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霭深深

迷雾
  QX大学的校园内从今天一早便被一场罕见的大雾笼罩了,四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距离三米以外就几乎看不清东西。赵信是QX大学法律系大二的学生,属于精品宅男类,平时几乎是足不出户。上课?他脑中可没有这个概念,与DOTA相比,枯燥无聊的课堂就如同地狱一般让他避之不及。但唯独这个王老师,赵信是又恨又怕,每堂课上必点名,个人出勤率还和期末成绩挂钩,因此只要是逢王老师上课,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赵信还是得硬着头皮赶去教室“受刑”!
  “哎,这么恶劣的天气还要上课,那个王老师的脑子里是不是有水啊,找个借口休息一天不好吗!”赵信顶着一双惺忪的睡眼,一看就是刚刚才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他一边在心里咒骂着,一边不情不愿地向着教室慢慢晃去。
  当赵信赶到教室的时候,教室中只稀稀落落地坐着几个学生,正低头做着各自的事情。“看来自己来得还算早的!”赵信心中暗想,懒洋洋地走到教室的最后排,寻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往课桌上一趴,睡起了回笼觉。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赵信忽然被一股寒意冻醒,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裹紧了身上的衣物,可那异样的寒冷却依然在他身边徘徊不去,就如同身处一个巨大的冰窖之中。赵信不爽地暗骂了一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忽然发现墙上的时钟竟已指向了九点四十,可奇怪的是教室中依旧是那几个零散的身影,而一向守时的王老师更是破天荒的迟到了,
  赵信皱起了眉头,第一个反应是自己是不是走错教室了?他拍了拍坐在自己身前的一个同学的肩膀,同学缓缓地回过头来,那是一张对赵信来说完全陌生的脸孔。赵信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对自己这个一个星期也难得在教室里出现一次的人来说,有从未见过面的同学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同学,请问这是法理课的教室吗?”
  陌生的学生缓缓地点了点头,一脸的不耐烦,似乎是在责怪赵信打扰了他。
  “哦,那王老师怎么还没来,他不是每节课都要点名的吗?”
  “什么王老师,我在这里上了一年的课了,从没听说过有什么王老师!”陌生同学一脸疑惑地打量了赵信几眼,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赵信一脸愕然地愣在了椅子上,发了足有半分钟的呆,这才有些不相信般地又一连问了几个同学,可得到的答案却是出奇的一致——从没有听说过法律系有一个姓王的老师!
  赵信有些浑浑噩噩地走出了教室,双眼死死地盯住门上的标牌,满脸的不可思议。没有错,这正是自己唯一熟悉的那间法理学教室,可是,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对那个不讲情面的王老师没有一点印象呢?
  赵信狠狠地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痛得他直抽冷气,看来自己不是在做梦。可是,除了做梦以外,又怎么才能解释这匪夷所思的现象呢?
  赵信挠了挠头,一脸的苦相,无数的问号将他的心搅得如一团乱麻,他长长叹了口气,有些魂不守舍地向着自己的寝室走去。
  惊变
  赵信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寝室的,当他推开寝室房门的那一刻,才感到了一阵久违的熟悉。自己的那三个室友此时仍在蒙头大睡,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赵信舒了口气,心中的烦乱之情稍稍得到缓解。
  “陈楠,起来,我想问你个事儿!”赵信晃了晃睡在下铺的陈楠,他现在迫切地想要找个人来帮他解答心中的疑惑。
  陈楠蒙着头,哼唧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猪,早晚睡死你!”赵信见陈楠对自己直接无视,不禁暗骂了一声,转身又来到了陶羽的床边。陶羽是宿舍的老大,不仅年纪最长,懂得东西也最多,赵信平时遇到什么问题都会向他请教。
  “老大,醒醒,今天我遇到了一件怪事儿,你帮我分析分析!”赵信一连叫了几声,陶羽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依旧蒙着头,自顾自地睡着。赵信皱起眉头,伸手就要掀陶羽的被子,可一扯之下被子竟然纹丝未动,就像是被千斤的巨石死死地压着。
  “我靠!”赵信骂了一声,放弃了叫醒陶羽的打算,转头又向李林的床铺望去,见他也正兀自蒙头大睡,在他床铺旁边的桌子上,还散乱地堆放着几个空空的啤酒瓶。赵信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这几个室友,平日里也算是老师眼中的乖学生,还经常劝导赵信在大学里不要一天到晚醉生梦死地浪费父母的血汗钱,结果今天不仅公然旷课,竟然还在寝室里酗酒,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

  赵信爬回了自己的床上,抱着头静静地躺着,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心中正思考着今天遇到的怪事,冷不防被一阵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吓得一哆嗦。赵信慌忙把手伸进枕头下一番摸索,掏出了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毛顿时拧成了一个疙瘩,打电话来的人竟然是陶羽!
