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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博士,我想向你讲述一次我亲身经历的死亡体验。”
在彭弘博士创建的“死亡体验”网站上,一位网名叫樱云霞天的女士,发来帖子,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意愿。彭弘让她以文字的形式贴到网上,对方说只想口述告诉他。彭弘欣然同意,樱女士说在网上有视频,和面对面谈话完全一样。按照对方的建议,立刻告诉了她一个号码,两人很快在一个网站的聊天室谈了起来。
“我想你已经了解了我这个网站的性质,应该知道我所需‘死亡体验’的内容是什么。”彭弘与对方客气了几句,然后直接进入正题。
“那是当然,因为我是不折不扣地死过一次,所以说非常真实地体验到了死亡的滋味。”
彭弘是DF大学的博士研究生,毕业后留校任心理学研究所的研究员,现在研究的课题是人的死亡体验。就是人在死的瞬间究竟有何感觉。一百多年前,世界就开始关注这一问题,科学界研究这个问题的目的:一是可以消除社会上关于死亡与濒死的种种荒谬言论,如鬼神说等。二是将人类的属性进一步系统化,让人们知道如何科学地对待死亡。但此项研究却有着难以想象的难度。首先绝对不能在人身上进行直接试验,其研究结果也就缺乏科学的真实性和可靠性。另外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死亡之后是不可能复活的,而复活过来的人从医学意义上讲也只能算是相对死亡。那么研究所得出的结论也只能算是相对死亡的体验,并非绝对死亡体验。所以这项研究从开创到现在仍以传统的搜集大量案例为素材。也就是从有过濒死经历的人讲述他们在濒死那一刻的感觉进行分析研究,从而得出一些规律性的成果。彭弘的研究,除了利用现代科学手段对一些人进行测试,并给予详尽的技术解析和研究外,就是利用网络通过网站探访有过濒死体验的人。近两年多,虽然他已搜集了不少的案例,但由于受文化水平的限制和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大多数人的描述都与奈河桥、孟婆汤和阎罗王等一类神鬼传说有关。很少有人能从科学的角度对那一刻进行客观有效的描述。所以,今天他很看重樱云霞天的“造访”,因为对方不仅学历高,而且还在IT职场工作,说不定能够诠释出一个死亡体验的重要信息,带给他一个充满预期的惊喜。他在电脑前屏气敛息地凝视着显示器,倾听对方的讲述。樱云霞天说她在一家企业做企划工作,受家人影响,有收藏的业余爱好。前不久,她到北方一个历史文化厚重的地方出差,顺便去了趟旧货市场。她转了大半天,也没有看到什么好东西,只好悻悻离去。就在她走出这条街时,有两个男人追上她,掏出一枚古印章,问她要不要这东西。她拿到手中,从那古朴的外形和历久的包浆一看就知道是真货。她心中禁不住一动,但没有露声色,反而充满怀疑地问,这东西是真的吗?对方说这枚印章是前几天刚从一座古墓中挖出来的,绝对不假,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东西值不值钱,有没有人要,由于是盗掘而得,所以也不敢声张,只好到这里暗暗物色买主。她听后摇摇头说,你们最好还是让我去看看那座古墓才能确定它的真伪,否则是不会有人相信的。两人开始不答应,她只好佯装要走。两人犹豫了好半天才同意,并说墓里还有一些不知是否有价值的东西,如果你真想买最好带上钱。第二天傍晚,她随身携带了三万元现金与两人见面后,打辆车直接来到一处靠着山丘的渺无人烟的野地。
下车后,他们又绕行了近半个小时,才在一片荒芜的草丛中找到了那个盗洞。其中的一个人先下去,从里面拿出个彩色陶俑。她看后兴奋不已,暗暗庆幸自己这次可逮着了。她决定亲自下去看看里面到底还有什么好东西。当她来到洞口朝里观察着正要下去时,后脑猛地遭到重重一击,她就失去了意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感觉浑身阵阵发冷,而且头痛得要命,她想挪动下身体,可无论怎么用劲都动弹不了。她吃力地睁开眼睛,周遭一片漆黑,没有一点声音。她不知道这是在哪里,尽管拼力地搜索着记忆,可就是想不起身处何地。她伸出手向后摸去,触到了潮湿的土壁,然后向上,同样如此。她又转向前方,发现自己的下肢被土覆盖着,此时她好像有了一丝记忆,当她挣扎着终于将自己的一条腿从土中拔出来,她才完全恢复过来,也想起昏死前所发生的一幕……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墓穴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在强烈求生欲望的驱使下,她开始用双手拼命地刨着填埋的泥土。她不知自己昏厥过多少次,但只要一恢复意识,她就会继续刨土。二十几个小时后,经过殊死努力,她终于嗅到一股久违的清新空气……
“呵……”听完樱云霞天这可怕的遭遇,彭弘不由发出一声惊悚的感喟。
“彭博士,你说我这是否算经历了一次真正的‘死亡体验’?”樱云霞天一本正经地问。
“算,应该说完全符合我所要求案例的条件,那是你的感觉……”
樱云霞天打断彭弘的话,“那时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在被击昏的那一瞬,首先是大脑短暂的空白,片刻感到像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拉入一个黑暗的空间,在一条空旷的隧道里滑行,并伴有噪音一齐涌来,在快速通过隧道后我像一佛出世样大吃一惊,发现自己正站在体外观察着曾经依附的躯壳,完全成了旁观者。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款款透出一道白光,并不断延展扩大,而这光是白色透明的,在它的刺激下,我仿佛有了人生的回顾,接下来便碰到了些界线,最后才缓缓恢复了意识。”
“还有什么?”(:http:///转载请保留!)
樱云霞天思想了一阵,“大概就是这些,不知道我的这一体验对你的研究是否有用?”
