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师和女孩
我是理发师,我要用剃刀杀死这个敲诈我的女孩。
我是女孩,我要敲诈这个理发师,直到他杀死我。
理发师篇(一)
我叫陶德,几年前,我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徒,跟着师傅学理发,每天给上百个假人头剪造不同的发型,而今,我已经成了小镇上小有名气的理发师了,我经营的理发店店名叫陶德理发店,生意挺火的,每天来光顾的客人都络绎不绝,其中一部分还是老主顾了。
珍妮小姐身材颀长,但她还是嫌自己不够高,为了使自己看起来更高挑,每次来她都要求我给她盘个很高的发髻,用长长的饰针固定,再在上边装饰些羽毛和缎带。
范杜先生的下眼皮很松弛,我猜想这一定是他生活没有规律的结果,他每次进理发店就直想打瞌睡,他的头发生得比较硬,夹杂着些许白发,每次给他理发前都给先用水把这些硬发沾湿,使它们尽量不竖起来。
霍华德先生是个精力旺盛的家伙,谈起时事就停不下来,每次理完头发还要求将眉毛和胡子一起修一下,他脸上的皮肤干燥且缺乏弹性,粗糙得很,这种脸很难打理,不过,以我的手艺却可以从容驾驭。
连续三天了,每当营业时间,马路对面的垃圾桶旁就坐着一个女孩子,眼睛直勾勾盯着我这边,我可以察觉到她这是在观察我。
我同样观察了下她,女孩大约十四五岁的年纪,身上穿着很多层毛衣和一件不合体的男士羽绒服,脚下穿着款式一样大小不同的方口皮鞋,我在想她应该是一个穷人家的孩子,她一定憎恶这个社会对自己的不公,我注意到她的头发真是长得有点夸张了,都快及地了,不过却乱糟糟的,像一个巨大的鸟窝,她应该是很久都没剪头发了吧,她这样看着我这边,一定很想我为她剪一次头发吧,可是我只是一个理发师,不是慈善家,她是付不起昂贵的理发费的。
第四天了。
女孩从马路对面走了过来,来到我的面前,说了句:“我要理发?”
声音很小,我却听得很清楚。
我近距离观察着她,她皮肤苍白,眼圈浓黑,满脸悲伤麻木的表情,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还有,她的头发可真长,真乱。
“我有钱付账的,你不用担心。”她说道。
“请坐。”我说。
“嗯。”她在镜子前坐了下来。
“要剪到多短?”**起了剃刀。
“齐肩就好。”她回答。
“你这头发,很久没剪了吧!”我问。
“不,才五天没剪而已。”她回答。
“五天?”我不解。
她不做声了,而是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服务。
就在快要剪完的时候,她突然睁开了眼睛,说了句。
“你的名字是叫陶德吧!”
我一愣,但马上说道:“不错,这没什么奇怪,镇上很多人都知道我的名字呢?”
“我不光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许多关于你的事情呢!”
“是吗?你知道多少?”
“比如,一个月前,你驾驶着一辆轻便的黑色轿车撞倒一个从幼儿园回家的小男孩。”她一字一顿地说着。
我顿时觉得在自己眼皮底下,女孩的脸好像开始急剧模糊了,有点怪。
“那个小男孩死了呐!”女孩瞪大眼睛说道。
我吞了一口唾沫。
“出了事以后你一定非常注意看报吧,可见你是知道这条死讯的咯,当时没人在场,那个路口也没摄像头,没用的警方也找不到任何线索,其实啊,有一个人亲眼目睹了,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我。”女孩的声音像刺针一样扎进我的心脏。
感觉脸上阵阵的发热。
“你的脸色发青了呐!”女孩佯装惊愕。
“不过,你放心,现在我不会去对警方说什么的,所以,你别担心了,对了,那辆轻便的黑色轿车你应该卖掉了吧。”女孩步步紧逼,真让我招架不住,憋了好久才冒出一个唔字。
“嗯,这样做比较保险,可见你还不笨的。”
“顾客小姐,你究竟有什么目的?”我心急如焚地问道。
“目的?”她反问。
“你是来我这儿敲诈的吗?”
“哦,天哪,别说这么吓人的话好吗?”
