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真的毕业了,直接去工作的城市吗?”
“是啊,明天就出发!”
“我们要去毕业旅行!再不疯狂就老了!”
“来,最后一张合影要美美的!”
“茄子!”
赵文静第一次见到美女王苏是在那个一切看似平静的下午。
夕阳西下,南方小城阿尔兹浸在一片金红色的晚霞中,两个女生单薄的身影在夕阳的光晕里若隐若现。赵文静拖着硕大的行李箱像只年迈的骆驼踢里踏拉地跟在陈晨后面,一面感叹年纪大了体力欠佳,一面埋怨自己太贪心拿了这么多衣服。
一辆大巴从两人身边飞驰而过,尘土落定,停在不远的地方,背着行囊的人们鱼贯而出。
“是宾馆呢,下来的都是游人!”赵文静惊喜地喊。
陈晨点了点头,加快了奔向宾馆的脚步。
“等等!”赵文静的语气突然变得很奇怪,两眼放光地凝视着大巴车下等行李的一个美女,“你看那女孩的连衣裙,V字领刺绣云锦图腾,Miss.M今年的最新款,一万多一条的!”
陈晨遥望过去:“嗯,一看就是你的品味!”
宾馆柜台前,导游在协助旅客办理入住手续,陈晨和赵文静排在众人后面。赵文静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裙子美女,陈晨则细心看着柜台后面的实时监控屏,整座宾馆每个角落的正在进行时统统在她眼前暴露无遗——到底是大城市的宾馆,安全有保障。到了她们两人选房号时,陈晨毫不迟疑地要了那间还没有人选过、隐藏在犄角旮旯楼梯间旁的201。她是个喜欢安静的人,不希望自己的房间暴露在每个人都走来走去的走廊上。
“201我要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
是个膀大腰圆的同龄人,白背心大花裤衩,面相冷漠一头板寸,汗毛很重的手臂挡在陈晨要拿起201房间钥匙的手臂前。
陈晨不友好地问他:“凭什么?先到先得。”
大汉瓮声瓮气地说:“我刚才查看过,每一层的1号房是最接近楼梯间的房间,这家宾馆呈环抱式筒子型,每一层只有一个楼梯间,如果发生火情之类的意外,人们在紧张慌乱中很容易转晕。刚刚我已经把整座楼的结构格式摸得很详细,一旦发生意外我会第一时间冲出门直接上楼指引楼上的房客们逃生……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如果发生了火灾整条走廊都将是黑烟,你若能为其他人做出这样的指导,我可以把201让给你,1号房只剩下2楼这一间,不介意的话你可以选择205。”大汉说完,阴森森地凝视起陈晨。
柜台服务员冲大汉吐了吐舌头,其他人已经对大汉的考虑周详表达了赞美之情,陈晨甘拜下风将201让给了他。
“还刺探……反正住不了几天。”她悻悻地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拉着赵文静去了203。论道理论体力,她俩加起来都不是大汉的对手,何况旅行中开心最重要。
新城市的清晨窗外是鸟语花香,赵文静跟陈晨来到宾馆一层的餐厅。暑期的旅游胜地总是各种人满为患,七点刚过餐厅就已座无虚席。两人找到还有空位的一张桌,那个穿着Miss.M连衣裙的美女已经坐在那里,赵文静问起“这里有没有人”时她和气地请她们坐到这里。
“裙子真漂亮!”赵文静一坐下就无法停止对那条裙子的赞美。
“你的也不错嘛!”对方也愉快地发出赞叹,“你们是哪里人?也是刚到阿尔兹的吗?”
赵文静一打开话匣,两方就很快熟络了起来。美女叫王苏,刚从医科大学毕业,准备在这人生中的最后一个暑假来场毕业旅行。
“我俩这也是毕业旅行,”陈晨指着赵文静说,“我俩是师大中文系的,业余时间写悬疑小说发在网上,以前也喜欢一起旅行,旅行是寻找灵感和素材的好机会。”
“是作家啊,出过单行本吗?”王苏饶有兴趣地问,“是哪个名家的真身呢?”
