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楼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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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   搬家

     搬到这个小区,也许是命中注定的。
     玉竹园小区,就是我现在所居住的小区。这个小区位于北京市房山区良乡,我是去年十二月份搬过来的。当时在原来的单位已经打算辞职,因为有另一家公司的老板已经看上了我。薪水待遇方面一合计,还是新单位好得多。新单位的老板给我的最优惠的一点就是可以住他在北京的一套楼房。我只需要付自己所用的水费和电费外,其余的都不用我掏钱了。省了房租,这对于我来说很不错。

     北京的冬天一向都很冷。十二月的天气滴水成冰。看着刚刚出生的女儿,我心疼极了。大人再困难也不忍心让孩子受罪。很快我把一些事情和合同谈好后,退了先前住在大兴区的平房,就迅速地搬进了那个老板的楼房。

     我们住在12号楼2单元502,对面就是501。在以后的居住时间里,我的恐惧也就是从501一点点开始的。

     我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就像从来不知道疲倦一样。在北京这样的城市里,如果一个外来的打工者天天感觉到自己的时间很宽裕,那他是不适合在北京混下去的。因为能在北京混下去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拼命地挣钱。既然都在拼命地挣钱,每个人就像在一架高速运转的机械上的零部件,每天从早到晚转个不停,何谈有宽裕的时间。

     世界上本没有鬼,鬼只在我们的心里。

一    第一夜

     北京的冬天真让人受不了,幸亏楼房里都安装着暖气。所住的这套楼房两室一厅,一厨一卫,还有一个露天的阳台。条件还是蛮好的。第一个晚上女儿睡的很安稳,可能是暖气烧的好。后半夜的温度更高,我被热的不行了,没有了睡意,就坐起来看书。我一向看得书就那么几种:纯文学小说,武侠,恐怖悬疑之类的。看了一会感觉也没什么意思,感觉有些口渴。我推开门就走到客厅。我又打开客厅的灯。灯光下我看到那只银灰色的杯子静静地躺在玻璃茶几上。我拿起来迅速地倒了一杯开水。然后坐到沙发上。抽出一支烟,点燃。

     隔壁的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想必妻子和女儿早已经进入了甜蜜的梦乡。冬天的夜总是那样安静,在这样的时光里总能让人感觉到落寞和惆怅。还记得小时候在老家的冬天,滴水成冰的夜里,用厚厚的被子蒙着头,也挡不住窗户外呼啸的北风的怒吼。夜出奇地静,我走到阳台上。远处有工地上高高的吊塔上闪烁着灯光。

     抽完三支烟,那杯水也将要喝完了。我站起身,打算回房间睡觉。当我走到客厅门口的时候,我隐隐约约听到对面楼房501开门的声音,那声音虽然轻微,但是在这样的静夜里却是清晰的。我把眼睛对着防盗门上的小口往外看,什么也看不到。我这才恍然大悟,五楼是没有感应灯的。如果说我现在什么好奇心都没有,什么都不去想,我想我的生活接下来就不会这样糟。但是我偏偏就是一个好奇心特别强的人。我们老家曾经有这样一句话:一个在半夜里游荡偷窥的人,是充满灵异的。只是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有一点,我似乎对什么事情都特别敏感。

     我一心想看个究竟,这半夜里怎么还有像我这样的人一样没有睡觉呢?我轻轻地握住防盗门上的旋转按钮。然后静静地转动。一下两下。。。。。。

我的手心里渐渐溺出了汗水,那感觉就像是在拆一个即将爆炸的定时炸弹一样。恐惧,紧张而激动。我终于把门打开了一道小小缝隙,然后六楼的光线就照了进来。虽然昏暗,但是我还是看到了,但是我没有看清,这样说似乎是废话。因为人们常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那是一个七十多岁老太太的背影,一头花白的头发,只是轻轻一闪,我只感觉眼前一花,501的大铁门哐当一声就关闭了。

     躺到床上,我久久地不能入睡。我看着空荡的天花板,想着那个一闪即逝的身影。先前听现在我服务的老板讲,对面501是一直没有人住的,五楼我搬来了就只是我们一家。怎么现在501居然住着个老太太呢?是什么时间搬进来的呢?要说是后来搬进来的那个老板是应该知道的,他一直看好我的业务能力,请我过来帮他做业务是没有必要欺骗我的呀?如果他真得是在欺骗我,那他肯定是在利用我。但是这似乎是讲不通的。最让人惊奇的是,对面住着个老太太这大冬天的不好好睡觉,怎么大半夜里才回来呢?她到底做什么?为什么这样在午夜的时候回家呢?难道是和她的老伴吵架了,心里不顺气,到大街上去转了一圈?又或者是和女儿女婿吵翻了,独自一人回到了她这里的老家?再不然就是午夜的孤魂野鬼想念自己的家了,所以就回来看看那?难道那房子的主人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一个人思考的太多总不是件好事,可是我偏偏就是这样的人。

     工作依然如故。清晨我早早地起来,给妻子熬好稀饭,又炒了一碟咸菜。我打开了电脑。像往常一样收看一下邮件,这都是我必须做的事情。然后一天的工作就这样开始。向来我一般很少吃早餐,这一点我妻子很清楚。我们两个在一块三年了,三年也不能算是很短的光阴了。我们之间彼此都很了解,或者是说熟悉。三年里我的妻子给我生了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在我的朋友眼里我是个很幸福的人。在这个世界上能够称得上是幸福的人已经不多,所以我很知足。

     妻子抱着孩子出来很快就吃完了早餐。然后她说:你如果不想吃,就到楼下面去吃点豆腐脑油条吧。我坐在电脑前笑笑说:没事,饿了再说。然后妻子抱着孩子到她的那个房间看电视去了。偌大的一个客厅里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温热的空气里又开始变得冷清起来。我点燃一支烟,走到阳台上。外面不知道何时又飘起了雪花。天空也慢慢地阴沉下来。我看到楼下一辆辆的私家车上渐渐覆盖上一层厚厚的雪被。

     MSN上有客户给我发来了信息。我打开一看是张经理。

     张经理:王经理,在吗?
     我:在的。
     张经理:听说你跳槽了?
     我:是的。
     张经理:还做老本行吗?
     我:是啊。
     张经理:那以后可要多多支持呀。
     我:当然。
     张经理:那好,你忙,有空再聊。
     我:好。
     这些似乎都是我日常的工作,以前我是个喜欢沉默的人。总是不喜欢和人沟通,自从做了业务,聊天似乎成了我的专长。虽然我的内心深处依然是个不喜欢流露感情的人。但是现实生活中我总会带上那副面具。让自己变的似乎很健谈。下午的时候我收到一个客户的邮件,是北京本地客户,要我明天过去给她送点样品。我迅速地给对方回复了邮件说没问题。

     二  奇异的车祸

     北京。又是一场罕见的大雪。准备好了所有的样品,早晨出门。眼前是一望无垠的炫白。道路上的车辆像甲壳虫一样笨拙地缓慢地移动着。曾经那些在晴天旱地里狂飙的身影早已没有了。想到这里,我感觉就很可笑。有钱的人呀,简直就是种悲哀。有车的人在现在的环境里倒还赶不上步行的人。993路公交车的站牌前早已聚集了很多人,冷风中他们把头紧紧地缩进厚厚的羽绒服里,神情焦急而无奈。车终于来了。大家蜂拥而上,不知道是谁踩着谁的脚了,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小青年开始骂骂咧咧。没有任何人回应。因为大家最关心的就是自己能不能抢到座位。我是最后一个上的车。车上前排的位置都已经坐满,车厢的最后一排还空着一个位置,于是我没有任何选择地走过去坐下来。

     公交车开始缓慢地移动起来。车窗外马路工人正在清扫着路面上的积雪。将近一个小时的时候公交车到达新发地站牌。因为要转车,我迅速地下了车。冬天赶公交车总是这个样子,拥挤的不得了。这让我又想来在济南读大学的那些时光。还记得有一次由于自己性格的原因不想和别人挤公交车,竟然一个上午没有坐上那趟公交车。后来终于挤上去,回到学校已经是下午了。同室的舍友问起,我如实回答。他们竟然被我气得咬牙切齿。

     站牌前人头攒动,大家似乎等不到自己要坐的车辆开始着急,有的人开始粗声粗气地骂起来。骂北京公交集团真不是人,其实他们哪里知道,北京公交集团每年都损失好几个亿,为了服务人民大众还得等着国家的拨款。这消息当然是我是从新闻上看到的。相信不会有假。一个老太太,花白的头发,手中提着一个水果篮子,里面装的是金黄色的桔子。我在她背后很远的地方,所以也看不清她的脸面。她的样子看上去很着急,相比有什么样的急事情。她现在已经站到了护栏的外面去了,还在不住的张望。这是很危险的。然而当我开始意识到这样的危险的时候,我看到了让我心惊的一幕。

     一辆红色的越野现代还没有看清是从什么地方冲出来的,那个老婆婆就已经撞得飞了起来。然后重重摔在马路上又滚出了好远。随着一声刺耳似乎是哀嚎的刹车声,那辆红色的小轿车撞到了马路边的水泥台上。这一幕似乎把所有等车的乘客给吓懵了。有一分钟的时间里,他们瞪圆了双眼,张大了嘴巴。当反应过来之后,我听到很多人都喊着,快呀,出人命了,快报警呀。我不相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我看到那个老婆婆似乎用手在天空中抓着什么,她缓慢地转了一下头。然后就再也一动不动了。可是在她转头的瞬间,我心中却是忽然一凉。她的那个眼神,那个背影,还有那花白的头发,怎么如此像我住的对面楼房501的那个午夜的老太太呢?