“沉着,冷静,不能乱了阵脚。”我对自己这样说道,这个女孩不是说过不会去报警吗,她还是存心去报警,不过过了一个多月,还不见行动呀!可见她这句话还是可信的。
这个女孩是目的肯定是敲诈。
银行存折上的数字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出来,大约四十万元左右,我存钱的目的是开一条长长的发廊。而眼下,要是这个女孩愿意忘记一个月前的那起车祸的话,我愿意把这一笔钱都给她,毕竟,钱可以再赚,我不想坐牢。
然而。
我想起了以前看过的有犯罪内容的影片,哪有诈骗犯只敲诈一次就洗手不干的呢?所有的电影都是说,犯人一度敲诈成功,尝到了甜头,就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去犯,眼下,这个女孩一定是这样的人物,要是这样,我自己开口说出存款的数额,就太过愚蠢了。
好歹总算完成了任务,女孩的头发已经剪好,也吹过风了。
“你的手艺真不错。”女孩好像十分满意,对着镜子,用手按了按头发。
“你干这行应该很久了吧!”女孩问道。
“有五年了。”
“那可就放心了,你的经验一定很足,由于心有所动让我‘咔嚓’吃一剃刀这种事情,大概不至于发生吧!”女孩笑嘻嘻地说道。
我无言以对。
刚刚我确实动过这个念头。
“从今以后,我打算每天都来麻烦你为我理发。”她悠悠然说道。
“每天?你每天都要来?”我不解。
“对,是每天。”
“不应该是隔一段时间来一次吗?”
“你会知道的,多少钱?”
“一百元。”
“你理得很好,值这个价。”女孩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卡片和一支笔,在卡片上填上“钱一百元”这四个字,然后递给我说道。
“给,这是收据。”她一面这么说,一面整了整留海又说道。
“往后常会用到它,所以我都预先印好了。”
确实如女孩所说,卡片上,除了中间空出金额这一栏外,上边和下边分别印有“六号店”和“赖曾裕瞳”这两个名字。
看来这女孩叫赖曾裕瞳。
我在想,女孩既然拿了印好的收据来,肯定是拿定主意了,今后,这个女孩存心要一次又一次地敲诈勒索了,填进空栏里的金额,今天是一百元,但下次金额就会增大,而再下次,又会增大……
理发师篇(二)
次日,才刚打开店门,女孩便从对面的垃圾桶旁走了过来,来到我面前。
“欢迎,请进。”我招徕道。
我瞬间呆住了,女孩的头发竟然快及腰了,这不可能,我昨天刚给她剪短至齐肩啊,她的头发在一夜之间起码长长有三十公分以上。
我想起了我们昨天的对话。
“你这头发很久没剪了吧!”
“不,才五天没剪而已。”
“从今以后,我打算每天都来麻烦你为我理发。”
“每天?你每天都要来?”
“对,是每天。”
“不应该是隔一段时间来一次吗?”
“你会知道的。”
感觉后背冰凉了一大截。
““沉着,冷静,不能乱了阵脚。”我对自己这样说道。
“还是剪到齐肩吗?”我问道。
“对。”她回答。
然后,操起了剃刀利落地给她剪完了头发。
接下来我给女孩洗头发,拿起毛巾的时候,我的闹钟快速闪过一个念头,如果现在这样,用毛巾狠狠勒住她的脖子,死命地勒,她就会窒息而死,不过我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吹完了头发。
“多少钱?”女孩问。
“和昨天一样。一百元。”我回答。
女孩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递给我,我看了下,感觉心脏都起毛了。
上面填着。
钱五千一百元。
“好,我在前面的那家咖啡馆等你。”女孩在我耳边轻声说道,然后照了照镜子,慢腾腾地走出了理发店。
“她妈的。”我不禁爆了粗口。
关上了理发店后,我便出了门,走过四家店面后,进入了女孩所说的那家咖啡馆。
咖啡馆里没什么人,空荡荡的,女孩就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子旁,她已经点好了咖啡,看我进来了,便对我招手,我过去一落座,女孩便说道:“这家咖啡馆不错,人少,从今以后,这家咖啡馆就作为我们的联络场所吧!”
