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寿 作者:文坏坏

  01.
  她是一个不足月出生的早产儿,刚落胎的时候,隔壁家的老王恰好就出车祸死了。
  妈妈是个迷信的人,偏执地认为这孩子没有生好时辰,还说要将她抱养到新疆的的姑姑家去做女儿,因为姑姑家都已经生下三个儿子了。
  可是爸爸却说,这哪行啊,孩子生下来就是父母身上的肉啊,天下哪有做父母的这么残酷啊!
  爸爸还说,“既然我家宝贝女儿个头比别人小,又出生在一个‘春眠不觉晓’的季节里,我们就不妨叫她晓晓吧。”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晓晓便和爸爸关系亲密,而不太爱搭理妈妈。
  她喜欢和爸爸玩捉迷藏的游戏;也喜欢牵着爸爸的大手去公园散步;偏爱吃爸爸做的米线和汤圆;习惯骑在爸爸的肩膀上“驾驾——”地叫个不停;
  而爸爸也非常娇惯这个宝贝女儿,只要晓晓开心,他便会“俯首甘为孺子牛”,任其在自己的肩膀上撒娇撒野。
  对此,妈妈曾经非常生气地说道,“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就是和我带不亲,以后我老了还保不准会不会孝顺我呢!”
  但晓晓的幸福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爸爸便在她年仅十一岁的时候去世了。

  爸爸的去世让晓晓的美好童年在顿然间消失,从此后,她便变成了一位冷若冰霜,不爱和人交际的冰美人。远远看过去,就如同刚刚从古墓里走出来的小龙女一般——再或者说成是李莫愁也无妨。
  晓晓的爸爸生前是一位电工,去世那一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当他拿着电笔去为一家公司修理电器的时候,身上就被一阵莫名的电流袭击倒地,从此后便再也没有醒过来了。
  那天也该晓晓的爸爸倒霉,因为他遇见了一件非常低概率的事件——那家公司的电源总闸没有关上,晓晓爸爸手里拿着的电笔也恰好漏电了,而且那一天爸爸的手上还是潮湿潮湿的,因为他在工作之前刚刚去过一趟卫生间,洗完手回来后,没有擦干净便上岗了。

  爸爸刚死去的时候,那模样是非常狰狞的:头上的毛发一丝丝就如同他亲手制作的米线般竖立;脸上的血管一根根形如他天天接触的电线般密布纵横;眼珠大大地睁开着,如同一对白炽灯泡;两个拳头紧紧地握着,就仿若每个电工都离不开的老虎钳般遒劲孔武。
  事后,那家公司的领导虽然亲自上门道歉,还赔偿了一笔不菲的抚恤金,但爸爸人都已经离世了,赔再多的钱又有什么意义呢?再多的钱能够让死去的人复活过来吗?再多的钱能够抚平一位少女内心的缺失与殇痛吗?
  爸爸的去世,人为地将晓晓的人生分割成为了两个阶段——有爸爸的岁月和失去爸爸的岁月;
  前一段是充满欢声笑语和无限乐趣的日子;
  而后一段则是忧郁凄离和荆棘百生的日子——晓晓甚至称之为“余生”
  ——有谁听过一个十一岁的女孩说自己的下半生是“余生”么?但晓晓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从此以后,晓晓便开始对电器产生了莫名奇妙的心理恐惧,她甚至不敢一个人在夜里触摸电灯开关,不敢靠近大功率的电器,即使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非要去接触电源插座,她也会将手上擦得干干爽爽,不留一丝水渍或者汗渍。
  然后即便如此,每当靠近家用电器的时候,她还是会心有余悸战栗不止的,所以她又想了一个办法,每次去触摸电器的时候,都会用一块干毛巾包扎在手上,以达到与电流绝缘的目的。
  02.
  爸爸去世后没几个月,妈妈便嫁给了一位比自己年龄大得多的大款,一位镶嵌着一口狼獠金牙,手上戴五六个金戒指的暴发户。
  那个男人脸上长着道道沟壑,像是陈年棺材板上的层层纹理,他说话语的时候语速无比嘶哑,话语里渗透出的凉气让人如同跌入了西伯利亚的冰河。
  他每走一步都非常缓慢,俄而徐徐前行,俄而又原地不动,俄而又往回碎步后撤,他那徘徊不前踟蹰不已的样子,就像是老款黑白无声电影里面的慢镜头回放!!!
  他还有一个更为古怪的名字:“吴寿”。
  当晓晓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到非常不吉利,“吴寿?无寿?那岂不就是没有寿命的意思?”
  晓晓非常直截了当地就在初次见面的时候脱口而出了,完全不顾自己的妈妈在一旁以咳嗽的方式抗议和暗示。
  “呵呵,没关系的,小朋友嘛,”那暴发户吴寿露出一个零下几十度的笑语道,“童言无忌,不打紧的,不打紧的。”
  而且那暴发户好像还特别喜欢这个“寿”字:家里客厅中央摆放着一个毛笔书写体的大型“寿”字;旁边还贴着“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对联。

