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鬼山庄

到二零零零年七月一日,党的生日,也是我的生日,我终于年满二十八岁。

我家在河北省某个偏僻的小山村,一家九口,嘿嘿嘿。。。。你不相信吧,但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我排行老四,上有三个哥哥,下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

我说我终于年满二十八岁,不是说我该多喜悦,恰恰相反,这是我人生最大的悲哀。

三个哥哥都已结婚,两个妹妹都已出嫁,在我的家乡,男人到了二十八岁,他的婚姻至此就划了句号,从此不会再有媒婆登门,标志着你即将开始光棍人生。

我生性木讷,沉默寡言。在我这个大家庭里,种地、砍柴甚至端尿盆基本上三百六十五天,只要我不是在山上,那就是我的活。别说父母哥哥,就连我大哥那十一岁孩子的“命令”,我都会认认真真的去执行,不为别的,就为那一日还得蹲在灶膛吃的两顿“饭”。

我不傻、不笨、不涅,甚至我认为自己长的还算可以——一米八的身高,一百四十斤的体重,孔武有力的肩膀,两道浓浓的剑眉虎眼。

最难能可贵的是,我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依靠初中没念完的那点知识,偷偷把上大学弟弟的课本全部自学下来,可惜的是,我生错了家庭。

我什么都不争不抢不说,唯一一次的反抗是初中没毕业,父亲让我缀学种地,我只说了一句:“不行。”就挨来排山倒海般的打骂,除了母亲,三个哥哥也抡枪舞棒加入了打我的行列。

我在那一刻长大成人,在家里的地位急剧下降到老末。从此我学会了四个字:逆来顺受。

我从没抽过一根烟、没喝过一口酒、没摸过一个女人的手。

家里有人来提亲,当父亲听到我的名字时,一张脸立刻拉的比马脸还长,不是说家里没钱就是把话题转移到我弟弟身上。

在深更半夜我一人住在厢房里没有任何取暖设施冻得瑟瑟发抖时,我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是不是我是后娘生的?或者是捡的?

今天是我二十八岁的生日,晚饭时妈妈给我煮的鸡蛋被三嫂给他儿子吃了,面条被大哥的孩子连碗都拿走了,蹲在灶坑前的我立马意识到———今晚上肯定又要饿肚子了。

爬上山顶,遥望山下村庄内的袅袅炊烟,鸡鸣狗叫,这个我生活了二十八年的地方,那块属于我啊?

地无一垄、房屋一间,哈哈哈哈。。。我已经二十八岁了啊!

仰天苦笑,两行眼泪不由自主夺眶而出。

二十八年来,我从未掉过一滴眼泪!

今天,我等了好久!今天终于来了!

我十四岁缀学,为这个家庭忍气吞声、忍饥挨饿、做牛做马做了十四年。

十四年啊!人生能有几个十四年!

别人的青春阳光灿烂,我的青春黯淡无光。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入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从今天起,我要开始我自己的人生,不管他雄关漫漫,还是蜿蜒崎岖,自己走一回,我命由我不由天。

晚上十点左右,我下山回到自己的厢房,抠开墙角的砖,从里面拿出一个军用挎包,从包里面取出塑料袋,里面是我十多年辛辛苦苦、偷偷摸摸卖蝎子、山药攒下的积蓄,其实多年来远远不止这一千多元钱,但都被父亲和几个哥哥嫂子搜刮走了,美名其曰帮我存着。我知道那钱进了他们手里不是买烟、赌博就是买衣服、买化妆品等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了,但我又能奈何?他们每隔几天都要象鬼子扫荡一样,杀进我的小屋,东翻西找,有时甚至当着我的面,就好像我不存在似的。

最悲哀的是我有两个侄子,三个侄女,最大的十一岁,最小的也三岁了。多年来我只听见过大哥家的孩子叫过我一句四叔,结果被他妈妈狠狠训斥了一顿,至此我这个四叔有事没事都以“嗨”代替,这个“嗨”字好,除了母亲外,祖孙三代通用。

换上我去年赶集偷偷花四十元买的T恤、腰带和裤子,(这可都是名牌,我在卖旧衣服那买的,磨了半天价,摊主见我可怜,兜里确实没钱了才卖给我的。)把钱分三个地方装好。(别看我奔三十的人没进过城,但是只要有时间,我都会躲在窗外偷偷看电视,这个方法是中央十二频道演的,还有北京三频道的法制进行时也老说,我早就记在心里了。)

把信放在父母住的屋门外,(信很简单,只有十三个字:我走了,别找我,从此两清。在最后面有生之年第一次签上了我的大名:王大铁。)来到院门外,我跪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站起身,头也不回走出村,来到村口,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生我、养我、让我为之铭记一生痛苦的村庄。“永别了,以后即使我饿死、渴死,沿街乞讨,也不会回到这个伤心的地方!”

为了不让别人看见,我没有走土路而是直接走了土路边上的河套。

行十一里,一小时后我来到镇上。

过了农贸市场,前面不到一里是我上过的初中,再往前是我从没去过的地方,但是我知道它通向哪里———沿公路直行二十多里,它通往县城。县城有个火车站,坐上火车十八个小时后就能到达我的梦想之地,经常在电视上看过的地方、小时候儿歌唱的地方、无数中国人向往的地方、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首都——北京。

从左裤兜掏出一张纸,这是我多年来一直处心积虑、秘密筹划的路线图,其实上面的内容虽经多次填充修改,但我还是早已倒背如流了。

研究完路线,我大步出镇,沿着公路走里五里左右,看到铁道左转,过了一个铁路桥,钻过一个山洞,路边没有了村庄、行人、车辆,我心情豁然开朗起来,沿着铁轨一直向前走去,终于在天亮时五点半左右,我见到了火车站的身影,也看见了黑乎乎长长的火车、远处高高的楼房,嘿!真景看着可比电视里气派多了。

在火车站扛包打工的四叔每次喝完酒吹牛的时候,我都站在边上仔细倾听,早已把这附近的情况摸熟了。下了火车道右转进入一个村子,在村头果然看见一个卖馒头、包子的小吃店。四叔说过,这里的东西要比站上便宜好几毛钱,烧饼在火车站卖一元五,这里只要一元包子站里卖五角,这里只要三毛一个。

饼包子都太贵了,我舍不得吃,虽然看着它们直流口水。我还是按照原定计划花一元五买了十个馒头装进挎包里。

出村迈上石堰,前面果然是一条直奔车站的小路。

得感谢四叔那张嘴,说得这样清楚。

从挎包内摸出两个馒头,大大咬了一口。

嘿!真他娘的香啊!