我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放在她面前说道:“呐,五千元,一分不少。”
女孩会意,嫣然一笑,把钞票收进上衣口袋,然后说道:“那么,合计起来,我已经从你那里借到五千两百元整,我会把账目记清楚的。”
“其实,我知道,你并不打算还的。”我说道。
“呵。”女孩喝了一口咖啡。
“你可知道,这五千元对于我来说已经算是一大笔数目了,我一天下来工资也才不到一千。”
“这不关我的事。”女孩无动于衷。
“我觉得花这么一点小钱,杀人的秘密就不会被公之于众,你也不用去坐牢,这很值的。”女孩接着说道。
“那小男孩突然冲过来的,我踩了刹车,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就是说,这起事故是没法避免的。”我尽力解释着。
“你说的这种话,警方会信吗?”女孩说道。
“你是现场亲眼目睹的人,你应该很清楚。”我说道。
“是哦,究竟是什么样的呢?我会跟警方说,你超速开车,并且开车的时候还东张西望的,那结果会是什么样的呢?”
“她妈的。”我又爆粗口了,还用拳头用力捶着桌子。
女孩却嘻嘻笑着,那张脸好像在说,随你怎么发怒,你奈何不了我。
“那么,告辞了。”我站起身来。
“服务员。”我准备结账。
“这咖啡钱我自己付吧,托你的福,我现在手头宽裕多了,为这两杯咖啡再写一张收据太麻烦了。”
理发师篇(三)
隔天,这张苍白带有浓中黑眼圈的脸又出现了。
女孩的头发又长长了有三十公分以上。
这一次女孩填上了一张一万零一百元的金额。
我在想,照这样子下去,明天她再来,应该是又翻了一番,变成两万元,而再下次呢,将是四万元,这样的话,我马上就得破产。
第四天了。
女孩大摇大摆地走进店里来,在镜子前走了下来。
“你打算和我纠缠到哪一天为止?”我篦起剃刀来,并示威似地把刀篦得‘咻咻’直响。
“别这样说,我可是对你很中意的啊!”女孩嘻嘻笑着。
“快说啊!到底要纠缠到什么时候?”我急了。
“也许是一直到死。”女孩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一直到死?”我大声嚎起来,旋即又慌忙缄口不做声了。
果然,这一次是两万元零一百元。
虽然我在思想上早有准备,知道钱会一倍一倍翻上去,但是,看到收据的时候,我还是颤了一下。
“怎么?”她问。
“你认为我手头上有这笔钱吗?”
“现在还只有四点钟哪!”
“什么意思。”我的脑袋一下子短路了。
“我是说,五点钟之前,银行的门还是开着的。”女孩嘻嘻笑着。
“我还是在前面那家咖啡馆等你。”女孩说完便走出了店门。
我感到无比的绝望,我知道,这个女孩将会一直这样子干下去,人的欲望是没有尽头的。
这一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决定了,现在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从这个叫赖曾裕瞳的女孩的身体逃跑,第二天,天都没亮,我便开始行动。
我将店面搬到了另一个城市,我除了理发没有其他手艺,所以到了新地方,我还是不得不挂出理发店的招牌。
新的店铺总算装修得像个样子了,店的名字我没改,还是叫六号店。
连续过了五天的好日子。
新店的生意还算马马虎虎。
我感到很欣慰。
我在想,她,应该找不到我了吧。
突然有点想她了,这真是莫名其妙。
想到这里,感到门口有人进来了,我反射性地回过头,说道:
“请进!”
我的笑容还未绽开,便凋残了。
进来的人便是女孩赖曾裕瞳,我的噩梦。
“真叫我好找啊!”女孩说着将理发店仔仔细细扫视了一遍。
而我只能干巴巴地盯着这个女孩,她的头发又及地了。
“请你同先前一样给我剪个齐肩的发型。”女孩说。
看来她真的是要和我纠缠到死。
“还有收据,我也好好带来了呢!”女孩又说。
我依然干巴巴盯着她。
“唔,请你快一点好不好。”女孩催促道。
我像个木偶人似的将女孩坐着的椅子放倒,操起了剃刀,动作很机械。
“你的脸上看起来很不好呢!”女孩突然笑嘻嘻地说道。
“要是病了的话,不趁早去就医的话会很麻烦的,对我来说你可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哦!”女孩自顾自地说着。
“你别说话了。”我几乎是带着哭腔说话的,握着剃刀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好不容易见面了,可你……,不要发那么大的火好不好。”女孩依然笑嘻嘻地说着。
“你别说话了。”我感觉呼吸有些急促。
“今后我们可要一只交往下去呢!”