“相当有用,”彭弘告诉她,“刚才你所言的内容有部分与其他人濒死时的感觉是一致的。为了感谢您提供的信息,我要给你一千元的信息费,请告诉我汇寄地址。”
樱云霞天随即回话客气地拒绝。彭弘说这是提供信息的人应得的报酬,让她不要推辞。在他一再坚持下,樱云霞天说出了一个卡号。彭弘记下后,随口关切地问句那两个凶手最后逮住了没?樱云霞天半晌才说,尽管自己从墓穴中逃出来后报了案,但至今仍没有当地公安的任何音信。彭弘沉吟少许,没再说别的,仅能祝愿她有好运,永远再不要有这种龌龊的死亡体验。突然网络被一种凝重的气氛所笼罩,给人一种沉甸甸的感觉。彭弘正准备下线,樱云打开了她的视频。显示屏映现出对方的倩影,清丽的面容,微垂的黑发,在那件低胸浅粉色时装的衬映之下,正如她的网名,如一朵悬在天边樱的云霞,瑰丽无比。只是她眉宇间透出一丝讳莫如深的幽怨。彭弘想读懂这个曾受过伤害并有过死亡体验的年轻女子究竟是何样一种心绪。
2
彭弘获得了樱云霞天案例后,将其公布在自己的博客上。他的这篇东西一贴出,引来了不少跟帖。呼吁他这位博士,除了征集死亡体验,更应该宣传的是遏阻死亡和打击制造死亡的人。如此有悖于彭弘初衷的现象,让他还真有些始料不及,此时他才领悟到网络的草根性。彭弘对所有跟帖并未给予回应。因为关于案子的事已不是他能力所及,也就并没放在心上。当天,彭弘看到报纸上有条新闻报道,有个人从医院太平间跑出来的,并裸体在街上狂奔,最后好不容易才被两名警察抱住送回到医院。医院证明此人在公交车上突发心脏病,送到医院后被确诊已死亡,没想到……彭弘来到病房,见病人四肢被固定在床上,而精神状态却良好,并没有使用任何监护设备,仅是挂着一个吊瓶在输液。他看有人进来,顿时变得激动起来,直朝彭弘叫舅舅,说怎能这么晚才来看他,随之潸然泪下。彭弘有些发蒙。病人家属告诉他,他昨天复活过来,精神就有些不正常,所说的话让人听不懂。他舅舅已死好几年了。彭弘知道这是一种失忆反应。在大脑原有意识的作用下,他认为自己已到了阴间,因此才如此语言。彭弘问了他几句话,见他回答的牛头不对马嘴,只好作罢。他准备离去时,此人一阵挣扎,忿忿地说我现在是个鬼,你等着瞧,你走到哪里我会跟到你哪里!彭弘并不在意,告诉家属这种状态不会时间太长,过几天就会好的,到时候他再来看他。从医院回来,彭弘准备将近期搜集的案例整理一下。深夜了,他伸了个懒腰关掉计算机,正要睡去,一阵电话铃声骤然响起。他极不情愿地摸着抓起话筒,却是忙音。真讨厌,他正要放下话筒,忽然看见窗口上飘动着一个黑影。他不由睁大眼睛,睡意顿时全无。再细看,窗上似乎什么也没有,黑暗中,淡淡泛白窗帘上面的横格图案。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他起身走到窗前看看,什么也没发现。大概是自己因困倦而导致意识中出现的幻觉。他第二天依旧睡得很晚,然而没有想到与昨天一模一样的情景再次发生。这次并没有电话铃响,只是当他闭灯睡觉之后,一个黑影又重复出现在窗口上。这次他不仅看清了,而且还分辨出黑影犹如骷髅。他从来不相信世界上有鬼,尽管有不少有过濒死经历的人都说自己死后变成了鬼,但他大脑没有这种概念。因为他们对鬼的描述与活着的人基本一致,无论是形象还是语言。可现在显现出的这个黑影究竟是什么?难道是……医院那个死而复生的心脏病患者曾说要跟着他,是不是他在作案。他立即将电话打到医院,医院说这个人一直住院治疗,从没有离开过这里半步。这就奇怪 了。他将自己的家里里外外查看了一遍,又认真观察了住宅区周围的环境,并没有什么异常发现。这时,他的死亡体验网站遭到黑客入侵,一幅由几个巨齿獠牙骷髅复合而成鬼魅样的图案嵌入网站主页,在一片漆黑的背幕上摇曳不定,忽而消逝得无影无踪,忽而狰狞可怖。他想着,黑客黑他的网站大概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恶作剧式的,觉得他这种死亡体验很好玩,所以凭着高超的计算机技术和想象力进来玩玩。而另一种则是恶意攻击,嵌入图案是告诉人们这里充满着死亡和恐怖,其目的就是破坏数据阻遏网站正常运行。就目前而言,这种入侵已严重破坏了网站的正常运行,显然是属于后一种。他妈的,这是什么人干的?他气愤地忍不住骂了句。看来要想抓到这个家伙只能依靠网络警察了。他从网站退出打开自己的博客,连篇累赎的跟帖令他目不暇接。除关注案件的提问外,就是对他这种研究的质疑,有的甚至是谩骂、攻击和诋毁。说他进行的死亡体验研究是置人生命不顾的魔鬼,和杀人刽子手没有什么两样。他再无心看下去,连程序也没退出就直接关掉电源。他愠怒地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天上那阴沉沉的积雨云。他网站创建一年来一直运转正常,为什么会突然遭遇黑客入侵?此时他想起了连续两次出现在窗口上的黑影,难道是那个心脏病复活者咒语的作用?不可能,他绝对不相信会有掌控一切的幽灵!从近来的几个案例看,公众的强烈反应起始于他将樱云霞天的案例写到博客上以后,不久便有了鬼影的出现,紧接着就是网站被入侵。这些诡怪,会不会与这个女人有关?他分析着这几件事之间的联系,觉得应该差不多。看来要想弄清这一切首先需找到这个叫樱云霞天的女子,否则的话……对,就这么办。可是樱云霞天在网上没有留下真实的姓名和地址,该到何处去找?他看着渐渐落在窗玻璃上的雨水,正迷惘地一筹莫展时,响起了手机声。
