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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我正通过网络视频直播,收看邻国举办的一档电视歌唱选秀节目。现在播出的是比赛的准决赛。如我所愿,雅妮轻松过关,挺入最后总决赛。当她飙出完美惊艳的海豚音时,连我也情不自禁喝起了彩。
雅妮是个来自M国内陆山区的小姑娘,年方十七。还记得她在邻国参加海选时,穿了一身土里土气的长衣长裤,一走进演播厅,就引来评委老师鄙夷的目光。但她一开口,那些评委的脸色全变了,只听两句,便向她颁发了直接晋级卡。
雅妮是M国土著,三个月前远赴邻国参加选秀比赛,如今已声名大噪。不过M国却没多少人关注这场选秀比赛,我也只能通过网络直播观看她的演出。
而我之所以会关注这档节目,是拜李海昌所托。
李海昌是个混迹于娱乐圈的掮客,生意嗅觉甚是敏锐。当他看到雅妮参加海选的惊艳视频后,第一时间飞赴邻国与雅妮签订了经纪合约。
呃,对了,我叫谭天,华裔,资深娱乐记者,在M国一家明星娱乐周刊任职,擅长采写稀奇古怪的花边新闻。
李海昌与雅妮签约后,立刻汇给我一笔钱,请我在杂志上为雅妮造势。我也对得起李海昌给的红包,每周都能让雅妮的图片出现在周刊的某个角落。不过这毕竟是邻国的歌唱比赛,所以雅妮的新闻始终上不了头版头条。
两天前,李海昌又给我汇了一笔钱,出乎我的意料,这次的金额比上次多了一个零。
我是一个有职业道德的记者,于是致电给他,询问是否汇错金额。李海昌却说:“谭大记者,没错,就是这个数字。过两天,我要请你帮个忙。”但他还没说究竟要我帮什么忙,就挂断了电话。
再回到我的房间里,电脑屏幕上正在播出邻国选秀比赛的宣传片,画外音正蛊惑地说:
“究竟桂冠花落谁家?谁又能获得百万巨奖?下周敬请关注总决赛,以及本台制作的特别企划——在这一周,本台将深入最后两位选手的家乡,还原选手们的音乐轨迹,让各位观众了解选手不为人知的一面。”
宣传片刚结束,我的电脑就提示有新邮件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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邮件是李海昌寄来的。我瞄了一眼邮件内容,便知道李海昌为什么会汇给我那么多钱了。
下周邻国电视台将来到M国,造访雅妮家乡,李海昌希望我能协助他,为雅妮制造一些正面的新闻。但出于某些不便透露的原因,李海昌不想让歌迷们知道雅妮的真实家庭状况。尽管他并没说是什么原因,但我猜想大概雅妮有可能出身于单亲家庭,又或者父母之一是重刑犯人吧。
所以李海昌希望我能安排人手,假冒雅妮家人接受邻国电视台采访。他特别指出,如果经费不够,他还可以追加,没有上限。
要办到这一点并不难,只要我找帮狐朋狗友做临时演员,再寻一处无人渔村,就能演出一场完美大戏。但雅妮在海选时,已如实填写了自己的家乡所在地——一个叫伊丹瓦的内陆山中小镇,所以这次邻国电视台将铁定造访伊丹瓦镇。
我也听说过伊丹瓦,那是一处位于山谷中的小镇,民风剽悍,想在那里进行一场虚假采访并不容易。但看在钱的份儿上,我还是决定搏一搏。除了钱之外,另外一个原因则是,我真挺喜欢雅妮这女孩的歌喉,能帮她一点忙,也是应该的。
翌日我便独自驱车,于黄昏之际来到了那座名叫伊丹瓦的山中小镇。
夕阳中的镇口,夹在两座小山之间,直通谷底。我下车站在镇口,四下环顾。
镇口外右边这座小山上荆棘丛生,只有几条狭窄兽径。朝山顶望去,依稀可见一间破烂的木棚,由木条搭成,大概是猎人的歇脚屋吧。
随后我驾车驶入了山中的小镇。
我把车停在一家卖甘蔗的小店外,向店主询问雅妮的住处。店主是个秃顶老头,他迷茫地嗫嚅反问:“雅妮?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诶……咱们镇里的人,我都认识,从没听说过雅妮这个名字。”
我顿时大吃一惊,雅妮不是这镇里的人吗?难道她海选时填报的资料有误?