“你别说话了,我求求你别说话了好不好。”我的语气近乎哀求。
“你高兴一下嘛,你笑一笑,笑一笑好不好,对顾客要和蔼可亲,这不是你们理发师招徕顾客的诀窍吗?”
“我不是跟你说过别说话了,难道你听不懂?”我已经接近奔溃的边缘,我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干些什么。
“你别这么死板着脸嘛!轻松快活些不行吗?我对你可是很中意的呐!”
“住口。”我咆哮道。
“你的脸色相当地可怕呢,是因为想到了那起车祸吗,因为自己开车撞死了一个小男孩感到于心不安了吗?呃,一定是这样吧,这种感觉一定很不好受吧!那可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
突然我感觉到自己听不见女孩的声音了,不仅是女孩的声音听不见,周围的一切响声我都听不见了。
在我眼皮底下,只有女孩的嘴在一张一翕地动着,还有那张带着浓重黑眼圈的苍白的脸,活像一只丑恶的软体动物。
我的头脑错乱了,我想起了当自己还是孩童的时候,曾经踩烂过这种苍白色的蝎子,一脚下去,蝎子就会‘嗤’地一声迸出一股青黑色的浓汁儿。
我要踩死这只长相奇丑的蝎子,我要用刀子剁碎它。
该死了蝎子又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蠕动了。
好,弄死,就这么办了吧,我举起手中的剃刀,对准了那头蝎子苍白色的肚子。
只听见‘哎唷’一声凄惨的悲鸣,我的眼前一片殷红。
我脑海中的幼儿世界一下子消失了,我回到了现实世界,剃刀已经不在我的手中,而是深深陷入女孩的咽喉中了,殷红的血水发着咕嘟咕嘟的声响往外溢出。
我慌了,不知如何是好。
“救命。”我撕咬着声音叫唤起来。
“喔……。”我听到了女孩的呻吟声。
“天哪,我怎么了?竟然干出这种蠢事。”
“就——说—是——因——为——我——自——己——动——了。”这是女孩死前的最后一句话。
我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血还在流。
女孩已经死了。
理发师篇(尾)
最初,我被作为杀人嫌疑犯逮捕起来,嫌疑的内容发生了巨大变化,致死的原因旋即成了业务上的重大过失。
警察找不到杀人的动机、
在警察到现场前,我将女孩口袋中的收据全都烧掉了,所以,无论从那一个角度来看,我和女孩就只有一条联系,一个理发师和顾客的关系。
“正当我修到女孩咽喉边的头发时,她突然大幅度地扭动了身子,所以……。”我一边说着一边想到了女孩死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他为什么要说出这么善良的话来呢,在我看来,她可是令人生厌的诈骗犯呢。
法官最后对我的判决是行刑一年,缓期三年执行。
我对这样的从轻发落感到有点意外。
当然,我是不准营业了,连我自己都感到,女孩的死相还存在我脑海中,我是没法拿起剃刀的。
女孩篇(一)
我叫赖曾裕瞳,今年14岁。
我出生在一个中产阶级家庭,母亲很早便过世了,父亲是海军部军需处的职员,待遇优厚,但是他的挥霍无度和糊涂的头脑弄的整个家庭陷于拮据,父亲终因巨额的欠债锒铛入狱,这个城市有一种“债务入狱罪”,一个人如果无力偿还债务就有可能被监禁,直至还清债务。
父亲入狱后,我不知恁得患上了一种怪病,每天头发都会长长30公分,所以每个连三天,我就得自己动手剪一次头发,本来还指望头发可以卖一笔小钱,却由于发质太差,没有美发店原因购买。
父亲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一定要把父亲从监狱里救出来。
但是要想救他就需要一大笔钱。
我每天都去捡垃圾,我的衣物大多是捡来的,脚下穿的这双皮鞋,左边是36码的,右边却是41码的,走起路来很不舒服。