“保持神秘。”赵文静诡秘一笑,“可能你就是下一部小说里的主角,到时你就知道了,哈哈。”
愉快的氛围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昨天那个让陈晨扫兴的大汉金龙也和她们坐到了同一桌。王苏说她和金龙是昨天在大巴上玩“谁是卧底”的游戏时认识的。金龙光看外表很像美国电影里的恶棍,但他并不粗鲁蛮横,说话也很有条理,观察事物细致入微。最让大家感觉神秘的是,他只说自己正在经历一场毕业旅行,对关于学的什么专业哪个大学毕业之类的信息一概守口如瓶。
神秘好啊,神秘才有惊喜。赵文静感兴趣地观察起金龙,想象着从他身上会捞到什么好玩的故事。
“下面是一条本埠新闻。”公共电视的早间新闻播音响起。
“昨晚18时警方在梧乡县太阳湖洪武山附近发现两具女尸,死者身份已得到确认,分别是北方大学2014级毕业生蔡某某、王某,两人于6月20日离校后一起毕业旅行。死者手机、钱包、衣物等私人财物被洗劫一空,死亡时间大约为6月23日晚20点至22点之间,确认为他杀……”
赵文静看着屏幕上虽然打了马赛克但仍然触目惊心的案发现场,烦躁地戳了戳陈晨:“太阳湖,我们下一个目的地呢。”
陈晨盯着电视没有回应她。
“近期,大学生尤其是女大学生被拐卖、杀害的事件时有发生。与过去相比,无论社会如何发展、资讯如何发达,大学生甚至研究生群体对社会的认知、适应能力和安全意识依然没有太多变化,当代教育已无法满足大学生深度适应社会、处理复杂人际关系、化解外界危险等需要。大学生的热情、单纯加之防范意识的淡薄给他们的自身安全带来极大的隐患……据遇害女生蔡某某家属称,蔡某某平时热情大方,爱通过微信、QQ、陌陌等社交工具交友聊天,王某就是其同学年不同班、通过微信扫一扫结交的好友。据蔡某某家人回忆,6月23日下午16时左右蔡某某还通过微信跟家人透露她和王某在去往梧乡的高铁上认识了新朋友并打算结伴而行,但并未透露新朋友的身份,几小时后跟家里失联……”
“站前应该有摄像头的,现在人的行踪不是能根据沿街的摄像串联起来吗?”赵文静质疑道。
“如果作案的人早就抱有杀机,就会故意绕开摄像头的,任何监控体系都有死角。”王苏一边接她的话茬儿一边吸干了煎蛋中没有熟透的蛋黄,嘴角流了一道黄黄的液体。赵文静一哆嗦,感觉她在吸人的脑浆。
“要是惯犯就难办了,本来他们就有很强的反侦查能力,再加上萍水相逢随机作案。”金龙有板有眼地分析道。
“大学生搭错车遇害、女大学生被黑车司机囚禁性虐、毕业生离校返家途中遭抢劫被害……被害、抛尸、失联甚至‘集体失踪’……我们再也不想看到这样的消息、播出这样的新闻,暑期旅游旺季,我们奉劝那些尚未离开校园或者刚刚离开校园的孩子,不妨有意识地多吸收对自己成长有利的信息,如此才能让青春远离危险,遇到危险时做到从容有效地应对……”
餐厅的气氛陷入凝滞,放眼望去,一张张写满了“稚嫩单纯”的面孔比比皆是,人们要么惊讶地张着大嘴,要么唏嘘着警告彼此要注意安全。所谓社会问题,就是在你我他身上都可能发生的问题。
陈晨深沉地转向赵文静说:“这种单纯为了劫财劫色的随机杀人案最后都得成悬案,基本上死了也白死。连衣服都拿走了,估计是跟你一样的恋衣癖,恋衣癖也是变态情结,变态的思维都比较奇怪……”
赵文静狠狠推她一把:“我就变态了怎么样,让他来找我啊,看看哪个变态更厉害!”
