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搬家
我换宿舍了。
这是我进入这所大学以来第3次换宿舍。不知道为什么,仿佛跟我住在一间宿舍里的人都很反感我,她们去学校反映,要求我搬出去。一开始学校只当是学生之间出了一点小摩擦,辅导员来做了些思想工作,诸如“大家五湖四海聚到一起就是缘分”之类的话,试图平息这些事,但是女生们的抗议越来越严重,学校只好投降。就这样,我换了宿舍,又换了宿舍,又又换了宿舍。
哦,忘了介绍一下,我叫布林,原因是我妈妈姓林。今年20岁,是J大的二年级学生。我长的不难看,但是也不是绝对的美女,换宿舍的原因应该能排除是由于长的丑。我目前没有男朋友,但是不排斥追求者。
好了,故事就从换宿舍这天开始吧。
这次我住到了C楼。C楼坐落在学校最里面的一个角落里。J大最近几年响应国家扩招的政策,不断扩大学校规模。原先的校园已经不能容纳那么多建筑了,于是就向外扩张,再扩张,像霉菌一样蔓延。尽管新旧建筑参差不齐,但是领导们的办公楼总是最新的,由于新建筑多在外围,校园的核心也就一再外迁。C楼的位置在体育场的后面。这里原来是个工厂,后来倒闭了,学校就把这块土地买了下来作为学校的一部分。原来的厂房大部分都拆除了,空地被建成体育场。只有两栋楼留下来,一栋是原来工厂的职工宿舍,一个4层小楼,由于不是很破,就重新粉刷一下,在外墙贴了白色磁片,留作暂时的学生公寓,也就是C楼。另一个2层厂房在C楼旁边,被体育学院要去做了仓库和健身房。
我大包小行李的从3轮车上下来,站在C楼门口。下午4点多了,这个城市的冬天很冷,天黑的也很早,现在已经有点昏暗,许多宿舍都亮了灯。楼的后面是体育场,周围没有别的建筑,仅有的二层仓库黑着灯。整个C楼泛着白惨惨的光,楼洞口黑黑的,仿佛一张苍白的脸上有无数的发光眼睛和一张不知道有多深的大嘴。有点冷,我裹紧大衣,拖着箱子往楼里走。
“喂,干什么的?”一个嘶哑的声音从洞口的某处传出来,我扭头。右边的门房里坐着个50多岁的男人,瘦骨嶙峋的叫我想起在电视上看到的吸毒者。此时他慢慢站起来,正冲我走过来,旁边的电视开着,正上演枪战片,有我最喜欢的发哥,不由多看了几眼。
“新搬来的?”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我跟前,我们中间隔了一层玻璃。
“是的,刚来的。”我简短回答,不想看他的脸。不知道他又多久没刷牙了,满口又黑又黄的牙齿横七竖八的,如果不是玻璃挡着,兴许里面还能传出什么叫人不愉快的气味。
男人在翻窗户下的一个破本子,找了一下,然后用手指着某一行:“布林?是你不?经济学院大二的。”
“是的。”我回答,眼睛还在电视那里。
“签字。”他把本子和一支笔从一个小窗户递给我。我签完,还给他。
“字还挺漂亮的。”他拿着看了一下,把本子合起来。接着在抽屉里找钥匙。一边找一边说:“你住207房间。咱们这个楼每层1号到10号房间女生住,11号到20号房间男生住,不过放心,楼层中间加了隔墙。有些男生不老实的你们可以随时跟我说,我去他们学院反映。上回就有个男生……”话没说完,他从抽屉里翻出一把钥匙,随即站起来。“走,我带你上去。”
我拖着行李跟在他后面,他腿脚似乎不太好,右脚有点瘸,看我的行李比较多,硬要帮我提箱子,我有点不好意思,只把看上去最大但是最轻的铺盖卷给了他。他抗着棉被,一边爬楼一边说:“这个楼是旧楼,有点返潮,不过你住2楼应该能好一点,被褥多拿出来晒晒。”我听着暗暗好笑,这寒冬腊月的,外面每天都零下20摄氏度,我晒被子?
