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头咒
意外
当石砾打开许久未登录的QQ时,学校文学社写手群的对话框突然就跳了出来。里面关于一首诗的议论已经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晨间风起一叶舞,左蝶翩飞红尘中。紫潭小筑南山东,石砾傍径雨花红。
有人说这诗写得好,每一句都将一个文学社成员的名字用在了开头。也有人说这首诗不好,立意不高,也没有严格遵照平仄……
先不说诗写得好不好,让石砾意外的是诗中竟然提到了包括他在内四个人的名字:陈风、左小蝶、刘紫潭、石砾。
这几人曾是学校文学社的主力成员,一来二去彼此就熟悉了。现在,由于大多都已经毕业,工作不在同一个城市,也不常见面,于是,就组织了一次小聚会。
原本这应该是一场开心的聚会,却在中途出了点儿状况。
那时候他们在饭店喝得有点儿高,突然接到胡君的电话,她也是文学社的成员。于是,四个人拉拉扯扯地从饭店出来去接她,哪知道在去的路上出事儿了!
车是刘紫潭开的,石砾当时靠在副驾驶的位置,看着她漂亮的脸蛋儿浮想联翩。陈风和左小蝶在后座上,两人不停称赞对方有才华。
夜很深,没有月光,由于风大,眼看就要下雨了,石砾将车窗关了个严严实实。
就在车拐到城郊的高速路口时,陈风突然从背后大吼了一声:“石砾,贴在车玻璃上那个满脸是血的人是谁啊?”
被他这么一说,石砾紧张地一回头,便看到了窗外的那张脸——被撞得血肉模糊,完全变了形,五官扭成了一团,白色、红色的粘稠物将整个脑袋包裹得混沌不清,一颗被挤出眼眶悬吊着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他!
“停车,停下来救救我!”玻璃上那张变形的嘴动了动,石砾就听到了这个声音,他整个人瞬间就吓坏了,大叫一声后,本能地跌撞着想爬到后座去。
“哈哈哈……”见到石砾满脸惊恐的狼狈样,陈风和左小蝶放肆地笑了出来。
“石砾,还真没想到啊,你胆子居然那么小!”
石砾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回过头又往车窗看了看,什么也没有!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但他明明听到了声音啊!就在他纳闷的时候,那个声音又来了:“快停车,快停车救救我!”石砾全身又一下绷紧了。
“你们听到了吗?”他紧张地看着三人。
“听到啦,听到啦!我就喜欢这种快节奏的歌曲。”陈风眯缝着眼睛,看都没看石砾一眼。
“我也是!”左小蝶把话接了过去。
难道是针对他一个人的?就在石砾疑惑的时候,一直沉默开车的刘紫潭开口了:“我也听到了!”她的语气分外紧张。见石砾只是愣愣地看着她没反应,她补充道:“还有刚刚那张满是血的脸,我也看到了。”
“别说话!”石砾全身抽搐了一下,呆呆地指了指她那边的车窗。
没错,那张脸此刻转移到了刘紫潭那边,正用那颗悬吊着的眼珠子看着她。
刘紫潭不敢回头,喘着粗气:“真、真的?”
“我求求你们,快停车!”那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沙哑沉闷,听不出是男是女。
对方居然在向他们求救?
“怎么办?”刘紫潭虽然是女孩,但也没慌,“要停车吗?”她吸了两口气,冷静地打着方向盘。
“不能停!一停下来,估计我们再也走不了了。”石砾喘着粗气答道。
“我同意!”说完,她踩大油门,车瞬间冲了出去。
那张脸消失了,石砾松了口气,但刚冲出不远,就随着“嘭”的一声巨响,整个车身剧烈地震动了一下后,熄火了!
“怎么了?”陈风把头探到前面来,睁着疑惑的眼睛看着面如死灰的石砾和刘紫潭。
“撞到东西了!”刘紫潭说着,打开了门,“我下去看看……”她的话还没说完,车顶棚上又传来一声巨响——什么东西砸在了车顶上!
她尖叫着,一下抱住了石砾:“难道我们撞到人了?”