  他那客厅里还摆放着诸如寿星大神,寿桃,寿瑞(梅花鹿),寿符,寿星画像等等物件。
  除此之外,他每年还要去一回安徽寿县,据说他名字里的这个“寿”字,也是后来他自己加改进去的。
  他就这么希望长寿不老吗?晓晓非常奇怪,难道有钱有势的人都舍不得死去?
  一个“寿”字也不见得全都是表示吉瑞祥和吧?晓晓心想。
  比如做给死人穿戴的“寿衣”、“寿鞋”,就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了——此外,老百姓不都将棺材又叫做“寿材”吗?“寿穴”不也是指死人的墓穴吗?
  因为这位吴寿暴发户的缘故,晓晓甚至对所有带“寿”字的东西都充满了仇恨——寿司绝对不沾口,而且晓晓一直不知道为什么,日本人要为自己国家最引以自豪的食品取一个这样怪怪的名字。
  寿面不吃,寿山石不敢摸,寿烛不敢点,每次路过人寿保险公司的门口,脚下都是溜得飞快的。
  看到脸上有寿斑的老人,晓晓的也会不由自主地害怕,是的,她不敢直视脸上长着老年斑的长者。
  若是谁在自己的生日宴会上将“生日”说成了“寿辰”,晓晓绝对会不留情面地对他发飙暴吼起来。
  对了,《三国志》的作者叫陈寿,所以晓晓从来都只看《三国演义》,而不看《三国志》。
  尽管也有人跟自己提起过,这种忌讳已经近乎变态了,是不是该去找个心理医生咨询一下呢?
  但晓晓却说犯不着,她只是太怀念爸爸了,而那个取代爸爸成为妈妈生命中另一半的男人就是自己的敌人,他姓名里面的字是绝对绝对不许提起的!
  至于去看心理医生?更是免了吧,世界上心理毛病最多的就是心理医生了!
  03.
  所以,当晓晓第一次见到曾寿的时候,坦白地说,她当时的心里头是充满了敌意和回避的。
  是的,他也有着一张英俊秀气的脸蛋,但那却是一种亚健康的英俊,白森中掺杂着猩红,就如同《暮光之城》里吸血鬼家族的成员爱德华。
  而且中国的汉字千千万万,你为何又偏要取这么一个“寿”字呢?
  尽管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一千个挣扎,再外加一万个纠结,但最终还是地挡不住曾寿的温柔攻势,在他情书,鲜花,脆米蛋糕和甜言蜜语的凌厉攻势下,晓晓终究还是败下阵来,高高地悬挂起了自己爱情世界里的第一面白旗。
  晓晓本该不用那么快答应他的,因为曾寿虽然是个帅气逼人的家伙,可却也跟自己一样,内心深处有着太多的忧悒和灰暗,仿佛一辈子没有晒过太阳似的,DNA里都冒着哀怨的气泡。

  但或许是幼年丧父后,自己寂寞的心灵太需要一位异性的关怀与呵护了吧!
  再或者是同病相怜吧,因为晓晓向来就缺乏和外向活泼的人交往的经验,倒不如两个闷葫芦窝成一团。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曾寿也是左眼单眼皮,右眼双眼皮——这和晓晓的爸爸是一模一样的!
  实在是是太巧合了!这又让晓晓感觉到,自己和曾寿之间的相遇,源自于一场前世的必然与天意。
  直到发现曾寿父母的职业后,晓晓的心里才又开始怀疑自己预先的感应和判断——
  因为曾寿的父母在供电局工作!
  自己的爸爸就是死于漏电事故!
  难道这这就是所谓的巧合和命中注定?晓晓心存疑虑地质问自己。
  由于曾寿的父母都是供电局的领导干部,所以居住在市中心的高档别墅区,和晓晓的母亲和暴发户继父同住一个社区!
   所以,尽管和晓晓和曾寿谈了那么多年,但晓晓却从来没有迈进过曾寿家门口半步,也没有见过他父母一面。
  直到这一回再也无法避免了——因为她要成为曾寿的新娘了。
  第一次见到曾寿妈妈的时候,晓晓便被她那奇异的脸庞给怔住了!!
  她是一位相貌畸形的老女人,五官轮廓非常粗糙,鼻子嘴巴耳朵眼睛一个个都像是用尖锐的斧头刀子劈出来的,而且还少劈了几刀。
  04.
   晓晓和曾寿婚礼宴席的当日,并没有看见妈妈和那个暴发户的人影,曾寿的爸爸也不在。
   因为今天同时还是暴发户吴寿和曾寿爸爸的生日,而且还是五十九岁生日——根据中国传统“过九不过十”的习惯,五十九岁便要当成六十岁来庆祝,因而显得格外隆重。
   不过这一习俗只适合于大活人,如果一个人死了后要做冥寿六十岁的话,依旧是要等到足岁才行。
  晓晓真没有料想到,妈妈居然都没过来参加自己的婚礼。
  虽然多年来母女俩的关系一直处理得不好,但自己毕竟是她唯一的女儿啊,一个女孩的终生能够在几次婚礼上充当主角啊?
  晓晓的伤神与失落不是常人所能体会到的,那是一阵钝刀子剜在左心房的切肤之疼,宛若锋利的针尖划过娇嫩的舌头。