2楼的楼梯口没有灯,旧楼的采光不好,如果没有灯就什么都看不到。突然那男的脚下一绊,险些摔到,嘟嘟囔囔的骂了句脏话。
正对着楼梯的是水房和厕所,隔壁就是201宿舍,201的对面就是202.我的宿舍在207,比较靠里面一点,楼道最里面是一面墙,墙上有一个小门,落了锁。想来墙那边就是男生宿舍了。
那男人重重喘了口气,敲了敲门,哑着嗓子问:“有人没?207有人没?”没有动静,于是他用钥匙开了门。
是个四人间,标准化的学生宿舍,上铺下桌子的那种,我住门背后的那个床。男人把行李和钥匙放到下面的桌子上,说:“好了,我下去了。”
“谢谢。”我点点头。
这个床好象很久没有人住了,落了一层土。床上有些大大小小的印子,很整齐。想来是宿舍里其他人把行李箱放在上面的缘故。我拿盆子打了点水,开始收拾。
不知道在这里我会遇到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情,能在这里住多久?想到这里,我不觉嘴角泛出些许笑容。
二、室友
劳动的时候,时间总是很快的。
不一会,我的室友就纷纷下课回来了。我礼貌的跟她们打了招呼。
住在我旁边的叫王静,医学院的,人瘦瘦高高的,挺漂亮,但是有点冷淡,据说她父亲是某个大医院院长,母亲是卫生厅的高层,家里很有钱。由于她生活作风有问题,而学校又不好得罪她的父母,这才搬到C楼来的。
我对面的女生是文学院的齐雅月,长的娇小玲珑,头发染了,穿戴很哈日那种,还打了个鼻环,人比较随和,声音挺好听的。但是又据说她是个LES,就是女同性恋,所以才被学院开到C楼了。
如此多的“据说”,来自宿舍里的另一个女生,她叫许言,体育学院大四的,人胖胖的很健壮,据她自己说是练足球的。她似乎跟这个宿舍其他人的关系不怎么好,没人理她,她就只好拉着我跟我说话,而说出来的无非是室友们的八卦消息。不用她说,我也知道她为什么来C楼了。
“总的来说,C楼里住的人特杂,都是在本学院混不下去了的。”许言说的口沫横飞,我在上铺整理我的被子。她站起来仰望我:“喂,美女,你是为什么被下放到这里来的?”不大的眼睛充满探究的看着我,仿佛我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我笑了一下,“不清楚,学校叫我搬我就搬了。”
“不对吧——”她站在凳子上,努力想平视我,“我听说你,经济学院的布林同学是被同宿舍的人赶出来的,而且不止一次哦!难道你……”她的眼睛瞥了一下王静的床位。
“呵呵,不是的。”我停下手中的动作,盯着她的眼睛。
我看到她明显的有点不自在,被一个陌生人这样盯着,谁都会不自在,我没有出声,她也没有出声,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安静的有些诡异。
半晌,我才轻轻的说:“她们怕我。”
“怕……怕你?”
“你看。”我回身抱来枕头旁边的毛公仔,是个篮球形状的哈姆太郎,缓慢的抚摩着,并用低低的声音对她说:“这是我最爱的人,他死了,我割下他的头,放在这里面,我们永远都不分开……”说完,轻轻的把玩具贴在脸上,依恋的摩擦……
许言从凳子上跳下来,看出来她对我的举动很吃惊,我暗笑。
“你,你忙吧,我打游戏去。”
呵呵,她可能真的认为我是个疯子。不是我故意想吓她的,但是为了避免她什么时候会偷偷到我这里一探究竟,我还是要给她点警告。我小心的把公仔放回枕头边,继续我的工作。哈姆憨憨的看我,我冲它笑了一下。
不久以后,出去吃饭的两个人就回来了。
王静回到自己的桌子前,收拾东西,看来是准备出去上自习。齐雅月动作麻利的换睡衣,我坐在床上面看着她,玲珑有致。换好了睡衣,她在柜子里继续翻东西,看她手忙脚乱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个女孩很可爱。
“布林,我这里有樟脑,你要不要?”她翻到了一包东西,举起来晃晃,“宿舍里有蟑螂,好恶心的!”
