吃我吧?”
“……”
橘子的老家是个美丽的乡村,清明时节,公路旁开满了金黄的野油菜花儿。路的一旁是一条小河,一车宽的小拱桥架在河道上。河那边是一排希希啦啦的砖瓦房,农家门口都种着桃树,粉色的桃花灿烂了满树,透过花的缝隙是大得看不到边的油菜花田,浓郁的花香飘满车厢……
不似桃花源那样的人间仙境,却有让人忍不住驻足流连的魔力。只不过现在深更半夜的,什么都看不见。
买了香烛鞭炮和漂亮的扎纸,两人驱车上了河堤,橘子家的先人就葬在河堤下那片杨树林对面。
扫完墓橘子叹了口气,拉着橙子准备离开。墓地里又传来一声叹息,两人顺着叹息声找到一个老人,看上去已经90好几了正坐在一个没有石碑的小土包旁,手颤微微地拿着一瓶二锅头自斟自酌。
“老人家,大晚上一个人喝这么多酒?我们送你回家吧。”橙子上前想拉起老人,老人却摆了摆颤抖的手,道:“不用,我想多陪陪他。”
“是您的亲人吗?怎么没有墓碑呢?”
“他……不是人……”
老人叫赵子健,今年七十有三,一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让他看起来苍老无比。
新中国成立之前,在万恶的旧社会里,赵子健家是有田有地有金有银的大地主。赵家的祖坟在村里最好的风水地,不是强抢豪夺来的,是村民们出于对赵老爷子的敬意和感恩,将最好的阴宅留给了赵家。
你可以说赵老爷是好人,也可以说赵老爷是败家子。国军每每来村里抓壮丁,都是赵老爷花大钱把他们买了回来,也不与他们的家人提还钱的事……国军见这里有油水,便常常来抓人,赵家纵使金山银山也被掏空了。
赵家家财散尽的时候,新中国终于成立了,各地都在斗地主,赵家上下也被抓了起来。那个年代是疯狂的,赵家老爷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等到村民求情的联名书送到上边,赵老爷只剩了半条命了。
赵老爷临终时摸着赵子健的脸,交待道:“子健!无论家里没落成怎样,每年都要记得去扫墓,延路燃香,做人哪……不能忘本!”
赵子健点头,村干部也含泪道:“赵老爷您放心,我们会帮着小少爷的!”
赵老爷下葬的那天,全村人都哭得死去活来。通往赵家祖坟的那条路是条古道,只是后来荒废了,现在也只有赵家人下葬扫墓时才会经过。
古道上绿草荫荫,两旁是白色树干的笔直杨树,光秃秃的灰白树枝连成一片,天空都被染成了灰色,仿佛想起深沉沧桑的挽歌。每走百步便有人插了一注香在路边,延路燃香,这是赵家的习俗。
下葬之后,所有人都回去了,只剩十来岁的赵子健呆呆地坐在坟前,直到阳光被那片灰色天空彻底吞没……
他想不通这个世界怎么了,为什么那么好的父亲会莫名其妙的害死了,也不知去找谁报仇,找谁控诉。。。
“天都黑了怎么还不走?”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他身后,他不想理任何人,装作没有听见。
“喝酒么?”那人又问,在他身边坐下,递了一杯白酒过去。那是个美丽的少女,穿着以前的满人服饰,身上有浓浓的花香。
赵子健见是个女孩,也不好意思赶人,酒香钻进鼻子,也好,一醉解千愁!
正欲伸手去接,一道劲风穿过指缝,击穿酒杯正中少女胸口。少女粉嫩的肌肤瞬间溃烂发胀,身体扭曲模糊,哀嚎着消散在他眼前。
一个身影跳入他的视野,翠绿的爆炸头,土黄色的短褂,光着的脚丫,满是灰尘的脸上扬着得意的笑,冲林子深处叫到:“你个小鬼新来的吧,这里是我的地盘,规矩只有一条,不许害人!”
他走到赵子健身边,戳了戳他还保持着端杯姿势的手:“你没事吧?难道魂被吸走了?不会啊!我明明赶上了嘛!”
赵子健吞了吞口水,大叫一声“鬼啊!”一溜烟儿地跑回家了。
爆炸头的脸气氛又无奈地抽搐着:“以貌取人!”