以前在家的时候,上学时逢年过节都能吃上饺子白面馒头。从不上学开始,十四年了,十四年自己做牛做马,却从没吃上过一个馒头。

我最怕过生日,只要过生日,妈妈都会给我按老家习俗煮个鸡蛋,下碗面条。可惜的是每个生日我都没吃到过,全部是挨饿。

一夜没有休息、赶路的疲劳一扫而空,可不敢多吃,刚有六分饱。不过我一点也不感到难过,得为长远考虑。再者多年来一直就这样,早习惯了。唯一一个不好的地方就是这里是城市,不能象农村那样山上到处都有的是解饿的东西。

跨过纵横交错的铁路,穿过一个大院和一个胡同,眼前豁然开朗。

靠!好多的汽车、好多的人、好大的停车场啊!

眼前是一个三千平米左右的停车场,中间一个喷水池,喷水池中间有一个外国女人肩膀上扛着一个水桶的雕像,水从桶里流出来,形成一片水幕。广场尽头是一条东西的马路,马路上不时有不知名的小汽车开过。这回真开眼了。

抬头看了眼站前大厅中间挂着的大钟,还不到六点,七点十分发车,先坐一会吧。

我坐在大厅前最高的石阶上,开始四处瞭望。

喷水池边上坐着一个小男孩,一个女孩趴在他怀里正在尽情调笑,更扎眼的是在一层台阶那一男一女正在接吻,靠!真是有伤风化,害眼睛,还是不看了。

站起身,穿过几个大圆柱,来到售票厅。

排了半个多小时的队,花了三十五元买了张去北京的车票。将票小心翼翼装好,我来到候车室。

排队、检票、找座位,终于上了火车。趁着我对面、边上都没有人,我抬起屁股颠了几下,长这样大第一次坐在软皮垫上,嘿!真舒服。

一会功夫,车厢里已坐满了人,火车鸣叫一声,缓缓开出了车站。望着窗外的景色由慢到快的后退,我兴奋的心情逐渐转变成丝丝惆怅,永别了!故乡。

我看见站台上几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是爸爸和三个哥哥,还想把我抓回去做你们的奴隶吗?今生今世都别想了。

忽然我看见母亲一脸焦急的表情,站在那正向车厢里张望。心里一酸,眼泪第二次掉了下来。我身不由己从窗户里伸出脑袋,向母亲挥了挥手。

母亲看见我,发疯似的顺着站台跑了过来,车越开越快,母亲的身影也越来越小。忽然母亲重重地摔了个跟头,跟在身后的几个哥哥赶紧将她扶起。直到什么都看不见了,我才将头缩回车窗内,擦了擦眼泪,木然坐了下来,久久无语。

但分你们把我和其他儿子一样对待,我何必要远走他乡啊!

进京

下午两点左右,火车缓缓驶进了终点站,北京到了。

火车到了终点,我的人生则刚刚找到、开始起点。

出了车站,我一下子就蒙了。

车如流、人如织,高楼大厦林立,北京真不愧是首都啊!

我上观下瞻,左瞧右看,一会就花了眼。

穿过一条南北走向的马路,我站在了东长安街上。

顺着人行横道往西走,王府井、北京饭店,很快就到了天安门。

我激动的脚都有些颤抖。

天安门、人民大会堂、毛主席纪念堂、人民英雄纪念碑,这些让我魂牵梦绕、日思夜想的地方啊!我------王大铁,来了!终于在有生之年,来了!

看着金水桥、桥边的华表,这些在书本上见过的东西,我现在就活生生站在它们面前。

“为父愧对儿女也!今后尔等之事尔自己参究吧。”

白衣女子上前跪倒。

巫师低头看了眼老张,我急忙上前刚要求情,被老头制止。

“尔等污我圣地,理当重裁,念尔指点,就此罢手也。”

说完,老头大袖一挥。

“去吧!”

睁开眼睛,我发现自己竟然靠在宿舍边小路树上。

“我咋在这里睡着了?”

揉了揉眼睛,抬腕看了下手表,八点零九分。

回头看了眼宿舍方向。

透过会议室玻璃窗,黄兴、柴玉宝、王久和、老张、杨雨辰等与一干保安正在边看电视边发笑。

这个梦可真够邪乎的!

这时手机铃声想起,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打来的,我掏出手机一眼就看见上面的日期。

瞬间,我大脑演算一遍,靠!

今天是腊月二十五。

在往西走,我看见了高高的红墙,巍峨的新华门和门前威武的解放军战士,中南海我也看见了,即使现在让我死,我王大铁也毫无怨言——值了!

下午三点半,我站在西单路口,随手掏出以前在家偷看电视时记下的招聘保安的地址——北京市保安总公司办公地,西单北大街182号。

一路边走边问,很快我就来到了182号门口。

办公室一个胸牌上第一个字是王(后面两个不认识)总是笑眯眯的老头接待了我,他给了我一张表让我填写,又把我的身份证要走搁在一个白色盒子里,几秒钟的功夫,我的身份证就成了黑白的一张纸。

我急了,嗖地站了起来。身份证可是我身上唯一一个值钱的东西。

“你赔我身份证!”

老头惊讶地看了我一眼,抬手从白盒子里取出原件递给了我。

我的脸顿时成了一块红布,接过来赶紧坐下,低着头继续写简历。

王老头接过我写完的简历,看了一遍。

“还是一张白纸啊!”

“谁说得,我都写满了啊!”

老头看了我一眼。

“呵呵。。是,是!都写满了,字还不错呢!”