“为什么不接电话?”手机里传来曲媛的责问。
“我……唉!”彭弘歉然地叹了口气,“我遇到麻烦了。”曲媛是他的女友,两人已经相恋四年,至今仍没有结婚的计划。
“麻烦?出什么事了?”曲媛急切地问。
彭弘将近来前前后后所发生的事情叙说了一遍,准备寻找这位樱云霞天女子,希望能得到公安局刑侦处的她表哥邵然的帮助。
“他是搞刑侦的,对于计算机……”
“这我知道,”彭弘截住她的话,“但他们公安局有个网监处,是专门负责计算机犯罪的,能尽快解决问题。”
曲媛斟酌下,“好吧。”
第二天,曲媛陪同彭弘两人一起来到公安局。他们将情况向邵然介绍后,邵然若有所思地蹙起了双眉,随后起身将他俩带到了网监处。徐处长听完彭弘的讲述,说近年黑客攻击网站的案件时有发生,但攻击用于科学研究的网站在国内还不多见,你所反映的这一情况很特殊,我们将会立案处理,但要想尽快捕获黑客恐怕有一定难度,大概需要些时间。要找到那个叫樱云霞天的女子比较好办,只要从她网络交流的信息中就可以非常容易地锁定她的IP地址。说到此,徐处长和他索要了有关计算机的一些资讯,请彭弘回家等候联系。谢过徐处长从网监处出来,邵然有意放慢脚步拉住曲媛示意她有话要说。
邵然压低了嗓音,“曲媛,案子归案子,以后可别再让他提看到什么鬼影不鬼影的,否则他的话谁会相信。”
“我说也是,可他真是看到了不同寻常的影子。”曲媛辩解道。
邵然说,“一个书呆子,我看他是走火入魔了,得不出什么理想的结果,只能唯心地借助鬼的这一概念来说事了。”
曲媛道:“说良心话,他的这种研究是很容易滑入唯心主义泥潭的,不过我相信他不会走得太远,”她说到这里顿了顿,“现在除了尽快清除掉黑客对网站的侵扰,他还想找到那个樱云霞天,一是弄清她所讲案例的真实性;二是如果属实,那么发生在她身上的案子破了没有?也好给网民一个交代;第三就是看看这个女子是否与他所发生的事有关。”
“这个案子说容易也容易,说难还真难,”涉及刑侦范畴,邵然凭着经验和直觉道,“如流窜作案,凶嫌早已消失进茫茫人海,寻找恐怕会杳无期限。 你的那位走远了,有什么事再给我打电话就是了。”
“好吧。”曲媛快步朝彭弘追去。
3
通过公安局提供的IP地址和邵然的帮助,彭弘很快知道了樱云霞天的确切地址,是崇州市一家名叫亚东的IT公司。当彭弘拿着从计算机下载的照片找到此公司后,公司确认樱云霞天就是本公司的职员,名叫筱敏。只是这个筱敏在两星期前从一座尚未竣工的二十层高楼跳下自杀了。听到这一消息后彭弘心猛地一抽,怔在那里半晌没说出话来。他问筱敏是因何自杀的?所有的人都摇摇头,不知是避讳还是不清楚,但对他所说筱敏曾因买文物差点送命的事倒觉得挺新鲜,所以有人哀叹她红颜薄命,令人惋惜。带着疑问,也带着茫然,彭弘默默地离开了崇州市。一路上,他的心绪无论怎么都难以平静下来。他不仅失去了一个典型案例的实践者,同时由她所引起的种种谜团也无可解释。让他实在弄不明白的是几个月前刚死里逃生的她为什么会自杀?他煞费思量地无论怎么都不得要领,一下车便直奔邵然的办公室。
“博士先生,又遇到什么事了?”邵然看着彭弘招呼着问。
“也没什么,”彭弘不好意思应声道,“只是有一个人突然地死亡,我实在想不明白。”
“连你这个专门研究死亡的人都想不明白,那我可就……”邵然说着来斟水。他从开始就对这个书呆子表妹夫有看法,认为他的研究怪异,就连人似乎也有点神经兮兮的,“我是要全面阻止一切犯罪,包括死亡,而你却希望得到死亡的反馈,所以咱俩是两股道上跑的车,走的不是一条路啊!”
“这原本就不是一个概念,”一丝不苟的彭弘较真道,“我研究死亡其实也包涵着这一意义,所以我才意识到这个人的死有些不同寻常。”
“什么人的死?”邵然抬起头问。
“就是那个我和你说过由网监处帮助找到的樱云霞天,她的真名叫筱敏,最近她突然自杀了。”彭弘说。
“自杀了,”邵然并没感到有多么意外,“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是不是由于没有复活而未能再次向你提供体验?”他的话有种嘲讽的意味。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彭弘并不在乎,“一个曾经靠坚毅生命力从死亡中逃生的人,应该对生命更加珍惜,怎会轻易地再去自杀?”
“这……”邵然觉得他说的有一定道理,迅捷地反应过来,“你是说她自杀……可能有蹊跷。”
“是的。”彭弘频频地点头。
“这件事和我的研究有关,在我遇到一系列问题时她突然自杀,是偶然的巧合,还是必然的联系?其次网上有不少人在关注着她死里逃生的案件,我需有个交代。第三她的死实在有些不符合逻辑,”彭弘说出了自己的理由,“我今天找你,就是想让你帮我分析一下,这个女人的死是不是另有隐情。”
“呃……”邵然一时缄口不语了。凭直觉他似乎也嗅出了其中的味道。但此人不属本市,且上案未结又生一案,这不是他所能及的,他沉思一会儿道,“你的感觉或许不错,但毕竟是感觉,再说也没什么证据,我就不好说了,”说着站起身,“我倒是可以和他们联系下,有什么情况再告诉你,你看如何?”