赵子健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地过了一晚上,在他的认知里,长得丑的才是妖怪。绿色头发的妖怪杀了给他酒喝的漂亮女孩儿,简直是太可怕了!
没过几个月,清明节到了,赵子健扫了墓,回去的时候不安地四处张望,生怕那个绿爆炸头的妖怪什么时候再冒出来杀了谁!
他走在古道上看着有些鬼鬼祟祟贼眉鼠眼,脑袋低着缩进脖子,提心吊胆地走在路上。走了几步瞄到地上花花绿绿的票子,居然是几张一块、一毛、一分的纸币。
在那时候,那可是一大笔钱,被斗倒的赵家已经是穷的揭不开锅,赵子健看到这么一堆票子早把绿头发妖怪的事给忘了。
蹲下来想捡钱,手指刚要碰到,那钱又移得远了点儿。
放现在他一定会大叫:“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移形换影!”但现在他只会追着钱跑,直到四周只剩下他一人。。。
又一次要碰到票子的时候,路面上出现了一道裂缝,像一张丑陋的嘴把钱嚼吧嚼吧吞进去。赵子健看傻了,正在思考这是地裂还是地鼠的时候,一个绿色的脑袋从地面露出来。
“妖……唔!唔!唔!唔!”赵子健想喊妖怪,却被一只满是灰土的手捂住嘴,屁股着地地狠狠摔下。
他嘴不能说话,心里绝望地想这下完了,死定了!绿头发妖肯定会把自己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不知他会从哪里吃起呢?也不知道自己好不好吃?自己好几天没洗澡了会不会很臭?
赵子健有些佩服自己了,这时候还有心思想这些!胡思乱想了一阵,绿头发妖怪还是没有动口,赵子健等得有些郁闷,唔唔地扳开它的手:“我说你到底吃不吃我啊?我好不容易做好了被吃的思想准备,不怕了,你又不及时吃,拖久了我又会怕,怕了又要重新做思想准备……”
“等等等等!”绿发妖瞪着眼看他“谁说要吃你了?我从不吃人!我在救你懂不懂?”
赵子健眨巴眼,这个妖怪似乎不可怕嘛,转念想不对!那天他不还杀了个古装大美人?“那……那天你为什么杀那个女孩儿?”
“那是女鬼好不好,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早就被她抓回去先扑倒再煎炸!”
“扑……扑倒?”赵子健纯洁地又眨了眨眼。
“就是洞房!洞房你总懂吧?”绿发妖恨铁不成钢地,爆炸头随着他的语气不停变化着造型,看着很好玩……
赵子健呆呆地点头,心里却想着和那么一个美女洞房也不错嘛~
绿发妖好像知道他的心思似的,双手环抱在胸前,说:“她也不是什么美女,你最后看到的那副发胀腐烂的样子才是真的。还有她身上那味儿,不知道用了多少斤花才盖住那股尸臭。”
赵子健想起她身上那股浓郁的香味,突然觉得有点反胃。
“那刚才的钱呢?是你吞的是吧?给我吐出来!吐出来!”赵子健把绿发妖扑倒在地,伸手去扣他的喉咙。
绿发妖一阵手忙脚乱地制住他,要不是怕伤着他早就一巴掌拍飞了!“我说你怎么变得这么贪财?”
绿发妖摆出一副家长的姿态教育赵子健,赵子健低头嘟囔着:“你试试天天吃不饱,看你爱不爱钱。”
绿发妖叹了口气,有些哀伤:“这种钱不能要的,你看……”
说完真的吐了起来,几张黄黄的冥币带着酸酸的胃液躺在他面前,让人忍不住去捂住口鼻。
“清明的时候会有许多游魂,你要是捡了钱就会变成替死鬼的!以后记住了,凡事莫贪!谁也害不了你!”
赵子健听话地点头,不知不觉间把他当成了一个朋友,对他的身份也从恐惧变成好奇:“那你……是什么?”
“小屁孩儿管这么多干嘛?”绿发妖戳了戳他的脑袋。
赵子健无奈地耸肩:“那你总该告诉我你叫什么?怎么找你吧?”
“你叫我陆大爷吧!”
“大爷?你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嘛!叫陆子行不?”