“不是,”石砾抱着她,目光死死地看着车窗前那张破碎的脸,“我想,我们撞的,可能是鬼!”
石砾的话音刚落,车里的灯突然“吱”地一闪,熄灭了!同时,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你们为什么不停车,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刘紫潭不知哪来的勇气:“不行,我得下去看看。”说着.她已经打开了门。
石砾紧张地跟着她下了车,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四周全是一片陌生的景象,不知道她把车开到什么地方了。
“晔哗”的雨水打在身上,让人感觉冷到了骨子里。
他们小心翼翼地绕到另一边的时候,那个血肉模糊的身影再次让他们触目惊心。
刘紫潭一下哭了出来,刚拿着手机要打120,却被石砾制止了。
“我们快回车上去。”说着,石砾把她拽回了车中。
因为石砾看到那个血肉模糊的人居然爬了起来:“你们会付出代价的!”他拖着破碎的身体在满是雨水的马路上艰难地爬行着。
刘紫潭打了几下火,车却没有任何启动的意思:“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石砾也慌了:“等!”说完,他一下子拉上了车门!
那晚他们一直呆在车里,等到第二天大亮,每个人完全酒醒的时候,他们发现一切都恢复了正常。车停在路边,周围没有任何事故发生的痕迹。
无头的陈风
那件事在他们各自回家以后就没再提起了,各自的生活也没有任何改变。但是那天的恐怖场景一直都在石砾的睡梦里出现,这让敏感的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此时,阵风的聊天窗口突然蹦了出来,是两句诗:晨间风起一叶舞,左蝶翩飞红尘中。
石砾猜这小子一定是为了讨左小蝶开心才故意写的这首诗,顺便夸了他一句有才。
不料陈风突然给他发来了一个抖动窗口:这首诗不是我写的。
哦,那是谁写的?石砾故意问道。
一个死人写的!陈风突兀的话让石砾有些莫名其妙。
什么意思?
救我!
对方的回答再次让他感到不解。
石砾,救我!
石砾以为是陈风在和他开玩笑:你小子,到底怎么了,有鬼要吃你?
不料,对方突然给他发来了语音请求,一接通,耳麦里就传来了劲爆的音乐节奏声:你知道了?那你一定知道怎么救我!那首诗就是它让我写的!
陈风的声音夹杂其间,语气分外严肃认真。
石砾意识到对方并不是在开玩气,问:到底怎么了?
自从那次回家以后,我就知道,有个东西跟着我回来了……陈风的话还没说完,随着一声清脆的物体断裂声,他惨烈的叫声突然响起!
你到底怎么了?石砾急切地追问道。
但回答石砾的,只有耳机里那不断响起的物体清脆的断裂声和陈风的惨叫。
石砾坐在电脑前,心急如焚却又束手无策。
石砾,A大公寓11号,你快来救救我……陈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拼尽了全力才说出来的。
听清楚了他的地址,石砾二话没说,甩下耳机就奔了出去。
石砾赶到陈风寝室的时候已经是两小时后,期间他不停地打羞陈风的电话,一直没人接听。当石砾爬上他住的顶楼时,发现房门居然是虚掩着的,屋子里还播放着劲爆的音乐,却不见陈风的人影。屋子里很乱,他试探着走进去,只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小心翼翼地关掉音乐后,他才发现陈风的屋子就像个舞蹈房,两面墙都贴着大镜子。看着两面镜子里呈现出的无数个自己,石砾心里突然抽搐了一下,觉得这镜子绝对有问题。刚想到这里,他的腿一下就软了,因为他看到面前的镜子里呈现出了另一个人!不对,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肉球!虽然有手有脚,但似乎是被什么力量挤压在了一起。看不见那人的头,只能看到那人在镜子里面痛苦地蠕动着。
石砾下意识地向四周看去,除了身后的阳台,其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既然没东西,那镜子里的肉团是怎么来的?