彭弘临出门时朝邵然郑重道,“我认为这里面一定潜藏着谋杀阴谋,只不过没有发现罢了。”
从公安局回来后,彭弘大脑里一直萦绕着樱云霞天自杀的事,干什么都有点无精打采。几项试验迟迟不想动手。几天下来,在公安局帮助下修复的网站能正常工作了,再没见鬼影出现,他的心绪稍稍安稳下来了。他准备尽快将本年度的研究报告写出来,将有关内容补充到《死亡体验》的书稿中,然后再进行最后一次梳理,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可以交付到出版社了。一晃半个月过去了,他没有受到什么干扰,尽管公安局追踪黑客还没消息,邵然也未打来有关电话,他对樱云霞天的事就有些淡忘了。他刚刚拟出研究报告的草稿,樱云霞天竟然像幽灵一样出现在网站上。说她以前所讲的死亡体验,完全是自己杜撰的一个故事,其中有关死亡的那些体验也是从相关资料上看到的,她是觉得这种死亡体验很像一种“死亡”游戏,想戏弄下研究者。现在想来实不应该,在此特表示深深的歉意,请对方多多见谅。彭弘看完两眼直愣愣地盯着显示屏,顿时不知所云。他不知死亡的人为何会再次出现?明明那家公司的人证明网名叫樱云霞天的筱敏已自杀死亡,她决不可能再次复活。看来确实有人在“戏弄”他。这个人是谁?用意又何在?会不会与樱云霞天的死有关,其目的就是为了掩盖事实真相。他想了许久,再也坐不住了,放下手头的书稿,正准备去找邵然,电话不期而至。邵然告诉他,他已经和崇州市的警方联系过了,根据现场的情况基本认定筱敏为自杀,当然也存有一些疑点,如没有发现遗书之类的东西等。他杀没有得到什么证据,所以未敢妄下判断。彭弘听后便将樱云霞天再次现身网上告诉了对方,邵然有些不以为然,他说网络世界本身就是虚虚实实,千万不能过分相信。劝他不要多操心,搞好自己的科研就是了。邵然答应会与崇州警方继续沟通,并将他的怀疑告诉给对方。彭弘听完他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尽管他表示了对这件事的关心,可口吻却轻描淡写。他决心要搞清楚樱云霞天的死活,不仅为了自己的研究,更想看看这幕后掩藏着什么。翌日,他给曲媛打电话,让她帮助找到刚刚出现在网上的樱云霞天的IP地址。他搭乘一辆大巴,再次来到崇州市樱云霞天所在的亚东公司,这回他以心理学专家的名义就筱敏自杀的心理问题进行调查。理由是她曾有过死亡体验,并在网上留有帖子,所以他选择了她。公司的人对他并不隐讳,对他所提出的问题给予了回答。首先他们确定筱敏已经死亡而且是自杀,这一点已由公安局做出结论。说起筱敏的性格,大家反映她还算开朗,对她的自杀甚感突然,也颇为震惊。大家一致认为她的精神很正常,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反应和变化。彭弘问是否有人对筱敏的死有怀疑,人们说,因没有任何证据,他们相信公安局的结论。彭弘见从公司再了解不到有用信息,便起身告辞。下午五点,他从崇州市第一医院办完事,正准备开车返回时,接到亚东公司一个女子的电话,说她是筱敏生前的好友,想和他谈谈。彭弘二话没说,调头返回将这位女子约到一家环境幽雅的餐馆。两人见面后,女子自我介绍说她叫罗璇,与筱敏关系甚笃,她说,筱敏先后有过两个男朋友。第一个几年前就结束了关系,现在的这个叫季维伦,在新介市一家韩国公司工作。听说与自己在同一城市居住,彭弘让她详细谈谈季维伦的情况。罗璇说对他知之甚少,筱敏和她谈的也不多,只说她很爱他。这次在筱敏的葬礼上,季维伦悲痛欲绝地几次哭昏过去。可见两人的感情是相当深厚的。葬礼上,筱敏的第一个男朋友也来了,仅在筱敏火葬那天露了一面。罗璇发现了他的踪影。彭弘问他叫什么,现在何处?罗璇说不知道,她只见过他一次。接下来两人聊了些有关筱敏生活中的事。罗璇说,筱敏的死她认为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她的感情出了问题;如果不是,那有可能……她说到这里停住了。是什么?彭弘追问道。罗璇犹豫了好半天才说,警察从筱敏家里发现了毒品,所以……彭弘愕然地瞪大了眼睛,她在吸毒?你小声点好不好,罗璇赶忙阻止道,禁不住朝四下看了看,我这也是听说,你知道就行了,千万可别传了出去,筱敏都已经死了,我不想再诋毁她的名声。彭弘表示决不会外传,请她放心好了,并再一次对她所提供的情况表示感谢。彭弘当晚返了回来。两天后,他乘飞机来到筱敏曾遭诈骗的梅县公安局,询问是否有过这样的案件。公安局告诉他确有此案,但由于是流窜作案,侦破难度较大,案件到现在没多大进展。
4
“怎么没和那个书呆子一块儿来?”邵然打开门朝曲媛问。今天是星期天,他约曲媛与彭弘一起来家里吃饭。
“昨天他还说没事,可今天一早就变卦了,真是!”曲媛一脸埋怨。
“这个家伙,书读多了好像脑子有毛病了,”邵然道,“他又干什么去了?”
“说是去找那个樱云霞天的男朋友去了。”
“他还在关心这件事情?”