“是呀是呀,今天中午我还拍死了一只,就在你床上!”许言在一旁大声附和。
我不清楚樟脑是不是能除掉蟑螂,但是她们的一番好意,我就收下了。我从床上下来,从背包里取出巧克力和其他零食分给她们,可以看出来每个人都挺开心。女人的友谊常常就是从吃开始的。我又跟大家寒暄了几句,就又爬上床,打开电脑写我的小说了。王静去上自习。许言继续打她的游戏,不时的冒出句脏话。齐雅月在床上看了一会儿电视就出去了。
这是我在新宿舍的第一天。还记得搬来之前,有许多关于C楼的传言。校园的传言无非就是些鬼怪乱弹,什么红背心,半夜哭声,半夜脚步声之类的。我并非无神论者,但是我知道这些东西多是道听途说,老生吓唬新生的把戏。也许我能在C楼207跟室友们和睦相处下去,直到我大学毕业,如果没有这件事……
三、尸体
搬进来有一个多星期了,每天都过着重复的生活,白天上课,晚上写我的小说。小说里的男主角最近日子不好过,他跟别的女人偷情被妻子发现了,正在闹离婚。
许言继续她的八卦生活。王静还是不怎么说话,每天上课上自习,到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指生活作风方面。只是我总是在半夜看到她站在窗前,宿舍的窗户正对着体育场,往右面能看到小二层的一角。我有时候会起夜,看到她在那里站着,白衣,月光打在她脸上,很妖异,就像很俗的鬼片。我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这个时候往往是凌晨两三点,外面按说是没有人活动的,晨练的也不会起这么早。我没兴趣知道她在看什么,这是许言的工作。我下床去上厕所,她听到声音会回头看我,跟我礼貌的点一下头。我轻悄的出门,走廊里的灯都关了,黑漆漆一片,只能看到楼梯口新换的灯泡和水房里发出的微弱灯光。虽然是老楼,但是保暖设施还是很好的,我只穿睡衣,一点都不冷,管他外面是不是大雪分飞呢。也许王静在看雪景吧,很多南方人没见过下雪,我班上曾经有个南方男生为了看下雪半夜跳窗户出去散步。水房和厕所是连着的,晚上熄灯以后只有那里是亮的,灯光昏黄。我就冲着光线走,由于有那一道光线,显得周围更黑了,连墙壁都看不清楚。
“啪!”短而清脆!
我踢到某个宿舍放在门外的拖把,拖把杆倒在地上剧烈撞击,发出哀号。在安静的楼里分外惨烈。我又用脚在地上搜索一下,把它踢到墙根,以免一会回来的时候再拌到我。
厕所一共有三个小间,中间用隔板保护个人隐私。从前我上厕所有个习惯,就是通过隔板与地面的缝隙看一下隔壁的人,当然,一般只能看到旁边的鞋子,多数是高跟鞋。不过有一次我在公共厕所里看到隔壁一只男人的鞋子,诧异了半天。还有一次在某酒店的厕所里,发现我隔壁是一男一女,天知道他们在干什么!这个习惯是完全的恶趣味,好奇心,每个人都有那么一些吧。但是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这个习惯了。
上完厕所,我又摸索着回到宿舍。王静已经上床了,我不由得怀疑她是在梦游。我也爬上床,搂着我的哈姆继续睡觉。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楼下的叫嚷声吵醒的。看看表,才五点半。宿舍的人都醒了。许言骂骂咧咧的爬起来:“靠!搞什么啊?让不让人睡觉了啊?!”她的床就在窗户旁边,她爬过去往下看。
“天啊!死人了!”她趴在窗户上大叫道,“你们来看啊!”
我们三个也吓了一跳。我爬下床跑到窗户旁边。
楼门口围了一圈的人,居高临下,我看到人群中间的雪地上躺着一个人。我视力不太好,看不清楚那人的具体情况,只是看到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衣服,像个大字一样摆在地上,周围没有血,很干净。
“跳楼!一定是跳楼!”有人大声嚷嚷着。还有人在附和,感叹生命如此的脆弱。
“真惨啊!”齐雅月声音带着哭腔,好象是被吓坏了。王静叹了口气,就出去洗脸了。只有许言还整个人贴在窗户上絮絮叨叨的说着。
很快的警察就来了,调查了现场,把尸体抬走了。
后来,学校宣布是学生因为感情问题走上了绝路,平息了这件事。可是在许言那里我们确听到了不同的版本。
许言的哥哥许俊,是分片的民警,主要就是负责J大周围的治安。当然,这个跳楼事件也是他们派出所经手的。许言就去问了情况,据说这个案子没有这么简单,那人是从楼上掉下来的没错,但不是自杀。
“是被人抽干了血以后扔下来的!”许言阴惨惨的对大家说。“真残忍啊,法医检查了以后都说,他从来没见过谁能把一个人的血放的如此干净!上面很重视这个案子,我哥他们还没仔细看尸体,尸体就被上面带走了。而且犯罪时间在半夜两三点的时候,周围的人居然都没有听到声音!”
半夜两三点的时候!
如果我没有记错,案发的时候王静正好站在窗户前,她……她看到了吗?