王苏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赵文静,金龙则目不转睛地盯着赵文静说:“你的性格应该收敛些,大咧咧安全意识薄弱的人最容易成为别人下手的目标。”
“呵呵。”赵文静不屑地干笑两声,“女学生和女学生是不一样的,你知道现在有些女生圈子里流行擒拿术和防身术吗?你有兴趣切磋一下吗?”
“不敢。”金龙自知无趣嘿嘿地笑起来,突然收回笑容眯着眼重新打量起赵文静。
赵文静拉拉陈晨的胳膊:“明天我们就出发去梧乡,刚发生凶杀案的现场,肯定能找到些灵感呢!”
“疯子。”陈晨低头喝着汤看都没看她一眼。
“哎呀,这个虾的味道太差劲啦!”王苏扔掉刚咬了一口的大虾,“最美味的虾莫过于成都的醉虾,把活虾放入器皿中倒入黄酒完全浸泡住并盖上盖子,一会儿虾就醉了,这样吃活生生的虾,还可以同时品味到酒的洌香呢!”
陈晨不动声色地瞄了她一眼,她最受不了重口味的人。
赵文静她们原本计划只在阿尔兹待两到三天,然后去周边充满风土人情的小镇小乡走一走。但早上看到那则女学生在梧乡遇害的新闻后,陈晨想改变计划,杀人凶手如果没有走远,那这一带都将有危险。加之警方最近肯定大范围撒网追踪凶手,到处都是警力定会影响旅行的心情,她想远离这个是非之地。王苏觉得陈晨的想法很理智,并认为人多应该比人少更安全,所以当天在欢乐谷疯玩时她问陈晨下一站准备去什么地方,只要跟回家的方向不冲突,她愿意一路同行。
赵文静不以为然,她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任那匪徒有天大的胆子也不可能再一次在梧乡犯案,所以太阳湖现在倒是个最安全的景区,去太阳湖洪武山看日出是她的梦想,她不想错过这个近在眼前的机会。
“与其警惕危险的地方,倒不如警惕危险的人。”午餐时赵文静意有所指地提醒王苏。
“看到可疑的人我会躲得远远的,毕竟我是一个人,总会比有同伴的更加警惕。”王苏说。
“坏人永远不会把‘坏人’两个字写在脸上。”陈晨提醒她,沉默片刻又问,“你觉得金龙怎么样?”
“他人不错,心细敏感,喜欢帮助人。”王苏总结道。
“你有多了解他?仅认识了短短一天的时间就给他这么高的评价?”陈晨冷笑,“那些黑车司机拉女学生上车时都是一副憨大叔的样子,还不是到了偏僻地方就变脸了。”
“好像你搭过黑车似的。”赵文静小声嘀咕。
“防人之心不可无。”陈晨拿话点她,“你少跟他说话,今早还什么擒拿、女子防身术,激将法对粗暴的恶人最有效你不知道吗?你要真有两把刷子我都懒得理你!”
赵文静翻了翻白眼,王苏面露惊讶,原来早上赵文静在吹牛,当时她还挺钦佩赵文静呢。
“我想起来了,”王苏点了点头,“在你们悬疑小说里,一般坏人出场时都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让人放松警惕,然后在他人意志最薄弱时突然凶相毕露,一切都已来不及……”
“还有一种,就是一直在苦口婆心奉劝别人的人其实才是大Boss,挑拨关系是他的长项……”陈晨笑着说。
“不对!”王苏打断他,“那种梗已经过时了,我看过很精彩的一部悬疑小说。两方为了证明对方是恶意的一方,想尽办法拉拢第三方跟自己统一战线,没想到最后竟然是鹬蚌相争,第三方才是终极Boss。”
赵文静眼睛发亮地望着王苏,拍案称绝:“也就是说,如果我把我们的经历写成一本小说,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按事实记录下来,最终我和陈晨、你、金龙,每一方都可能是藏在背后的杀人凶手!”