“……”绿发妖晃了晃砂锅大的拳头。
“那叫陆哥!不能再加了!”
两人讨价还价,最后还是听了赵子健的叫陆哥,陆哥开心地钻进地里,没一会儿又拿了两瓶白酒回来。“来!庆祝庆祝!你爸可能喝了!”
“我爸?你认识我爸吗?”
“嗯!他叫我照顾你!”
赵子健听他这么说,立刻一脸谄媚地凑上去:“那你给我弄点儿粮票呗!”
“财迷!”陆哥已经受不了他,一巴掌拍了过去,吃了一口的泥。看到他抬起头一脸委屈的可怜样,陆哥又喝了几口酒,淡淡的说:“粮票的没有!地瓜野菜倒有不少,你要是饿了就过来找我!”
“怎么找?”
陆哥指了指面前空无一人的古道:“踏上这条路,我就知道你来了。”
赵子健想问他到底是什么,摸了摸自己被拍痛的后脑勺,换了个问题:“陆哥,您看我正长个儿呢!能不能加菜啊?”
啪!
赵子健的后脑勺多了一个巴掌印……
陆哥没有给他内疚的时间,继续说着:“你渐渐长大,这村里来祭拜赵家先祖的人越来越少,我的生命力也越来越弱。想要活下去,就得寸步不离一动不动地躺在路里,但那样又有什么意义?不能参加你小子的婚礼,你小子死了我都不会知道!要是那样,我宁可死了!你说是吧?”
赵子健早已泣不成声,拼命的摇头,哽咽着说:“陆哥……你……别死……我以后……天……天天看你……给你上香……”
陆哥大咧咧地笑,但虚弱的身体让笑容看上去像要说离别赠言:“不用了,刚刚我体内最后一点生命力已经喂给你喝了!你要好好活着,带着我那份一起……”
那晚,陆哥死了,遗体是一堆干裂的黄土。赵子健给那堆黄土起了个小坟包,文革结束后在村里定居下来,也不去教书,当起了农民……
老人喝了口酒,继续道:“我一直留在村里,就是想多陪陪陆哥,可惜已经太晚了。”
老人见二人不说话,笑笑道:“我知道你们不会信,我老伴儿死了之后就没人相信我了。”
“不是的”橘子道“我只是没想到这条路还有这样一个故事。”
两人陪老人坐了一晚,第二天清早便离开了。橘子说不想碰到她姐姐。
橙子问:“你恨过她吗?把你拉进镜子。”
橘子摇头:“我知道那镜子有问题,我只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我以为我能解决。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打开那个衣橱,救我姐姐。”
赵子健越发没脸没皮,经常去找陆哥蹭饭,因为他发现陆哥的饭桌上绝不止地瓜野菜,野味那是一天换个样。
在陆哥的关心下,赵子健没有因为成分不好粮票不够而面黄肌瘦,反而是长得人高马大,白白净净,帅帅气气,带点儿风流……
赵子健学习不错,高中顺利毕业之后被分配到市里的高中当一位伟大的人民教师,帅气的外表惹得许多单身女性芳心暗许。他的才气也使得他在学校风生水起的!
虽然学校很好,但他也有一点遗憾——学校远离村子,他已经许久没在清明回去扫墓了,也许久没见过陆哥……
这年的清明,赵子健扫完墓后留在这条古道等到天黑,等到这条古道无人走动时陆哥才顶着一头绿色乱发从地面钻出来,一如既往地灰头土脸,不同的是比多年前看着更小更稚嫩了。
“陆哥!”他笑嘻嘻地坐在陆哥身边。
“臭小子!这么久都不来看我!你过得怎么样?”陆哥虽然看上去小了几岁,但性格似乎沉稳了不少,也不拍他后脑勺,只是坐在地上慈父一般地看着他。
赵子健有些不习惯地摸着后脑勺,很久没被打了有些皮痒。“我在学校教书,过得还不错!就是离村里远,回来也不方便,这次清明还是正好碰上周末才能回来!”
“工作怎么样?吃的饱吗?”
赵子健心里一阵温暖,陆哥还一直担心着自己这个胃口颇大的小朋友!嘻笑着点头:“放心吧!工资每个月能拿上七十块!”