我赶紧拨通李海昌的电话,向他述说自己的疑惑。他接完电话后,却说:“谭大记者,雅妮没在海选时撒谎。不过,她参加比赛所使用的名字,并不是原名,所以镇里没人知道雅妮。”
“那她以前叫什么名字呢?”我问。
李海昌却收住笑,突然哮道:“谭天,我是让你想办法在伊丹瓦镇应付采访,而不是追查雅妮的底细!”他“砰”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我不知道为何李海昌会突然抓狂,耳边回响着他的咆哮声,我顿时觉得口干舌燥,于是折返那家小店,想买杯甘蔗汁解渴。
秃顶店主递给我一杯甘蔗汁后,客套地问:“先生,您是游客吗?”
我当然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来这里的真实目的,于是顺势点头:“是啊,请问哪有旅馆?”
秃顶店主撇撇嘴,说:“这里只是个小镇,哪有什么旅馆?十天半月都见不到一个游客,开旅馆会亏死的!”
我心中不由一紧,问道:“那可如何是好?我今天夜里住哪里?”
店主却微微一笑,说:“不如你到我家里来住吧,我家够宽敞,我又是独居。”
呵,遇到好心人了?我正高兴,店主却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得适当收点钱。”
从店主迪卢的口中,我得知伊丹瓦平日冷冷清清,但三天后会是每月一度的赶集日,伊丹瓦及附近村镇的人都会在镇外三公里的空地上聚集,以物换物,煞是热闹。迪卢那天也会去集市贩卖自制的甘蔗水。
我掐指一算,邻国电视台记者造访伊丹瓦镇,正是三天之后。而这时迪卢也为我端来了晚餐——一碗炒饭,外加几棵蔬菜。
“谭先生,谢谢十美金,这是晚餐的费用。”迪卢狡猾地眨着眼睛。
真是个贪钱的家伙,我看着迪卢的秃头,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我抬起头,对他说:“你想挣钱吗?一大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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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请迪卢假扮雅妮的父亲,接受邻国电视台的采访。
难度应该不大,电视台不过就是来拍一段煽情VCR,请雅妮家人在镜头前为她加油,只要让迪卢背熟采访脚本就行了。
迪卢听完我的想法后,知道自己只需几分钟就能挣上一大笔钱,当然不会有意见。不过他沉吟片刻后,却问:“那个叫雅妮的歌手,真是我们镇里人吗?要是她的亲生父亲知道我冒充他,会恨死我的……”
我耸耸肩膀,说:“放心好了,采访只在邻国电视台播放,镇里人不可能知道。”
“可是,如果电视台的人在镇里采访其他人,那就会露了馅!”
我瞥他一眼,答道:“三天后,镇里人全去三公里外的空地赶集,记者哪还能采访到别人?如果他们看到镇里无人,觉得奇怪,我们就说这里是一座废弃的死镇。”
迪卢还想说什么,我已将一叠钞票塞进他的手中,说:“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就来写采访时的台词脚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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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脚本里,我把雅妮写成了一个在单亲家庭里长大的倔强女孩,每当她看到卖甘蔗汁的父亲劳累时,就会在父亲耳边哼上一首动听的歌曲。
从懂事的时候开始,雅妮就坚持每天为父亲唱一首不同的歌。日积月累下来,雅妮的歌喉变得愈加美妙。雅妮生日那天,父亲无意从外乡人口中得知邻国正举办歌唱选秀比赛,于是拿出所有存款,为女儿购买了一张去邻国的机票。
呵,真是一个让人感动的励志故事。
写完脚本,已凌晨两点,我感动得有些亢奋睡不着觉,于是披上外衣想在月色中的小镇里随便走走。没想到刚推开门,就看到迪卢蹲在甘蔗店外的空地上,正双眼赤红用力吸着烟,脚下满地都是燃尽的烟头。
“你在干嘛?”我好奇地问。
迪卢见到我,沉默片刻后,说:“我在想,那个叫雅妮的小姑娘,如果真是我们镇里的人,那她究竟是谁。”
“你就为这个而整夜不睡觉?”我不禁哑然失笑,“雅妮是个艺名,她以前不叫这个名字。她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真正的父母是谁,所以才请我策划一场虚假采访。”
可迪卢却倔强地说:“我还是想弄清楚,她究竟是谁。”
“嗯,你仔细想一想,有哪个小姑娘以前住在镇子里,但三个月前却离开了,一直没回来?”我知道,自从海选之后,雅妮就一直待在选手营没回过国。
听了我的话,迪卢的脸色却忽然变得惨白,没有一点血丝,身体也不住颤栗。十多秒后,他吞吞吐吐地说道:“我猜,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是猛丹的女儿,尼尼。”
“猛丹?他是谁?”