“事实远比文艺作品更精彩,”王苏嘿嘿笑起来,“今早我们收拾背包时金龙去我房间了,他知道咱们要一起来欢乐谷,特意提醒我要小心你们两个。”
“恶人先告状!”赵文静紧起鼻子,“他凭什么怀疑我们有问题?”
“具体没说,就是让我们注意一下,比如吃的东西要分开,不要远离人群什么的。”王苏耸耸肩。
赵文静觉得不可思议,陈晨劝她:“先别激动,有可能金龙并不觉得咱们可疑,这只是对王苏示好的表现。单身男女独自旅行很容易对陌生异性产生好感,关心只是好感的表现。”
“那位大哥不要以牺牲我为代价讨好女生好吗……”赵文静哼唧起来。
王苏挑挑眉转移话题,举起手中的羊腿说:“这羊腿肉有点老,你们吃过炭烤乳羊没有?就是将即将临盆的母羊投入炭火中烧烤,当炭火将母羊全身烤熟之后开膛破腹把乳羊取出,那乳羊是皮酥肉嫩,味道鲜美,好想再吃一次啊。”
陈晨皱了皱眉没说话……
赵文静跟王苏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直到晚上夜深人静时赵文静还在用手机跟王苏聊天。
“王苏说明天跟咱们去极乐园买东西,后天一早咱们再一起起程去梧乡。”
陈晨吹干了刚洗的头发躺到床上,回想起这一天的经历,有点不安地问赵文静:“你真要跟她走这么近吗?她和金龙有点奇怪,她说他们只是大巴上认识的,但我却觉得他俩好像挺熟的样子。”
“难不成他们俩是一伙的却故意装成不认识的样子?”赵文静阴阳怪气地说,“要真是这样,她为什么还告诉我们金龙提醒她小心我们的事?你别太敏感了!”
“反正我不太喜欢王苏这个人,我们素食者最看不惯这些饕餮,你看她喜欢吃的那些东西,重口味的人大多都是心狠手辣的变态。”
“如果她真是表面软妹子内心死变态,金龙又是肌肉型力量男……我天!这俩人要真是一个组合,被他们盯住咱俩可真就废了!”赵文静慌忙关上手机死死抱住陈晨,“不要啊,人家好害怕!”
“不会这么巧让我们碰上的,”陈晨冷静地说,“你时刻保持警惕就好了……”
只是陈晨没想到,未知的麻烦真的缠上了她们。
第二天的总路线是阿尔兹最繁华最著名的景点极乐园,地方特色的购物大集和名小吃一条龙,全天都逛不完的大场子。王苏跟赵文静疯了似的各种拍照各种淘宝,陈晨沉静地跟在她们后面,她是个喜欢安静的人。
王苏拿着草莓冰激凌袋吱溜吱溜地吸着,像吸血鬼喝血一样津津有味,陈晨低头欣赏着手机相册里刚才拍的照片,赵文静喝完了自己的冰激凌才发现没带纸巾,抓过王苏的包包就翻起纸巾来,俨然一副“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亲密样。
“呀!你怎么随身带着刀啊!”赵文静惊呼一声,陈晨立即抬起头警觉地看向王苏。
王苏笑眯眯地点点头:“我一独身女子当然要有个防身的东西,万一遇上什么不测至少能有个武器。”
“这把刀看起来怪怪的。”赵文静皱着眉头说。
“是医院用的手术刀,”王苏解释道,“这种刀刀锋又利又薄,在切进肉的时候就像切割柔软的牛油一样所向披靡,被切的人等发现自己鲜血淋淋要死掉时才会感到疼痛呢!”