我看向王静。
她似乎在回避我的眼神,顺手拿起水杯到饮水机那去借水,然后就打开了电视。我看到她端着杯子的手有些许颤抖。
她……看到了什么?
《乾州厅志》记:“苗妇能巫蛊杀人,名曰放草鬼。遇有仇怨嫌隙者放之,放于外则蛊蛇食五体,放于内则食五脏。被放之人,或痛楚难堪,或形神萧索,或风鸣于皮皋,或气胀于胸膛,皆致人于死之术也。”
蛊并不可怕,也不嗜血。只是因为那两个男生喂养方法不对,才惹了大祸。在苗寨,蛊主皆为女性,男人阳气太重,是养不了蛊的。而且饲蛊决不可以人血,只将其吐入盆中食水即可。他们是男人,又喂了人血,那蛊就自然就失控了。
“草鬼婆”又叫“蛊婆”,《永绥厅志。卷六》的记录,真蛊婆目如朱砂,肚腹臂背均有红绿青黄条纹;真蛊婆家中没有任何蛛网蚁穴,而该妇人每天要放置一盆水在堂屋中间,趁无人之际将其所放蛊虫吐入盆中食水;真蛊婆能在山里作法,或放竹篙在云为龙舞,或放斗篷在天作鸟飞,不能则是假的。所有的真蛊婆被杀之后,剖开其腹部必定有蛊虫在里面。
事情解决后,我顿时感觉到无比的轻松,几乎所有的人被吸血鬼的故事吓的都惴惴不安,真是可笑。现在我只想好好的洗个澡。许俊家的浴室很宽敞,一个大浴缸非常适合洗个泡泡浴,我摘下隐形眼镜,脱下睡衣,站在镜子前细细打量着自己——
目如朱砂,肚腹臂背上的红绿青黄条纹若隐若现……
草鬼婆。
问的最多的,无非就是上星期的命案。一向很冷淡的王静对这件事情表现出极大的热情,跟我们一起坐在宿舍里听。许俊可能很少被这么多女生关注过,而且齐雅月和王静都是标准的美女,被齐雅月一口一个“许哥哥”叫的有点忘乎所以。
从许俊口中,我们了解到死者叫魏星,住在311宿舍,也就是我们隔壁的隔壁的楼上。311宿舍只有2个人住,而案发当天晚宿舍只有他一个人,他的室友去网吧上通宵了。死者被抽干了全身的血液,扔到楼下,房间里有挣扎的痕迹,但是不很明显。可能没挣扎几下就断气。尽管许俊有所保留的把案情讲给我们听,我们还是觉得很诡异。
齐雅月咽了咽唾沫,看出来被吓的不轻,问道:“难道……”大大的眼睛扫视了一下在座的众人,“难道C楼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
“瞎说!”王静似乎有点激动,“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声音细而尖锐。
许言白她一眼,道:“你怎么一说到关于C楼的传说就这么激动?平时怎么不见你说话啊?~!”
“哼,无知。”王静哼了一声,撇下一句话。
“靠!你说谁无知?”许言有点生气,大叫:“学校好多人都知道这个楼有问题,不然为什么没人住?叫咱们这些在本学院混的不好的人搬进来?你说话注意点!”
许俊拍了一下妹妹:“阿言,别吵架!”紧接着跟王静解释妹妹的脾气不好之类。
不欢而散。
晚上熄灯睡觉的时候,在我的要求下许言讲了C楼的传说,很俗套那种。在这个工厂还没倒闭的时候,这个楼是工厂的单身公寓。住在现在311房间的,是一个年轻的工程师。某天早上他被发现死在宿舍里,身中13刀,流血过多而死的。从那以后就有传言说他死后变成了吸血恶灵,出没于整栋楼。311房间也被封闭起来,直到这楼被J大收购,才重新作为学生公寓。
许言讲的时候,我能看到齐雅月窝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王静没什么动静,窗外月光映雪,反射到房间里,枕头边的哈姆冲着我甜甜微笑。
如果今天晚上我没有起夜,也许以后的事情会完全不一样。可是,我必须得起来,命运之神主宰我的行动。
和平时一样,我又看到王静站在窗前。我开门出去。也许我应该觉得恐怖,在刚刚发生了离奇命案的楼里,又听了个鬼故事,正常情况下我们都应该觉得害怕。但是,我的好奇心战胜了一切,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同样是穿过伸手不见五指的走廊,我觉得如果这个时候突然跳出来一个张牙舞爪的怪兽,或者一个血肉模糊的恶灵,再或者一个苍白难看的僵尸,也许我会大声尖叫,但是很失望,什么都没有出现。
办完了事情,我摸索着回宿舍,由于是背光,短短的一段路走的异常艰辛。透过微弱的灯光,我看到走廊尽头的隔墙是白色的,可能是刚刚粉刷过,妖异的白色。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出乎我的意料……
墙上的门动了一下!