  婚礼上请来的秃顶司仪口吃非常流利,用词也比较得体,但晓晓却依旧认出他来了,而且知道他做婚礼司仪只不过是个兼职而已:因为他的主职是葬礼追悼会上的司仪——是的,十年前晓晓爸爸去世的时候,就是他一手主持的。
  司仪的祝词全部说完后,曾寿在给晓晓戴戒指的时候,还不小心将她的无名指给划破了。
  而且那戒指还特邪门,在珠宝店试戴的时候,还戴得好好的,今天是怎么回事呢,无论如何使劲,硬是戴不上了。
  曾寿尴尬地耸肩笑了下,朝他母亲询问了一句道,“要不,就戴在她食指上吧?”
  “荒唐!”曾寿的母亲一声阴气十足的呵斥道,“你何时见过大活人将戒指戴在食指上?只有死人才戴食指的!”
  没办法,晓晓只好咬咬牙,忍痛让曾寿将戒指戴在了自己小一号的无名指上,就如同一个彪形大汉戴上了一副专为小孩子打造的枷锁。
  闹洞房的时候,倒是没有想象中的热闹与喧嚣。www.tonghua5.com
  大概因为曾寿自小以来就内向自闭吧,朋友没几个,即使零零星星过来的三五人,也都是阴沉着脸,半天憋不出半句话,那面部僵持的表情哪里像是来闹洞房啊,分明就像是过来为死者默哀的——不过这也难怪,都说看一个人是什么性格,只要看看和他交往的朋友就知道了,臭味相投便称知己,自古皆然。
  好不容易拉拽出一位哥们出来飙歌,那家伙却唱出一首《死了都要爱》,声音却有气无力得像是刚刚从医院挂完点滴回来。
  曾寿的母亲对这位仁兄选唱的歌名非常不满意,整张脸像就是一张褶皱的烟盒。
  晓晓也觉得难受,于是想外出上个洗手间透透气。
  刚一走出客厅,晓晓居然发现那位为自己主持过婚礼,也为爸爸主持过葬礼的秃头司仪居然还在!
  他怎么还没走?因为按照正常的逻辑,一般司仪都是主持完典礼,拿完到手的报酬后便会走人离去了,他……..为什么……..居然还在此?

  ………..甚至,他是人………还是鬼?
  因为晓晓看到他戴着一个黑色斗笠,斗笠下方还垂落着一个红色蝴蝶结,绝对非正常人的装束。
  “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那秃头司仪用一种非常低沉,却震烁灵魂的声调说道,“一个关于你爸爸去世的惊天秘密。”
  “啊?关于我爸爸去世的惊天秘密?”晓晓脚底一阵冰凉,然后是躯干,脊梁,头部,乃至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细血管。
  “你爸爸死在的那家机械厂,就是你妈妈现任的丈夫吴寿开办的。”那秃头司仪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符号,都像是从牙缝间滑落出来的。
  “什么?”晓晓整副神经系统高度紧张了起来,“那你的意思是……..?”
  “你爸爸去世的那天,是吴寿故意将工厂的电源总闸打开的,你爸爸的电笔也是他提前偷换做过手脚的,”秃头司仪继续叙述着说,“因为他暗恋你妈许久了,却一直苦于得不到手……”
   05.
   晓晓没有来得及听完,也无需再听下去了——
   她当即做了一个决定,今晚不再和曾寿洞房花烛夜了,转而走向那个吴寿的住所。
   门铃摁响后,黢黑得胜似包青天的女菲佣,以一种非常不标准的普通话说道,“太太刚刚服侍完吴先生睡觉后,就出远门了,吴先生今天的生日宴会可真够热闹的啊,他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了……”
   酩酊大醉了?那更好!简直是求之不得!!
  晓晓于是支开了菲佣,然后从厨房里操起一把明晃晃的菜刀,还嫌它不够锋利,又在玄武色的磨刀石上擦了十几个来回。
   一路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尖,战战兢兢地推开了吴寿居住的主卧间。