“是啊。”曲媛将彭弘到崇州等地调查的活动简单地说了下。
“看来他对这件事还真是上心了,”邵然不屑道,“不好好做他的研究,竟然……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我说也是,可他的感觉与分析好像也有点道理,据他了解,这个女子确实已经死亡,可有人居然冒充她在网上否定以前所言,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你也受他的影响了, 那是他的一种自我猜测和感觉,是否靠谱还很难说,再说就凭他……”
“所以说表哥你得和他讲一下,这件事不是他一个人能办了的,就是管也该由你们去处理,不要再让他充当私人侦探的角色了。”曲媛要求道。
“这个嘛……”邵然难为情地拉长了声音,“我和他讲他根本就不听,其实我将他的怀疑告诉了崇州市公安局,可人家一直没有回音,我该如何帮助他?人是外地的,既不能立案,又不能越权调查,再说整个事件都是捕风捉影,我该怎么办?”
曲媛不说话了。一会儿她开口问,“那他网站被黑客入侵的事呢?”
“这个你就放心,凡是属于咱们市的案件都好说,”邵然一转口气,“据网监处的徐处长说他们通过多种渠道,找到了黑客入侵的路径,下一步就是如何查到这个作案者了。”
曲媛正想问些别的,邵然的妻子从厨房走出来,“好了,两人一见面就说个没完,该吃饭了。”
曲媛歉然一笑,随着邵然一起走进餐厅。(:http:///转载请保留!)
见过表哥后,曲媛想找个机会劝劝彭弘,让他别再不务正业了,闹不好会惹出什么乱子来。可一连几天也没见着他的影子。通过电话曲媛终于和他约定周末在天城食府见面。星期五下午研究所突然打来一个电话,她的担心成了现实。彭弘出车祸了!他开车从外地返回时被一辆大型载重车撞到沟里了。曲媛接到电话后,匆忙赶到解放军286医院。彭弘处于昏迷状态,曲媛着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在急救室门前不停地来回走动着。两个多小时后,一名女护士从里面走出来,曲媛一步冲上前去,护士,他怎样?女护士平静地说,他已经苏醒过来,除了身上有几处骨折外,目前看问题不大。听到此话,曲媛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两天后,彭弘的意识恢复正常,便让曲媛赶快将笔记本电脑拿来。无论曲媛怎么劝说,他都死死坚持,医生的话也不听。没办法,她只好依了他。彭弘爬起来半躺在床上,两手不停地在键盘上敲击起来。
“曲媛,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彭弘两眼注视着屏幕,“我这次可是经历了一次死亡体验,我必须马上记述下来,否则这种感觉会稍纵即逝。”
“你呀,命都差点没了,还什么体验不体验的!”曲媛没好气地责怪道。
“是啊,正是如此才让我有了收获,这种体验可不是随意能有的,可遇不可求,弥足珍贵。”
“让人匪夷所思,其实你的这种研究本身就有些……”她犹疑下,还是把下半句话说了出来,“有些荒谬!”
“是的,你说得没错,确实有些荒谬。正是因为荒谬,所以才要有人去研究它,接下来我的研究是人到底有没有灵魂,据我掌握的材料,即将死亡的人心有跳动时是一个重量,不跳后就陡然失去了一些重量,最多竟会超过一百克,你说这个失去的重量是什么?而其他动物就没有这种现象,所以我认为这个重量有可能就是所说的灵魂,人一经死亡灵魂也就遁离,而动物是没有灵魂的,因此也就不会失去重量。”
“更是不着边际,没想到你的研究会这般唯心,我看你……”
“嘘!”曲媛还想说什么,被彭弘制止,他转回头目光又集中在电脑上,专心致志地记述他的死亡体验去了。
两个星期后,邵然到医院看他来了。见面后,他详细询问起车祸的事。因肇事车辆逃逸,他大概想找到事故的责任人。他还顺便问了彭弘对于樱云霞天死亡之事了解到什么程度。彭弘将亚东公司罗璇所说的一些情况告诉了他,他想见见樱云霞天的男友,但一直未能如愿。邵然听完后没再问别的,嘱咐他好好养伤。
一晃三个月时间过去了,彭弘的伤已基本痊愈。住院这段时间,他对《死亡体验》再一次进行了修改。由于有了樱云霞天的案例,再加上自己亲身经历的死亡体验,使书的内容更加丰富、详实和科学。这本书的完成,仅是他科研的一个小结。如何揭秘死亡和面对死亡是一个复杂的社会系统工程,并非一朝一夕的研究能够解决的。自己尚需继续努力。曲媛希望他好好休养一下身体,最好出去走走。最近她从网上看到本市的一个“驴友”协会组织网友到宇河峡谷的风景区自助游,建议他参加。彭弘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就在网上报了名,然后按照有关要求开始准备。临走的前一天,邵然曲媛在一家餐馆为他饯行。临分手时,邵然叮嘱他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别再出现死亡体验了。彭弘笑着道:“那可说不上,或许我这辈子与它有缘。”邵然一本正经道:“假如真是如此,你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彭弘还想说什么,但没说上来,最后只好朝邵然示意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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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弘当天下午就随“驴友”乘一辆中巴朝宇河峡谷进发。参加这次活动的有十五六个人,其中七八个是喜好户外活动的中小公司的年轻老总,还有三名大学生、两名研究生和两对情侣。经过自我介绍和车上的娱乐活动大家很快便熟悉起来。坐在后排不善辞令的彭弘与旁边一家医药公司技术开发部经理的林玄轶很谈得来。对方儒雅的风度和渊博的学识以及对他科学研究的理解,让他敬慕不已。而林玄轶对他这位博士也十分赏识,两人都感觉相见恨晚。