     我要转的车已经开了过来,我惊魂未定地没有多想就跳上了车。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好市民。这话没有错。我只是一个打工者,没有车没有房,更没有北京市的户口。我当然不是一个好市民。我只是一个人。一个时时刻刻都面临着生命考验的人。很多事情也许我心有余而力不足。一路上我都惊魂未定。中午的时候我终于赶到了中关村科技城。我的那个客户在11楼,我乘电梯上去。电梯里一个中年的男子腋下夹着文件夹,却不停地擦着自己的眼镜。我不知道他的眼镜到底是出了什么毛病。在这样冷的冬天难道是冻坏了?不可能,玻璃一般是冻不坏的。但是他为什么一直在擦自己的眼镜呢?我想,我真的是想多了。

     11楼到了。那个中年人闪身而出。

     我的那个客户叫林小诗。是个穿着时尚的漂亮女孩。她和别的北京女孩子似乎不太一样。一般情况下来讲,北京本地的女孩子都特别有优越感。而小诗是那种温文尔雅的女子,一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都没有。这也是我们一直合作很好的原因所在。中午她请我在她们单位的食堂吃的饭,四菜一汤。

     林小诗:王经理,这点样品还麻烦你送过来,真不好意思。

     我:哪里话,应该的。最近工作还好吧?
     林小诗:挺好的,听说你换单位了?
     我:对,还是老本行。
     林小诗:那我们以后就要更好地合作啊。
     我:一定,没有问题。
     过了一会。林小诗又说:王经理,你最近气色不是很好呀?我笑笑说:可能是最近比较忙的缘故吧。林小诗又说:那你可要好好注意身体呀。别人的好意我们总是会感动的。我说:谢谢你,我会的。

     离开的时候,林小诗送我到楼下。我说:谢谢,你回去吧。她甜甜一笑道:好的。然后风一样的转身。可是我忽然感觉到到她刚才的那个笑容很诡异。但是什么地方不对我又看不出来。

三  午夜的噩梦

     午夜。无法安眠的午夜。看了会书,终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我很少做恶梦,也许是和自己的无神论的思想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可是今夜,我却做了梦。在梦里,我看到白天那个被撞死的老婆婆伸着手向我求救,那眼神绝望而愤怒。忽然天空中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但是等到落到地面上我才惊呆了,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雪花,那是洁白的纸钱。纸钱越落越多,慢慢的就把那个老婆婆给掩埋起来了。我想迅速地跑开,但是脚下却迈不开步子。我发现自己站在一个荒野上,现在已经找不到了回家的路。风越刮越大,像要把这个世界吞噬掉一样。正当我无可奈何之时,身后忽然有人叫我。我回头一看竟然是林小诗。我说:林经理,你怎么会在这里?林小诗流着泪说:王经理,我在找我的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母亲走丢了。我看了一下她如纸一般的苍白脸色,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只能安慰她说:不要着急,我帮你一块找吧。林小诗笑笑,那笑容却是说不出的僵硬和诡异。

     过了几分钟,我问她:这是什么地方呀?当时她是走在我前面的,听到我说话,她回过头。恶狠狠地说:你还不知道吗?这是地狱。然后我看到她的眼睛和嘴巴里迅速地留下黑紫色的血。我大叫一声,惊醒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房间里灯已经亮起来了。惨白的灯光下我触摸到自己额头的汗水。湿热而粘稠的汗水。敲门声响起,我打开门是妻子。妻子说:我听到你房间里有响声,怎么还没有睡觉呢?看到我一头汗水,妻子说:你做梦了?我笑笑说:没事,刚才做了一个噩梦。妻子出去给我倒了一杯水说:早点睡吧。然后轻轻地给我带上了门。我怔怔地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点燃一支烟。我记得睡着之前我是把灯关上的,怎么醒来灯是亮着了的呢?近期精神的确一直不太好,也许是真的忘记关了。我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我拿起来一看,是一条短信息。那是一条匿名的短信: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就在你身边。不知道是谁又和我开玩笑吧。把自己的手机号隐藏起来。我没有理会。然后集中精力让自己尽快入眠。

     依然无法入眠。人有时候是很有意思的,你越想尽快入眠就越睡不着,相反你无心睡觉的时候却往往能睡个好觉。我再次打开灯,墙上的时钟正好指向午夜一点。我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间。坐到电脑前,打开了电脑。既然睡不着觉就干点别的事情吧。聊聊天看看电影吧。电脑的荧光缓慢地闪现着,随着主机内呜呜的低鸣声。Windows的界面忽然一闪,我还没有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主机已经停止了工作。客厅里陷入昏暗之中。我离开电脑前去开墙壁上的开关。来回搬了几下,原来是停电了。这让我很气恼。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停电呢?手机我忘在了卧室,现在去拿只能摸索着过去了。妻子的房间里寂静无声,想必她和女儿一定睡得很好。我当然不会再去打扰她们。我慢慢地挪动脚步朝向卧室的方向。走到客厅的门口,忽然间我感到了从所未有的恐惧。我又听到对面501轻微的开门声,和刚才的噩梦联系起来,现在我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在打哆嗦。那种钥匙在锁孔里缓慢转动的声音似乎有一种巨大的魔力吸引我慢慢地靠向客厅的大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这次我也无法通过防盗门上的观测孔再想看到外面的一切。501的门吱呀一声好像是被打开了。然后我听到有人跨步进门的声响,再然后门就哐当一声关上了。

 十        尾声

     临回北京前,老皮给了我一张银行卡,要我转交给他的父母。他说,他这一辈子挣的钱有一半在这张卡里,另一半留给了那个海南的女人。他说那个女人对他很好,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欠她的说不完。他还说,让他爸妈有时间到这里来,接一个孩子带回我们老家养着。后来他又说,他不孝,不能为父母临老送终了。我说,你放心吧,还有我呢。老皮笑笑,笑的很开心。

     三天后我和林晓怡回到了北京。按照老皮说的把那个玉佩给林小诗佩戴上了。七天之后,林小诗终于奇迹般地康复了。看到我的时候还说:王经理,你怎么来了呢?我笑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林晓怡春节打算在北京过了。还要我陪着她玩。但是她每次看我的眼神总让我心里很不安。我真的怕极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林晓怡似乎看透了我的心事,终于笑着说:王哥,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哥哥,还有一个最好的嫂子,嫂子什么时候回北京我一定去看她。我笑笑说:好啊。

     离2009年的春节还有一天了。春节的前一天我去医院做了一个查体。忙一年了,一直没有怎么注意过身体,可是检查的结果出来之后让我大吃一惊:轻度抑郁症。那个漂亮的女医生对我关切地说:先生,这个报告显示您有轻度抑郁症的倾向,以后要注意缓解心情和压力,戒骄戒躁,才能保持良好的生活习惯和心态。要不然病情加重会让您产生幻觉,心态失衡,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难道我一直疑神疑鬼的501的敲门声都是我的幻觉所致吗?还有我的那些惊心动魄的噩梦?

     也许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鬼,鬼就在我们心里。鬼就是我们的心病。

     走出了医院,我看到大街上人来人往,如海潮一样一波波来了又去。是啊,这一年,太多的人,太多的事情,我想我真的是累了,真的该要歇歇了。

     春节的那天晚上,我接到妻子和家人的电话,接到林小诗和林晓怡的电话,最后是老皮的电话。我听到老皮的声音时头皮就一麻,差点把手机扔了。难道是老皮的鬼魂不成?我听到老皮愉快的笑声:老弟呀,我也没事了,死里逃生了,新年快乐啊。我大叫一声:死老皮,怎么不早点给我打电话啊,害我以为你早死了。感觉过大年的,说死活的多不吉祥,于是立马就住了口。

     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木鱼去了天堂,她挥动着翅膀飞呀飞呀。。。。

                                        2010-8-8
                                        光子飞扬北京

     啪的一声,客厅里的吊灯亮起来。来电了。这一时暗又忽然变亮,让我的眼睛还真的无法接受。有一刻我感觉脑中无比的晕眩。再也没有心情上网了,我低骂了一声:他妈的,这破楼。我想我应该洗个热水澡才好。折身打开浴室里的灯,我看到热水器依然还在亮着。这一夜真的让我莫名的惊奇。我记得我的那个卧室里的灯在我第一次睡去之前我是已经关掉了的,浴室里的热水器的开关我洗完澡之后也是关过的,现在怎么会都没有关呢?这样一个大大的问号就一直遗留在了我的心里。温热的水流瞬间蔓延了全身。我完全陶醉在这样的享受。灯光里我看到白蒙蒙的水汽迅速地升腾起来。它们匍匐在天花板上慢慢地凝结成水珠。忽然水汽越来越浓,我看到浴室里大镜子上赫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影在茫茫的水雾里越来越清晰,我终于看清楚了。就是那个出车祸的老婆婆。她的眼神越来越阴暗,越来越歹毒。她狞笑着从镜子里走出来,慢慢地逼近我。她的眼睛,嘴巴,鼻子里都在流着黑紫色的血。我感到自己越来越呼吸困难,我想大喊救命,但是自己就像被人捆住了一样,半步都休想迈开。大脑再次晕眩,我感觉自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快要亮了。我看到妻子焦急的眼神。见我醒来,妻子痛哭道:你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了吗?我听到洗手间的动静,然后去查看,发现你洗澡没有开风机,你又把水蓬头开的那样大,都缺氧了倒在了地板上,我当时都快吓坏了。说完妻子扑倒在我怀里再次哭起来。我浑浑噩噩地听完妻子的话,才明白了昨天夜里的洗澡所发生的事情。我笑笑安慰妻子道:没事,忘了而已,下次不会了,你去看看女儿吧。妻子说:女儿不用担心,我刚才喂饱了,现在还在睡觉。妻子看我脸色苍白,就说:你好好睡会,我去楼下给你买点早点。我点点头。但是我似乎感觉到妻子有很多话想给我说,她欲言又止,最后终于没有说,对我笑笑,又在我额头吻了一下,就走出了我的房间。