之后,经介绍,我进了华莱士鞋油厂当学徒,和满地板跑的老鼠还有小混混般的孩子挤在一块,每天工作10多个小时,与成年人无异,薪酬却少得可怜。
我在想,这样下去,我工作几十年都没法救出父亲。
还算幸运,我加入了人寿保险,保险金是叁佰万元,要是有了这笔钱,就可以救父亲出狱了。
问题是我全身上下除了患有长头发的怪病外,身体是出奇地健康,而要是自杀的话,人寿保险也就无效了。
就在一筹莫展的时候,我目睹了一场车祸,一辆轻便的黑色轿车撞倒了一个从幼儿园回家的小男孩,小男孩当场死亡,肇事车辆逃之夭夭,而整起事故就我一个人目睹了,我记住了肇事车辆的车牌号,然后从车牌号找到了肇事者是开理发店的,我决定利用他了。
我在想,我得利用这起事故敲诈他,把他逼到无路可退的时候他就会动手杀死我了,这样我就得到叁佰万元的保险金了。
不过,我天生一副柔弱善良的面孔,不知该如何演一个十恶不赦的诈骗犯,如果就这样贸贸然出手,被识破的话,到头来就会什么都捞不到,我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钻研化妆技巧和诈骗学问,我将自己的脸化得苍白无比,再加上两个浓重的黑眼圈。
接下来,连续三天,每天一大早我便来到这个肇事理发师经营的的理发店对面的那个垃圾桶旁坐下,观察他。
这个理发师只是个比我大个五六岁的大哥哥,而且看起来并不坏,甚至有些惹人喜爱,清亮的眼神如沱江的潺潺清流,一脸的干净纯粹,嘴角微微上扬,眉宇间英气逼人。为了一笔保险金而利用这个素昧平生的大哥哥,这是有点过意不去,但我还是试着说服自己,对一个出了车祸而逃跑的人,即使利用了他,也不算什么。
第四天了。
是时候出手了,我鼓起了勇气走进了这家理发店,虽然事先做足了准备,我的心还是砰砰直跳。
我脱口说道:“我要理发。”
他愣头愣脑地看着我,我想他一定担心我付不起理发费,所以马上说道:“我有钱付账的。”
“请坐。“他很绅士地说道。
“嗯。”我坐上了椅子。
“要剪多短?”他动作麻利地将椅子放倒。
“齐肩就好。”我回答。
“你这头发,很久没剪了吧!”他操起了剃刀,那把剃刀看起来锋利极了,闪闪发亮。
“不,才五天没剪而已。”我回答。
“五天?”他看起来很讶异。
我不想说话,便不做声了,然后闭上了眼睛。
“请你同先前一样给我剪个齐肩的发型。”我说。
“还有收据,我也好好带来了呢!”我又说。
他依然干巴巴盯着我,不说话。
“唔,请你快一点好不好。”我催促道。
他像个木偶人似的将女孩坐着的椅子放倒,操起了剃刀,动作很机械。
“你的脸上看起来很不好呢!”我说道。
“要是病了的话,不趁早去就医的话会很麻烦的,对我来说你可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哦!”我接着说。
“你别说话了。”他几乎是带着哭腔说话的,握着剃刀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好不容易见面了,可你……,不要发那么大的火好不好。”我说道。
“你别说话了。”
“今后我们可要一只交往下去呢!”我还要说。
“你别说话了,我求求你别说话了好不好。”
“你高兴一下嘛,你笑一笑,笑一笑好不好,对顾客要和蔼可亲,这不是你们理发师招徕顾客的诀窍吗?”
“我不是跟你说过别说话了,难道你听不懂?”
“你别这么死板着脸嘛!轻松快活些不行吗?我对你可是很中意的呐!”
“住口。”他歇斯底里了。
“你的脸色相当地可怕呢,是因为想到了那起车祸吗,因为自己开车撞死了一个小男孩感到于心不安了吗?呃,一定是这样吧,这种感觉一定很不好受吧!那可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我继续刺激他,我知道我离成功不远了。
终于,他举起手中的剃刀,有向下扎的态势。
我知道我要成功了。
“来吧,亲爱的理发师,将你手中的剃刀狠狠地扎向我吧!”
“杀死我吧!”