宇河峡谷是一条长五十多公里的天然峡谷,山虽不是很高,但森林茂密,溪水淙淙,空气清新又潮润,是一处绝对美妙的天然氧吧。一行人进入峡谷后,兴致勃勃地溯流而上,大家被这里尚待开发的清纯旖旎风光所陶醉。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暗了起来,大家开始寻找宿营地。几个老总将宿营地选择在小瀑布悬垂的峭崖边,三个大学生则扎营在老树林里,那两对情侣远离众人,各自选好中意的巢穴。剩下林玄轶,他将帐篷支在溪水轻缓而过的河谷地带,他说他喜欢枕着潺潺流水而眠,既浪漫又富有诗意。彭弘倒觉得无所谓,睡在哪里都可以。只是为了这个新结交的朋友和谈话投机的伙伴,他随之跟了过去。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忙碌,大家基本安顿就绪后,在组织者老刘的招呼下,十六名刚认识不久的“驴友”点燃篝火开始野炊。他们唱歌、跳舞、喝酒、嬉戏,一直折腾到大半夜,才人困马乏地散去。
“怎么样,够开心的吧?”林玄轶问彭弘。
“不错,没想到外面的世界还真精彩。”余兴未尽的彭弘慨然不已,“一个人或许只有融入大自然才能达到一种澄明慎独的境界。”
两人说完各自钻进了自己的帐篷。峡谷的夜安详地轻吟着幽幽的气息,均匀的节奏和盈柔的韵律像摇篮曲样恬静而舒缓……
天近清晨,一阵沉闷的雷声沿着峡谷滚过,雨水从天上倾泻而下,随之一股急暴的山洪由上游汹涌地冲袭而来。没有任何防备的“驴友”们瞬时慌得手忙脚乱。好在他们各自选择宿营的地势较高,洪水从河床中急流而过,大伙才算松了口气。但住在河谷中离河水最近的林玄轶与彭弘的两顶帐篷却转眼被洪水卷进漩涡里,随之不见了踪影。惊魂未定的大伙被眼前的一幕震慑得目瞪口呆。组织者老刘推开大伙奋不顾身朝河谷中冲去,并高声呼唤着林玄轶和彭弘的名字。大伙也随着一边呼喊一边紧紧盯着在水中沉下又浮起的帐篷。大约追了近一公里,河中的一块岩石终于将帐篷挡住,大家发现湍急的水流中一个死死抓着帐篷的人正在奋力挣扎。
“你别着急,我们马上来救你!”
可面对汹汹的河水,大家一时束手无策。处在急水中的人顺着水势紧紧抱住了岩石,拼命地一点点向上爬去。
“好,坚持住,我们就到!”(:http:///转载请保留!)
从危险中逃生的人是彭弘,他们迅速开始寻找绳索之类的工具,准备抛过去将他拉上岸。突然,从洪水中钻出一个人来,迎着凶猛翻滚的水浪毫不畏惧地直向河中岩石游去。
“林玄轶!”有人惊呼出了他的名字。他们快捷地将绳索拴着重物朝激流中的林玄轶抛了过去……靠着绳索的牵引,被困在岩石上的彭弘终于被成功地救上了岸……
宇河峡谷的旅游,差点酿出祸端,让人有些惧怕。组织者老刘想取消后面穿越贝恩沙漠的行程,以免出现不测,难以承担责任。他的意见遭到大家一致反对,他们说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决不会再有此类事件发生,另外沙漠也不大可能暴发洪水。为了表达他们的决心,大家向组织者老刘签下生死状,以解除他后顾之忧。老刘经过慎重考虑,再一次强调了旅游的安全性后,决定按原计划继续。
沙漠的环境与植被茂密的峡谷相比简直是两重天。绵延起伏的沙丘泛着满眼的黄漫,炽烈的太阳将地表炙烤得热浪滚滚,一股股不住涌动的干燥气流抽尽了空气中所有的水分。驴友们一踏进旷寂的大漠,顿时感到什么才是真正的死亡之海。这里不会有突然暴发山洪的威胁,但危险程度比峡谷可能会有过之而无不及。组织者老刘已经意识到这一点,想劝说大家知难而退。可所有人口气坚决,特别是那几个年轻的老总更是如此,他们就是想走别人不敢走的路,显示他们创业精神与意志。老刘无奈,只好将百公里的穿越行程分成三站,人员每两人一组,配一部装有定位仪的对讲机,开始出发。第一站、第二站都非常顺利,到了第三站,林玄轶为了加快速度拔得第三站的头筹,他与彭弘选择了一条近路。谁知行进到一半时,装有定位仪的对讲机突然没了电,两人顿时失去了方向。他俩凭着感觉走了大半天,却始终看不到目的地的踪影。两人知道他们迷路了,被困在沙漠中。炎热的高温一点点蒸发掉他们体内的水分,饥饿与干渴一起袭来。两人经过一段时间休息后,挣扎着站起,尽最后的努力寻找大部队,沿着一个沙丘没走几步,由于过分干渴,林玄轶一头栽倒在地昏厥了过去。彭弘赶忙将仅剩的两口矿泉水倒进他的嘴里。林玄轶慢慢恢复了意识。他翕动着嘴唇对彭弘说,咱们不能两个人都死在这儿,如果你还有些精力,请不要管我,快去找他们,然后再来救我。彭弘说什么也不干,坚持要背着他走,哪怕是一步也要试试。林玄轶说那是不可能,让他趁天还没黑赶快去,否则两个人都会完蛋。他说着从身上掏出那为预防万一一直没舍得喝的半瓶矿泉水递给彭弘,让他拿上,嘴里不住喃喃着,他会等到他回来的。深受感动的彭弘依然要两人一起走,但最后还是拗不过林玄轶,他将他安置到一处低洼地,在留给他一件衣服后,含着热泪拿起那半瓶水依依不舍地离去了。
彭弘根据太阳沉落的方位,沿一条南北走向的沙脊线一步一步地前行着。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疲乏不堪地实在再无力气。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掏出林玄轶那瓶水打开盖,刚要倒进嘴里,蓦地,他发现远处有个黑影在晃动,他心里一惊。当他揉搓着眼睛竭力看清那是个人影时,倏地一阵袭来的昏旋让他双腿一软,一个趔趄摔倒随之滚下了沙丘……
6
林玄轶终于在沙海中找到,经过充足水分的补给和医疗处理,他从死亡线上返了回来。他恢复意识后第一句话就是问彭弘回来没有。所有的人都没有正面回答,让他保持镇静,以免身体不支。他见大家如此,意识到彭弘凶多吉少,半天才由喉咙里发出一声凄惨的哭叫,彭弘啊,你……你……
这次半月之余的有惊又有险的自助旅游活动结束了。完全恢复健康的林玄轶,很快知道彭弘并没有出事,经过及时抢救身体丝毫未损,现在已开始上班。怀着几分好奇,林玄轶一天晚上悄然来到彭弘的公寓。彭弘对他这不约而至的到访先是一怔,但随之露出几分惊喜。
“哎呀,老朋友,没想到是你!”他殷勤地迎上前去,“我正准备去找你,没想到你……看来咱俩还真是心有灵犀。”
彭弘将林玄轶让到客厅的沙发上,“你忘了我是专门研究死亡体验的,你从沙漠里死里逃生,一定会有非常切身的感受,我正要找你呢。”
林玄轶说:“我听说你不是也……”
“是的,我和你一样也差点没了命,或许是上帝有眼,又给了我一次死亡体验!这次还真是多亏了你的这瓶矿泉水,要不是它,我……”他说着拿出一个空矿泉水瓶放到林玄轶面前。
看见这个空水瓶,林玄轶像受到什么刺激一下从沙发上站起,“你……什么意思?”