“他是镇里的铁匠,以前就住在我隔壁。自从他和尼尼半年前被赶出伊丹瓦后,听说住在镇口外的小山上……”
我也想起在进镇之前,曾看到镇外的小山上有一个木条搭成的小棚。难道雅妮与父亲就住在那里?她为什么会住那里?她父亲为什么又会被赶出小镇?
我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一个又一个疑问。
5
迪卢告诉我,铁匠猛丹一年前带着女儿尼尼来到了伊丹瓦镇。
猛丹的铁匠技术很好,镇里几乎所有铁制品都是他提供的。尼尼长得很是乖巧,嘴又甜,一有客人上门,就忙前忙后地端茶递水。尼尼很喜欢唱歌,迪卢时常都会听到隔壁传来美妙的歌声。
但没过多久便进入旱季,就有人发现这对父女有些不对劲。
尼尼在镇里的中学读书,不管天多热,却始终穿着长衣长裤,从不穿裙子,也不穿短袖T恤。同学们都觉得奇怪,尼尼只是解释自己四肢皮肤过敏,需避免日光直射,否则会起红斑。
一天清晨,尼尼身着长衣长裤来到学校。同学们都注意到,那天尼尼走进教室的时候,面色苍白,步履甚是蹒跚。有同学上前关切询问,尼尼却突然晕倒在了地上。
同学们将尼尼背到校医室,校医也听说过尼尼皮肤过敏的病史,于是捋起她的袖子想查看一番。没想到校医一看到尼尼的手臂与足踝,顿时发出了一声惊呼。
在尼尼的手臂与小腿上,遍布着鲜明刺眼的瘀青。全是惨不忍睹的殴打痕迹,新旧交杂,错落重叠,甚至还有针刺的痕迹,触目惊心。
“天哪!一定是家庭暴力!一定是那个铁匠干的好事!”校医立刻报了警,镇公所的值班警察来到了学校。
尼尼也醒了过来,面对警察的询问,她却矢口否认曾经遭受过父亲的毒打。她只说自己平衡能力不好,老是走路时摔跤,所以身体才遍布瘀青痕迹。不过,警察并不相信她的话。
出于责任心,警察来到了猛丹家,找到他隔壁的迪卢,询问迪卢平时是否曾经听到隔壁传来女孩号哭的声音?迪卢却回答,以前从未听到过类似的声音。
警察不甘心,趁着猛丹在铁匠铺里工作时,偷偷潜入了猛丹家里,想要找到他虐待女儿的证据。不过,警察在狭窄的屋里什么证据也没找到,只能失望地离开。在离开之前,警察偷偷在屋里安装了一个自带存储卡的微型针孔摄像头,他们也想知道在这间屋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几天后,警察取走存储卡,调出的画面令人触目惊心。
摄像头清晰地记录下了猛丹虐待尼尼的一幕,他强令尼尼露出手臂与小腿,趴在桌子上,然后他手持钢针,不断地戳着女儿裸露在外的皮肤,还不时用拳头殴打女儿。猛丹下手的时候,始终避开了女儿的面部,难怪以前从未在女儿的脸上造成伤痕。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不管猛丹如何殴打,尼尼却没发出一声痛苦的号叫声。
当天夜里,警察冲入猛丹家中,把他绑了出来,准备移送拘留。但让人没想到的是,尼尼突然跪在了警察面前,请他们放了父亲。尼尼甚至说是自愿让父亲殴打的,因为她只有当身体感到疼痛时,才会觉得舒服。
尼尼的话让警察哭笑不得。警察们知道,尼尼是为了保护父亲,才说出了这样的谎言。可是既然她这么说了,那么警方就无法再指控猛丹,于是只好释放了他。
不过,这事传到了镇里人的耳中后,所有人都无法接受父女俩的说法。就算尼尼是自愿让父亲殴打她的,居民们也不愿意让这对奇怪的父女破坏了镇里平静祥和的气氛。最后,镇公所作出决定,勒令他们搬离伊丹瓦镇,随便去哪里都可以,只要别让人们在镇里见到他们就行了。
最终,猛丹带着女儿来到了镇外的那座小山上,用木条搭建了一间破破烂烂的小棚子。猛丹依旧每天到镇里的铁匠铺上班,沉默寡言,不再与镇里人多说一句话。尼尼则辍学了,谁也不知道她究竟是远走他乡了,还是继续待在山上的小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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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卢摇了摇头,说:“真不明白,为什么警察解救尼尼时,她会说自己是自愿让父亲殴打的,那不是活受罪吗?”