     我望着渐渐发亮的窗口,用被子蒙住了头,再次沉沉地睡去。难道我真的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这所有发生的一切不容我不这样想了。

     自从501的门午夜响过两次之后,在接下来的将近一个周的时间里再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响动。我的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平静。用妻子的话来说就是我的精神越来越好了。我不知道这样说到底对不对。妻子说我的气色比以前好多了,最近一直买一些肉类的东西给我吃。我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她是看我有些时候熬夜写作怕把我的身体搞垮了,我岂有不知之理。其实我是很惭愧的,曾经自己一直梦想着要成为一个作家,虽然写了不少东西,但是一直默默无闻。很多朋友都一直鼓励我多多投稿,其实我一直有自己的看法。我觉得一个写作者,真正用心去写是最重要的,而成名也许只是一种想要证明自己存在的方式而已。我觉得这种方式不好,有很多例子可以证明。有些成名的作家很多重要的作品都是成名作,而成名以后的很多作品似乎都已经无法再超越了。我常想,一个人成名也许是很累的,但是成了名之后会更累。成名之后的很多应酬让他已经再也没有什么心思去全心全意的创作了。所以我讨厌成名。

     于是有很多朋友对我的这种态度感到不解。我也不会做过多的解释。一个人活着,命运总是把握在自己的手中,不管怎样活,只要有意义就已经足够了。我一直这样认为。

     妻子说我一切都很正常,但是我总是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至于是什么地方不对,我一直想不透。

  四    重重迷雾

     我又收到了那条匿名的短信: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就在你身边。那天是在一个黄昏,妻子带着孩子去超市了。当时我正坐在电脑前给一个客户回复邮件。我实在想不到是谁老是这样给我开玩笑,我的朋友本来就不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只喜欢和自己有共同爱好的朋友交流。有些时候我也常想,我这种人真是有病,是那种看不见的心病。

     客户之中肯定不会有人这样和我开玩笑。我决定要查查这个人到底是谁。要不然我是很难让自己静下心来的。我拿起电话拨通了中国联通的客服,后来那个客服代表告诉我这属于个人隐私,只能到柜台还要带着自己的身份证才能办理。我二话没说挂了电话拿了身份证就出了家门。冬日的黄昏路面上融化的积雪很快又结成了冰块,北风吹起来,空气里干燥酷冷的要命。幸亏我住的这个小区不远就是中国联通的办事处。十分钟之后我就到了。

     空荡荡的营业厅里只有几个值夜班的客服,我走到柜台上一看,三女两男。我走到一个女孩前面的椅子上坐下来。然后说明了来意。起初那个瘦瘦的女孩很不情愿,说你还是明天来吧,要请示一下领导。我是那种一般情况下不怎没爱发脾气的人,但是那天我似乎有种说不出的愤怒。我说那个号码一直给我发恐怖短信,我现在都快崩溃了,你们是不是想我死啊。由于我的声音很大,那个女孩的几个同事也都过来了。其中一个男孩子问清了我的来意,对那个女孩说:小刘,查一下吧,我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事。况且领导现在又不在。那个女孩不再固执。查询单交到我手里,我就看到了那个号码:1595144****。是移动的号。我一看归属地竟然是山东菏泽。这个号码竟然是在我的家乡。这真的很不可思议。

     我回到了家里。妻子和女儿还没有回来。我重重地倒在沙发上,开始思索。我查遍了我老家的所有的朋友和亲戚的号码,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号。然后我又翻了电话本依然没有。看来用这个电话的人我根本就是不认识的呀。难道是对方认错人了发给我的。但是看到那条短信我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我决定给那个号码回复一下。我迅速地拿起手机编辑好,对不起,你认错认了吧。发了过去。一直没有回复,直到妻子和女儿回来。晚饭之后没多久妻子和孩子都去睡觉了。我没有这样早就睡觉的习惯,打开电脑。看了会电影。将近十一点半的时候,我感觉到有些疲惫,于是关了电脑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来的时候我听到了手机短信息的声音。我拿起身边的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正是午夜。在这个时间里还有谁能够给我发信息呢?我思考着。当我打开那条短信的时候,我惊呆了。来信息的竟然是那个手机号,这次对方却是没有隐藏自己的号码。对方的信息是简洁的:找你,我满眼里只有仇恨。这条信息让我更是摸不着头脑,我明明就不认识你,难道和你还有什么仇恨?我坚信对方肯定是认错人了。但是这个玩笑也开得似乎太大了吧。看对方那短信的意思是非要找我报仇不可。现在我睡意全无。然后我回了一条信息过去:朋友,你肯定认错人了,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短信过去又是好久没有对方的回复。我起身到客厅倒了一杯水。躺在床上我心慌意乱。我拿着手机左等右等还是不见回复。于是我决定给那个号码打过去,这是唯一能让我安心的办法了。但是我不知道这个办法是不是妥当,但是我想只要对方接了电话,我至少能够听出对方的声音。电话打过去,对方的号码竟然是忙音,再打过去依然如此。我一连打了四次。怎么回事呀?我重重地躺倒在床上。

     我越来越不能够入眠,我又开始了噩梦连连的日子。午夜的开门声再也没有想起了,只是我梦中依然出现那个老婆婆的影子,还有林小诗,我实在琢磨不透那个老婆婆和林小诗是什么关系?还有501那个午夜开门的老人,她们为什么会时时出现在我的梦里?还有这个老家的手机号码,使用这个号码人到底是谁?他和我的梦境里人又有何关系?这一切的一切,让我陷入重重地迷雾里。

     林晓怡在我的身边静静地听着。眼睛里早已噙满了泪花。

     老皮接着又说:阿辉,你和我一样一直对木鱼抱有极深的愧疚之意,你的意志力本就是弱的,木鱼的阴魂能找到你这也是天意注定的了。她只是一股怨气,根本就无法分别是非好坏,这也怨不得她呀。她爱你至深,所以也恨你至深。老皮说着又流下泪来。林晓怡听到这里,哭着从房间里跑了出去。我正想起身去追,老皮拉住了我的手说:没事的,让她静静吧,我看得出,小怡也很喜欢你啊。

     我这是作孽啊,我痛苦地抱住了头。老皮拍拍我的肩膀说:兄弟不用担心,我现在已经有了破解之法了。我急忙问:皮哥,你说吧,就算要我的命,我也会想办法把林小诗救活的。老皮笑了笑,这次他的笑容里却没有了伤悲。那个巫师最后告诉我,要破解这个咒符,需要和那个阴魂有血缘关系的人,并且是两个和那个阴魂死时年龄相仿的女性的血,在加上一个她最爱人的血。然后把这样三个人的血滴到这个玉佩上,让那个被附体的人在一个月圆之夜戴在身上,七日不能见阳光。七日之后,这个咒符就会自动破解,木鱼的阴魂也就会自动归位了。只是天底下,这样的条件很难找到啊,可是我们现在就已经具备了,看来这也是天意啊。我已明白老皮的意思了,他是说用我的血和林小诗林晓怡的血,就可以挽救林小诗和木鱼的阴魂了。可是老皮呢?老皮已经没有选择。我痛哭着给老皮跪了下去。老皮从床上跳下来,扶起我,笑着说:兄弟啊,人总有一死的,我去下面陪木鱼了,现在你不会和我抢了吧。只要你们都能幸福地活着,我和木鱼就是这个阴间最快乐的鬼魂了啊。

     皮哥。。。老弟。。。我和老皮再次紧紧地抱在一起。。。。

     屋中装修的很漂亮。不时那个女人就倒了水放在我和林晓怡的面前。问我们吃饭了没有。我赶紧说吃过了。我对她说:我们想见见老皮。于是那个女人就带我们到了她们本村的医院。走进那个小小的医院,在一张病床上我终于看到了将近十年都没见的老皮。老皮已经瘦得快不成人样了。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就像是一个没有感觉的人一般。皮哥。我叫了一声就扑到了他的床前。老皮缓缓地睁开眼,看到是我他的嘴唇抽动的厉害。大颗大颗的热泪滚滚而下。但是却说不出一句话。我紧紧地攥住他的手,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我听到身后那个女人和林晓怡的哭声。忽然老皮抓住我的手松开了。他眼睛直直地盯着林晓怡。林晓怡被他奇怪的表情吓坏了,迅速地躲到了我的身后。我看着老皮,轻轻地说:她是木鱼的亲妹妹。老皮久久地收回眼神,我知道他以为自己是看到了木鱼。老皮对那个女人摆摆手,那个女人就走出了房间。