赵陈二人惊愕地听她讲着好像亲身经历过的事一样,半天合不拢嘴巴。
“据说一般的刀子在切到血管神经时会感到涩涩的阻力,而这种刀切血管最拿手了,刀光一闪,鲜血四溅!唰唰!”王苏说着比画起来。
陈晨哼了一声:“厉害有什么用,现在刀在文静手里,再快也是切你的肉。”
王苏咯咯笑起来,露出沾满草莓渣的牙:“你别逗我了。”忽然她话锋一转,貌似认真地问,“你们说明天咱们去梧乡,会遇见那个残害女学生的杀人暴徒吗?”
赵文静抱起肩膀骂她是乌鸦嘴,陈晨没有吱声低下头继续看手机,因为有更重要的问题需要她思考。
她在刚刚的照片里发现了金龙的身影。
他藏在离她们不远的小摊前向三个女孩的方向窥视,被广角摄像头留在了照片里。虽然他戴了一顶草帽尽可能把脸藏在阴影里,但陈晨还是一眼就发现了他。
身外是人声鼎沸的热闹集市,陈晨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冰冷陌生的谜团。
开往梧乡的高铁上,王苏和赵文静翻着旅游指南规划起梧乡之旅的路线。陈晨表面上在闭目养神,实则一直支着耳朵听金龙对女孩们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叮嘱:“毕竟是乡下,危险系数远远高于城里,女孩要保护好自己,不能离开人群,单独跟陌生人在一起是金规则。”
“车站大巴上你不是说下一站要去瑶镇吗?怎么突然就决定跟我们一道去梧乡了?”陈晨闭着眼睛,不知王苏提出这个问题时是什么表情。
“临时决定。”金龙斩钉截铁,没做更多解释。
时间空白了一会儿,陈晨翻了个身脸冲向窗户,反光的玻璃上,她看见身边赵文静对面的金龙正沉默地看着自己的背影。拿出手机翻出收录了极乐园里金龙鬼鬼祟祟行踪的几张照片,她的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
旅店是前一晚来梧乡前就订好的,环境一般,房间内基本设施除了床,就是电视柜和一个大立柜,公共浴池,公共卫生间,金龙在落脚之际就把整栋楼走了一圈,回来后瓮声瓮气地对大家说:“没有监控,大家平时进进出出都要有个伴儿。”不知是在提醒谁还是在警示谁。
次日清晨四点多,很多旅客已经打点好一切准备出发去太阳湖的洪武山看日出了。金龙不知前一夜吃了什么东西,自称肚子折腾了一宿,今天只想在房间里躺着。
路上男生队伍走在前面,女生们拖拖拉拉跟在后面一路走一路拍照。赵文静又脑洞大开提出质疑:“金龙说他拉了一夜,我们的房间靠近卫生间,昨晚我兴奋地睡不着觉,根本没听见外面有声音嘛!”
“他的确有点奇怪啊,”王苏接茬儿道,“本来他是准备昨天去瑶镇的,前天晚上我打电话给咱们订旅馆时他突然破门而入,问我什么时候决定要去梧乡的,然后立即决定让我也帮他一起订房间。我说,你怎么总跟着我啊,你不会真对我有什么图谋吧!壮汉不是我的菜儿,我爱小鲜肉啊!”
“他是知道咱们要来梧乡后才临时改变行程的?”陈晨问她。
“嗯,洪武山看日出是经典一行,他人都来了还不看……我有个奇怪的想法,他不会已经来过梧乡了吧?”