  赵信扭头疑惑地向陶羽的床铺望去,却见他仍然蒙着被子,发出一阵阵轻微的鼾声。
  擦,这家伙睡觉压到手机拨号键了吧?赵信心中暗想,眼珠一转,嘴角露出了一丝坏笑,伸手按下了接听键,叫你无视我,现在浪费你的话费作为补偿!
  “喂,赵信,你现在在哪里?你听我说,立刻赶到学校的图书馆来,今天的这场雾有些古怪,可能是传说中的鬼雾!你马上来,我和陈楠李林都在这里等你,喂,喂……”电话听筒忽然传来了陶羽焦急的声音。

  赵信全身猛地一震,一股莫名的寒意迅速在他的全身蔓延开来,他张大了嘴,一脸惊恐地望了望陶羽的床铺,手机不禁从手中滑落下来。若自己的室友都在学校图书馆,那此时和自己同处一室的这几个人又是谁呢?
  丝丝白雾顺着窗户和门缝缓缓地灌人了赵信的寝室,仿佛有生命一般飘荡在离地面一尺多高的地方,显得异常诡异。寝室中的温度瞬间大幅度下降,虽然已用被子紧紧地裹住了身体,赵信还是听到了自己上下牙齿打颤的声音。寝室中弥漫开一股死气,那原本均匀的呼吸声瞬间变成了一片死寂。
  赵信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了一下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脏,轻手轻脚地爬下了床,小心翼翼地来到了陈楠的床边。他咽了咽口水,突然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牙关一咬,猛地一把掀开了陈楠的被子。
  “啊!”赵信一声惊呼,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急速倒退,直到狠狠撞上了冰冷的墙壁才勉强停下了脚步。躺在陈楠床铺上的竟是一具死气沉沉的尸体,身上大部分皮肉都已溃烂,散发着一股另人作呕的恶臭。更让赵信感到害怕的是,那尸体残缺不全的头颅上,一双早已变成黑窟窿的眼睛正阴森森地盯着他。
  赵信用手捂住胸口,剧烈地喘息着,忽然间,一阵如骨头摩擦一般的刺耳声响传进了赵信的耳朵。赵信猛一哆嗦,连忙循声望去,却见陶羽和李林的床铺上两具早已腐败不堪的尸体正缓缓地坐了起来。陶羽床上的那具尸体嘴唇上的皮肉几乎烂尽,却依然咧着嘴,冲赵信诡异地笑着,浓烈的尸臭味熏得赵信几乎就要窒息。
  “啊!”赵信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呼,夺门而出,跌跌撞撞地向着学校图书馆跑去,踉跄的身影逐渐隐没在一片浓雾之中……
  寻源
  学校图书馆中,赵信一脸苍白,上气不接下气地向三个室友讲述了自己在寝室中的可怕经历。几名室友听后不由得面面相觑,几个人的脸上都分明写着两个大宇——不信!
  陈楠伸手摸了一下赵信的额头,有些戏谑地说道:“哥们儿,早让你晚上少看点灵异小说,怎么样,把自己看傻了吧?”