正疑惑的时候,他注意到了屋子里有细微的声音响起,是之前在家里和陈风语音的时候就听到的那种“噼噼啪啪”的断裂声。
声音来自阳台。
石砾这才发现,地板上有一条淡淡的印迹从电脑前一直延伸到阳台上,他想也没想就奔了过去,然后他就看到了陈风。
就在看到对方的那一刻,石砾全身一阵痉挛,瞬间瘫了下去:陈风还穿着聚会那天的限量版T恤,可是身体却不知被什么力量压成了一团,像刚刚在镜子里看到的景象一样,整个人变成了一个肉球在不停地蠕动着。那些“噼噼啪啪”的断裂声就是从他的身体上传出来的——似乎,他的身体正在被什么力量压迫着。
“小风,”石砾跌撞着爬了起来“你这是怎么了?”
陈风的脸早已经因为痛苦变了形,但他还是艰难地张了张嘴:“小心它!”
“小心谁?”石砾这才缓过气来,抓起早已滑落在一旁的手机,刚拨通120,却又愣住了:因为他看到两面镜子里呈出来的无数个自己居然瞬间变了样,变成了一个个纠结在一起的肉团。然后在那蠕动的肉团上,他看到自己原本因为痛苦而低下的头突然抬了起来,但是却变成了别人的模样——那晚被刘紫潭撞到的人的模样,那颗悬吊的眼珠依旧死死地看着自己。他的耳朵“嗡”的一声闷响后,听到了那个熟悉又恐惧的声音:“当然是小心我!”
就在石砾吓得不知所措的时候,阳台上突然响起陈风绝望的惨叫,不等他反应过来,只看到那个圆形的影子从阳台飞了下去——陈风坠楼了!
几秒后,楼下传来的尖叫声才让他彻底回过神来——这可是顶楼啊!
石砾想也不敢想,逃命般地离开了这个恐怖的屋子。
陈风死了!
警察很快驱散了围观的人群,石砾作为目击者,被带回了公安局。
负责这件事情的警察王金和石砾是发小,并没有为难他,简单问话后就让他回家了。当然,关于那些诡异的景象,石砾只字未提。
“作为警察,我知道我不该和你说这些的。”在石砾上车前,欲言又止的王金吞吞吐吐地说,“你最近还是小心点儿,你们是不是惹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你什么意思?”对方的话引起了石砾的警觉。
“你没有看到你朋友的尸体?”
石砾以为他指的只是陈风被压成一团的身体,却不想对方顿了顿,说:“死者的头不见了!”
“你说什么?”
“他的头没了,像是被人一刀割掉的一样。”
“那他的其它——”
“其它部位没有任何异常。”
王金的话让石砾的心彻底凉了,陈风死后头不见了,原本压做一团的身体却恢复正常了。
在他坠楼的这几秒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诡异的人影
石砾两天后才从陈风的事中缓过来。
王金的调查也走进了死胡同,陈风消失的头也一直没线索。
两天后,当石砾再一次坐在电脑前打开QQ群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群公告上写着那首诗:晨闻风起一叶舞,左蝶翩飞红尘中。紫潭小筑南山东,石砾傍径雨花红。
石砾压根没心思聊天,看到“陈风”两字就感到莫名的恐惧。他还在纠结要不要把陈风的事情告诉大家的时候,刘紫潭给他发来了小窗口:还记得那天我们开车撞鬼的事情吧?
她的话让石砾有些不知所措,随口说道:可能当时我们的确看错了,第二天不是什么都没有吗?
对方直接给他发来了视频请求,接通后,石砾看到她憔悴的脸和凌乱的装束。
我这几天的生活完全乱了,睡不好,吃不香,我一直觉得,被撞死的那个人爬起来以后连夜跑到了我家里。他就藏在屋子里的某个角落,用他那悬吊的眼珠子一直看着我,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在合适的时机就会给我致命一击,我甚至闻到这屋里充满了浓浓的血腥味。说着,她还紧张地回头望了望。
你别太在意了……
你还记得他爬走之前说的话吧:你们会付出代价的!刘紫潭的语气一下紧张起来,石砾,我现在好怕,算起来,今晚就是他的头七了。
头七!石砾的后背也不由得一凉!