见陆哥欣慰地点头,他又凑上去道:“陆哥,弄点儿酒喝!”
“你小子就知道蹭我的!赚那么多钱也不见你来孝敬我!”说归说,陆哥依然拿了酒出来,两人就这样坐在漆黑的夜里对饮。
“陆哥,我要结婚了。我希望……你能来看看。”
“哦?”陆哥吃惊的扬眉,随即又微微笑了:“你小子长大了啊!虽然我也很想看看你的新娘子长什么样,不过我这样子不适合别人看到。”
“你不会变形吗?以前那个女鬼也会变形,你明明就比她厉害。”赵子健突然眼神暧昧地凑过去:“难倒你爱上我了?”
“小子你皮痒是吧!”陆哥给他后脑勺来了一拳,他却嬉笑着一副满足的样子,这才知道他是真的皮痒……
闹了一会儿,赵子健从兜里掏出一张请柬,认真地道:“陆哥,我是真想你能来,在我心里,你就像父亲一样!这上面写着时间和地址,你尽量来,行不?”
陆哥踌躇着接过红红的请柬,珍惜地揣进自己胸口。喝了口酒,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可是星空被树枝遮挡了,只得又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臭脚丫子……良久才道:“到时候再说吧!先预祝你婚姻幸福!”
“谢谢,她是个好女人,漂亮又能干!好不容易才让她上了我这条贼船,书记我都得罪了,我会好好儿过的!”他满脸洋溢着幸福,举起酒瓶和陆哥碰了碰,仰头喝了一大口。
两个男人在夜空下微笑着干酒,陆哥坏笑着给赵子健交待洞房事宜,似友似兄似父……
大喜的那天,赵子健踮着脚向外张望,新娘子过来拉他:“你望了一天了,在等谁呢?该进去招呼客人了。”
他爱怜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心里隐隐有些失落:“一个大哥,要不是他以前在村里常常照顾我,我也不会有今天。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来了就好了!新娘子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过了傍晚,外面光线很暗了:“都这个时候,恐怕不会来了,我们进去吧,外边儿冷,你穿得又少。”
他暗自叹气,随她转身往里走。
“小子!”
听得陆哥的声音,他赶紧转头,一个十四五岁模样的粗狂少年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两瓶酒。陆哥变化不大,不过是把头发弄成了黑色,依然乱糟糟的,身上倒是干净了些,还不知从哪里弄了一双军鞋穿着,但显然一大一小。
“陆哥!你来了!”赵子健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拉过新娘子道:“这是我媳妇儿!江佩,这就是陆哥!”
江佩看着眼前这个邋里邋遢,还明显比赵子健小得多的陆哥,心里一堆的疑惑。但她的确是个懂得照顾场面聪明女人,什么都不说,尊敬地叫了声陆哥,让两个男人心里都满意得很。
陆哥今天似乎话很少,走路也有点飘飘荡荡地,脸色暗黄暗黄的没有血色。赵子健是个大老爷们儿不那么细心,但江佩却是注意到了,上前询问他是不是身体不适。
陆哥微笑着摆摆手:“没事儿,就是喝多了!江佩啊,你确实是个识大体的好女人,他能娶到你也是福气!以后你们要是有什么事就来那条古道找我。”
江佩一头雾水,陆哥却不再说话,摇摇晃晃地走了。
赵子健婚后两年便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两口子愈加忙碌起来,也没有时间去看陆哥。几年后文化大革命开始,全国上下的知识分子都陷入了一场噩梦之中。赵子健和江佩小心做事,在外头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把家里的文章诗词悉数烧了。纵使如此,也终究没有躲过这场无妄之灾。
原先和赵子健争江佩的那个书记如今成了校长,一直对他怀恨在心,找了个机会把他打成了右派,像当年斗他爹赵老爷似的斗他。赵子健一介书生,哪里经得起这种苦头,几天下来人便瘦的不成样子了。
江佩去求那校长未果,无路可走之下找到了陆哥,说明了原委。陆哥比几年前看着又小了几岁,头发有些枯黄,精神也差得很。
橘子摇头:“我知道那镜子有问题,我只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我以为我能解决。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打开那个衣橱,救我姐姐。”
陆哥调整了一下姿势,似乎要说一个很长的故事:“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吗?”