老头从桌子上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一会功夫,一个女孩从隔壁走了过来。

“主任!”

“嗯!把这个小子带到培训基地去,和他们说一声,培训完后我来安排他的工作,”

“知道了!”

女子招呼我和他出去,临走前我向老头鞠了个躬。老头笑眯眯地卡忙着我:“好好,去吧,去吧!好好训练!”

接下来的一个月封闭训练,好多一起训练的同伴都说多苦多苦,我一点没觉得,这点苦和我在家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堂。最让我兴奋的是每天有三顿饭吃,而且都是大米白面,而且是随便吃。

不过在我的箱子里,还有六个已经干了的馒头,我始终没舍得扔,这是鉴证,我要永久珍藏。

一个月后,我以队列、擒敌拳、执勤理论个人第一名的成绩毕业。

我一身保安服显得自己精神百倍,龙马的精神,我整理下服装,抬手敲了两下门,喊了声:“报告!”

里面传出声音:“进来!”

老头正在接电话,抬头看我一眼示意我坐下。

我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双手摘下帽子,笔直地站在那一动不动。开玩笑嘛,用教官的话来讲,我是命好,王主任是保安公司三号人物,几乎就没接待过保安面试,唯一一次还让我赶上了,俺现在经过培训,已经不是刚下火车那个土包子了,在领导面前哪有我坐的地方。

接完电话,老头从桌上拿起一个本夹子打开,边看边说道。

“听说训练的不错嘛!还是第一名。”

我挠了挠脑袋,腼腆笑了笑。

“我亲自给你找了三个地方,你选择一个吧!”

说着,他把本夹子递了过来。

我伸手接过,仔细看了看。

第一个是一个海淀区一个大厦,月薪加奖金九百六十元元,第二个地方是训练基地,月薪九百六十元元,第三个是密云一个度假村,月薪一千五百元元。

我眼睛一直紧紧盯着第三篇上的度假村-------流亭山庄,一千五百元啊!培训时我听教官讲过,一般保安员管吃管住,每月六百元,我二十八了都没攒过一千二百元,想到一个月就能拿一千五百元,简直象做梦一样,我的心嘭嘭嘭明显加速,老头真照顾我啊!嘴里却言不由衷地说道:“哪都行,我服从领导安排。”

“哈哈哈哈”

老头笑着从我手里接过本夹子。

“你就去流亭山庄吧!担任个副班长职务!每月再加一百元的补助。这个山庄是我们公司刚接的单位,住那的都是高干或大富人家,一定给我好好干啊!”

“是。”

我笨嘴拙舌,无法用语言表达我的感情和此时的心情,只有双脚用力合并,发出清脆的“啪”一声。带上帽子,又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嗯,去收拾一下吧!下午出发,有车送你们去!”

老头低下头继续看自己桌上的文件,我悄悄转身,轻轻拉开门,出来后又轻轻关上,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喜悦,我一下子蹦起一尺多高,右手挥拳,轻吼了一声:“耶。。。!”

门忽然开了,王老头伸出脑袋。我一下惊住了,呆在那成了一个塑像。

“去把你们教官和一大队大队长叫来!”

我不知哪来一股勇气,大吼一声,冲上了高台。

在两个大汉脚下,有一个冰窟,女人已经昏死过去。

我冲着巫师,随口接了下一段。

“已矣乎!寓形宇内复几时,曷不委心任去留?胡为乎遑遑欲何之?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怀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耘耔。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

念完,我纵深身跳进冰窟,使劲想把白衣女人举上来。

巫师诧异地看着我,挥手制止了两个大汉,忽而低头沉思、忽而仰天长叹、忽而捶胸顿足,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忽然间,他笑逐颜开。示意两个大汉把我们拉了上来。

虽然不到五分钟,我还是被冻得直哆嗦,站在那跳脚搓手取暖。

巫师走到我身前,忽然低首一揖。

“孔子曰:不耻下问,吾已困守六百余载,今得尔指迷津而,幸甚。”

他大修挥舞,女子倏然之间从昏迷中醒来,且面色红润。

“今得小友指点,吾知悟甚深,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哈哈哈,再困与此,真朽矣!”

巫师爱惜地看着白衣女子,摇了摇头。

里侧的空地上,老张磕头如捣蒜一样正边磕边说,早已是血流满面仍似未觉。

从他的话里,我逐渐弄清了今晚闹鬼的原因。

这个仓库下面不知道以前是啥地方,从荒地建成仓库后,倒也相安无事。今天会餐时老张喝了点酒,完事后再也耐不住寂寞,竟然跑出去弄了个路边小姐回来,怕被人发现,二人选择在这个仓库办事,哪知道小姐月事未完,经血流在地上弄脏了叫醒了地下的鬼魂,才有了今晚上的一场胆战心惊的闹剧。

就在我细心聆听老张祷告请求饶恕的时候,房间里悄然发生了变化。

空荡荡的仓库瞬间移换成古代的一个祭祀场面。

秋风习习,繁星点点,火把高烧,台下千人而立,一片寂静。高台上一白衣女子肤色白皙、姿容俏丽,被反绑于一个木桩之上,一脸怒容,旁边是老张,五花大绑,跪低着头。台前一巫师打扮老者正手捧祭文高声朗诵,赫然是《归去来兮辞》。

归去来兮,请息交以绝游。世与我而相违,复驾言兮焉求?悦亲戚之情话,乐琴书以消忧。农人告余以春及,将有事于西畴。或命巾车,或棹孤舟。既窈窕以寻壑,亦崎岖而经丘。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善万物之得时,感吾生之行休。

这篇文章我以前在弟弟的课本里见过,它应该是晋诗人陶渊明的一篇充满争论的绝世佳作。从台上台下这些人打扮看,还真看不出是哪个朝代,反正都是粗衣糙步是古代的没错了。

看那样子是女人犯了啥错误,要被杀掉,可为啥要用归去来兮辞呢?令人费解。

巫师念完祭文,抬手将其扔进火中。随手一挥,身后两个大汉弯腰施礼,走到女人身前,抬手解掉绳索。将女人高高举起,直接向下摔去。

“是!”