要不,你、你今晚到我这里来吧!犹豫了好久,又想到陈风的事,石砾还是说了出来。
听到他这么说,刘紫潭长长地松了口气:谢谢你!
没事。石砾继续安慰道,你准备一下,到了我下棱接你……
话没说完,他突然停了下来,因为通过视频,他看到一个人影漂浮在刘紫潭背后。
嗯!毫不知情的刘紫潭看起来总算是放松了一些,站了起来。
她一走开,石砾看清楚了那个人影,穿着时尚的红色裙子,身体异常奇怪,似乎是被撞击后变成这样的!
就在石砾极力想确认这不是真的的时候,这个人影居然飘了过来,整个屏幕上瞬间就只留下那颗悬吊着的眼珠子对着石砾:“你们会付出代价的!”耳机里突然传出了那个熟悉的沉闷声。
石砾一下甩掉耳机,跳到了一边。
也就在这个时候,刘紫潭又回来了,她的身体直接和人影重合,坐了下来:我马上出发,你号码多少,上次换了手机号没存,我到了打电话给你。
她看不到那个人影?
石砾深吸了两口气,故作镇定地把自己的号码又发了过去。
看到对方开心地记录下来,石砾也松了口气。
我出发了!说完,她把视频关闭了。
石砾愣了两秒,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嗡”的一声,他眼前瞬间浮现出那日车窗外的那张脸。
石砾感觉呼吸一下困难了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扼住了他的喉咙。
也就在这时候,桌子上突然传来一阵震动声,是手机来电,一个陌生号码。
石砾刚梳理好情绪,一接通,里面就传来了刘紫潭惊悚的声音:“石砾,我可能去不了你那里了。”
石砾听得清清楚楚,是刘紫潭的声音,绝对没错。
他全身顿时一阵抽搐:“到底怎么了?”
“我看到他了,石砾,我知道他是谁了。”
“谁,是谁?”
“你要小心,下一个就是……”
电话到这里突然就断线了,石砾没有迟疑,挂断电话后就联系了左小蝶,她的位置相对他来说离刘紫潭更近。
王金
当一切都平静以后,石砾无力地看了看疲惫的王金。他不敢相信,刚刚那一切居然都是真的。要不是他及时赶到,自己早就身首异处了。
“别想了!”对方看着车窗外正清理现场的人员,“接受这个事实吧,刘紫潭的头完全被炸碎了,身体也被烧毁了,她想利用藏头咒复活是不可能的了。”
石砾看着王金无力地摇了摇头:“她不是紫潭,是左小蝶。我们曾经是那么好的朋友,她居然死后都不放过我!”
“别想那么多了!”王金打开了车里的音乐,“现在放松一下,回去睡一觉,忘掉这些原本不会发生的事情。”
“左小蝶的头呢?”石砾盯着驾驶位置上王金随着音乐摇摆着的脑袋,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他今天的身体特别奇怪!
“没有找到。”说着,对方已经发动了车,“但是,你可能再也找不到了!”
“你什么意思?”
王金突然转过了头,对石砾露出了诡异的笑:“你说我什么意思?”
“你不是王金!”石砾一下叫了出来。
对方什么也没说,不慌不忙地踩下了油门:“我是王金,但我早就死了!车发生后,我作为第一责任人,查看尸体时就被你们撞到的女鬼把头藏起来了!现在,我只要把你的头藏起来,她就会放过我的!你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的头那么重要吧?因为那个女鬼就是你们的朋友胡君啊!她是在赶去和你们聚会的路上被你们撞死了。当初刚进文学社时,你们四人作为主力成员,几乎霸占了文学社刊物的全部版面,并以你为首,联合起来嘲笑作为新人的她连首诗都写不出来!”
胡君?
石砾脑袋里一下闪现出无数聊天记录:
陈风:这首诗不是我写的,是她写的,还让我发到群里给你们看看写得好不好。
刘紫潭:我知道是她。
当石砾看到车窗外黎明的曙光时,他终于明白了。
但是已经晚了,此时车正行驶在本市最高的桥上,桥下是一条石砾小径,小径旁是一片茂密的红玫瑰。即使在黎明的微光照耀下,那些花朵也显得分外的红艳。
石砾想起了左小蝶的话:那是一首藏头诗!