     激动过后的老皮开始说话。阿辉,我终于等到你来了。我说哥,我来了。老皮长叹一声。就像完成了自己的一桩莫大的心愿一样。我把来找他的原因全部讲了一遍。他静静地听着。我说完,他开始说话。他说:我没有想到会这样啊。两年前我遇到一个巫师,他说我这辈子都会为了一个女人去死。问我愿不愿意永远和那个女人在一块,当时我觉得对不起你和木鱼,木鱼已经去了,我不想她一个人太孤单,我告诉那个巫师,我说,就算我死了也要到地下去陪伴他。然后他要了我的生辰八字和木鱼的生产八字,下了一个咒符在一块玉佩里。说道这里,他颤抖着双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红色的玉佩。我拿在手里,一种很冰凉的感觉,玉佩里面红红的颜色就像是人体的血管一样。那个巫师告诉我,老皮接下去说。这个玉佩一定要时时刻刻戴着身边,尤其是每年的七月十四日不能让它见阳光,因为这一天是鬼节,所有的鬼魂都会在这一天走出地狱。如果见了被下了咒符的灵魂就会出窍,那时灵魂就会依附在一个意志力比较薄弱的人身上,只要是有她能感应的东西,都有可能。而我也会死于咒符泯灭之祸。现在看来的确不虚呀。老皮看着我喘了口气继续说:两年前的七月十四日我回到了咱们老家,可是我的妻子无意中给我洗衣服却把那个玉佩放到了外面,我当时给你打电话说是要到北京玩,发生了这件事情之后我就立马赶回了这里,请那个巫师想办法,可是那个巫师说这都是天意,他也无能为力了。我当时用的那个号码就是在咱们老家办的,因为一直觉得愧对木鱼,就是用的她的名字注册的。想不到她先感应到了手机的号码。老皮痛苦地继续说下去:我如果猜的不错的话,当时林小诗也一定在鱼石村,要不然就不会被木鱼附体了啊。后来我给林小诗的父母打了电话,据他们回忆,两年前的七月十四日,他们的确带着林小诗给木鱼上坟了,还有木鱼的父母一起,而当时林晓怡因为在市里读初中,没有同父母一起去给姐姐上坟,所以姐姐的阴魂没有影响到她。

   五   木鱼

     我决定回老家一趟,把这件事情搞清楚。如果搞不清楚这件事情,我想我会一直寝食难安。但是我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妻子,因为我不想她担心。临行前妻子问我几日可回来,我说最快三日。妻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说马上就要过春节了。其实生了女儿之后,我们的确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回过老家了。母亲一直也很想看看孙女,只是天气太冷,回老家了怕孩子受不了。我坐上了开往老家的列车。

     一切都还是依然如旧。列车飞快地奔驰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下午六点钟的时候我就到了家乡所在的小镇。我没有给父母打电话,因为这样的事情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住了小镇上一家最好的旅馆,很快一切都办妥了。晚上我吃了点水饺,就尽快回到了旅馆里,因为我怕见到村里的熟人。小镇离我们的村庄不过就几里路。旅馆的老板娘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人长得很漂亮,说话也很是客气。见我回来就笑着说:吃饭了吗?我笑笑说:吃过了。她又接着道:我还以为你没有吃呢。我笑笑,就走进了自己的房间。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有一个问题:小镇上没有移动营业厅,我打算明天一早就赶去县城。我要尽快地查出那个手机号到底是谁在用?我到底认不认识这个人。

     又是午夜。旅馆里的暖气烧得很热。可是我还是没有睡意。电视还在开着,我看到郭德纲和于谦搞笑的模样,但是心中却没有一丁点儿的高兴气。以前我是多么喜欢郭德纲的相声呀。我起身下去关了电视,然后我就走进了浴室冲了个热水澡。躺倒床上,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我拉过洗的发白的棉被,忽然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我仔细闻,就好像是尸体腐烂的味道。然后再仔细闻,却什么味道都没有了。就在这时候,我听到手机的短信声。我心里开始有种说不出的恐惧,自从那条神秘的短信出现之后,起初我还没有什么所谓的恐惧,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对它有种说不出的恐惧。它就像是一个不散的阴魂时时刻刻都在缠绕着我。我终于再次看到了那个号码发来的短信:你终于来找我了,我等着你,呵呵。我看着这条短信已经惊得目瞪口呆,难道我来查这件事情对方都知道?那他难道不就像鬼魂一样时刻跟着我吗?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呀,难道真是有人和我纯心开玩笑不成?但是又一想回来,就算有人给我开玩笑,这个号是我们家乡的号,我最近一直在家,很少和一些朋友接触过,更不用说是老家的朋友了,对方怎会知道我回老家呢?难道真有个人在暗中跟踪我?一想到这里,我的头皮就开始发麻了。安全感一点有没有了。对方在暗处,我在明处,如果想陷害我那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啊。

     天亮了。阳光从窗帘缝隙里透过来。我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要九点了。我匆匆穿上衣服,洗刷完毕迅速地走出了旅馆。为了避免遇见熟人,今天我穿了件黑色的风衣,戴了墨镜,并且还特意买了一顶黑色的礼帽。我的这身打扮相信不会有人能认出我来。早餐我买了五元钱的包子还有两盒豆浆,然后就向汽车站的方向走去。冬天的清晨公路上的行人还不是很多,只是有卖早餐的小贩早已在路的两旁开始了叫卖。一直都感觉到老家的人比较亲切,他们悠长而让人无比回味的叫卖声,我百听不厌。九点钟的时候我来到了车站,正好赶上首班发往县城的客车。

     从我在的小镇到县城,大约也就在一个小时的车程。我是最后一个上的车,我上去车人数正好满员。我坐在了最后一排的位置上。最后一排一共可坐五个人,但是有一个座位坏掉了。我就坐在了那个坏掉了的座位旁边。从那个位置可以看清车里的全部情况。我觉得这个位置不错。我的旁边是个穿粉红色羽绒服的女孩,年龄大约在二十五六岁的光景,看她文静的样子,想必应该还是学生。我上车之后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很多人都时不时地回头向我的这个方向看过来,我这才觉得我今天的着装很另类。也许他们的确把我都当成了一个很特别的人了。农村的人都特别好奇,这也不足为怪。

     将近五十分钟的时候,车终于进了县城的车站。大家陆陆续续地下车,我是最后一个。走在我前面的是那个穿粉红色羽绒服的女孩子。我们出了车站,依然是一前一后。老家最近没有下雪,县城的路面上是干净的。忽然前面的女孩回过头来,笑着说:你好,你不是本地人吧。我停下即将迈出的脚步,我不知道那个女孩为什么会问我这个问题,她在车上从来没有和我讲一句话,但是我发现她总是用眼角的余光来注视我。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个挺漂亮的女孩子,只是在车上的时候我不好意思盯着别人看而以。我怕那样别人会以为我是个色狼。但是我还要告诉你们,我的确很色,但是绝不是狼。现在我她回过头来我才真正看清她的面目。鹅卵形的脸蛋,小巧的鼻翼,再加上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的确可以用美女二字来形容。面对这样一个美女,我似乎没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虽然我们是陌生的。我走过去摘下墨镜笑了一下说:是的。女孩见我以真面目示人了,笑笑道:我还以为你是黄晓明呢?我晕,我想她电视剧肯定是看多了。于是也笑着说:你《上海滩》是不是看多了啊。说完这句话,我们两个都笑起来。女孩的笑容青春而充满魔力。一个总是喜欢笑的女孩总会让人眼明心亮的。就这样,我们算是认识了。后来她问我的名字,我当然不会告诉她我叫王建辉,我必须要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现在我谁也不会相信。我说我叫王天。她笑笑说,好名字啊,我叫林晓怡,在县城一中读书。我也学着她的口气说:你的名字也很好啊,给人轻柔文静的感觉。再后来她问我来这里有什么事情,我说我在出差,有点事情。后来我们相互要了对方的手机号码,临分手的时候她对我说:今天我们没有课,学校也快要放假了,中午我请你吃饭吧。我说:好啊,我办点事情,也没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我请你。

     她笑笑,转身朝一中的方向而去。不难看出,这个女孩子的确对我有点意思。我招手搭了一辆出租车很快就到了县城的移动营业厅。柜台上办业务的人不多,只是有几个学生模样的男生在手机专柜旁边挑选手机。我走到离门最近的一个柜台上,对那个胖胖的女服务员说明了我的情况,她看看我,没有说什么,很快地就帮我差了出来。她把打印出的单子交到我手上,还一个劲地看我,我想她肯定是把我当成侦探或者是公安方面的人员了。我说了声多谢,拿了单子就走出了营业厅。

     当我打开那个查询单之后,我真得惊呆了。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我应该怎样表述我当时心情,是恐惧?是悔恨?还是什么其他的。我不得而知。我看到那个手机号码归属地一栏打着这样几个醒目的字体:此号码于两年前就已经注销。两年前就已经注销了,怎么这个号码还能给我发信息?我不敢再想下去。我继续往下看,在使用这个号码的人名中我终于看到那个让我悔恨不已的名字:木鱼。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看来这件事不简单,这件事我要回到往事中才能够找到答案。我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中午十点半了。

  九   海南之行

     一月十五日,是一个晴朗的日子。距离春节还有十天。出发前我已经从老皮母亲那里得到了老皮的号码,我拨过去之后是一个女人接的。我说我找老皮,我是他的朋友。那个女人在电话里说:老皮住院好久了,没有在家。难道老皮也出事了不成。我问她你是谁,她说她是老皮的妻子。原来是这样,我告诉她,请转告老皮,我会尽快去看他。我本不打算让林晓怡一块跟着的,但是她非要同我一起。最后我还是答应了她。在她的身上我时时能看到木鱼的影子。我在心里想着,这次海南之行不管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会用生命去保护林晓怡。