我紧走两步,然后一溜烟消失在走廊尽头,老头笑了笑,关上了门。

山庄

经过一下午的交接、收拾房间,吃完晚饭,队长带着三个班长和三个班副一起从保安宿舍出来,去查岗和熟悉现场情况。

山庄座落在密云县城北部离城区二十里左右的地方,占地面积约三十多万平米。四十多间别墅依山而建,错落在树影中。一条河水蜿蜒着从山顶奔流而下,在山底形成一个大水湖,湖边四个方向有四尊外国人像雕塑,分别是夏娃、吻、赫尔克里斯和大卫雕像,有的袒胸露乳,叫人想入非非。湖里各种鱼大的有半尺来长,自由的游来游去。湖底有一根水管直通山顶,循环交替,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纵横交错的水泥路在夜间象一条白蛇穿梭于各别墅之间。各种大小不一的树木应该是从别处移来,树下据说全是从外国进口的绿草,草坪上有鹿、羊及小孩的雕像,栩栩如生。路边的垃圾箱也是各种动物造型不一,十分抢眼。一进大门有一个三层的大型会所,里面游泳池、保龄球、网球馆、健身房等各种配套设施齐全。

山庄有一个正门、两个小门,加上会所和山顶、山腰、中控、巡逻,共设九个岗,保安三十五人。

一遍走下来,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

第二天早操后,保安员回去洗漱,队长把骨干留了下来,各自做了个简单的介绍。

队长叫黄兴,是我刚来时训练我们的教官。一班长柴玉宝、班副杨雨辰,二班长李廷朴、班副王久和,三班长李廷军、班副自然不用介绍了就是我。

我们的严格管理、认真执勤得到了山庄领导、住户的一致认可,队伍安营扎寨,逐渐走入正规化的轨道。

山庄的达官显贵们夏天秋天住在这里,进入十月份全部回了城,山庄只留下各部门值班人员和我们这帮保安。

日子在平凡、平安中慢慢度过,期间总公司纠察队来过两次,春节前王主任与保安公司领导们集体来慰问过一次,王主任把我叫到山上单独谈了好长时间,令队长和其他骨干羡慕不已,都以为我是他家的什么亲戚,此后对我全另眼相看。

零一年春天,三班长李廷军走了鸿运,因为在探家途中与车匪英勇搏斗光荣负伤,出院后被调任总公司纠察队当了副队长。合理顺延,当然也是在黄兴队长的大力推荐下,我当上了三班长,工资升为每月一千八百元,总公司从别处调来一个叫贾良的做了我的副手。

我不抽烟、不喝酒,每天坚持锻炼身体,现在的我已经脱胎换骨,一身的英气逼人。

不过我还是有几点没变:一是照旧沉默寡言,二是照样勤俭节约,在我的饭碗里,找不到一个吃剩下的米粒,除了肥肉,碗里没有一点剩菜。第三是我记的最清楚的,我现在有了工资卡,里面的存款到目前为止,是一万零六千八百七十六元,除了买牙膏、洗衣粉、袜子、内裤等生活必需品,我一分钱都没乱花过。

我从不借别人钱,也不借给别人钱,说我小气也罢,没办法,毕竟我是从农村逃出来的苦娃嘛!

说句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存钱有啥用,只是不停的存,罢不了手了,我喜欢兜里有钱的感觉。

黄兴拉我出去喝酒玩乐,我一次都没答应过。而且很主动地替他们值班。黄兴老说我是木头脑袋,我一笑了之。

有两次李廷朴找我聊天,说要把他妹妹介绍给我,她在朝阳一家公司上班,钱不少挣,长得也相当漂亮,就是人们所说的白领那种。来过这几次对我印象也挺好,不过我还是婉言拒绝了,俺不是同性恋,我只是脑袋里十分的清楚,就我这状况,是给不了别人未来的,在这点上,我很自卑。

六月份,达官显贵门纷纷搬回来避暑,我们调整了执勤方案,加强了对现场的管理。

一天夜里十点多,我查完山上的岗后,从山上下来。走到一个编号零八九的别墅时,看见一个女孩模样的人刚从草坪边上的椅子站起,准备回屋。

“对不起,小姐!请您留步!”

女孩转过身,我的心“嘭”地一跳。

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嘴、窈窕身材、披肩长发,年龄看不出来,既有少女的天真又有少妇成熟的风韵,靠!简直能迷死谁。

“您的钱包掉了!”

女孩接过钱包,从里面拿出一张百元大钞,伸手递了过来。

“谢谢你啊!”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还有这个我不能要,请您收好。”

说完,我敬了个礼,转身就走。

女孩望着我的背影,若有所思。

三天后周六晚上八点,王久和生日,在黄兴的带领下,一帮骨干浩浩荡荡打车去了密云县城,我责无旁贷在家留守,同时替柴玉宝当班。

九点半,我刚巡完一圈从山上下来,准备去大门口的时候,对讲机里传来急促的叫声。

“03、03,请速来会所,有人闹事。”

我赶紧跑了过去。

会所大堂内,一片狼藉。

一个满身酒气、公子哥模样打扮的人手里提着根棒球杆,身后站着两个保镖模样打扮的人,正对一个女人破口大骂,大堂内的椅子全部横躺竖卧,一个茶几粉碎,前台的值班小姑娘在那瑟瑟发抖,门口旁边两米高的装饰花瓶也碎了一个,值当班保安坐在地上,帽歪眼斜,脸部肿的高高,一看就是挨了打的模样。