每句诗开头提到的人,他的头都被藏在了诗句里提到的地方!
石砾看着王金狡诈的笑,他知道-最终自己还是逃不掉的!但在车冲出桥面,失重感席卷而来的那一刻,石砾又燃起了希望。
这是一首藏头诗,只要被诗句提到名字的人看到诗句,这个藏头咒就还在继续。石砾只要等待,把下一个看到这首诗,并且名字包含在诗句里的人的头藏起来,自己不就有救了吗?
陈风回来了
石砾赶到刘紫潭家时,左小蝶早就已经到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见他慌张的表情,左小蝶一下抓住了石砾,“怎么我一赶到就……”
“紫潭,她、她到底怎么了?”石砾喘息未定,反问道。
对方没有回答他,只指了指屋子。
警察早已经清理了现场,一眼就能看到屋子中央用白布罩着的一个人。石砾在来的路上想象过无数坏的结果,但这个事实他却无论如何接受不了,刚刚还在和自己通电话的人怎么可能就……
“你也别太……”左小蝶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不可能!”想到陈风的死,石砾的情绪一下失去了控制,“她怎么可能死了呢?”说着,石砾趁他们没反应过来,一下冲了上去,刚拉开白布的一端,就被两个警察一下拦了下来。
但他还是看到了,被拉开的白布之下,居然是一具无头尸。
尸体没有头,脖颈缺口的位置居然是被光滑的皮肤包裹着,平平整整的。
和王金描述的陈风坠楼后的死状一模一样!
石砾脑袋里瞬间一片空白,他一下抓住了左小蝶:“肯定不是她对不对?”
“那就是紫潭。”左小蝶一下打断了石砾,“警察的三次DNA检测表明结果是不可能出错的。”
石砾瞬间安静了下来,呆呆地看着对方:“但她的头……”
“算了。”左小蝶突然奇怪地看了石砾一眼,“我们还是回去吧,毕竟,紫潭的事情,她家里人会解决的。”
石砾回过神来,也不想再深究,他不想把刘紫潭的死和那晚的恐怖经历联系在一起。
可在他刚回到家后,就意外地收到了左小蝶的QQ消息:在?
石砾:嗯,有事儿?
左小蝶:那天晚上到底出了什么事?
石砾不知道怎么回答。
左小蝶:今天我回来的时候,陈风在电话里紧张地说让我接下来的一周内部不要上网。
看到陈风的名字,石砾一下子蒙了:他不是死了吗?
石砾:什么意思?
左小蝶:他说他在刘紫潭家里看到一个人,就是我们那晚撞到的那个人!
石砾:这……
左小蝶:陈风说今天他比我先到达了紫潭的家,我赶到的时候他说有事,警察刚采他就走了,让我在现场等着你。
看到这话,石砾不由得一下瞪大了眼睛,深吸了两口气才打出:今天,你看到陈风了?
左小蝶:对啊。我以为也是你先通知他去刘紫潭家里的呢,难道不是?
刚说到这里,石砾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居然是王金打来的,接通后就听到他急促的声音:”你朋友尸体残缺的部分找到了。”
石砾心头顿时一热:“在哪儿找到的?”
“在他寝室里,挂在一棵盆景上,被树叶包裹得严严实实……”
石砾呆呆地拿着手机,看着电脑屏幕上左小蝶的话,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有感觉,屋子里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
“喂,喂!你在听吗?”不知道过了多久,王金的电话声将石砾拉了回来。
“在!”他整理了下情绪,“刚刚说到哪里了?”
“刚接到消息说死者的头又不见了!”
“什么?”石砾差点儿把手机扔到地上,刚放松下来的心在瞬间又绷紧了。
“我们现在正着力调查此事,你听说过小时候老人讲的‘藏头咒’吗?”