     我们坐了当天8:10的飞机,到达海口机场时已经是中午。先前我已经查过,老皮住在海南的安定县。定安县位于海南岛东北部内陆,毗邻省会海口市,距海口市区仅34公里,属海口经济发展中心区。定安历史悠久,人杰地灵,具有灿烂的文化和光荣的革命传统,是明代礼部尚书王弘诲、海南史上唯一的探花郎张岳崧的故乡,也是海南著名的琼剧之乡。境内的母瑞山革命根据地,为海南人民坚持孤岛奋战二十三年红旗不倒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拥有众多旅游景点。下了飞机我们改乘大巴,下午三点钟的时候就到达了安定县的龙湖镇。海南我也是第一次来,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心情观赏风光了。倒是林晓怡很是兴奋。是的。她只不过还是个孩子。叽叽喳喳像个小鸟一样在我身边徘徊飞舞。北京现在是那样寒冷,但是在海南温差可就大多了。我和小怡都把羽绒服脱了,只剩了身上的棉布线衣,但还是热的不轻。老皮的具体地址在龙湖镇的石井村。我们到了他住的那个村庄,经过打听终于找到了一户人家。走进那家的小院看到两个孩子在嬉闹。三件阁楼,装饰的倒是不错。我看到院子里到处是做铝合金门窗的材料。我恍然大悟,在老家的时候,老皮的父亲就是干这个的,想不到老皮子承父业做到了海南来了。想必那两个孩子就是老皮的孩子了。两个孩子见来了陌生人,很快跑开了。一边跑还一边喊:妈妈,妈妈,有人来了。不大会时间,从阁楼里走出了一个皮肤黝黑的妇女。但是看上去却很漂亮。看到我们很热情,急忙说:老皮说你们一定会来的。我和林晓怡就跟着她进了屋。

     事情是这样的,老太太慢慢拿讲起来。半个月之前,我女儿在单位回来说身体不舒服,我们就没有让她再去上班。接下里夜里她天天晚上说梦话,常常提到怡怡姐姐的名字,我们怀疑孩子是不是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你也知道我们北方人都比较迷信。但是孩子天天不怎没吃饭,就是一个人闷在屋里不出去。我们带孩子去医院看了很多次,可是医院的医生都查不出病根。后来我们请了一个阴阳先生来,他一到我们家就说家里阴气很重。我们也只有相信了。后来他看了我们女儿说我们女儿被阴魂附身了。我们就问他能不能驱除。后来那个阴阳先生做了一场法,但是差点把自己的法器给烧毁。他又仔细地看了我们的女儿,最后他看上去很是害怕,说我女儿身上的阴魂是被什么海南的巫术下了咒的,他的法术根本解除不了。弄不好还会搭上自己的性命的。那个阴阳师说,要解除咒语必须要到海南找下咒的那个巫师才行。后来他钱都没有收,急匆匆地就走了。

     听完,我平静对林晓怡说:小怡,你姐姐是不是叫林潇,曾经读书的时候还叫过木鱼?这次林晓怡却是张大了嘴巴,她瞪圆了眼睛问道:你又是怎样知道的啊?我长叹一声:我们是同学。现在我对这件事情总算有了个大致的了解了。天下竟然有这样让人想不到的事情。七年前我和木鱼相识相爱,七年后我却又鬼使神差地见到了她的亲妹妹林晓怡。她的堂妹林小诗。而林小诗竟然是我的工作上的客户。想不到的是木鱼的父亲,那个成熟而稳重的男人竟然还有个弟弟。而木鱼也有个亲妹妹。怪不得我第一次看到林晓怡的时候总是感觉那个笑容是如此的熟悉。后来我把和林小诗怎样认识的经过都告诉了两位老人和林晓怡。只是没有说出我和木鱼的那段事情。在他们的眼睛里木鱼的死只是一种意外,甚至是木鱼的父母都不会知道木鱼的真正死因。而真正知道这件事情真相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另一个当然就是老皮。我深深地安慰了两位老人,我告诉他们,我会一定想办法救林小诗,并且答应他们去海南请巫师。

  六     林晓怡

     春节的味道的确越来越浓了,街道上人越来越多,这个时候临街的商店也都开了门。我重新戴上墨镜,混入了熙熙攘攘的人流里。说真的,我的确有将近两年的时间没有来县城了,在济南毕业之后换了几份工作,最后决定北漂。当时父母都不同意,觉得我的选择不可行。他们一直希望我能留在济南,有什么事情家里毕竟有个照应。虽然家里在济南有几个像样的亲戚,但是我心里清楚,那都是空穴来风的事情。我最终还是违背了父母的愿望,只身来到了北京。在北京这样一待就是三四年的光阴了。县城有一段时间在我的记忆中似乎消失了。但是当我再次走进它的时候,我的感觉却又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亲切和温暖。因为我知道,我的心里不管在任何时候都会装着故乡。

     走到世贸商场的时候,我的手机就响起来。我接起来,不出我所料,果然是林晓怡。她在电话那边笑着说:你的事情处理完了吗?我笑笑道:还好,已经处理完毕。然后她又问:那你现在有没有时间呢?我想请你吃饭。她的确不是那种吞吞吐吐的女孩子,没有什么矫揉造作,直来直去。我的确很欣赏这样的女孩子。一个男人似乎没有理由拒绝这样的邀请。我笑了一下说:好吧。你在哪里?她又问。在世贸商场。我说。你等我吧,我一会就到。还没等我挂电话,她却已经挂了。我心里想笑,但是忽然想到木鱼,那个遥远而似乎充满幻觉的名字,让我的心再次沉重起来。虽然我一直是一个喜欢安静并且沉默的人,但是要是在往常,朋友的邀请我总是会欣然前往,更何况还是一个刚刚认识不久的陌生的美女朋友,这样的邀请似乎充满了说不出的新鲜和刺激。

     十分钟之后,林晓怡蹦跳着从一辆出租车里出来了。然后她笑着走到商场的门口,看着我笑。我说过,那笑容真的是充满清纯和魔力的。虽然我已经不再年轻,但是那种笑容我相信对何人男人都是有诱惑力的。我笑了一下说:笑什么呢?难道我脸上开出了花朵不成?不是你脸上开了花,而是我觉得你很帅,像个侦探,就像福尔摩斯一样。她笑着,不无掩饰。是吗?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可当不起福尔摩斯呀。对了,你喜欢吃什么?她一脸正经地看着我。的确,读高中的时候经常来县城玩,那个时候最喜欢的就是羊肉汤,我们老家单县的羊肉汤在全国都是很有名气的。我笑着说:去喝羊肉汤怎么样?好啊,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天冷喝一碗羊肉汤保管你浑身出汗。

     曹记羊肉汤馆。我们走进去,喝羊肉汤的人的确不少。我和林晓怡坐在了靠门的一张桌子上。老板,来两碗上好的羊肉汤,还有四个热烧饼。林晓怡叫起来。现在我才看到这个女孩子还有大大咧咧的一面。那个热的满头是汗的胖老头笑着说:姑娘莫急,这就给你们端上拿过来。林晓怡把她的背包放在她身边的另一张椅子上。看着我开始打开话匣子。
     王哥,以后这样叫你可以吗?
     我笑然:可以。
     你能否告诉我你在哪里工作,并且做什么工作?
     看来想深一步了解我了。在北京,做业务。
     北京啊,好地方啊,北京一直是我梦想要去的地方啊。
     是吗?那以后有时间可以去玩啊。
     一定要去的啊,再说了,我都认识王哥你了,当然要去了,到时候你一定要请我吃饭呢。

     这个不用说,定当好好招待。
     那好,说话算数,明年高考我就填北京的志愿。
     好啊。

     羊肉汤端上来,就打断了我们简短的谈话。好香啊。吃吧。林晓怡甜甜地对我一笑。就在那一刻,我忽然发现那个笑容好熟悉,但是到底在哪里看到过,却又想不起来了。然后大脑又迅速地归于平静了。怎么了,不好吃吗?她抬起头来问。我发现我的失态,迅速地从思考中跋涉而出。没有啊,吃啊。下午一点半我们走出了那家羊肉汤馆。林晓怡笑着说:你要回小镇了吗?我说是啊,事情处理完了。你什么时候回北京?林晓怡问。后天吧。我说。我今天不回了,明天会小镇,明天我们还可以见面呢。我感觉到她的热情,也不好意泼她冷水,就说,好啊,明天我请你。好,明天我去小镇找你。林晓怡高兴滴说。那我走了,我还要回学校有些事情。她说。好啊。

     她走了两步,忽然回过头又说:你知道车站吗?要不我送你过去。我赶忙说:我知道,不用了,我走过去就是了。听了我的话,她轻轻笑了一下,但是我却看到了她脸上的失落。我想,我是不是再犯一个错误。我感觉到这个女孩以后肯定会喜欢上我。然而我已经是个有孩子妻室的人了。难道一见钟情就在这个小小的县城要发生了吗?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好男人,但是也不是那种会任意伤害别人感情的男人。我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我一直觉得林晓怡就好像我一个很熟悉的人一样,但是我又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她。这是我心中最大的疑点。她会不会和我现在要追查的事情有关系呢?这件事让我越来越感到棘手和恐惧。我一定要查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下午两点十五分,我回到了小镇。然后我就朝入住的旅馆走去。

 七   木鱼(二)之穿梭回忆

     回到旅馆,我一头倒在床上。我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很复杂。这件事情真的是把我的脑袋给搞大了,回忆总是痛苦的,我不想回忆过去。有时候我不得不承认我是一个特别怀旧的人,但是怀旧总不能当成生活的全部。过去的时光有的是美好的,有的是悲伤的,还有的是充满了无奈和对自己深深悔恨。一个人一生之中谁也不敢说就永远不会做错事情。但是一个致命的错误的确会让自己遗恨一生。回忆在我的面前终于慢慢地拉开了序幕。