“来来,你先坐下,”彭弘抚住林玄轶双肩将他按回到沙发上,“有了这次探险旅游的患难经历,我真的该好好谢谢你才是,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将你那种濒临死亡的体验告诉我,好不好?”
林玄轶两眼只顾盯着那个空水瓶,根本没听到彭弘说什么,他再一次催促时,他才心不在焉地应声道,“我……其实也没什么,我当时似乎一点感觉也没有。”
“当你失去意识时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彭弘狐疑地追问道。
“确实没有,”林玄轶轻虚地咽了口唾液,“那一刻我大脑一片空白,绝无任何印象。”
“不可能吧,”彭弘还是不相信,“就我的案例而言,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这样的发现,你……”
“没有就是没有,难道你非得让我编点什么你才相信?”林玄轶不耐烦地拒绝道。
“噢,看来你是不愿说了,”见林玄轶态度固梗,彭弘只好作罢,“也好,既然如此,我倒是想和你说说我的体验,除了这次,还有上次,不知你愿不愿听?”
林玄轶没有正面回答彭弘的问话,而是拿起那个空水瓶朝他问,“这个瓶子……你为什么还要留着它?”
“这个瓶子对我而言具有非常重要的纪念意义,”彭弘从林玄轶极不情愿松开的手中拿过瓶子,“它不仅告诉了我你是怎样的一个人,还承载着一个居心叵测的故事,难道你不想听?”
林玄轶勉强一笑,“就算是吧。”
“也行,不好意思,我从头讲起,你得耐着性子听才行,”彭弘说着在林玄轶对面坐下,“今年初,一个网名叫樱云霞天的女子在我的死亡体验网站上发帖说她有过一次死亡体验,她把买文物受骗以及被击昏埋入坟墓中的经过全部告诉了我。她对死亡体验的感受,是我所搜集到案例中最有价值的一个,我将其写在了博客上,没想到就此生出是非,且一发而不可收拾。不少人的跟帖直指警方,质问案件何时才能侦破。我没有料到的是越来越多的跟帖开始对我进行人身攻击,将我进行的研究描绘成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不久我的网站就被黑客入侵不能正常运行。我家的窗口竟有鬼影出现,此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惹麻烦了。我对这些怪异的现象萌生疑点到樱云霞天工作的地方找她得知她自杀了,我不禁对她的死产生了疑问,一个依靠强烈求生欲望逃出死亡的人怎会再去自杀?我想弄清她的死因,将这一想法告知了警方,我的判断并没有多少根据,如果排除掉自杀,那就是他杀,可凶手是谁?又因何杀她?我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我得知她自杀后警方曾从她家里搜出毒品,还知道她过去和现在的男友是谁,最后还是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就在我准备继续往下调查时,一起突至的车祸,阻止了我的调查,让我真正有了一次死亡体验。正是这次车祸的发生让我对她的调查更清晰了,我坚信她的死不是自杀,而是谋杀!”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林玄轶仰起下巴睨视着彭弘问。
“你不要着急,听我慢慢往下说,”彭弘喝了口水清清嗓子,“警方对这次车祸相当重视,并展开了相关调查,入侵我网站黑客的影子很快就被锁定,那些在网上跟帖对我进行攻击的人与之一起有了明确的目标,而制造车祸的车辆也被截获,至此一个诡谲的阴谋终于露出了端倪。”
“你这该不是瞎编的吧,从东扯到西,我不知你在说些什么。”林玄轶显得有些燥热,下意识地松松衬衫的脖口。
“有了这些事实,充分证明这一系列试图将我置于死地的行为与樱云霞天的死有关,”彭弘并没理会林玄轶的话,“由于我将她买文物的遭遇公布在网上,引起了社会的关注与追问,引起了警方的重视,樱云霞天第一次遭劫决非一般的图财害命,而是有人精心策划的谋杀。阴谋策划者为了阻止我对樱云霞天案的关注,围绕我相继发生一件件险情。这个幕后策划者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杀害樱云霞天?彭弘说到这里有意识地看了眼林玄轶,只见他两手紧紧绞在一起,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浊重。他提高嗓音继续道,“据我了解樱云霞天从未与任何人结怨,谁会执意杀她,一次不行,又实施了第二次谋杀,警方将疑点转移到了她亲近的人,也就是她的两个男友。前男友在樱云霞天死后曾出现过,但两人早已不再来往,她死亡时他不可能在现场,而现在的男友尽管与她不在同一座城市,却近在咫尺,有可能出现在死亡的现场。据警方调查,樱云霞天死亡那天,这位男友到一个县级市出差,有充分的不在现场证明,再说动机也不清楚。为了尽快弄清案件的真相,我与警方配合,加大了调查力度,但效果并不理想,为了拿到充分的证据,便有了我去旅游的安排,在我这个‘驴友’自助旅游团队中,一个人如影随形地出现了,他不是别人,正是樱云霞天的男友,就此一场‘精彩’的大戏拉开了帷幕。”
林玄轶听到这里,“霍”地一下站起,“我不明白你为何总是和我说这些,我实在听不下去,对不起,告辞了。”他说完愤然转身就走。
彭弘急忙将林玄轶拦住,“不不,再有几句我的话就说完了,到时你再走也不迟。”
林玄轶直勾勾地瞪视了彭弘好半天,一甩胳膊,“我看还能从你嘴里编出什么?”