我沉吟片刻后,说道:“斯德哥尔摩症候群。”
“什么?你说什么?”
“Stockholm Syndrome。意即被害人对于加害人产生好感、依赖心,甚至协助加害人的心理状态。”我答道。
我向迪卢解释斯德哥尔摩症候群的意思。
这个心理学上的名词起源于发生在瑞典首都的一桩真实案例,一名被恐怖分子绑架的富豪女儿下落不明,多年后却被超级市场的监控摄录机拍摄到她大肆破坏的镜头。事后警方分析,被害人遭遇绑架后,与恐怖分子长时间待在密闭的环境中,失去了自由的同时,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思维渐渐被罪犯潜移默化,最后变作罪犯的一员。
后来又发生了类似的案例,有遭遇绑架事件的受害者被警方解救后,反而在法庭上以同情的态度为绑匪辩护。
尼尼之所以会包庇父亲,也应该是斯德哥尔摩症候群的一种体现,她已经将父亲对她实施的暴行当做了一种习惯,甚至产生了依赖状态。如果父亲被警察带走,她就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所以才千方百计为父亲辩护。
“那尼尼不是成了受虐狂吗?”迪卢蠕动着嘴唇,缓缓说道。
我点点头,没错,就是这么一回事。
真是令人吃惊,如今在舞台上散发无穷魅力的美少女,竟然是受虐狂?
不过,现在她的心态应该已经发生改变了吧,否则她也不会在邻国电视台采访时,刻意隐瞒父亲的真实身份。
这时,迪卢忽然掐灭了烟头,对我说:“我明天应该去见见猛丹,向他说明拍摄VCR的事!”
“为什么要说?”我气急败坏地问道。他这么做,会破坏我的整个计划!
他浑身颤抖地答道:“如果我不说,日后被猛丹知道了,他一定会挥动铁锤,敲碎我的脑袋!”说完后,他便转身进了屋。
可恶!那个施暴的铁匠父亲,竟然在镇里人的心中造成如此严重的心理阴影。难怪恢复正常心理的雅妮会如此恐惧自己的父亲,她摆脱斯德哥尔摩症候群的阴影后,应该恨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吧。我猜,当初雅妮去邻国参加比赛,也一定是偷偷逃出去的吧。
尽管我并非雅妮的铁杆粉丝,但也确实很喜欢这个歌喉美妙的小姑娘。如果迪卢让猛丹知道了雅妮的现状,他绝对会再次来到雅妮身边,控制她,虐待她,毁了她的一生!
不行,我必须阻止这样的事发生。
要想让猛丹不知道雅妮在邻国的成功,只有一个办法——猛丹必须从这个世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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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直奔镇口外的那座小山,我要试试看有什么办法能让猛丹消失。
月光清冷而又明媚,我沿着狭窄逶迤的兽径,向山顶的那间小棚子攀去。十分钟后,我来到这间木条搭成的小棚子外。四下寂静,刚走近小木棚,我就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那是一种类似痛苦呻吟的声音。发出呻吟的人,压低了嗓音,声音只萦绕于喉头,仿佛口中含了一口水。
木棚里除了猛丹之外,不会再有其他人了,他为什么要呻吟?
我蹑手蹑脚走到木棚边,好奇地将眼睛凑到木条缝隙处,偷窥棚内的景况。
一股酒气从屋里透过缝隙传出。
月光如利剑般,透过木棚的缝隙射到屋里的地板上,形成一条条冷白长斑。棚内没有床,一个浑身肮脏的男人躺在黑白相间的长斑中,眼睛圆睁,眼神中却毫无生气。在他的手里,拿着一根钢针,此刻,他正手起针落,将钢针一下下扎进自己裸露在外的胳膊与小腿上。在他身侧,还躺着几个空酒瓶。
每当针扎进他的皮肉中时,他就会发出一声含混的呻吟,他的眼中也会同时射出一道迷离的光芒。
我看得目瞪口呆,他是在自残吗?他干吗要这么活受罪?