“藏头咒?”石砾机械地重复道,脑袋似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那个不是说古代人为躲避追杀,将自己的头砍下来,用咒语藏匿起来,等到仇人看到尸体无头时,以为目标已死,放弃追杀后,他们又将藏匿的头释放而出,以此逃生!”这是他们小时候,老人们在傍晚乘凉时常说到的故事。
“就是和这种巫术相关的诅咒。人死后,灵魂会找到与其死亡有关联的人,将对方的头用特定的咒语藏匿在特定的地方,设下圈套,给活人下咒。活人中咒后,头部消失,如果三天之内没有把被藏匿的头找出来与身体契合,死者就会用活人的头活过来,代替他活着!”
石砾一下紧张了起来:“你的意思是……”
“你朋友陈风可能已经被人替换了!”他的话音刚落,石砾的手机“嘟嘟”响了两下,居然没电自动关机了。
就在他慌忙抓起桌上的备用电池时,QQ又响了起来。
左小蝶:走!快到城郊的山顶公园去。陈风刚给我打来电话,说他在那里找到了刘紫潭的头!
石砾刚看完这段文字,左小蝶的头像一闪,黑掉了!
是谁下的圈套
石砾的脑袋顿时慌乱成了一片,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是陈风被人替代了,那他一定就是用同样的方式将刘紫潭的头藏了起来。那现在他让左小蝶到西郊的山顶公园,会不会是要帮刘紫潭,把左小蝶的头藏起来,给左小蝶下圈套呢?
石砾不敢想下去,抓起衣服就往山顶公园赶去。一路上他在心里一直祈祷,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左小蝶可千万不要再出什么事儿了,否则,这个藏头咒语再传下去,下一个就到他自己身上了。假如陈风的死真的和藏头咒有关,那只要找到陈风的头,就能找到破咒的方法了。可是,他们用的是什么样的办法将头藏起来的,又藏在什么地方呢?
车刚开进山顶公园,他就看到左小蝶站在入口位置不停地张望。见到他的时候,对方一下跑了过来:“你终于来了,再不来,我就要报警了!”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小雨,看着左小蝶已经被淋湿了的头发和她那怯懦的神情,石砾大大地松了口气:“陈风呢?”他故意问道。
“他去找你了。”对方的语气里充满了恐惧。
“找我?”此刻石砾突然意识到,事情似乎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难道左小蝶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没错。”说着,对方一把抓起他的手,跑到公园中央的一座假山前,“陈风在这里找到了刘紫潭的头。”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石砾看到假山旁,一个悬浮在水面上的莲灯。没错,要是把头藏在莲灯中,是无论如何也注意不到的。
“陈风刚拿到刘紫潭的头,就说你有危险,急急忙忙朝你家赶去了。当时你的电话打不通,我就留在这里,等着和你汇合!”
石砾拿出手机一看,居然一格信号也没有。
“我有危险?”他一下大叫了出来,想到陈风死后被压缩成肉饼状的尸体,石砾忍不住战栗起来。
这时候的雨下得更大了,在泥土的清香之中,石砾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血腥昧:“我还是先送你回家吧!”看着左小蝶不停打颤的身体,石砾有种预感,觉得在这幽暗的植物公园之中可能还藏匿着其他人,像一只猫一样正蹲在暗处窥视着他们。或者说,对方根本不是人。
为何刘紫潭的头会被藏在这里,陈风又怎么知道是藏在这里的?他所说的自己有危险,又是什么意思?
虽然此刻他的脑袋里满是疑问,但石砾依旧不敢深究。
左小蝶看着他,目光闪烁不定,终于在走到公园出口时,欲言又止的她开了口:“你说,人死之后真的还能复活?”
“这怎么可能?”石砾苦笑着答道,难道左小蝶知道陈风已经死了?
“但刚刚我真的看到刘紫潭了。”她一下抓住了石砾的手,“陈风走的时候,我亲眼看到她是跟在陈风后面的,没有头,只有一个身体。她是不是追着陈风想找回自己的脑袋,陈风此刻会不会有危险?”
石砾的脑袋一下就蒙了!