我顾不上说话,拉起杨雨辰就往宿舍大门外跑,刚跑几步,我们又退了回来。

前几天下了场大雪,我们早已经将路面的积雪清扫干净,将多余的雪随意堆放在路边的草丛里、树根下,坡道旁。

此时,我们一眼所能望见的积雪竟然纷纷升高成半米的雪人,手里掐着尺长的冰棱,三三两两从路边、草坪、树下汇集到水泥路上,排成方队从四面八方向宿舍区涌来。

我两相觑一眼,未等说话,“嘭嘭嘭。。。。。”从房顶跳下十多个雪人,挥舞着冰棱,向我们扑来。

去他娘的,一个小小的雪人竟然也敢来欺负我们。我抬腿用足力气向最近的一个雪人踢去,不把你踢得四分五裂,你就不知道马王爷长着三只眼。

“当”地一声伴随着“啊”的惨叫,我这一脚就好像踢在了钢板上,疼的我大叫一声,抱着腿原地乱转。

“噗”一冰棱扎在杨雨辰屁股上,虽然隔着棉裤大衣,还是疼的杨雨辰高叫一声,往前蹿去。

就这样,一群雪兵部队把我两个一步步逼过拱形门,从保安宿舍区逼到山庄工作人员宿舍区近北墙角的一个房门前。

这个房间是库房,边上是食堂和餐厅,对面是宿舍区和几个办公室。

在闪着寒光冰棱的威逼下,我俩个退进了屋内。

一进屋,我们不仅全呆住了。

保卫部、工程部、保安队所有留守包括岗上值班和巡逻人员全部在这里,直挺挺泥塑般跪在地上,全都一动不动。

刹那间,我觉得奇痒,燥热难耐,呼吸也急促起来。

虽然是女鬼,满身冰凉,不过女人具备的条件女鬼一样也不缺,在加上虽我已经将近三张,还从未如此近距离接触过女人。身体自然有强烈的反应,我紧闭双眼,万念俱灰,心里暗骂。

“奶奶的,想不到老子活到三十来岁,被一只女鬼把自己玷污了!”

女鬼觉察到我的反应,死鱼般的眼睛里竟然也有了表情,她腾起身,一只手向我直挺起来的跨间摸去。

一声鬼叫,女鬼的手刚接触到我的跨间,立即升起一股白烟,她飘身而起,浮在空中,不甘心地围着我漂浮。

瞬间,我的力气又回到身体,同时脑子里浮现一个想法。

嘿嘿嘿。。。别看老子这大了,可还是童子鸡一个,鬼怕纯阳啊!

我两手撑地,倒退着出了屋,眼睛紧紧盯着女鬼,慢慢扶起身,猛然掉头,刚要发力奔跑,“噹”地一下被刚刚跑进来的杨雨辰给撞了出去,四脚朝天躺在地上。

杨雨辰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看清楚是我就像看见救星似的,上前一把将我拽起。

“队长,鬼。。。。鬼。。。来。。上树。。。。。追。。!”

他哪里知道我见得一点也不比他少啊!

侧眼看了下开着门的屋子,静悄悄的,女鬼不知道跑哪去了。

好机会,不管咋样,先离开这鬼地方再说。

“X你妈个X的,你以为你多纯洁、多了不起啊!你妈在他妈有钱有个**用,我爸一句话就让你们家破产。你以为躲到这我就找不到你了吗?今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老子就不信收拾不了你了!今晚敢不陪老子过夜,我把你家一把火烧了!”

一脸仓惶、委屈、挨骂的女子正是住在零八九别墅的女孩,我走上前去。

“对不起,先生!”

公子哥回头看了我一眼,继续开口大骂。

其中一个保镖模样的人转身向我走来,二话没说,抬腿照我肚子就是一脚。

我火往上撞,一侧身,左手抓住他踢过来的腿,横抬右肘,一肘打在保镖的胸脯上。

说实话,小一年来我每天都苦练擒敌动作一小时,不过真没对过敌,全是自然反应,这一肘没把握好力度,保镖一声没吭,咚地仰头摔倒在地,倒地的瞬间,我听见他胸口骨头咔地一声脆响。

没等我缓过神,另一个保镖已拔出一把匕首,高举着向我冲了过来。

我下意识抬起右手抵挡,“噗”地一下,匕首扎进了我的胳膊,疼得我闷哼一声。

保镖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拔回刀,“噗”地又扎进了我的肚子。

干你个娘!

我左手一把抓住他持刀准备外拔的右手,抬起右手,握拳一拳向他右眼轰了过去。

一声闷响,这拳结结实实打在他右眼上。

保镖疼得立马撒开攥刀的手,两手抬起低头捂住眼睛。

我上前半步,照着他后腰狠狠一肘。

保镖一声没吭,趴在地上直接晕了过去。

干倒两个人,我没用一分钟。

右胳膊上血已经将我的小臂和手染的通红,肚子上因为刀还没拔出来,血只是顺着肚子往下流。

忍着剧痛,我摇了摇脑袋,现在一定要保持清醒。

来到还在破口大骂的公子哥身后,我轻轻喊了句:“先生!”

公子哥掉转过头,马上被吓呆了,手里的帮球杆“咣当”掉在地上,他后退几步。

“你。。。你别过来啊!我。。。。我爸是部长!”

我回头看了眼保安。

“报警!”

我现在已经不是当初的菜鸟,电视不光丰富了我们的生活、也开拓了我们的视野,学到不少真东西,就说眼前这情况吧!一般都得狠一点把他镇住,不然倒霉的不光是自己,而是一群人。

走到公子哥身前,我刚要说话,忽然从公子哥的眼里和脸部表情变化发现,我身后有了不利于自己的突发状况。

被我一肘打塌胸骨的保镖已经站起来走到了我身后,当我警觉时,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已经带着风声“噗”地扎在了我右后背上。

一阵剧痛传来,我咬牙忍住,保镖太用力引发胸痛,刀一时拔不出来。

我掉转身,左手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发力把他拽到我胸前。匕首离体的瞬间,血嗖地窜出来有半尺高,我天晕地转,拼命咬牙忍住。

疼痛同时激发了我的野性。

一把将保镖的脑袋提了起来,他两手使劲,想要挣脱开来,奈何我的手象铁腕一样,纹丝不动。

我脑门对脑门,“嘣”地对撞了一下,立时脑袋顶上血光涌现。保镖死蛇一般软的象泥一样,我松开手,他倒在地上,彻底晕菜。

我眼露凶光,抬手指着公子哥,未等发话,他已经很配合地“噗通”跪倒在我面前,一边磕头、一边大喊饶命。

抓住他的头发,把他拖到自己身前,我恶狠狠地说。

“把刀拔出来!”