  赵信打开陈楠的手,有些恼火地说道:“我没跟你们开玩笑,我真的看到了三具会动的尸体!”由于激动,赵信的这句话在安静的图书馆中显得格外的刺耳,不少人纷纷向赵信等人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陶羽皱了皱眉头,拍了拍赵信的肩膀说道:“兄弟,不是我们不信你,只是你这故事实在是……”见赵信脸上变色,又打算争辩什么,陶羽连忙转换了话题,“先不说那三具尸体的事情,我先让你看点儿东西。”
  四人在图书馆中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陶羽谨慎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小心地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封面已有些泛黄的古书,对其余几人说道:“这是我无意中在图书馆的一个角落里发现的一本古书,书上没有名字,而且全是手抄,也不知是什么人所写,只是我发现这里面竟然记载了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曾经发生过的一些离奇诡异的事件。你们看这里!”陶羽翻开了其中一页,用手指点了点上面的内容。

  众人好奇地围拢了过来,只见那微微有些残破的纸张上用黑色的墨水写着:一九一二年五月十三日,SZ村突现诡异浓雾,一夜之间,全村上下一百余口尽皆不知所踪。后有高人道出原委,方知其雾名曰“鬼雾”,由众生怨气所化,百年一现,能吞噬人身,如遇此雾,切不可心怀怨恨,否则其身必为鬼雾所噬,SZ村人情淡漠,村民貌合神离,故有此大劫,望后世之人引以为戒!
  “我说老大,你给我们看这个干什么,你该不会是认为今天这场大雾就是这书中所说的“鬼雾”吧?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陶羽点了点头,一脸严肃地说道:“我查过资料,我们这所QX大学就是在过去SZ村的遗址上建立的,而且你们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
  “整、整整一百年……”除陶羽以外,其余三人全都一脸难以置信地呆在了当场。
  “没错,我还在网上查阅了一些与鬼雾有关的资料,知道世界各地很多地方都曾出现这种诡异的雾气,每次鬼雾出现,总会有人神秘失踪。目前还没有对这种雾气的科学解释,只是大家都说它是怨灵的化身,对付它的唯一办法就是不要心怀怨恨。不然,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老大,你不会真的相信鬼雾之说吧?或许一切只是个巧合呢?”陈楠将信将疑地说道。
  陶羽眉头紧锁,神色凝重地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世上很多事科学根本解释不了。总之,大家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心怀怨恨,我们看到的很可能都是一些鬼雾制造出的幻象,大家彼此信任,心平气和地等待这鬼雾自己散去就万事大吉了!”
  众人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对了,老大,问你个事情!”赵信打破了沉默,“我们法理学的两个老师是不是有一个姓王?”
  陶羽一愣,没有回答,却一脸古怪地看着赵信。
  “兄弟,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我们只有一个法理学老师,姓李,从来就没听说过什么王老师!”陈楠接过了话头,颇为诧异地回答道。
  赵信的脸色刹那间变得难看无比,他用询问的目光看向陶羽,见陶羽默默地点了点头,顿时脑中“嗡”地一声变得一片空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王老师这个人只存在于自己的记忆中,还有这漫天阴气森森的浓雾,难道真的是古书中所说的“鬼雾”再次降临在了QX大学之中?究竟还要发生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消失
  赵信的头胀得就要裂开了,寝室当中发生的那可怕的一幕到现在还令赵信心惊肉跳,陶羽所说的“鬼雾”更是让他心里感到一阵阵莫名的不安。为了让陶羽等人比自己先回到寝室一探究竟,赵信特意在操场上兜了几个大圈,估摸着陶羽等人应该已经回到寝室了,赵信这才缓缓地迈步向寝室的方向走去。可就当他准备转身离去的一瞬间,两个熟悉的背影忽然映入了他的眼帘之中。
  一个瘦高的留着平头的身影,赵信一看就知道那是自己的室友李林,他不是和陶羽一起回寝室了吗,又到这里来干什么?赵信压下心中的疑问,又向李林身边的身影望去。这一望,赵信不由得被气得火冒三丈,那是一个容貌清丽的女孩,曼妙的身材裹在一身得体的连衣裙中,正依偎在李林的怀中,那姿势显得极为亲昵,而那女孩正是赵信读舞蹈系的女友——胨梦佳!