“这个……”他心惊胆战地随口应和着,拉开了车门。
她忍了忍,说:“我们是不是该去那次车祸地点看看?”
“哪里?”石砾想到那晚被撞的人拖着满身是血的身体,边爬边说他们会付出代价的一幕,忍不住全身一颤。
“对,”她看了一下时间,突然急了起来,“说不定能发现什么呢!”话音刚落,她不由分说,一把把石砾推进车内,快速启动,车一下冲了出去。
可是陈风却并没有失去活力,头转动着说:“你是谁,你到底是谁?!就算没有石砾,你也解不开藏关咒的!”
这声音是从陈风嘴里发出来的,但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别急!我会把你们一个一个都千掉,就没人跟我抢石砾的头了!”陈风的声音从刚才的那具骨架里传了出来。
他是陈风,不是刘紫潭!
话音刚落,斧头再次落下——陈风的身体将他自己的头砸了个粉碎。
石砾想起刚刚在手机上看到的话:谁把自己的头藏起来,它就放过谁!
眼前的陈风再次抡起了斧头,石砾竭力地挣扎,脚却卡在了车门内。
就在他再次绝望地闭上眼睛时,车身剧烈地震动了起来,接着顶棚就塌了下来。陈风那仅剩下骨架的无头尸体无处躲藏,一阵清脆的“吱吱”声响后,连同整个车被压成了一团!
石砾忍着剧痛,将脚抽了出来。却看到眼前是一辆重型卡车,驾驶室里的人居然是刘紫潭!
不!
“你是左小蝶!我听说你是重型设备专业的!是你把刘紫潭的头藏起来了,对吗?”雨水“哗哗”地淋着石砾的伤口,让他分外清醒。他看着车里流出来的汽油,心里想着定要拖住时间,手摸到了兜里的手机。
“没错!咒语就在那首藏头诗里!每句诗里的人死后头都会被藏在诗中的地点里!每个人死的顺序也是按照诗句的先后来的,陈风在首联,我在晗联,刘紫潭在颈联,你在尾联。所以我早在刘紫潭死前就死了,那天在刘紫潭家里,你看到的我其实是陈风,是他给我下的陷阱。他们都想活下来,所以,你必须将你的头……”
就在卡车将要压向自己的时候,一双手将石砾拖到了一旁,顺势,石砾拿出已经抠下的手机电池,将正负触片连接在了一起,扔到了漏出来的汽油上。
只在瞬间,火光四起,在石砾还未反应过来时,巨大的爆炸声就响了起来!
诱杀
“石砾,石砾你在哪儿?”这时,左小蝶的声音在车外响了起来,“我什么都看不到,你能听到我的话吗?”
石砾的嘴被死死地捂住了,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刚刚我们撞到的不是刘紫潭,是那天被你们撞到的女人,她要杀你!石砾你听得到吗?”左小蝶的声音显得急切又恐惧。石砾这才知道,那天血肉模糊的一团,竟然是个女人。
杀我?为什么要杀我?
石砾无法动弹,只能死死地盯着车窗外漆黑的夜,想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一场梦。
突然,又一道闪电劈了下来。
石砾看到左小蝶在车外摸索着,同时,一个身影拿着一把巨大的斧头马上就要走到她身后了,而那个身影,居然是陈风!他的另一只手里,居然提着一颗人头。
巨大的雨水声掩盖了一切。
危险之中的左小蝶一无所知,还在呼唤着他的名字。
闪电一过,整个世界又陷入了黑暗。
石砾的手机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屏幕上面是捂着石砾嘴的“人”打出来的一行字:不要出声,他们只是在诱惑你下去。陈风、左小蝶、还有我,都已经死了!是那晚被撞的女人写了那首藏头诗,把咒语藏在了里面。只要当事人看到诗句,头就会在三天内被诅咒夺走!那女人告诉他们俩,谁先把你的头藏起来,就放过谁,为谁解咒,把头还他!现在他们两个在抢你的头呢!