公子哥一愣,不知道我的话是啥意思。

我咬着牙根,一字一句的说道。

“给我把刀拔出来!”

他哆嗦着两手握住我小腹上的刀柄,向外一拽,血“噗”地喷了他一脸。

眼前的情景更使他惊得合不拢嘴。

湖里的冰面上,成百上千只不同颜色、不同品种的鱼按照自己的品种齐刷刷在冰面上直立着身体以中间的金鱼雕塑为中心一圈圈列队。竟然——

竟然在跳舞。

杨雨辰一屁股坐在地上。

越发不可思议了。

忽然,杨雨辰的后背被狠狠砸了一下。

他迅速回头。

我艹!

身后造型各异的几十个垃圾桶正蹦着向他围了过来,刚才那一下是离他最近的熊猫造型的垃圾桶撞的。

我闪闪闪!

杨雨辰站起身,拼命向宿舍方向跑去。

白衣女鬼慢慢爬到我身上,我的力气仿佛突然消失,一动也不能动。

女鬼鼻子对着鼻子,脸对着脸,忽然伸出尺长的舌头,在我脸上慢慢蠕动。

只一眼,杨雨辰差一点又晕了过去。

墙壁里伸出一个白衣青面的女鬼,正伸出食指,用指尖轻拍着他的肩头。

杨雨辰吓得连滚带爬地打开门,发疯般逃了出去。

刚站到坡道上准备往下跑,忽然听见从山下坡道的黑暗中传来一阵规律的“咚咚”声。

打开手电,向山下照去。

坡道上,一只皮球正咚咚地一下一下跳着向山上走来。

皮球自己上坡?

杨雨辰揉了揉眼睛,确认无误后,掉头就要往山上跑。

山上传来喀喀喀的声音,杨雨辰手电向上照去,上面的坡道中间,几根路灯排着队,一跳一跳地向山下走来,动作整齐划一。

都他娘的疯了!

杨雨辰侧过身,穿过草坪,向北侧山下跑去。

手电随着他的脚步上下晃动,在穿过一个别墅边上的秋千时,借着跳跃的电光,他看见两个秋千自己在荡来荡去。“吱。。。。。鈕”,同时空中伴随着一阵小孩的嬉笑“呵呵呵。。。。。”

杨雨辰脚步未停,秋千的声音和小孩的笑声却像重鼓般每下都打在他的心房上。向下奔腾的脚步突然失去力气,脚一软,叽里咕噜地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一直滚到山下的湖旁,杨雨辰才止住滚势,狼狈地站了起来。

公子哥惨叫一声,撒手扔刀,娇生惯养的他哪经历过这种场面。我从脸上到鞋子里露肉的地方全是红色,活像一个杀神,身中三刀不倒还在和他耍横。公子哥两腿发软噗通躺倒在地上,尿洇透裤子,流了出来。

我侧眼看了下在那瑟瑟发抖,快要晕过去的女孩。

第一次出手就把天捅了个窟窿,杀人杀个死,救人救个活,于情于理、于她于我帮忙就帮到底吧。

我蹲下身捡起匕首,把公子哥身体翻平。拿着刀从他脑门一直轻划到裆部,最后将刀停在了那里。

“这玩意留着也是祸害,今顺手把它切下来吧!”

刀尖一挑,裤门上的第一个扣子应声而飞。

公子哥一张脸上红里带着绿,说话已经走了调。

“大。。大。。。大哥,饶。。命啊!”

我抓起他的头发,将脑袋拧向女孩的方向,趴在他耳边,一字一句阴冷地说道。

“从今个起,我不想在她身边看见你,否则我拧下你得脑袋!”

此时的公子哥已经彻底被我镇晕了,连眼神都不敢和我对接,捣蒜似得直点头。

“你是上等瓷器,我是烂砖头,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吧!”

一把将他的脑袋转过来,我直视着他的眼睛。

“我叫王大铁,是这里的保安,随时等你来报仇啊!”

说完,我手稍微使劲,将脸的距离拉近,我突然伸出舌头,在他的脸上添了一下,咂了咂嘴,松开了手。

公子哥再也扛不住惊吓,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大门外传来一阵警笛声,流亭山庄在密云是治安重点防范之地,接到报警说有人在这里闹事,附近的巡逻车全都赶了过来。

看见一帮警察冲进大堂,我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再也坚持不住,无独有偶,直挺挺摔倒在公子哥身上。

即将闭上眼,陷入昏迷的时候,我听见警察在对讲机里喊:“速派救护车来,这里有好多人受伤!”

我被120急救车送到了密云县医院,三处刀伤都不致命,只是失血过多,不过我命大,体质又好,还是给救了过来。

三天后,王老头和总公司一帮领导及黄兴等人一起涌进病房。老头大声念道:“王大铁同志勇斗歹徒,精神可嘉,经总公司研究决定,给王大铁记个人二等功一次,并奖励现金五万元。

我连忙摆手,功劳我要,钱可不能要。正在和老头推推搡搡时,我突然睁开了眼睛。

唉!原来是黄粱美梦。

病房里静悄悄的,我眼睛撒摸一圈,一个保安没看见。忽觉有点异样,低下头,看见自己的右手握在别人手里,正是零八九的女孩。

我迅疾地撤出手,这还了得,严重违反保安管理规定,被领导看见要被开除的!

女孩抬头揉了揉眼睛,一脸的憔悴中流露着喜悦。

“你终于醒了,知道吗,你都昏迷三天了!”

啊?不会吧,三天!靠,这个月全勤奖泡汤喽!

