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也疯狂

  Z市的刘金平这天和自己弟弟刘银平刚从批发市场弄来了一车西瓜,就在路上出了车祸,被一辆大卡车撞翻在地,车上的西瓜顿时滚了一地。
  受伤的刘金平从已经变形的驾驶室里挣扎着爬出来,回头一望,只见弟弟还被卡在车里,浑身是血,已然晕了过去。
  不远处,走上来几个人,他们慢慢地靠拢过来。
  刘金平抬起手来,正要呼救,请那几个路人帮忙拨打120救人,却见那些人竟然一拥而上,比赛似的从地上抱起还没有摔坏的西瓜,转身就跑。
  刘金平一愣,这才意识到那些人围上来不为救人,只想抢瓜。刘金平顿时急怒攻心,几乎也晕过去,但他很快又镇定下来,自己腿脚受了伤,根本无法行动,他只得提高声音喊道:“救命!救命啊!来人啊!求求你们给打个电话救命!”
  听到刘金平的喊声,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却没有拿出手机打电话的,都冲地上散落的西瓜而去了。后来的人见前面的人都忙着抢西瓜,他们也都纷纷加入哄抢行列,对还爬在地上的刘金平和车内流血的刘银平都视而不见。
  “求你们了,我弟弟受了伤,快想办法救救他!”刘金平恳求道,抓住了其中一个抢瓜人的腿,那人迟疑了一下,见刘金平可怜,于是放下西瓜,拿出了手机,却被其他人制止道:“你打电话干什么?报警吗?警察来了就抢不成了。”

  “求求你,救救我弟弟,他受了很重的伤。”刘金平泪流满面地哀求道。
  那人看看周围,拨开刘金平的手,在他耳边附耳道:“我去另一边帮你打电话求救。”说完匆匆走了。
  不一会儿警察赶到后,才将刘金平兄弟俩送去了医院,但由于参与哄抢西瓜的人太多,警察出动了三组民警也无济于事,场面十分混乱,直到完整的西瓜都被哄抢干净后,大群人才作鸟兽散去。
  
  “哥,西瓜呢?”刘银平苏醒过来后只问了一句,就再度昏迷了过去。
  刘金平满眼含泪,他无法回答弟弟的问题,这车西瓜是他们一起投资倒腾的,就是希望兄弟同心做点儿小生意,好供两人各自的小孩读大学,没想到刚拉上西瓜就出了车祸,西瓜也都没了。

  刘金平心里难过极了,最难过的是,弟弟到现在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那些人咋恁狠心?见死不救还抢东西!”妻子王桂芳却是哭诉起来。
  刘金平叹口气:“我头痛得很,你别再说了,警方已经立案了。”
  “立案又能怎样?抢的人那么多,谁知道是谁啊,怎么破案?再说了,法不责众,警察还能为了几个西瓜去抓人?”
  “别说了,我头痛得很。”
  没多久,刘银平就因抢救无效去世了,可怜他死前还在惦记那些西瓜的下落,苦笑着对女儿刘小枫说道:“小枫啊,爸对不起你,没啥留给你的,就留了半车西瓜给你。”
  刘小枫和自己的母亲抱头痛哭不说,刘金平更是嚎啕大哭,他的弟弟还不知道,就连他所说的那半车西瓜,也早已被人哄抢干净,现在都变成屎尿从那些抢瓜的人肚子里流出去了。
  “现在的人,咋恁狠心?”王桂芳再次说道。
  “都是穷逼的。”刘金平道。
  “穷?几十年前的人比现在还穷,连肉都吃不起,可那时就没听说有这样事。”
  “别说了,我头痛得很。”
  “你就会这一招,回回一说你,你就头痛。”
  “还是先想想今后咋办吧。”刘金平无奈地说道。
  
  刘银平死后,却发现自己竟然再次拉着西瓜,开车行驶在那天出车祸的路口上。
  “这咋回事?”刘银平想道,就这一愣神的功夫,只听哥哥刘金平在一旁叫道:“小心!”
  刘银平凝神一看,才发现一辆卡车突然出现在视野内,飞速朝他们撞来,正要打方向盘避开,却听“砰”地一声巨响,撞上了。
  车子翻倒在地,车上的西瓜滚了一地。
  自己被卡在车内无法动弹,哥哥刘金平则爬出驾驶室,向周围围拢来的人求救。
  那些人却无视兄弟二人,只顾着一哄而上,抢起地上的西瓜来。
  “你们干什么?凭什么抢东西?”刘银平大声呼喝,但没人理他。
  “来人啊!抢劫!快来人啊!有人抢东西!”刘银平大声喊道,但依然没人理他。
  “抢抢抢,抢个死人头啊你们!”刘银平愤怒地咒骂起来,话音刚落,那些哄抢西瓜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发现,自己怀里抱着的西瓜,竟然是刘银平血淋淋的脑袋,而且还正呲牙咧嘴、满脸愤恨地瞪着他们。

  众人吓得立刻丢掉手里的“人头”,作鸟兽散去……
  
  “我昨晚做噩梦了,我梦见自己那天抢的西瓜是死人头。”
  “啊?我梦见你那天抢回来的西瓜其实是死人头。”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早叫你不要贪这昧良心的东西了。”
  “你现在说这些,当时我抢回来的时候,你还直骂我怎么不多弄几个。”
  ……
  Z市那天参与过“抢瓜行动”的市民竟然在刘银平死在医院的这天晚上,都做了同样的噩梦,而且在集体噩梦过后的第二天,又都患上了奇怪的腹泻,一个个拉肚子拉得都产生了幻觉,一坐到便池上,就好像拉出了血红的浓稠的血,拉出了黑糊糊的眼珠似的,这种症状直到刘银平死后的“头七”才止歇。
  接诊这些人的医生都大感纳闷,因为对这些人进行大便检查时,会发现根本没有流行性病菌隐藏其中的迹象,所有这些病人都唯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吃了那天车祸现场抢来的西瓜。
  “难道他们本来就拉的是坏掉的瓜?”事后有人反思道。
  “也有这个可能,现在很多西瓜都有造假,大都注了水或者掺了什么药剂,所以难免……”
  “这些人良心也太坏了,连个西瓜都要造假!”
  “无非也是为了一个‘贪’字。”
  “那也太贪心了,会害死人的。啥都敢造假啊?我们连食品都没一点安全了?”
  “大有大贪,小有小贪,无人不贪啊。”
  “妈的,什么社会,没一个好鸟。”
  “你还不是一样,贪人几个西瓜才会落到这下场,活该!”
  “唉,说到底,这昧良心的东西还真是贪不得。”
  “那是,迟早遭报应的,大贪大报,小贪小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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