     木鱼。我怎么能够不认识她。那个漂亮而痴情的女孩。我永远不会忘记她那双湛蓝的眼眸,像蔚蓝的天空一样让人陶醉不已。如花般的笑靥,女人的笑容一般有很多种,但是效果大都一样,让男人看了都会有如沐春风的感觉。可是木鱼的笑容不光简简单单就这些内容。每次看到木鱼的笑容我都会有种异样的感觉。她的笑容让人陶醉,让人犹如在云朵里行走,产生一种类似幻觉的痴迷感。

     木鱼就是她的名字,一个女孩的名字。我和木鱼相识于初中。准确地来说是在初中二年级的时候。那个时候我是班级的学习委员,等到木鱼转到我们班的时候我已经晋升到了班级的班长。木鱼是从外地转学到我们那个小镇中学的。还记得那年是个冬天,当老师把这样一个新学生带进教室里的时候,所有的学生都在下面窃窃私语。老师招了招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老师开始讲话了。这是咱们班新来的木鱼同学,以后就在我们班了,希望大家之间多多帮助和照顾。阿辉。老师叫我。在,张老师。我立马站起来。你是咱们班的班长,木鱼同学我就安排和你同桌了。老师的话似乎是命令。我。。。我看到老皮一个劲地向我挤眉弄眼,我就知道这小子心里不会往好处想。老皮是我的死党,和我是最要好的铁哥们。不过这小子最爱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大肆渲染,添油加醋。尤其是在男女关系方面,我是真服了他。一开始我们两个都是说好就算是到毕业也都要一个人一个位,绝对不会在初中搞早恋。这节骨眼上我要是和一个女孩子同位了,他还不得把我给说的一文不值了呀。所以当时我正在考虑这个问题呢。老师见我发愣,就大声地说:你听见了没有?难道有什么意见?其实张老师的用心我何尝不知呢。他一直比较关心我的学习成绩,虽然我现在的学习成绩在班里数一数二,但是我的确是个喜欢沉默的孩子,不太喜欢和别人沟通。我想他把这个新来的女同学安排和我同桌必然是想我们多多沟通,提高我的人际关系沟通能力。还记得他常说,你是咱们班的班长,该交流的就要多多交流,更不能老是喜欢一个人沉默,不敢和女孩子交往呀。说真的,我现在想起张老师的话就特别激动,在那个时代他的确是个非常开明的好老师。

     我。。。我同意。我终于吞吞吐吐地说出了这句话。我看到张老师的确露出了笑容。

     按照林晓怡给我的路线提示,下午一点钟我们来到了朝阳区的一处叫梦幻家园的小区。B5栋11楼401。我们一路乘坐电梯上去。到了401就按响了门铃。门开了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太太出现在门口。林晓怡亲切地叫道:大娘,我是怡怡啊,我来了。然后就扑到了那个老太太怀里。老太太热泪盈眶地说:老头子你看,谁来了啊,是潇潇的妹妹怡怡啊。快快,进屋吧孩子。林晓怡拉了一下我的手,笑着说:这是我大娘。我也只能笑着说:大妈好。都好都好啊。老太太和蔼可亲地笑着。我们走到客厅里刚坐下,一个大约也是五十岁左右的老头从里间快步走了出来。哎呀,我的乖乖怡怡来了啊。老头大笑着走了过来。大爷好啊。林晓怡又抱住了那个老头。大爷好。我也见了礼。坐坐,孩子。老头很是高兴。那个大妈很快就端了许多水果上来。老头笑着说:怡怡,你这是第一次来啊,怎么不让我去接你呀。林晓怡看着我笑着说:我不是告诉您,我在北京有朋友吗?老太太和老头看看我,又看看林晓怡,都哈哈地笑起来。我却不好意思地地下了头。

     潇潇?潇潇的妹妹?潇潇是谁?我心里开始打起一连串的问号。潇潇,木鱼。木鱼的真名叫林潇。这个名字只有我知道啊,连老皮都不知道的。难道林晓怡和木鱼是姐妹?这不可能呀?我不敢再想下去。但是当我看到林晓怡所说的那个姐姐的时候,我已经惊得快要说不出话来。我们在沙发上坐了一会,林晓怡就说:大爷大娘,诗诗姐呢?两位老人听到诗诗这个名字后,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变得无比的无奈和伤心。老太太忍不住泪流而下。老头也不住的唉声叹气。林晓怡急了:大娘你快说啊,诗诗姐到底怎么了?老太太不说话。就把我们领进了另一个房间。老太太打开门。林晓怡就迫不及待地跑了进去。我也跟着进了去。窗口的阳光正好照在那个女孩的脸上。她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眼睛紧紧地闭着,像是得了一场大病一样。我只看了一眼就惊叫了出来:林小诗。躺在床上的竟然是林小诗。那个老太太和林晓怡同时更加惊奇地看着我,她们不相信我竟然能够叫出这个名字。林晓怡抹了一下眼中的泪水说:王哥,你们认识?我重重地点点头。我轻轻地对老太太和林晓怡说:大娘,小诗到底怎么了会这样啊,咱们到外边去说吧。老太太点点头。

     两年前一定还有很多事情发生,我绞尽脑汁地想。忽然我又隐隐约约地想起一件事情,两年前老皮在老家给我曾经联系过,说要到北京来玩,只是后来他打电话告诉我海南那边家里出了点事情,就和他爱人急匆匆地赶回去了。至于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得而知。2008年的一个夏天,我当时正在外出差。接到了老皮一个电话,问我最近是否很好。我听到他的声音很高兴,就说你小子好久又没有音讯了啊。他笑笑说:想你了,就给你打个电话。后来又问我有没有时间到海南来玩。我说,我是很想去啊,可是那样远,现在也没有时间呀。再后来我们两个寒暄了几句,彼此就挂了电话。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联系过。老皮在海南那边有几个号码,后来我给他打过次电话都打不通。我又想起那个神秘的号码,对,我应该查查老皮的电话啊。想到这里,我兴奋起来,起身走到客厅里把我以前的就电话薄都翻了出来。我把它们扔到床上,然后开始慢慢的查。我不会错过任何一个电话号码。从老皮离家打工以后每次和我联系时的电话我都做了记录。查了大半夜,我终于在一个陈旧的电话薄上看到了那个电话号码1595144****。这个号码竟然是老皮曾经用过的,这似乎不对呀,怎么我回老家查的结果使用人是木鱼呢?并且是最后一个使用者。我异常震惊,不会是老皮和我逗着玩吧?怎么会呢?他在海南,怎么会用老家的号码呢?并且这号码打过去之后根本就是忙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决定让妻子和女儿回老家了,先前说好的是都在北京过年。但是现在出现这件事情,考虑到妻子和爱人的安全,我就产生了这样的一个决定。我老家肯定是不能回了,只能先回她们四川老家了。我的这个决定开始妻子不同意,因为她担心我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的确我不是那种很会照顾自己的人。有些时候我宁愿一个人在家呆一天也不想出去。吃饭比较随便,要不就是泡菜和方便面,因为我觉得这样省事。妻子多次提醒我,这样长了要吃坏胃的。其实妻子很久也没有回过四川老家了。也该让她回老家看看了。最后妻子终于同意了。那天我去车站送她和孩子,车开动前妻子看着我关切地说:春节的时候我会给你爸妈打电话的。你自己一个人要注意身体,过完节我和女儿就回来。到时候你到车站来接我们就是了。我笑着点头:没问题。

     妻子和女儿走了,接下来的日子里家里就是我一个人了。每个夜晚来临的时候,我内心依然止不住的恐惧。那段时间林晓怡一直给我打电话说要到北京来玩。还说要看她一个姐姐。想不到她在北京还有亲人。别人的私事,我也不好意思过问。阳历一月一日,也就是我们北方常说的小年,林晓怡来到了北京。那天我去西站接她。在出站口我看到穿着一身白色的羽绒服,背着一个红色的包,看到我就欢呼着跑了过来。见了我的就说:王哥,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我的心情一直再为那件事情消沉失落。但是我还是装成心情很好的样子说:怎么会呢?走吧,你姐姐家在哪里,我送你去吧。好啊,那就谢谢王哥了。她笑容可掬。第一次来北京肯定感觉到特别新鲜,林晓怡这样高兴也不足为奇。我还记得自己刚刚来北京的那些日子,心情也是莫名的兴奋。看到那样多的车,那样多的高楼大厦,梦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要在这座城市里拥有一席之地。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可是现在我的激情早已经被洇灭。北京是一个坚硬的城市,坚硬的让你找不到任何的缺口。

     就这样木鱼和我就成了同桌。木鱼性格开朗,爱说爱笑,很快和整个班级的同学都打成了一片。木鱼爱笑,笑起来给人那种没心没肺的感觉。但是那种笑容的确让人着迷。不可否认,木鱼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在我们班级,要可以说在我们整个学校。那时我们都是十六七岁的青春韶华。木鱼的身材高挑,有一米七五左右。皮肤白皙,明艳照人。这样的女孩在我们学校里真得少有。以至于后来高年级的那些不三不四的男生在下课休息的时间都到我们班来看木鱼。有件事情我一直很清楚,那就是我和木鱼的关系越来越好的时候,老皮被打那件事。