赵子健想了想,道:“你不是说我爹让你照顾我吗?”
陆哥虚弱地笑:“我是为了报恩,赵老爷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是妖,而是灵,是因人而生的灵。”
“陆哥……我不太明白……”
“你们文人不是有句话说:这世上本没有路,走得人多了,就有了路。”
“是,但这和你的身份有什么关系?”
“你面前的这条古道就是我,每个从这条路上走过的人给我生命力。我曾经光辉过,但最终荒废了,在我生命即将消逝的时候,我遇到往你们现在祖坟移坟的赵老爷。他知道我的存在后,每年清明都延路插香,我这才活了过来。出于感激,我帮了他许多,赵家也很快发达起来。”
“原来爹临走时的交待是为了你。”赵子健想到自己多年未来,来了也只是找陆哥喝酒,插香的事儿早已忘得一干二净。陆哥这么虚弱,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疏忽?
老人喝了口酒,继续道:“我一直留在村里,就是想多陪陪陆哥,可惜已经太晚了。”
老人见二人不说话,笑笑道:“我知道你们不会信,我老伴儿死了之后就没人相信我了。”
“不是的”橘子道“我只是没想到这条路还有这样一个故事。”
两人陪老人坐了一晚,第二天清早便离开了。橘子说不想碰到她姐姐。
橙子问:“你恨过她吗?把你拉进镜子。”
橘子摇头:“我知道那镜子有问题,我只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我以为我能解决。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打开那个衣橱,救我姐姐。”
“知道你们不会信,我老伴儿死了之后就没人相信我了。”
“不是的”橘子道“我只是没想到这条路还有这样一个故事。”
两人陪老人坐了一晚,第二天清早便离开了。橘子说不想碰到她姐姐。
橙子问:“你恨过她吗?把你拉进镜子。”
“你带我去关他的地方,我去救他……”陆哥的面容虽然是个孩子,但说话的感觉却苍老了许多,像是个迟暮老人。
江佩从赵子健那里知道了这陆哥并非人类,对他的模样不再奇怪,但看他颤巍巍的模样又不由得担忧道:“陆哥,你的身体是不是……”
他摆摆手,弓着腰向前走:“没事儿,快走吧!”
来到关着赵子健的院落外,陆哥朝江佩摆了摆手道:“你到那边巷口去等我,我去救他。”
乘着夜色,陆哥施了个小法术,看门的人便睡得昏昏沉沉的了,进去救了赵子健,又弄了个木棍上去吊着,施法让木棍看上去和赵子健一模一样,这才将赵子健背到巷口交给江佩。陆哥和江佩一左一右架着赵子健,连夜赶到那条古道旁。
“江佩啊,你先回去,我的幻术只能撑四天,他们明天就会认为赵子健已死,你要赶快去领了尸体下葬,不然会被揭穿的。”陆哥交代着,又看了眼躺在地上的赵子健“他就留在我这儿,我好好给他调养身体,你把那边儿的事弄完了再带着孩子过来。”
江佩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赶紧赶了回去。陆哥见她走了才拿出一把小刀,割伤了自己的手掌,流出的不是鲜红的血,而是清澈的水。他手掌中流出的水灌进赵子健口中,没过多久赵子健便转醒了,看到眼前的人艰难地笑了笑:“陆哥……”
“别说话,喝!”
赵子健听话地闭嘴,捧着他的手喝起来,那水清冽无比,还带着一股甘甜,感觉它从喉咙流入散布全身,自己的身体竟愈来愈有劲儿了。陆哥看着他的面色越来越好,欣慰的点头,自己却一阵眩晕栽倒在地。
赵子健立刻停住了吮吸,把陆哥扶起来,觉得手心一阵冰凉。他清楚地记得小时候的陆哥不是这样的,小时候的陆哥有着厚实温暖的手掌。“陆哥,你到底是怎么了?”
陆哥虚弱地笑了笑,道:“没什么,就是时候到了。”
“你胡说什么?你又不是人类!”
陆哥摇头,笑着问:“你不是一直问我是什么妖怪吗?也是时候告诉你了。”
陆哥调整了一下姿势,似乎要说一个很长的故事:“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吗?”