在以后的七天里,女孩每天都要来坐上一会,陪我聊会天,慢慢的,我知道了实情。

女孩今年26岁,名叫王娇,未婚,母亲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长,母亲因为她的婚事十分着急,经常利用各种场合给她介绍对象,但因为王娇不满意都被拒绝了。这个公子哥是前几天母亲通过朋友介绍给她的,被拒绝后公子哥心有不甘,借着酒劲发生了三天前的一幕。

她父亲的情况她一带而过,人家不说咱也不能多问,只是说我见过。这个问题我考虑了良久,也不知道是哪个。后来想想咱一个小保安不认识人家也很正常,也就不再去想了。

在医院的半个月里,总公司领导来过一次,王老头倒是来的特勤,有时还亲自给我打饭,弄得我十分感动。只是谁也没提这件事的处理结果,据黄兴等人说,当夜派出所去了不少好车,估计是公子哥的家属,后来就不了了之了,我立功受奖的希望也在慢慢落空。

一个月后,我光荣出院。王老头代表总公司亲自过来接我,我呢也在有生之年第一次坐上了奔驰牌的小轿车。在参加完热热闹闹的欢迎会后,老头把我叫到一边,给了我一张卡,里面有五万元钱,说这是公子哥的家里给的,因为许多原因,这件事情就不公开处理了,我对老头唯命是从,毕竟没他哪有我的今天啊!即使不给钱,老头只要发句话,我会立即照办的,所以我很快就答应了他的请求。而后老头打道回府,我的日子又恢复到正常的秩序之中。

自此之后,王娇有事没事就往保安宿舍跑,隔三差五地开着跑车给我们送来吃的喝的,我明白她的心意,但咱很明智,自己和人家那是天上地下的差距,根本不在一个起跑线上。说实话,这样的美女谁不喜欢,没办法,只好敬而远之,宁肯辜负人家一番美意了。同事们倒是积极主动,天天盼望着王娇的出现,既能大饱眼福,又能大饱口福。

那个公子哥还真被我震住了,再也没有在山庄出现过。据王娇说,有时候在大型募捐现场活高级聚会上遇到,公子哥见王娇就像看了鬼一样,躲的远远的,他身后的保镖也从两个增加到了四个。

随着树叶枯黄、空气变冷,水面结冰,别墅里的人都返回了城里。山庄又恢复了宁静。我也多了件任务,就是每天都要用王娇强行“借”给我的手机和她通话半小时。

女鬼张开嘴,三下五除二就把一颗心吃了下去,擦了擦满是鲜血的嘴,在电视里的她猛然侧头,阴森森盯了电视外的杨雨辰一眼。

杨雨辰早已惊得目瞪口呆,被女鬼突然一瞪。他噌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睛死死盯着电视里面的女鬼。

女鬼转过身,正对着杨雨辰,双方对视了几秒钟,女鬼忽然向前迈步,从电视里把身子探了出来。

杨雨辰“嗷”一声惨叫,掉头就跑,“嘣”地一下撞在门上,“噗通”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十多分钟后,杨雨辰悠悠醒来。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他使劲摇了摇头,想起了刚才的一幕,急忙两手扶地做起,四下观瞧。

电视关着,屋子里除他之外,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点声音,死一般的寂静。

总感觉不对劲,可哪里不对劲自己又说不上来。

抬起右手挠了挠脑袋,手触的地方一半是头发,另一半------另一半倍光滑。

从电视屏幕的反光看见自己的脑袋一半一半,杨雨辰第一个反应———鬼剃头!

这时唰地一声,电视自己开了!

满屏幕的雪花。

杨雨辰惊恐地盯着屏幕,他知道估计一会,就会有东西从电视里爬出来。

有人在他后面拍了拍他的左肩膀。

杨雨辰头也不回,抬手打开。

又拍了两下,他一脸愤怒,转身回头看了一眼。

很快,杨雨辰来到半山腰的巡逻岗临时休息点---------一间孤零零的小房。

房子有十多平米大,屋里有个电暖气、一张桌子、一把椅子,靠着墙角有一台电视,三面都有半米高的窗户,里面的人即使坐在椅子上,对外面的情况也能一目了然。

杨雨辰没有敲门,直接就进了屋。

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杨雨辰摘掉帽子、脱掉大衣,把椅子拉过来反坐着,将后背靠在暖气上取暖。

巡逻的保安有可能刚走,屋子里的电视还开着,播放的好像是一部恐怖片。

画面上,一个白衣女人青面獠牙,十指指尖足有半尺长,伸着血红的舌头,正向地上的一个保安模样的人扑去。

保安!

瞥了一眼已经转回头的杨雨辰又把目光移向了电视。

啊!

他噌地跳了起来。

电视里的保安赫然正是负责南侧巡逻的保安张宏昌!

女鬼扑到张宏昌身上,手指轻轻一划,张宏昌的胸口就被划开。女鬼右手一伸一缩,一颗还在咚咚咚跳着的心就被抓了出来。

张宏昌痛苦地挣扎了两下,脚一蹬,眼一闭,玩完了。

闹鬼

腊月二十六,山庄开年终总结会后,留下保卫部一人值班、工程部两人值班、食堂一人值班,其他人会完餐后都回了家。

我们自己也开了个会,将门岗值班改为坐岗,大门临时关闭,只开小门进出,两个小门都挂锁贴了封条,整个山庄只设了一个门岗和两个游动巡逻岗。大部分保安员都放假回家探亲,黄兴以及几个班长骨干也全部闪人,保安队临时合并为一个加强班,我顺理成章做了代理队长。

腊月二十九晚上九点,我正和兄弟们坐在会议室边聊天边看电视里演的晚会节目。

忽然“噹”地一声,门被踹开,食堂留守做饭的老张系着白围裙,手里舞着两把菜刀,疯子跑了进来。

没等我们有任何反应,老张已钻进墙角的一张桌子底下,将左手的菜刀交到右手,冲我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别理我啊!我呆会就走!”

我站起身,向他所在的墙角走了过去。

“别过来!”

老张蹲在地上,挥舞着菜刀,大声冲我喊着。

忽然间,他一脸惊惧地望着我的身后。

“我没招你没惹你的,老追着我干啥啊?”