“来吧!杀死我吧!”
一道光影从我眼前掠过,感觉喉咙里有东西咯着,难受极了,这感觉,很像从前吃鱼时不小心让鱼刺卡在了喉咙中。
然后,一股热流顺着喉咙流泻而下,胸部处湿漉了。
终于开始感觉到痛了,呼吸开始变得困难。
眼前出现了各种幻象,我看到父亲从监狱中出来了,他脸上的皱纹多了很多,他的脸看起来慈爱了好多,没有了以前的戾气,他紧紧搂着我的尸体痛哭流涕,大声嚎叫着知道自己错了,以后再也不赌不挥霍了。
“喔……。”我呻吟着然后留着这一生中的最后一句话:“就——说—是——因——为——我——自——己——动——了。”
然后,我闭上了眼睛。
安详地睡去。
就在快要剪完的时候,我想是时候将他那件事和盘托出了,可是该如何快速切入呢,我想起了门上的那块招牌,酝酿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你的名字是叫陶德吧!”
“不错,这没什么奇怪,镇上很多人都知道我的名字呢?”他轻松作答。
“我不光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许多关于你的事情呢!”我说。
“是吗?你知道多少?”他浅浅笑着。
“比如,一个月前,你驾驶着一辆轻便的黑色轿车撞倒一个从幼儿园回家的小男孩。”我放慢了语速说道。
他脸上没什么反应,看起来镇定极了,果然不是好惹的主儿,我这样想道。
“那个小男孩死了呐!”我加了把劲儿。
他依然十分镇定地操着剃刀在我的头发里穿梭。
“出了事以后你一定非常注意看报吧,可见你是知道这条死讯的咯,当时没人在场,那个路口也没摄像头,没用的警方也找不到任何线索,其实啊,有一个人亲眼目睹了,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我。”
他终于有反应了,因为我看到他握剃刀的手停在空中,脸色有些微的发青。
“你的脸色发青了呐!”我故意刺激道。
“不过,你放心,现在我不会去对警方说什么的,所以,你别担心了,对了,那辆轻便的黑色轿车你应该卖掉了吧。”
“唔。”他的回答就一个字,真让人惊讶。
“嗯,这样做比较保险,可见你还不笨的。”我说道。
“顾客小姐,你究竟有什么目的?”他自己先切入了正题。
“目的?”我假装无辜。
“你是来我这儿敲诈的吗?”他一言中的。
“哦,天哪,别说这么吓人的话好吗?”我不禁为自己的演技啧啧称奇,然后,我闭上的眼睛。
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给我剪好了头发,还吹了风。
“你的手艺真不错。”我对着镜子用手按了按头发。
他面无表情。
“你干这行应该很久了吧!”我问道。
“有五年了。”他回答。
“那我可就放心了,你的经验一定很足,由于心有所动让我‘咔嚓’吃一剃刀这种事情,大概不至于发生吧!”我假笑。
他的表情却十分严肃。
“从今以后,我打算每天都来麻烦你为我理发。”我说道。
“每天?你每天都要来?”他看起来有点焦躁了。
“对,是每天。”我回答。
“不应该是隔一段时间来一次吗?”
“你会知道的,多少钱?”
“一百元。”
“你理得很好,值这个价。”我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卡片和一支笔,在卡片上填上“钱一百元”这四个字,然后递给他说道。
“给,这是收据。”我一面这么说,一面故意整了整留海又说道。
“往后常会用到它,所以我都预先印好了。”
女孩篇(二)
这一晚,躺在床上,我将白天的事儿完完整整地回顾了好几遍,我生怕自己是不是哪个地方露馅了,让他发现了什么。
回顾的结果是我的表演十分顺畅,他肯定没察觉到什么。
今天是一百元,明天该填多少呢?
五千一百元,对,就这么多。
天还没亮,我便起床,来到大街上,理发店还没开,我等在门口。
不多久,没开了,我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欢迎,请进。”他十分绅士地把我请了进去。
“还是剪到齐肩吗?”他问道。
“对。”我回答。
他技法娴熟地帮我理完了头发,然后我将那张上面填着“钱五千一百元”的收据递给了他,留下一句:“好,我在前面的那家咖啡馆等你。”便出了理发店。
走过四家店面后,我来到了咖啡馆,咖啡馆里没什么人,空荡荡的,我就在靠窗的一张桌子旁坐下,服务员过来了,我点了两杯咖啡,都是拿铁的。
他进来了,我对他招手,他过来落座后,我便说道:“这家咖啡馆不错,人少,从今以后,这家咖啡馆就作为我们的联络场所吧!”