“这场戏的主角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是谁了,这个人的表演相当到位,先是以独特魅力将我深深吸引住,然后不露声色地使出第一个杀招。在宇河峡谷,他清楚知道上游天气预报,有意将宿营地选择在河谷,致使突至袭来的洪水直接把我卷走。好在我命不该绝,半路被水中的岩石挡住,暗中躲起的他见我脱险,立时奋不顾身地将我救起,我想他的阴谋已经失败,应该就此收手,可没想到在浩瀚无际的大漠里他再次出手,在我与他两人同行时,他一次次让我喝他的水,我拒绝了。他就将对讲机的电力放尽,然后自己装着倒下,并将半瓶投放了毒药的水给了我……”“你……你这个无耻的家伙,”彭弘的话一落,林玄轶怒不可遏地勃然而起,“我好心好意地一次次救了你,可你居然信口雌黄来诬陷我,你的良心让狗吃了。”
“好了,不要再演了,樱云霞天也就是筱敏的男朋友,其实你的真名不叫林玄轶,而是季维伦,”彭弘彻底戳穿林玄轶的假相,“你在一家韩国企业上班,进入这家公司没多久便被董事长的独生女儿看上,并受到重用和提升,为了能做这位老板的乘龙快婿,你不惜抛弃多年恋情的女友,对她痛下杀手,先是雇凶将她骗到外地的荒郊野外除之,她竟然奇迹般地复活,我将这一经历放到了网上。因怕引起社会的追问和警方的侦讯,你对我进行了一系列破坏和干扰,紧接着你将筱敏杀死,并在她家里放了毒品,企图转移人们的视线,利用自杀来掩盖事实真相,我对此产生怀疑并告知警方后,你对我采取了全方位的剿杀,首先利用车祸,又借旅游之机谋杀我。你绝对没想到吧,我这次旅游是警方做出的安排,是要抓住你犯罪的把柄,岂料你还真上钩了,可惜你聪明反被……”
“别说了!”林玄轶声音低沉地说, “是的,我不聪明,可你……”他说着猛地扑了过去将他按倒在沙发上,“你也聪明不到哪里去,我昨天失手了,可今天却再也不会了,不会了!”他咬牙切齿地双手紧紧扼住了彭弘的喉咙。
“呕……呕……”彭弘被掐得喘不上气来,瞬时缺氧的大脑“刷”地闪过一道白光,随之连续不断地飘来大量带状的黑子,突然一声 断喝响起“住手”。
“彭弘,彭弘,你没事吧?”(:http:///转载请保留!)
彭弘一手抚着脖子不住干咳地半天说不上话来。当他看清眼前是邵然时,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结结巴巴道,“亏得你……你来的……是时候,要不然我这次……只有死亡,而永远地再……再没有了体验。”
“我们料到他一定会来找你的,”邵然指了指林玄轶说,“自从他知道你还安然无恙,就一定会来探听虚实的,我们一直在监控着他的一举一动。”
邵然说:“要不是你从死亡研究中发现了案件的离奇,怀疑到筱敏死亡的蹊跷,我们还真难找到这个狡诈阴险且又诡计多端的家伙。”
“哈哈哈!” 戴着手铐的林玄轶听到他俩的对话禁不住放声大笑起来,“你们说我杀了筱敏,证据在哪里?那瓶有毒的矿泉水不过是你为诬陷我的一个道具而已。”他歇斯底里地大喊着。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邵然起身走到林玄轶面前,“你以为我们警察是吃干饭的,告诉你,起始我们对筱敏被骗一案并未有多么重视,可当她自杀和彭弘遭遇车祸后,我们展开了全力侦查,不久便将你重点锁定,为了拿到证据,我们设计了彭弘这次旅游,终于让你露出了马脚,但我们还是让你继续表演下去,直至今天你想再次杀死彭弘,难道这还不够吗?关于你谋杀筱敏更是铁证如山。杀害筱敏的两个凶手和一名与你有联系的犯罪嫌疑人已经落网,他们供认不讳,还有你不在筱敏自杀现场的证明,当天有近两个小时的空白你干什么去了?再就是你制造车祸所雇司机现已投案自首,当然,你为恐吓彭弘而制造的那个鬼影投射装置也被找到,怎么样,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林玄轶嘴唇一阵痉挛,发不出声音了。刚才还露有凶利锋芒的目光,骤然被一层颓败的灰蒙遮去。
三个月后,彭弘的《死亡体验》一书正式出版。由于该书从一个独特的视角科学地研究了死亡问题,而且又因这一问题与社会公众有着密切联系,所以引起了科学界与社会的高度关注。彭弘在他的书中写道:死亡常常伴随我们左右,它与我们形同朋友,同桌共餐,隔墙而眠,但死亡决非机体简单地停止活动,它如同生命本身一样,既神秘又神奇。我们偏颇死亡,诅咒死亡,但如果我们摈弃陈规,能正确对待死亡,到那时——我们还会有什么不可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