三人放慢了脚步,你看我我看你,每个人都浑身一冷。陈晨迟疑着拿出手机问王苏:“那天你们是在站前大巴上认识的,但是你不知道他从哪儿来的对不对?”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她翻出那天在极乐园的照片给她们看:“金龙那天一直偷偷跟在咱们后面,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一直在跟踪你,还是我和文静。”
赵文静和王苏露出惊诧的表情,责怪陈晨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才让她们知道。
“我不知他到底要干什么,还怕扫了你们的兴致。本以为来了梧乡就可以摆脱他,没想到他阴魂不散。”说罢,陈晨停下脚步,默默地望着前面男生们的背影,万山怀抱中的太阳湖近在咫尺。
“你们先去,我回旅店看一看金龙。”她冷静地说。
陈晨在回旅店的路上遇到了迎面而来的金龙,得知赵文静和王苏正爬山时他也匆匆赶往了太阳湖。陈晨眯着眼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清晨的薄雾中,心思很重地回到了旅店。她知道这种旅店都是上午八九点才有服务生打扫房间,此时人们不是在睡觉就是已经出发在去看日出的路上。从柜台服务员那里得知,金龙曾下来取了一次旅店的备用钥匙,而每间客房的备用钥匙都被拴在一起。此刻整座旅店小楼落在一片昏暗的寂静中,黑漆漆的走廊里从她房间门缝射出的那道光很刺眼,而她确定自己和赵文静是把灯关掉后才走的。推开门,直觉告诉她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曾有不速之客进来过。
警用鸣笛声打破太阳湖的宁静时,太阳才刚刚在东方的天际显露出它的完全体,打捞队、救助队紧随警车的鸣笛匆匆到来,空气中还飘荡着刚才王苏和赵文静两个胆小女生尖叫的回音。
金龙死了,他拖着据说是“疲惫不堪的身体”前来跟大伙一块儿看日出,却在看日出时坠崖而死,凄惨又意外的死法,尸体都没找到。如果金龙没有坠崖,他也会被警方带走,因为他曾在天光暗淡的凌晨偷偷潜入两个女孩子所住的客房大肆翻箱倒柜,不是小偷就是变态,这一点陈晨可以作证。而后来到旅店进行调查的警方在金龙的私人皮箱里发现了更为惊人的东西——死于6月23日那个女大学生蔡某某的钱包和私人证件,还有几件内衣内裤。
终于摆脱了魔鬼的纠缠,三个人的心情都不错,约好晚上在户外大排档吃烧烤。陈晨悠闲地低头嚼着绿菜叶子,王苏和赵文静尖利的笑声像一阵阵阴风般忽大忽小,身前身后是其他旅客和旅店工作人员对金龙事件心有余悸的讨论。
王苏咂巴着嘴说自己想吃脆鹅肠了,回老家后一定要美美地吃上一顿。她举着手比画一个圈:“要选取肥美的活鹅,拿小刀沿着鹅的肛门划一圈,再把食指插入鹅的肛门内,然后旋转,再用力向外拔出,那样取到的鹅肠可是最新鲜的,哈哈……”
“嗯嗯,听起来就鲜嫩鲜嫩的样子,有机会一定要尝尝!”赵文静流了一桌的口水。
陈晨抹了把冷汗说:“说实话,王苏,你给人的印象不太好,我一直怀疑你有可能是女大学生惨案的凶手,重口味女跟一个来路不明的大汉关系暧昧总是让人想入非非。”
王苏愣了一下,突然指着赵文静大笑道:“其实刚才回旅馆的路上我还怀疑是你把金龙推下去的,你俩当时离得那么近。这一道下来你疯疯癫癫的,陈晨又那么深沉寡言,太像悬疑小说里那种分工明确的双煞组合了,而且金龙竟然还恶人先告状一直提醒我离你俩远一点儿!我故意在你们面前装出口味很重的样子让你们知道我不是好惹的,还不断提醒你们金龙对我有意思,对我很是保护以警告你们不要打我的主意。另外,我主动跟你们走得很近,其实也是提醒金龙我是有伙伴的不要小看我,哎妈呀,一个人旅行真是太累了!生怕自己遇到坏人,还无法判断到底坏人是什么样子!”