他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放在我面前说道:“呐,五千元,一分不少。”
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一笔这么大数目的钱,我有点不知所措,我把钞票悉数收进上衣口袋,然后说道:“那么,合计起来,我已经从你那里借到五千两百元整,我会把账目记清楚的。”
“其实,我知道,你并不打算还的。”我说道。
“呵。”我喝了一口咖啡。
“这笔钱我是一定会还的。”我心里想道。
“你可知道,这五千元对于我来说已经算是一大笔数目了,我一天下来工资也才不到一千。”他说道。
“这不关我的事。”我想这时候我不能心生慈悲,我必须要强势一点,不然穿帮了就惨了。
“我觉得花这么一点小钱,杀人的秘密就不会被公之于众,你也不用去坐牢,这很值的。”我接着说道。
“那小男孩突然冲过来的,我踩了刹车,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就是说,这起事故是没法避免的。”他尽力解释着。
“你说的这种话,警方会信吗?”我说道。
“你是现场亲眼目睹的人,你应该很清楚。”他说道。
“是哦,究竟是什么样的呢?我会跟警方说,你超速开车,并且开车的时候还东张西望的,那结果会是什么样的呢?”
“她妈的。”他用拳头用力捶着桌子,手指的骨节因为太过用力都有些发白了。
我嘻嘻笑着,边笑边用勺子杵着杯底。
“那么,告辞了。”他站起身来叫了服务员。
“这咖啡钱我自己付吧,托你的福,我现在手头宽裕多了,为这两杯咖啡再写一张收据太麻烦了。”我说道。
女孩篇(三)
隔天,我照常去光顾他的理发店。
这一次,我填了一张一万零一百元金额的收据。
第四天了。
我有一种预感,我就快要成功了,因为他开始发怒了。
“你打算和我纠缠到哪一天为止?”他在我面前挥舞着剃刀,‘咻咻’的声音不绝于耳。
“别这样说,我可是对你很中意的啊!”我用力挤着笑容。
“快说啊!到底要纠缠到什么时候?”他急了。
“也许是一直到死。”我沉下脸说道。
“一直到死?”他大声嚎起来,旋即又缄口不做声了。
当我把那张两万零一百元的收据递给他时,他的身体颤了一下。
“怎么?”我问。
“你认为我手头上有这笔钱吗?”他的语气中带着嘲讽,他应该是感叹命运多舛,竟然被我缠住了。
“现在还只有四点钟哪!”我提醒他道。
“什么意思。”他一脸的迷茫。
“我是说,五点钟之前,银行的门还是开着的,我还是在前面那家咖啡馆等你。”我说完便走出了店门。
这一天,还算顺利,我不禁为自己的演技啧啧称奇,我在想如果我去当一个演员,一定会红透半边天吧!
“明天,他应该就会用剃刀杀死我了吧!”
“死,真的很可怕吗?”
“可是,死了我便可以得到那笔保险金了,父亲也可以出狱了。”
我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满是虫蛀眼儿的天花板。
次日,当我来到理发店的时候。
从铁栏的窗户望进去,里边空荡荡的,只有一面偌大的镜子和一把还在旋转的转椅。
我的第一反应是。
这家伙是将店面转移了,我知道他这是为了躲我。
“他将店面搬到哪里去了呢?”我喃喃自语道。
没有人可以回答我。
没了他,我的救父计划该如何进行下去。
就这样失败了吗?
这一点是我完全没有料到的。
不行,我一定得找到他。
四处打听摸索,终于找到了。
愚蠢的家伙,新开的理发店连名字都不改一下,还是叫陶德理发店。
我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四目相对的时候,我看到他的笑容僵在空气中。
“真叫我好找啊!”我说着将理发店仔仔细细扫视了一遍,整个店的装潢很漂亮,比先前华丽多了。
他干巴巴地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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