  “他妈的,我说这几天梦佳怎么对我爱搭不理的,原来是李林你小子在背地里挖墙脚啊!”赵信忍不住骂了句脏话,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李林打个满脸花。“朋友妻,不可欺”,李林这小子表面上和自己称兄道弟,暗地里却勾引自己的女友,这让赵信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心头仇恨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早把陶羽的叮嘱抛到了九霄云外,握紧双拳向着李林便冲了过去。
  李林和陈梦佳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怒不可遏的赵信正在向自己逼近,依旧一副甜蜜的样子在操场中缓步而行。赵信忽然觉得不太对劲儿,他与李林明明只有数米之遥,按照他的速度,一秒不到就能追上散步般行走的李林,可任凭赵信使出吃奶的力气追赶,却始终如原地踏步一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与李林间的距离越拉越远。最终,二人的身影一晃,隐没在了一片浓浓的白雾之中。

  “李林,老子和你不共戴天,别让我再看见你!还有陈梦佳,你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都给我去死吧!”赵信咬牙切齿地骂了一通,怒气冲冲地向着寝室跑去。
  “兄弟,怎么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陶羽愣愣地望着破门而人满面怒容的赵信,疑惑不解地问道。
  赵信冷哼了一声,来到桌前,倒了一杯白开水,“咕噜”一声一口灌了下去,擦了擦嘴角残留的水渍,恨恨地说道:“李林这小子不够兄弟,竟然勾引我女朋友……”接着,赵信便将广场中看到的一幕如实地告诉了陶羽和陈楠。
  陶羽和陈楠大眼儿瞪小眼儿,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一语不发地听赵信发泄完心中的怒火。

  “兄弟,你没事儿吧?”陶羽面带忧色,关心地问道。
  “怎么没事儿?我事儿大了!这个寝室从此以后有他没我,有我没他!”赵信重重地一拳砸在桌子上,桌上的水杯都被震得一跳。
  “小赵,你先别激动,你看着我的眼睛!”陈楠紧皱双眉,轻轻拍了拍赵信的肩膀。
  “干什么?”赵信虽然疑惑,却还是按照陈楠的要求看向了他的双眼,二人四目相对。
  “兄弟,你听好,我保证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绝无虚假,我们寝室之中,根本就没有过叫李林的室友。而且,据我所知,你进大学以来也从来都没有交过女朋友,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说什么?”赵信的双眼瞪大到了极限,“不可能,如果没有叫李林的人,那这张床铺是……”赵信忽然停了下来,他的眼前原本属于李林的那张床铺上,此时堆满了三人的行李,行李上已落了一层灰土,显然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人动过,可就在今天早晨自己起床的时候,还分明看到李林就睡在那张床铺之上!
  “兄弟,你最近是不是休息不好啊?先说寝室里有会动的尸体,又说什么根本就不存在的王老师,现在又冒出了一个假想的室友,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啊?”
  “不,不可能……”赵信一边摇着头一边下意识地向后退着,忽然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赵信险些站立不稳,连忙伸手扶住墙壁才勉强稳住了身形,目光呆滞地顺着墙壁缓缓地滑坐在了地上。
  窗外,那诡异的白雾似乎变得更加浓稠了……
  噩梦
  “好冷啊!”睡梦中的赵信浑身哆嗦了一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寝室之中是一团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依稀听得到从陶羽与陈楠的方向传来微弱的呼吸声。
  赵信把被子紧紧地裹在自己的身体上,可那股莫明的阴寒却还是如影随行,赵信手脚早已是一片冰凉,浑身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靠,这都几月份了,怎么还这么冷,跟冬天似的!赵信心中抱怨着,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顺手拉亮了床头的电灯。柔和的灯光瞬间驱散了寝室中那压抑的黑暗,所有的一切都清晰地出现在赵信的眼前。
  赵信喘了口气,轻轻地拍了拍仍旧昏沉沉的脑袋,抬头向窗外看去。窗外,浓雾仍然充斥着整个QX校园,那阴森冰冷的雾气正顺着敞开的窗户源源不断地涌进寝室之中,将寝室中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怪不得这么冷,原来是忘了关窗户了!赵信自嘲地笑了一下,正准备下床关窗,突然脑子里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他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不对!自己在睡觉之前明明关上了窗户,还反复确认插销是否锁好,为此,陈楠还笑话过自己有轻微的强迫症,因此赵信的印象极深。可既然如此,又是谁会在大半夜莫名其妙地将窗户打开呢?