赵子健想了想,道:“你不是说我爹让你照顾我吗?”
陆哥虚弱地笑:“我是为了报恩,赵老爷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是妖,而是灵,是因人而生的灵。”
“陆哥……我不太明白……”
“你们文人不是有句话说:这世上本没有路,走得人多了,就有了路。”
“是,但这和你的身份有什么关系?”
“你面前的这条古道就是我,每个从这条路上走过的人给我生命力。我曾经光辉过,但最终荒废了,在我生命即将消逝的时候,我遇到往你们现在祖坟移坟的赵老爷。他知道我的存在后,每年清明都延路插香,我这才活了过来。出于感激,我帮了他许多,赵家也很快发达起来。”
“原来爹临走时的交待是为了你。”赵子健想到自己多年未来,来了也只是找陆哥喝酒,插香的事儿早已忘得一干二净。陆哥这么虚弱,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疏忽?
陆哥没有给他内疚的时间,继续说着:“你渐渐长大,这村里来祭拜赵家先祖的人越来越少,我的生命力也越来越弱。想要活下去,就得寸步不离一动不动地躺在路里,但那样又有什么意义?不能参加你小子的婚礼,你小子死了我都不会知道!要是那样,我宁可死了!你说是吧?”
赵子健早已泣不成声,拼命的摇头,哽咽着说:“陆哥……你……别死……我以后……天……天天看你……给你上香……”
陆哥大咧咧地笑,但虚弱的身体让笑容看上去像要说离别赠言:“不用了,刚刚我体内最后一点生命力已经喂给你喝了!你要好好活着,带着我那份一起……”
那晚,陆哥死了,遗体是一堆干裂的黄土。赵子健给那堆黄土起了个小坟包,文革结束后在村里定居下来,也不去教书,当起了农民……
老人喝了口酒,继续道:“我一直留在村里,就是想多陪陪陆哥,可惜已经太晚了。”
老人见二人不说话,笑笑道:“我知道你们不会信,我老伴儿死了之后就没人相信我了。”
“不是的”橘子道“我只是没想到这条路还有这样一个故事。”
两人陪老人坐了一晚,第二天清早便离开了。橘子说不想碰到她姐姐。
橙子问:“你恨过她吗?把你拉进镜子。”
橘子摇头:“我知道那镜子有问题,我只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我以为我能解决。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打开那个衣橱,救我姐姐。”
陆哥调整了一下姿势,似乎要说一个很长的故事:“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吗?”
赵子健想了想,道:“你不是说我爹让你照顾我吗?”
陆哥虚弱地笑:“我是为了报恩,赵老爷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是妖,而是灵,是因人而生的灵。”
“陆哥……我不太明白……”
“你们文人不是有句话说:这世上本没有路,走得人多了,就有了路。”
“是,但这和你的身份有什么关系?”
“你面前的这条古道就是我,每个从这条路上走过的人给我生命力。我曾经光辉过,但最终荒废了,在我生命即将消逝的时候,我遇到往你们现在祖坟移坟的赵老爷。他知道我的存在后,每年清明都延路插香,我这才活了过来。出于感激,我帮了他许多,赵家也很快发达起来。”
“原来爹临走时的交待是为了你。”赵子健想到自己多年未来,来了也只是找陆哥喝酒,插香的事儿早已忘得一干二净。陆哥这么虚弱,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疏忽?
陆哥没有给他内疚的时间,继续说着:“你渐渐长大,这村里来祭拜赵家先祖的人越来越少,我的生命力也越来越弱。想要活下去,就得寸步不离一动不动地躺在路里,但那样又有什么意义?不能参加你小子的婚礼,你小子死了我都不会知道!要是那样,我宁可死了!你说是吧?”
赵子健早已泣不成声,拼命的摇头,哽咽着说:“陆哥……你……别死……我以后……天……天天看你……给你上香……”
陆哥大咧咧地笑,但虚弱的身体让笑容看上去像要说离别赠言:“不用了,刚刚我体内最后一点生命力已经喂给你喝了!你要好好活着,带着我那份一起……”
那晚,陆哥死了,遗体是一堆干裂的黄土。赵子健给那堆黄土起了个小坟包,文革结束后在村里定居下来,也不去教书,当起了农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