石砾借着手机背光,勉强能分辨出那的确是刘紫潭的衣服。而刚刚他也看到,车窗外的左小蝶和陈风都只是在漫无目的地瞎摸,因为他们的头,都被女人的咒语藏在那首诗里了!
可是为什么,那个女人要利用陈风和左小蝶来得到自己的头呢?
还未等他想明白,石砾突然觉得捂着自己嘴的手消失了!
“我就知道他在这里!”左小蝶的声音突然在车内响了起来,同时,车门“噌”的一声被打开了。手机背光下,石砾看到陈风的斧头闪着寒光,朝他的脖子挥了过来!
他想躲开,还未动身就感觉到刀刃划进皮肤里的疼痛了。
就在他感到绝望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间将他扑倒了。他的头狠狠地撞击在驾驶座上,半个身子都甩到了车外,巨大的疼痛感袭来的同时,车灯亮了。
于是,石砾看到了此生最恐惧的一幕:一具溃烂得只剩下骨架,并且没有头的尸体抡起刚刚陈风失手误砍在车座上的斧头,一下砍在了陈风腰上。
今晚有危险
刚坐稳,车内就传来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这让石砾有些惊慌。
还未等他找到气味来源,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石砾连忙掏出一看,终于有信号了,王金居然在手机没信号的这段时间里打了十多个电话。
“你在哪儿,你现在在哪儿?”一接通,对方就气喘吁吁地叫道,“你是不是有个朋友叫左小蝶?”
“怎么了啊?”对方的语气令石砾绷紧的心又紧张了一分。
“你现在在哪里?呆在安全的地方,哪儿也别去!”王金的语速分外地快,“我刚刚接到群众举报,发现了一具无头尸体,我们在尸体上找到了一首诗,藏头咒就在上面,解读出来的结果是你今晚有危险!”
“危险……”石砾刚叫出这两个字,盯着车窗的眼睛忽然抽搐了一下:在正前方,一具无头尸体伸出了一只手,做出一个禁止通行的手势,在车灯的照射下,能看到尸体在雨水的冲击下流淌出来的全是血水。
“快停车!这是救你,也是救我自己!”石砾的手机里突然传出了一个女孩的声音。
半秒后,石砾反应过来,这声音是刘紫潭的!
但左小蝶似乎什么都没看到,车子“嗡”地冲了过去,这一系列动作在瞬间就发生了,车子在一阵剧烈的震动后,顶棚“砰”的一声巨晌——熄火了!
车里的灯闪烁了几下,一下灭掉了,石砾手一抖,手机掉了下去。
“是不是这样的?”左小蝶语气里昕不出恐惧,反而显得异常兴奋,“你们那晚是不是这样出事的?”
“是!”这一幕确实和那晚太相似了。
车窗外“哗哗”的雨声更响了,车里的血腥昧更浓了。
石砾完全不知道左小蝶要干什么,因为怕跟上次一样,看到那些恐怖的东西,他丝毫不敢动弹,只是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想将手机捡起来,那微弱的背光仿佛就是救命稻草。
手机上有一条短信,是王金发来的:手机怎么挂断了?我不知道现在你还能不能收到这条短信。死者经确认,就是你的朋友左小蝶,看样子她也中了藏头咒,记住,千万不要接近她。
当石砾看完这段话的时候,脑袋里突然“嗡”地一片空白。
恰好在这时候一个闪电打了下来,车内在被照亮的瞬间,石砾看到原本应该坐在驾驶位置上的左小蝶居然不见了!
他一下子蒙了。
左小蝶是什么时候下车的?还是她根本就没有上过车!
四周一片死寂,在“哗哗”的雨水声中,石砾能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他死命地抓着手机,这里只有自己一个活人了。左小蝶要是真的已经死了,那此刻她把自己带到这里不就是……
石砾不敢想下去,只能在车内坐以待毙,他要拯救自己!就在他鼓起勇气想拉开车门的时候,一双手突然捂住了他的嘴!
石砾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死命地挣扎着,因为他闻到了这双手腐败的气味,感到了它那仅剩下的骨头硌得自己的皮肤生疼。
“别动!”对方说。
他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因为这是刘紫潭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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