  “吱呀”,就在赵信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寝室的门突然被毫无预兆地缓缓推开了。赵信全身一怔,慌忙扭头向门口望去,在寝室微弱的灯光照耀下,赵信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正从门外的黑暗中缓缓地向自己走来。
  “李林,居然是你!”当赵信看清那门外的身影时,不禁又惊又怒:门外出现的竟是抢了自己的女朋友却被陶羽和陈楠否认存在的李林。只是此时的李林目光呆滞、面色惨白、行动僵硬,倒更像是一具尸体。
  “你、你想干什么?”赵信的声音有些颤抖。李林不答,只是突然伸出一双如枯枝般的手臂,缓缓地向着赵信抓来,眼中涌现出无限的杀机。
  “陈楠,陈楠!”赵信的头上惊出了冷汗,慌忙拼命地呼喊着睡在自己下铺的陈楠。
  “你叫我?”陈楠冷冰冰的声音忽然从赵信的身后传来,赵信猛一哆嗦,慌忙回过头去,却见陈楠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一双闪烁着诡异光芒的眼睛离自己的头还不到一尺远,手中还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尖刀。
  “陈楠,你想干什么?”赵信惊恐地问道。
  陈楠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淡淡地说道:“你虽然名字中有个信字,但却从未真正相信过任何人,包括和你称兄道弟的室友。你知不知道,由于你心中的怨恨已经害死了王老师,害死了李林害死了陈梦佳,你甚至还会害死我。事到如今,我不得不用这把开了光的刀斩断你心中的那股怨念!李林,帮忙!”说着,陈楠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尖刀。
  李林没有温度的双臂猛地牢牢抓住了赵信的胳膊,赵信拼命地挣扎却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把明晃晃的尖刀慢慢地向着自己的身体落下。
  “兄弟,相信我,这把刀只会杀死寄生在你心中的怨灵,是不会伤害你的!”陈楠一边诚恳地说着,一边将手中的尖刀继续向着赵信刺去。
  “我信个屁!陈楠,你小子就是想要我的命,我咒你不得好死!”赵信一边拼命挣扎一边歇斯底里地咆哮道。
  陈楠手上一滞,刀尖停在了离赵信咽喉不到一寸的地方,他看起来失望之极,幽幽地叹了口气,身上的皮肉忽然开始快速的萎缩,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巨口正在贪婪的吸吮着他体内的血肉。片刻功夫,陈楠便已成为了一具枯骨,颓然栽倒在了赵信的身上……

  “啊!”赵信一声惊呼,猛地从床上坐起,身上已被汗水浸透,一双紧握的拳头仍旧如高烧的病人一般抖动不已。眼前一团漆黑,没有枯骨,没有尖刀,也没有李林,一切只不过是一场逼真的噩梦,赵信长长地舒了口气,擦去了额头上的冷汗。
  “深更半夜不睡觉,瞎叫唤什么?”陶羽不满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没、没什么,做了个噩梦!”
  “哦?什么样的噩梦竞能将没事拿恐怖小说当消遥的你吓成这样?说来听听!”陶羽对赵信的噩梦显然很感兴趣。
  “呵呵,梦到陈楠那小子想杀我!”
  片刻的沉寂之后,陶羽的声音再次从黑暗中传来:“陈楠是谁?”
  “什么?老大,你别和我开玩笑!陈楠,我知道你醒了,别给我装睡,起来!”赵信一边说着一边用手猛拍床沿。以往他这么做时,陈楠总会毫不客气地猛踹一脚赵信的床板表示抗议,只是这一次,赵信等了许久,床下依然还是死一般的沉寂。
  “兄弟,你睡糊涂了还是还没醒啊?这间寝室一直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啊!”
  “怎么可能!”赵信大喊一声,连忙伸手拉亮了电灯,求证般地向下铺望去。空荡荡的下铺上落满了灰尘,零散地堆放着几本教科书,完全没有人睡过的迹象。
  一瞬间,赵信眼前一黑险些晕眩过去,他依稀地感到自己仿佛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操纵,正在越陷越深。
  “难道,王老师、李林、陈楠,还有陶羽,他们都是因为失去了信任而被鬼雾吞噬了吗?不然他们为什么会被其他人遗忘掉?”