忽然之间,我发现不管猛丹作出何种动作,他的眼睛都死死盯着墙上的一处地方。我循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了一张明星海报。海报上的人正是雅妮,就是刊登在我那本娱乐周刊上的艺术照。
也就是说,猛丹已经知道了雅妮的现状。那我得赶快下手!猛丹喝了很多酒,应该没什么反抗能力,我可以趁机把他弄走,熬过这几天,我的事就成了。
当我走进小棚子的时候,猛丹显然吓了一大跳。他眼神萎顿,自暴自弃地对我大叫:“杀了我吧,求你快杀了我吧!我早就不想活了!”
我笑吟吟地问:“你为什么想死?这世界多美好呀!”
“活着有什么好?混吃等死罢了,还不如早点死了。反正我的生活早已变得没有任何乐趣了。”
我瞄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雅妮的海报,不禁冷笑了一声,说:“哼,你这个虐待狂。你以前残酷虐待女儿,现在看到女儿成名,心中有愧,不敢再与女儿相见,所以才觉得生活没有意义吧?”
“虐待狂?”猛丹愣了愣,然后使劲点了点头,说,“是的,我就是因为心中有愧疚,所以才想早点死!”
我想起了刚才透过木条缝隙看到的那一幕,于是问:“你为什么要用钢针扎自己?就算是想自杀,钢针也未免威力太小了吧?”
“我……我是想体会一下尼尼被针扎时的感觉……”猛丹低头含糊答道。
体会女儿被针扎时的感觉?他的回答令我大吃一惊。
猛丹却露出诡异的神情,朝我咧嘴冷笑一声后,说:“难道你不知道吗?虐待也会成为一种习惯的。尼尼走了,去当歌星雅妮了,我没法再虐待她,就只能拿针扎自己了。”
怎么,他从虐待狂变成了自虐狂?
他的脑子一定有问题!
他女儿雅妮的脑子也有问题,居然会为这种虐待狂产生斯德哥尔摩症候群情结。
很明显,猛丹是个有精神疾病的人,现在他已经由虐待他人变作了自虐,其实他也是很可怜的。也许他并不想对女儿施暴,而是脑髓里的东西出了偏差。
我想,要是能把他送入精神病院接受治疗,那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这样迪卢明天就找不到猛丹。同时,一个有变态人格的虐待狂,在我的帮助下成为正常人,是多么好的一件事呀!
于是我对猛丹说:“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吧,只要你听我的,就能重新得到你女儿的爱。”
“是吗?真的吗?”他的眼中,闪烁着迷离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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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雅妮的话后,我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她准备离去的时候,我对她说:“麻烦你替我对李海昌说一句对不起,我把他的事给办砸了。”
没想到雅妮却回过头来笑了笑,说:“你以为李海昌真的那么好吗?”
“此话怎讲?”
“哼!”她啐了一口后,说,“一切早就在他的算计中了。赌博集团开出盘口后,他就料定我父亲的事会被记者发现,所以把全部家产都压在了我的对手身上。我退赛后,他挣到了一大笔令人难以想象的金钱,同时与我解除了经纪合约。”
“啊?!还有这样的事?他怎么知道你父亲的事会被人发现?”
“李海昌原本以为谭记者你是一个贪财的人,猜想你发现我父亲的秘密后,一定不会放弃这一条能够引起极大轰动的新闻题材。要知道,作为真相的发现人,独家收费采访、日后出书,所挣的钱比他给的那点钱多得多了。按照他原来的计划,作出相关报道的记者,应该是你呀。没想到你却出于良心,不仅没有报道此事,还将我父亲送入了医院……”
雅妮的话令我难以置信。
难怪当我提到要把钱还给李海昌时,他却说那是我应该得的,原来一切都在他的掌握当中,我只是被他利用的工具罢了。
等她离开之后,我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我当时没有把猛丹送入医院,而是作出了相关报道。那么,最终死在赌博集团职业杀手刀下的人,应该是我啊!
想到这一点,我不禁全身发冷,站在门边不住颤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