     那个时候我的成绩不错,尤其是作文。自从我和木鱼同桌之后,老皮对我算是死心了。说我见色开眼,经不起诱惑。我知道他是嫌我言而无信。我也没有做什么过多的解释。直到有一天我告诉他。我说老皮,我喜欢木鱼,希望你能把我们都能当成最好的朋友。我说了这句话,老皮起初笑了笑,最后却抽出一支烟抽起来。烟还没有抽一半,他就扔掉了。然后他回过头笑着对我说:兄弟,我什么时候没有把你们当最好的朋友了呢?你们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和老皮终于尽弃前嫌。初三那一年我和木鱼越来越变的形影不离,这让张老师似乎有些不安了。因为他起初的好意竟然没有想到却招惹来了我和木鱼的早恋。背地里老张找我谈过几次心,要我以学习为重,眼看就要中考了,绝不能耽误了中考的成绩。我被说的脸红脖子粗的。后来这事老皮也知道了,他主动找了张老师并且替我和木鱼打了保证,说她们两个的事情绝对不会影响到学习。你要是不放心,班长的位置我可以代理,让阿辉和木鱼好好静下心来读书。没想到老张竟然一口应承下来。我知道老皮很够哥们义气,他是对我好。其实我的性格本就不适合当这个班长的,只是老张一直硬按着的。现在不用为班里的事情忙上忙下了,的确令我快慰。但是我看到老皮忙碌的样子,心里就难过,老皮成绩本就不好,如果一旦考不上高中,可能永远就要辍学了。老张的心思我很清楚,他是想牺牲一个无所谓的人来保全升学率,最终达到他升官发财的梦想。

     那是一个黄昏,放学了。我和老皮一块送木鱼回家。木鱼一直住她外婆家。她外婆所在的那个村叫鱼石村。离小镇有三里多路。我们三个有说有笑地刚从小镇的拐角拐过去的时候,就看到前面有几个人挡住了去路。老皮第一个下来自行车,然后我和木鱼相继而下。我看清了那几个男孩。领头的是在我们学校里那个叫大王的男生。在学校里有小霸王之称。没有人敢惹他们。他们笑嘻嘻地走到我们面前。那个叫大王的男生伸手就去拉木鱼的手,木鱼惊叫一声逃开了。我气急了,大声说:你想干什么?想干什么?呵呵,我又没抓你,你着什么急?那个男生斯皮拉脸地说。她是我女朋友,你走开。我强压着愤怒。你女朋友?呵呵,有什么可以证明吗?那男生继续厚颜无耻。他身后的四个男生也跟着笑起来。你。。。我气的这就要出手,木鱼却在身后拉着了我的手。

     大哥,在这里见到了啊,呵呵,老皮对我使了一个眼色笑着走了过去。然后他从裤兜里摸出十元钱递给那个叫大王的男孩。来,买瓶酒喝吧。谁知那个男孩子不但不接,还说了一句话:你是什么东西,给我滚一边去。我已经忍无可忍。冲过去大叫:你到底想怎摸样?怎摸样?哈哈,我要你马子可不可以?我草你妈。我一拳就打在了那个小子的鼻梁上。血瞬间流淌下来。木鱼在我身后惊叫了一声。老皮也急眼了,抬起一脚把那小子踹了出去。那小子忍着痛大叫,都给我上啊。然后他们六个人像疯狗一样扑了过来。我们两个毕竟不是他们六个的对手。老皮对我大叫:你带着木鱼快走,我来应付。我一看眼下这个形式,只能先去报警了。我一狠心拉了木鱼的手就往回路跑。木鱼吓得已经哭起来。我们迅速地跑到了派出所,说明了情况,有两个警察叔叔很快就赶了过去。当我们再次来到打架的那个地方时,我看到老皮鼻子里流着血,而那几个小子早已经没有了影子。我跑到老皮身边大叫:他们几个狗日的呢?

     老皮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说:他们跑了。这时木鱼也跑过来哭着说:皮哥,你没事吧。老皮笑笑说:皮外伤,没事。

     老皮在医院里呆了两天,很快就没事了。后来我把这事情告诉了学校里的领导,自此之后那几个家伙再也没有找过麻烦。后来我知道,派出所的所长是那个叫大王男生的表哥,怪不得那样嚣张。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把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是妻子打来的。妻子问我老家这边是不是很冷,我说和北京差不多。又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说后天一早就回。但是有一点我感觉到妻子刚才说话的语气似乎很紧张,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我心疼地说:怎么,最近身体不舒服吗?妻子没有说什么,只是说我和女儿等你回来。这让我心里或多或少的有些不安了。晚上吃饭也没有什么食欲,随便吃了点东西就躲到了床上。

     我点燃一支烟,然后继续回忆。

     初三的最后一年,也是中考的最关键时刻。紧张的复习越来越让人透不过来气。木鱼在我的悉心辅导下成绩也慢慢提了上来。这让老皮和我都感觉到无比的欣慰。只是直到有一天我无意中看到了老皮的日记,我才知道老皮对木鱼的爱慕。后来我开始回忆我们三个在一起时的种种细节,就如那次大王找麻烦一样,老皮的挺身而出,我就应该早料到老皮对木鱼有意思。可是当时的我也许是被早恋的那种美好的感觉冲昏了头脑,眼睛里全部是美好的幻觉。我和老皮是最好的铁哥们,他在日记里那种对木鱼的情感的直接流露让我深深地感觉到爱的美丽和不可阻挡。但是我的内心又是那样的苦恼。我不知道自己是放弃还是继续和木鱼好下去。面对即将中考的冲刺阶段,那几天我的心情一直都很苦恼。木鱼见我有心事,课间的空闲里总是拉我到操场上去走走。我提议叫上老皮,但是当他看到木鱼紧紧地拉着我的手的时候,眼神里总是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伤感。也许木鱼看不出,而我却是看得清楚的很。他总是笑笑说:你们两个去吧,我要去厕所。就这样一次次推辞过去。那段时间我真的痛苦极了。

     最终我做出了决定,我要慢慢疏远木鱼,给老皮机会。以前放学后总是我送木鱼回家,现在我开始说家里有事情,提议让老皮去送。然后我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回家。在学习上木鱼有什么地方不懂得,我不再直接给她解说,我让她去问老皮。我的这个举动最终让木鱼感觉到了异样。那是在一个晚自习上,我正在低头做练习。忽然木鱼丢给我一张纸条。然后她迅速地离开座位走出了教室。我打开纸条,上面几个简单的字:到操场见,我有话给你说。我愣愣地看着纸条,不知道如何是好。我回身看了一下坐在最后一排的老皮,他正在专心致志地看书。我想,我不论如何,都要去和木鱼说说了。我出了教室就直奔操场。夏夜的天空中挂着一轮圆月在中天之上。远远地我就看到木鱼站在操场慢慢踱着步子。她听到脚步声,知道我来了,就停下了步子。我在和她之间有两米的距离时停了下来。我低下头不知说什么好。好久我听到木鱼的抽泣声。我听她一直哭个不停,实在忍不住了就说:你怎么了呀?不哭好吗?我不问这句话也许还好,谁知问了她哭得更加厉害了。几步跑过来扑到了我怀里。这是我第一次这样亲近地抱着一个女孩子。那种感觉我知道我永生都已经无法忘怀。

     阿辉,你知道我喜欢的是你,不是皮哥,我一直当他是哥哥呀,你难道真的忍心把我推给别人吗?木鱼哭着说。这句话简直如匕首一样深深地刺进了我的心脏。让我似乎已经无法呼吸。我不知道自己的眼泪是什么时候滑落的,只是流到了嘴里的时候才感觉到苦涩的味道。我痛苦地说:老皮是我哥们,他比我更喜欢你啊。说完这句话我一把推开木鱼,迅速地向教室的方向跑去。十分钟之后,木鱼也回到了座位上。我连看都不敢再看她。以后的日子木鱼又恢复了爱说爱笑的姿态,看到他和老皮一起蹬着自行车在校园里同进同出的样子,我心中虽然替他们高兴,但是内心里又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因为我割舍了自己的最爱。

     下午的时候,厂里给我来了电话。说从今天开始订单发货都要安排到年后了,让我跟客户都讲一下。我敷衍了几句就挂了电话。我知道事情才刚刚开始。晚上我躺在床上一点睡意都没有,我想不到我多年前犯的这个错误会一直让木鱼的阴魂耿耿于怀。我在心里一遍遍的祈祷,所有的事情我都愿意一个人来承担。千万不要牵扯到我的家人啊。木鱼。你在哪里?你能听到我心底的声音吗?我近乎呐喊般的在心中哀求着。手机的短信再次响起。我看到是林晓怡来的信息。你还在小镇吗?想不到这个女孩子还想着和我见面的事情。我给她回了信息:北京有些事情,我已经回北京了,以后还会有时间的。十分钟之后我再次收到了她的信息:那好吧,我会等你的。从她回的信息来看,她似乎有些失落。

     夜里噩梦依旧。但是自从我来了之后,妻子再也没有做那个奇怪的梦了。我想木鱼也许是感觉到了我对她的祈求。我心里总算有了一丝安慰。那个奇怪的手机号没有再给我发信息,她似乎像是在暗中看到了我的一切一样。我不再有行动,她暂时似乎也不会有行动了。我一直想着那个号码,两年前就已经注销了。两年前在我的生活中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呢?我苦苦地思索着。两年前所发生的事情我并不是每件事情都会能想的起来。我平心静气,努力让自己回到两年前的那个场景里。