  “话说到这份上,你还不明白吗?你看看自己的身体!”
  赵信一惊,忙低头向自己的身上看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正慢慢变得越来越虚淡,只剩下了一层半透明的影像在不断明灭着,似乎随时都会彻底地消失在虚空之中。
  “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被遗忘的那个人竟然是我?!”
  “OhmyLadyGaga,还好你还不算笨得无可救药,终于还是明白过来了。没错,由于你的猜忌和不信任,我只略施小计就让你亲手将自己与周围信任你、爱你之人的灵魂锁链全部切断,知道为什么校园之中只有你一个人吗?因为你已经不再属于那个曾经的世界,现在的你,不过是一缕被人遗忘的幽魂。哦不,可能我形容得不够准确,应该是一缕即将彻底魂飞魄散的幽魂!现在你明白了吗?其实你也曾有过除掉我的机会,还记得那场梦吗?只可惜,是你最终放弃了自己,哈哈哈!”鬼雾爆发出阵阵刺耳的笑声。在笑声中,赵信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他最后不舍地望了一眼熟悉的Qx大学,发出了一声充满悔恨的哀吼,随即身体便化为了一缕缕青烟,永远地消失在了那一片茫茫的白雾之中。

  后记
  宿舍的门被推开,陶羽、陈楠与李林三人有说有笑地走进了寝室。
  “兄弟们,今天晚上哪儿开伙啊?”陈楠将手中的教科书放在了书桌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将自己扔进了床铺中。
  “听你们的,我随便!”李林笑呵呵地整理着床头的书桌。
  床上的陈楠忽然翻身坐起,故作神秘地说道:“要是信得过我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去尝尝我上次去吃的那家手撕排骨,那味道一定让你们叫绝!”
  “哈哈,行!就这么定了,兄弟的推荐一定信得过,就去那里吧。老大,你觉得怎么样?老大,你在看什么呢?”李林本想问问陶羽的意思,却发现他正愣愣地望着一张空空的床铺出神。
  “老大,怎么了?这两天怎么经常望着这张床铺发呆啊?”陈楠疑惑地打量着陶羽问道。
  陶羽微微一怔,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地说:“呵呵,说了你们可能也不信,我有一种模糊的感觉,总觉得还有一个室友曾和我们一起生活过很长的一段时间,只是,我始终想不起来他是谁!”
  李林和陈楠相视而笑,陈楠拍了拍陶羽的肩膀说:“老大说的话,做兄弟的怎么可能不信呢?只是老大你既然有这么特别的想法,为什么不把它写成小说呢?说不定还能发表呢,哈哈!”
  “就是啊,老大,题目我都给你想好了,你看这两天学校突降大雾,不如就叫《雾霭深深》吧,足够吸引眼球的吧?呵呵!”李林也跑过来凑热闹。
  “你们两个!”陶羽轻轻地捶了李林和陈楠一拳,紧接着搂住了两人的脖子,“走,去吃手撕排骨,今天我请客!”
  “好哦,谢谢老大!”
  “走了走了,肚子都饿扁了!”
  三人有说有笑地走出了寝室,临关门之前陶羽又望了一眼那空空如也的床铺,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后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绝境
  天渐渐亮了,窗外诡异的浓雾依然没有丝毫减弱的趋势,触目所及,尽是白茫茫的一片。
  赵信缩在床角,将被子紧紧地裹在身上,身体犹如秋风中的落叶一般瑟瑟发抖。
  “你脸色那么难看,我看今天就哪儿都不要去了,我估计是你最近精神太紧张了,才会在脑中出现一些幻象。没关系,好好休息一下应该会好的,实在不行,我明天带你去看医生!”陶羽走到赵信的床边,有些担忧地看着面容憔悴的赵信,关切地说道。
  赵信没有回答,只是缩在床角不停地打着哆嗦。
  “我去买早点,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带回来?”陶羽用尽量轻柔的语气说道,可回答他的却依然是沉默。
  陶羽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身出了门。
  “究竟发生了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是我的记忆出现了偏差,还是陶羽故意在隐瞒什么?”