我转过身,身后空无一人。坐在椅子上的保安们纷纷围了过来。

老张忽然顶着桌子站了起来,扔掉菜刀,向落地玻璃窗冲了过去。在一阵玻璃碎裂声中,冲出窗外一会就跑的不见了。

我们惊讶的合不拢嘴,呆立十几秒后才反应过来。

“杨雨辰和我去找老张,其他人把会议室收拾了。”

顺着破裂的窗户走到外面,一股冷风袭来,我不自主打了个哆嗦。

拿出对讲机,问了下大门岗和两个巡逻岗,均未看见老张。

站在路口,借着依稀的星光,勉强能看清附近东西的轮廓。

“你从左面往山上找,我从右面,谁看到了立即用对讲机联系。”

我打开手电,向右侧方向一路走了过去。

来到湖边,我拿着手电四处照了照,除了四尊雕塑,空无一人。

刚要转身走,忽觉有些不对劲。转过身来,向湖中央照去。

中央一座三米多高金鱼雕塑的最上面,一张桌子正随风轻轻摆动。

我一股凉气从脑瓜顶传到脚底。

太诡异了,桌子怎么会跑到湖中央雕塑上面去呢?老张呢?

我伸脚踩了踩冰面,结实异常。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向中央走了过去。

来到中央雕塑处,我抬头仔细观看。

白色电脑桌、桌侧面写着会议室09,正是老张顶走的那张桌子。

三米多高,它是怎样上去的呢?

靠着山下赫尔克里斯的雕塑后面忽然间有个人影一闪。

“谁?”

没有回应,我端着手电向湖边跑了过去。

快到湖边,脚下一滑。“哧溜”一下,我来了个大跟头。手电掉在冰面上,唰地灭掉了。

顾不上疼痛,我拿起手电,磕了两下,没有反应。

真是倒霉啊!

站起身,揉着摔痛的屁股和大腿,一瘸一拐上了岸。

围着赫尔克里斯的雕像转了一圈,一个人影也没有。

忽觉脖子一热。

伸手一摸,唾沫!

抬头向雕像上望去。

依稀看见一个人影,紧紧抱着二米五高雕像的脖子,正往下吐唾沫。

“老张,你给我滚下来!”

我火冒三丈。

“嘻嘻嘻嘻。。。”

老张的笑声叫人不寒而栗。

我一手掐腰,踮着脚伸出右手去够他的大腿。

我迅即转身,身后空无一人。

再转身瞧镜子,妈的!幻觉吧?没人啊!

迈着两条哆哆嗦嗦的筛糠般的腿勉强走到床边坐下,抚mo着快要跳出胸膛的心口。

“滋。。。滋滋”房顶的灯管闪了几下,自己灭了。

我*靠靠!

站起身就往外走,我现在惧怕黑暗。

啪,我结结实实摔了一个大跟头。

双脚被床底下伸出的一双手拽住。

一身白衣,死鱼般的眼睛,一个女人抓着我的双脚慢慢爬到我身上来。

我命休矣!

杨雨辰左转沿着坡道直接上了山。

寒风滴溜溜吹过来,越往上走风越大,空气越冷。杨雨辰将脖子往大衣领子里缩了缩,心里低声咒骂着老张。

“老张啊老张,你真是没事吃饱了撑得,这唱的是哪出啊!害的我大半夜的还得哆哆嗦嗦到处找你,看一会找到了我咋收拾你。”

人都去哪了?

我掉头出来直奔宿舍。

一排宿舍内只有前三个亮着灯,为方便管理和取暖,我把所有人集中到两个屋子居住,自己占了一间。

三个宿舍全部空无一人。

刚放下一半的心又悬了起来,不会这里也出状况了吧。

拿出对讲机,连叫几遍,无一岗回应。

坐在自己宿舍的床上,我心里七上八下。

出去吧?又不敢再离开灯光。在这坐着吧?心怦怦直跳,老觉得自己马上要晕过去。

抬手抹了一下脸,才发现满脸是血。

走到脸盆前,低头把脸洗干净,抬头从镜子里看了看伤口。

我艹!

镜子里的我身后面,竟然站了一个人。

一身白衣,披肩长发,头发遮住半个面部,只露着一只滴血死鱼般的眼睛。

老张猴子一样机灵的转了个身,躲到雕像另一侧,“唰”地跳了下去,悄无声息地蹲在冰面上,冷冷地看着我。

此时的老张离我将近三米的距离,在冰面映照下,一张脸满是诡异的笑容,两眼直勾勾地,竟然———发出的是绿光,一只手指甲划过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但更让我害怕的还远不止这些。

在老张的背后,竟然慢慢地长出一个“人”来。

这个人紧紧贴在老张身后,仿佛是一体般,乌黑的长发遮住整个面部,高出老张的上身全是厚厚的棕色绒毛。

既象人更像只大猩猩。

老张在冰上忽地转了个圈。

寒风吹过,撩起背上人的头发,脸上一片空白,鼻子、眼睛、嘴巴、耳朵什么都没有。

我使劲掐了掐腰,一阵疼痛传来,不是在做梦!

鬼啊!

我大叫一声,顾不上腿上的疼痛,撒丫子就跑。

掠过夏娃的瞬间,我看见她忽然低头,冲我眨了眨眼睛。

天啊!

我吓得在急行中赶紧转弯,先离这些雕像远点再说。

“噹”地一下,我撞在路边的电线杆上。立马眼前全是小星星,再也站不住,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倒地同时,我看见大卫的雕像已踏上冰面,朝我的方向走了过来,老张以及他背上的怪人正蓄势待发,看样子好像一下就能窜到我身边,夏娃也正在伸胳膊,吻的雕像正在摇脑袋,一副都即将复活的样子。

天爷,这都怎么了?

我摇晃着站起身,努力保持头脑清醒,咋也得先脱离开这危险之地为妙。

左躲右闪,一路猛跑,转瞬之间已跑出离湖边二十多米的位置,大口喘着粗气,右手扶着路边的青蛙雕像的垃圾桶,回转头向湖边望了一眼。

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忽觉手一凉。

转回头来。

青蛙伸出一只爪子搭在我手上。

“你好!”

去你妈的吧!

青蛙居然会开口说人话,还学人握手。

我跑!

一溜烟,眨眼间我已跑回到会议室。

伸手推开门,整个会议室里静悄悄的,电视也关了,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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