     两年前。2007年。也是木鱼离去后的第七个年头。我在北京。在一家耐火材料公司做销售。那一年我认识了现在的妻子紫嫣。还记得她从四川千里迢迢地奔到北京来找我的那个场景。那一天我去车站接她,电话接通后她说她已经在出站口等我了。但是我在出站口找了很久还是没有看到。在这之前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我也不知道她长的什么样子。忽然身后有人拍我的肩膀。我回过头,就看到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子。个子不高,但是不失小巧玲珑。她穿一身粉色的连衣裙,脚上一双灰色的鹿皮靴。我眼睛当时就一亮。她看着我笑道:我没有认错人吧?我也笑:当然没有。一直聊了那样久,直到今天才见面。然而就是这样的一次见面,却让我们永远地走在一起。我庆幸自己并且幸福着。那一年我也认识了一个客户,就是现在的林小诗。关于认识她我觉得似乎很有戏剧性。最初她给我打电话是在一家化妆品公司推销化妆品,我告诉她我对化妆品不感兴趣,但是她却笑着说:就算不买,也可以做朋友呀。听着那样甜美的声音,我没有理由拒绝。后来我不知道她怎样进了北京那家最大的热工企业,有起初的办公室助理最后升到采购部经理。而我一直是做热工材料的,所以就这样成了合作关系。但是我一直觉得林小诗是有意和我接触的。只是这其中的秘密我怎么也猜不透。
 八    回到北京

     凌晨五点钟到达北京西站。因为是站票,一整夜都站在了车厢的过道里。下了车困得简直要了命。我强打起精神,向993路公交车的站牌走去。冬日微曦的晨风中车站上旅客行色匆匆。我拉了拉风衣的领子,不想让太多的寒风灌进领口。是啊。一年一度的春节就要来到了,很多人都已经忙着回家过节了。大家都是一样啊,忙忙碌碌的又是一年了。想到这里,心中忽然一酸,眼泪竟然夺眶而出。家中的父母年龄越来越大,为我们这些做儿女的操碎了心,却依然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首班公交车终于来了,我迅速地的从回忆中奔跑出来,跳了上去。

     八点钟的时候,我来到了良乡医院。我走到了住院部打听了一下,妻子和女儿在2楼301房间。我一口气跑上去,感觉脑袋有点晕眩。可能是最近几天吃的东西不错,体力大不如前,似乎有点是缺氧了。我推开门,看到妻子正在哄女儿玩呢。妻子看到我,眼圈一下就红了。抱着孩子扑到我怀里。几天不见,我看到妻子似乎瘦了很多。我问:孩子没事吧。妻子说:医生说没什么事情,就是好像有点受了惊吓。受了惊吓?我自言自语道,是不是门响之类的吓着孩子了呢?我又问。妻子说:哪里有啊,我总是很小心地开门关门的啊。妻子见我不信,轻声对我说:我有些事情,回家再告诉你。我再次到服务台交了药费和住院费用,打了辆车就回到了小区。

     回到家里女儿已经睡着了。妻子轻轻地把孩子放到床上。然后她拉着我的手到了我的房间。我说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毫无保留地告诉我。妻子点点头。妻子说自从我走了之后夜里她开始做梦,那些梦都是断断续续的,大致的梦境就是一条大河水流很急,好像是有个女子要跳河一样,然后就听到很多人喊救命的声音,随之是震耳欲聋的水流声。再然后自己就会惊醒。我听着妻子说完,心中一阵恐慌。一条河,难道妻子梦到了木鱼溺死在清河的那个场景?如果真是如此,看来木鱼的阴魂真的是找上我了。妻子见我不说话,急道:怎么了?你在想什么老公?我知道我不能把这件事情如实地告诉她。我笑笑说:这不就是一个梦吗?没事的,都过去了。老公不是回来了吗?妻子见我这样说,似乎情绪缓和了好多。后来她又说了一句话让我更加感觉不安。她说:她总是感觉梦中那个跳河的女子是自己。

     可是我看到的这些只是表象,然而表象下面的悲剧却在一步步临近。离中考还有一个周的时间的时候,学校里已经决定放假。老师的意思是让大家回家休息几天,等待着即将来到的中考而已。养足精神,蓄势待发。清河是我们小镇最大的一条河流,夏天的时候有很多人都会到那条河去游泳。假期的第二天老皮和木鱼约我去游泳,我起初推脱,但是最后还是拧不过老皮。于是和他们一块去了。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次游泳,竟然成了木鱼和我以及老皮的永别。烈日当头,那天的水流比较汹涌。游泳的人也比较多。我们选择了水比较浅的地方下去。我和老皮最先换上的泳衣就下去了,木鱼因为是女孩子比较害羞,所以她是最后一个下的水。至于她是怎样下的水我没有看清楚。因为我和老皮当时只顾戏耍了。当我一个猛子浮出水面寻找老皮的时候,我看了一下深水的位置,竟然木鱼不知是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那里。水越来越急,我看到水已经到了木鱼的脖子。我吓坏了,大声的喊:木鱼,快回来,那里危险。但是她并没有停下脚步。她回过头来似乎对我笑了一下,就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一样。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木鱼让老皮约我已经早有了这样的打算。老皮,你他妈在哪里,快出来啊,我一边喊一边向木鱼奋力地游过去。我开始大喊:快来人啊,有人被水冲走了,快救人啊。但是离得太远了,别人也都没有听见。我当时急的眼泪都留下来了。我再看木鱼时,她已经完全没入水中了。河中水流太急,我几次差点都被冲走。老皮终于从水中露出了头。见我着急的样子,已经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我哭着说:快啊,木鱼被水冲走了。老皮大叫一声一个猛子朝着汹涌的水流而去。我知道他的水性很好,但是老皮下去之后就再也没有浮上来。我已经顾不得再多想,爬上岸大喊救命。附近村庄做活的人听到我的呼喊,也都迅速丢下手中的活跑来了。我跑到小镇上最近的一家公用电话给110打了电话。然后再次飞奔回出事的地点。

     镇上来了110。下午1点左右在清河的下游终于打捞出了老皮和木鱼。老皮命大,最后死里逃生,被迅速地送往县里的医院。而木鱼却永远没能醒过来。我当时抱着木鱼哭的死去活来。而木鱼的外婆却抱着我哭昏过去好几次。两天后木鱼的父母从市里来到了小镇,木鱼的尸身已经盛放在进了棺木。院子里人来人往,我却像是个呆子一样痴痴地跪在棺木旁。孩子,起来吧,她外婆都给我们说了,不怪你们,是木鱼这孩子命苦,命中该遭此劫。我抬起头来看到木鱼母亲哭得发肿的眼睛。看到木鱼的母亲我就像再次看到了木鱼一样,木鱼和她的母亲长的太像了。阿姨,我对不起你们。我泣不成声。木鱼的母亲却把我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她的身后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是那种看上去成熟而稳重的男人。他对我用力地点点头,眼神里依然难以掩饰说不出的悲伤。我知道,他们都不会怪我。

     学校里张老师带着全班同学也都来了。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老张第一次说了句让我感动一辈子的话。他说,阿辉,节哀,老师永远支持你,但是身体重要,不要忘记大后天的中考啊,老师相信你一定能从痛苦中走出来,取得好的成绩。以前张老师对我一直很严厉,尤其是在学习上。现在我终于看到了他情感最真实的一面。

     第二天木鱼要入葬了。除去我和木鱼的父母外婆,在加上他们鱼石村的几个亲戚,并没有多余的人了。只是老皮还在医院。我也没有给他打电话。我知道就算他能见木鱼最后一面又能如何呢?人死不能复生,天意如此啊。当天下午木鱼的父母就把木鱼的外婆接到了市里住了。他们临走的时候木鱼的母亲给了我他们在市里的地址,说有什么困难可以给他们打电话。就这样,木鱼就像是流星一样在我的眼前消失了。将近黄昏的时候,我再次来到了木鱼的坟前,我看到老皮在哪里嚎啕痛苦,最后竟然连声音都发布出来了。我跑过去,抱住老皮安慰他。人死了,再苦也是无济于事了,我的路还要走啊,你一定要保重身体。老皮看到身后的我,我们两个难兄弟抱在了一起。那一年,我真的懂事了很多。那一年,老皮放弃了学业。他只身去了广州打工。他村的人都觉得老皮这样为了一个女孩子不值,但是我是最了解老皮的。他临走的时候给我留了一封信,他在信中说。兄弟,我知道我们两个都喜欢木鱼,哥哥怎么能跟弟弟争女人呢?我本来想我们再在一起玩一次我就要离家打工了。没想到木鱼选择了那么决绝的方式,都是我的错,我不禁害了木鱼,也害了你。我是该死的。但是我不能死,因为你大爷大妈还得我养老呢,他们就我一个孩子啊。看着看着,我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我继续读下去:木鱼爱的是你,我知道,谢谢你给了我和她在一块的那段短暂的时光,我已经知足了,兄弟你一定要好好继续你的学业啊,要对得起木鱼的在天之灵和我啊。。。。。。老皮。

     老皮就这样一走了无音讯。我顺利的升上了高中,三年后又考到济南读大学。大一那年,我接到了老皮的一个电话,是从海南打过来的。当时我们都很高兴,我问他怎么知道我宿舍的电话号码。他说他问的我母亲。后来我问他过的怎么样,他说他已经在海南结婚了。还说打算过一段时间回家带妻子看父母。问我什么时候回老家。我说那得等到放了暑假吧,后来暑假我也没有回去,因为宿舍的几个哥们我们约好一块去干了兼职。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中午我再次去了县城买了明天下午的火车票。赶回小镇已经是下午了。在小镇上一家饭馆草草地吃了点饭,刚走出去,就又到了妻子的电话。妻子的语气很着急,我赶紧问怎么了?妻子说女儿有点发烧,她心里害怕。我就知道家里肯定有些什么事情了。妻子后来说了一句话,我似乎听清了几个字,说自己最近一直做梦。做梦?难道是噩梦?我隐隐约约感到事情的严重性。我安慰妻子说,你不要着急,你先送孩子去医院,我今天赶晚上的车,明天一早就到北京。然后我就挂了电话。我迅速地退了房,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我看了一下手机现在已经六点多了。去往县城的客车已经停了。我没有多想就在镇上打了一辆的士朝县城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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