  “扑通”一声轻微的声响打断了赵信的沉思,循声望去,原来是一本封面已微微泛黄的古书从陶羽的床头滑落到地上。这本书赵信有印象,是在图书馆中陶羽向大家介绍鬼雾时所拿的,难道他没有将这本书归还图书馆,而是偷偷地拿回了寝室?!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书中除了鬼雾之外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赵信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捡起了古书,随手翻了一下,发现书中有一页被折了角,还做了明显的记号,所以很容易便被翻到,而那页上所记载的内容正是鬼雾。赵信草草地扫了一眼,上面所说的内容和昨天陶羽所说的几乎一般无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赵信自嘲地笑了笑,似乎是在感慨自己的神经过敏,正想将古书合上放回陶羽的床上时,书页下方一处极不明显的小字吸引了赵信的注意:鬼雾成型于怨念,可吞噬人身,但亦可为人所用。只需以三名至交好友的性命献祭,便可召唤鬼雾中的怨灵,满足召唤之人的任何一个愿望,但此法乃为邪法,且未经证实,施术后果不详,望有心之人慎用之!
  小字下是三个人名,分别是李林、陈楠和赵信。其中,李林和陈楠的名字已经被人用笔划去,只有赵信的名字还孤零零地呈现在小字的下方。
  赵信的头“嗡”地一声响,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陶羽口口声声地说李林和陈楠这两个人只是赵信的幻想,自始至终从未真的存在过,既然如此,那两个人的名字为何会出现在这书页之上?又为何会被划掉?唯一合理的解释只能是陶羽说谎,从一开始他便打定主意,要牺牲自己的三个室友来满足他那自私的愿望。李林和陈楠的神秘失踪必然和陶羽脱不了关系,幸亏自己无意间发现了陶羽的秘密,不然,下一个离奇失踪的人一定就是自己!
  “嘭!”宿舍的门被推开了,陶羽手持一杯豆浆和几根油条走了进来,见赵信正站在自己的床前翻看什么东西,陶羽的眼里闪过一丝喜色。他将豆浆油条放在书桌上,笑着对赵信说道:“呵呵,能下床就说明没什么大问题了,先吃点东西吧,刚从楼下买来的豆浆油条,还热乎着呢!”当他的目光落到赵信手中那本古书上的时候,陶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眉头锁成了一团,疑惑地看了赵信一眼,语气低沉地问道,“你刚才去过图书馆了吗?你拿这本书回来干什么?”
  赵信冷哼了一声,“啪”地一下将古书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上,指着陶羽的鼻子破口大骂:“姓陶的,你就别再装蒜了,李林和陈楠都是被你害死的,你还想害我,对不对?”
  “兄、兄弟,你怎么了?都和你说过了,李林和陈楠都是你想象出来的人物,根本就不存在,好端端的,我又为什么要害你?”

  “谁知道你是为了什么狗屁愿望,竟然拿自己的兄弟开刀,铁证如山,你就别再跟我演戏了!”赵信“哗“地一声将古书翻到被做过记号的那页,指着那行小字愤怒地向陶羽咆哮道。
  陶羽匆匆扫了一眼那行小字,脸色顿时变得铁青,神情异常紧张地说道:“兄弟,这本书有问题,我昨天在图书馆将这页关于鬼雾的记载反复看了数遍,可以肯定那时这里根本没有这样一行小字,更没有在下面写上这些名字,你这本书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事到如今,你还要再装下去吗?这本书难道不是你自己放在枕头下的吗?”看到铁证面前陶羽还百般抵赖,赵信不由被气得浑身发抖。
  “可……可我昨天明明把它还给图书馆了啊,兄弟,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想要害任何人!”