   高档席梦思上果然熟睡着油肠肥肚的吴寿,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头颅耷拉在床角像是一具木乃伊——很显然是喝高了。
   房外一轮清冷的月光,被斑驳的窗棂撕成一块块形状不一的碎片,无力地垂落下来。
   在朦胧月光的投影下,室内的家具和日用品都显得那么地缭乱,一件件突兀嶙峋的,如同美术展览馆里的静物雕塑,冻僵着人们脆弱的感官。
   这是晓晓头一遭有要杀人的欲望,此前自己可是连只鸡都没有杀过啊!
   虽然室内温度不足零摄氏度,但晓晓的手心里全是湿漉漉的汗珠。www.jintonghua.com
   人死了就活不过来了,这是小孩子都知道的常识;杀了人是要偿命的,这也是傻子都明白的道理……那么,自己还要不要下手呢?
   在百转千回的思想挣扎后,终于——晓晓决定还是横下心来,当然要,当然要亲手杀了他!
   想想这个可恶的老男人是如何谋害爸爸,破坏自己家庭的吧!为什么不亲手结果了他呢?这种人也配留在世上吗?
   “你还过六十大寿?那就让明年的今日成为你的冥寿吧!”
   晓晓这一刀子下去直刺吴寿的心窝,准心毫无偏差,力度和角度恰到好处,对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一声哀鸣,便魂归黄泉了。
   浆红色的血液蘸染在晓晓雪白的婚纱上,也飞溅在晓晓嫩滑嫩滑的脸上。但晓晓却笑了,恣意而释然地笑了,自从爸爸离世后,她从来没有如此开怀地大笑过。
   06.
   坐在派出所那生铁般冰凉的板凳上,晓晓微微张开自己发紫的嘴唇,然后开口道:“警察同志,我坦白,我认罪,吴寿是我杀死的,我对所有的罪行供认不讳!”
   晓晓的声音如同梧桐秋雨般淅淅沥沥,深沉的尾音中伴随着些许的颤栗。
   “其实人并不是你杀的,”一位瘦到分不清是皮包骨头,还是骨头包皮的警察说道,“因为早在你下手之前,他就已经死去了,你杀死的只是一具尸体而已。”
   “啊?”晓晓心头一阵猛惊,“那他是死于酗酒过度么?”
   “不,是你妈妈杀死他的,”那警察同志又说,“你母亲在她酒里下毒了。”
   “她为什么要下毒?”晓晓头脑里一片糨糊了,“她不是一直很爱他的吗?”
   “你太幼稚了,你妈妈爱的人不是吴寿,”由于多年来和妈妈的隔阂,晓晓对她的了解甚至不如眼前这位警察了,“她只爱他的钱财。”

   “那你的意思是,”晓晓心头难得腾升起一阵暖流,“她心里还是有我爸爸的?”
   “不,”那警察又是严肃得像是块花岗岩一般,“她真正喜欢的人是他!”
   说完后,他便用手指了指派出所的大门外。
   门外走进一位手上带着镣铐的蓬头男子——晓晓一看:居然是那位秃头司仪!
   “是的,这一切都是他的精心布置,”干瘦警察又说道,“你爸爸的离世是他的套局,而不是吴寿,他让你妈在吴寿的酒里下毒后,还怕不保险,所以又用谎言刺激你过去杀人。其实他喜欢的也不是你妈这个人,否则你爸爸刚去世的时候,他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吴寿了,他图谋的是吴寿的巨额家产…”
   事情的原委居然如此,迷雾的缭绕中竟会还包裹着这样一层阴暗的外衣………?晓晓的头脑里一片轰鸣,自己居然成了一颗被人利用的棋子?
  晓晓的思绪全部紊乱了,二十多年来对于人性,人情和人格的看法全然颠覆了,她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自己还能够相信谁,还能够坚守什么。
   “不好了,”从隔壁办公室跑进一位女警察,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刚刚接到电话,一位叫做曾寿的新郎官在洞房之夜苦苦等待新娘未果,手握一根电线寻短自杀了……”
   晓晓脚下一软,四肢瘫痪在地,顿然失却了知觉。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空间仿佛消失了,天地的运转仿佛静止了,体内的新陈代谢仿佛停滞了……
   07.
   其实晓晓一直不知道的是,曾寿也是今天生日;
   其实晓晓一直忘记了的是,妈妈同样是今天生日。
   明年的今日,不单单是吴寿的冥寿,也是妈妈和曾寿的。--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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