提到金龙,三个人又沉默了,他死得那么惨,他的皮箱里又搜出了那些变态的罪证,不禁让人冷汗淋漓。
“一会儿我们去夜泛舟太阳湖啊?”赵文静突然急不可耐地打破了沉默,“这样明天中午之前咱们就可以到下一站了!”
“我要再来杯咖啡提提神!”王苏来了兴致,招手又点了杯咖啡。
“你喝成这样还能去泛湖嘛,我去先回给你泡解酒茶……”陈晨无能为力,只有应和赵文静。
“我也要去补补妆!”赵文静飞也似的跑进了旅店,陈晨也跟她进去了。王苏一个人吹着凉爽的小晚风喝着咖啡等她们,一低头看见了陈晨落在桌上的手机。
赵文静和陈晨先去买了些东西,回到房间后反锁上门,收拾起皮箱。
“下次别丢三落四的,药应该随身带在身上,需要的时候拿出来就用。”陈晨责怪赵文静,“那些证件和敏感的物证我就一直随身带着,趁金龙去太阳湖找你们时直接放到了他的皮箱里……咱们去太阳湖时多亏锁死了皮箱,不然他进来时肯定会发现你皮箱里那些跟你皮箱容量很不符的衣服。”
赵文静得意洋洋地说:“傻丫头原来也是个纸老虎,一会儿太阳湖搞定不了她,回屋后喝了她壶里的水也废了,那时候想怎么解决她就怎么解决她。”
“为什么招惹金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本想拖一拖把他甩掉,或者揭发他皮箱里有那些东西让警察把他带走的。”
“人家当时在欣赏日出唉!他小声问人家为什么人家穿着跟那个姓蔡的一样的连衣裙,而且我穿起来那么紧。我问他你怎么知道姓蔡的有一条这样的裙子,他说那天早上电视里记者采访她妈妈时,他看到她妈妈背后的相框里,姓蔡的就穿着这裙子……好变态有没有,一个壮汉,那么关注人家的连衣裙!我胖怎么啦,又没吃他家的大米!要不是看在你那么谨慎的份儿上,我早解决掉他俩了!呐!连衣裙都是我的,钱还按老规矩,由你保管做今后的旅费哦!”
陈晨冷笑一声道:“我在他皮箱里发现了他的毕业证书,他竟然是公安大学刑事侦查系毕业的……原来他早就怀疑咱们了,怕咱们向王苏下手才一直那么穷追不舍,有意思,专业的就这么自信,想跟咱们玩儿实战演习?”
“他竟然是专业啊,专业对我们业余,他欺负人,陈晨!”赵文静噘起嘴。
“我的手机呢?”陈晨摸了摸裤兜突然说道。
赵文静拿起手机拨通了陈晨的号码,诡异的铃声竟然从那个静谧的大立柜里传了出来,然后“咣”的一声,继而整间客房陷入了无边无际的寂静。陈晨警觉地望向那个默默矗立的大立柜,她敢保证从来没有人打开过这立柜的大门。
王苏浸满汗的手攥着手机藏在立柜里,音乐一响惊得她手一滑,手机掉在了柜子里,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她本想看看陈晨手机里那天在极乐园拍的照片,照片不少,越翻越陌生,因为她发现相册里很久之前的几十张照片上既没有陈晨也没有赵文静,那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女生穿着学士服照的毕业照。她原本想去陈晨的房间还手机,可房间却是空的,赵文静的皮箱开着,一盒药开着口扔在皮箱盖上。
东莨菪碱片,镇静安眠药。
王苏突然想起了手机里的那个女孩子是谁!
她在那天的早间新闻里见过她!蔡某某!那个遇害的女大学生!
慌乱中她想逃出这个魔窟,走到门口时却已听到赵陈二人的说话声和脚步声,情急之下他钻进了空无一物的大立柜里。
她的手伸进了包包握住了那把手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