  “够了!”赵信一声怒吼,眼中泛起了层层杀机,恶狠狠地盯着陶羽说道,“我不是你兄弟,你也不配做我兄弟,像你这样的人渣,我巴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陶羽浑身剧烈颤抖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赵信,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着,不小心撞上了书桌,装豆浆的杯子应声而倒,白花花的豆浆瞬间流了一地。
  猛然间,陶羽的额头正中出现了一条殷红的血线,血线在迅速地蔓延扩散,转眼已从额头遍布了陶羽的全身,形成了一张恐怖的血网。鲜血汩汩地流出,刹那间将陶羽染成了一个血人,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在寝室中蔓延开来,与那香甜的豆浆味儿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恶心味道。随即,陶羽的身体片片碎裂,大块大块的皮肉从陶羽的身上剥离,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地,一个大活人,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竞已成为了一堆血肉模糊的碎肉。
  赵信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可怕的一幕,竟然完全忘了逃跑,自己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陶羽竟然真的被碎尸万段。直到满地都已是凌乱的血肉,赵信才感到后怕一阵阵袭来,他惊叫一声,猛地撞开门向寝室外跑去。
  遗忘
  赵信在空荡荡的校园里独自狂奔,陶羽凄惨的死状还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惊恐、害怕、悲痛、绝望,复杂的感情一起涌了上来,撕扯着赵信脆弱的神经,他感到自己的头仿佛就要裂开了,他迫切地需要找一个人一吐心中的压抑。
  狂奔了约有三四分钟,赵信开始渐渐发觉有些不太对劲儿,原本人声鼎沸的校园此时却是出奇的冷清,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白雾默默地笼罩着整个QX大学,空气中一片死寂。赵信一路奔来竞没有看见半个人影,偌大的校园仿佛只剩下了赵信孤独一人。
  “奇怪,人们都去哪儿了?”赵信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他不死心地向以往学生经常聚集的地方跑去。
  图书馆,空无一人;学生食堂,空无一人;计算机房,依然是空无一人!整个QX大学的学生仿佛突然之间全部人间蒸发了。空荡荡的学校中只剩下赵信一个人像没头苍蝇一般漫无目的地四处乱撞着。
  半个小时后,彻底绝望的赵信背靠着一扇玻璃门无力地瘫坐在地,两眼无神地盯着前方那似乎永远也无法消散的白雾。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感受到了孤独的滋味,那感觉就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忘了,是那么的无助与无奈。赵信开始怀念起和室友一起谈笑风生的日子,只是一切都已回不到过去。

  “现在自己的样子肯定跟一个孤魂野鬼没什么两样!”绝望之下,赵信摇头苦笑,回头望向了身后的玻璃门,想要看看玻璃门上自己的样子究竟是何等不堪人目。忽然间,赵信整个人僵住了,玻璃门上映出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影子,而是一团不断翻滚变化的黑气,那团黑气透射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死亡气息,隐隐形成了一张模糊的人脸。
  “终于被你发现了吗?”黑雾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尖笑,犹如用锐利的指甲用力地抠铁板,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你、你究竟是谁?”赵信一脸惊恐地问道。
  “谈论了我那么久,竟然还不知道我是谁,我就是鬼雾!”
  “什么,你是……”赵信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看围绕在周围的浓浓白雾。
  “别看了,那不过是普通的雾气而已!”黑雾冷冷地说道。
  “普通的雾气?你是说这根本不是鬼雾?”赵信的惊异己无以复加。
  “真正的鬼雾存在于人的心中,由人们的怨恨聚集而成,可以说,每一个人的心中都隐藏着一团鬼雾!”
  “可是那本古书上明明是说……”
  “书上的东西就一定可信吗?你有没有想过所有的一切都是有人在暗中操控呢?”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你精心布下的局,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鬼雾又一次爆发出了那刺耳的笑声。笑声刺激着赵信的神经,他痛苦地捂上了耳朵。笑罢,鬼雾冷冷地说道:“反正你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我索性让你死个明白,鬼雾是生存在人心阴暗处的怨灵,力量的来源就是人们的怨念,他无时无刻不在想方设法地吞噬着自己的寄体。只是,有一种力量却始终对其百般阻挠,这就是人们所谓的爱与信任,爱与信任像一条无形的灵魂锁链,将人与人牢牢地捆绑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群体,这让鬼雾很难找到吞噬自己寄体的机会。因为鬼雾要面对的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而是一股团结在一起的庞大力量。但是,当一个人对周围所有的人失去信任的时候,连接在彼此间的灵魂锁链就会被斩断,失去了爱与信任保护的人很容易就成了鬼雾的牺牲品,从而被周围的人渐渐遗忘,最终将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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