光线太弱了,我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很明确的就是那个门正在缓缓打开……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个门的后面是男生宿舍,门两边都有锁,钥匙应该是在楼下的管理员手里。如果要开这个门,必须把两边的锁都打开。管理员查房一般都是先查一边,再查另一边的,再说,也没有道理半夜三更的来查房呀。但是,这门却明明白白的在向女生楼这边慢慢推开……
我有点紧张,不自觉的清了一下喉咙。门刚刚开了个缝,推门的人应该是听到了我的声音,停止了动作,很快,又关上了。我又听到一点西西瑟瑟的声音,但是很快就消失了。
我快步走进宿舍,爬上床,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跳。
王静也睡下了。
五、许俊
再一次见到许俊,是许言在必胜客请我吃饭的时候。只有我,许言,许俊三个人。许俊看上去很紧张,不说话,但是喉结不停的动。许言却没有这么内向,直接跟我说了,他哥哥想追求我。
我笑。这个男人并不难看,身高大约有175左右,我170,还行。看上去老实巴交的,许言也说他哥太老实,二十七八了还没女朋友呢。
许俊结结巴巴的说了一下,自从那天到宿舍里跟我们聊天以后,就对我有了好感的事情。许言在一边添油加醋,我怀疑她那天领许俊来是有预谋的。
基本上我不反对有人追求我,谈恋爱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我都20岁了。从前有人说过我的名字很可口,想追求我,后来发现我的人并不像名字这么可口以后,就消失了。
许言很快就走了,把时间留给她哥。
我对着一桌子的食物,吃。
许俊还是很紧张,一会蹦出一句话:“布林,我……我可以吗?”“我……你……你怎么想的?”“我知道,我年纪大了点……你,你要是不愿意,就告诉我……”
我抬头看他:“你家里能接受少数民族吗?”我是苗族。
“能,能!”他飞快的点头。“我姑父就是少数民族的,壮族。”
呵,我咧嘴一笑,继续吃,不吃就浪费了。
就这样,我成了许俊的女朋友。也许有点草率,但是我直觉这人不错。感情可以再培养。另外就是我对前阵子的命案很好奇,跟他在一起兴许能充分满足我的好奇心。
果然,自从我答应他以后,他的话慢慢多起来了。我就不失时机的去打听我所感兴趣的事情。没有叫我失望,许俊也透漏了很多“内部”资料。比如尸体的大致情况,案发现场的细节。其中有一件事叫我耿耿于怀。
311房间里没有蟑螂。
众所周知,蟑螂是生命力顽强的动物。刚搬进来的时候,齐雅月就告诉我宿舍有蟑螂,而且不少。那按常理,整个楼的每个宿舍都应该有蟑螂活动。可是为什么311偏偏没有?许俊嘟囔着:“真是的,明明是个杀人案,被上面一调查,就搞的希奇古怪的。还来了个老头跑到311调查有没有蟑螂蜘蛛。难道这些小虫子跟命案有什么关系吗?真是吃饱撑的!”
“不要小看这些小虫子,呵呵……”我微笑。
晚上回到宿舍,许言一脸暧昧的看着我,嘿嘿的笑着。我也回她一个微笑:“你哥是个好人。”齐雅月嘟囔了一句:“男人没好货。”然后就出去了,门口有个打扮中性帅气的女生在等她,昨天我看到她们在楼后接吻,证实了许言的“据说”还是有依据的。王静还是在看书,那书内页泛黄,因为包着书皮,也不知道是什么书。
这天晚上我没有起来,但是我习惯性的醒了,王静没有起来。我听到门外有声音,“吱”的一声,很轻,但是很清晰,好象是什么东西摩擦产生的,我的第一感觉就是——
楼中间那道门……开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秃顶老头终于出声了,若有所思的说了四个字:“原来如此。”
“哼,就因为这些微不足道的推理,就说我是草鬼婆,真是太过分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我忿忿不平。
随后,没过多久他们就把我放了回来,后来那蛊也被抓到了。王静还一再叮嘱我不要把这个事情泄露出去,说这是有纪律的。我管你什么破纪律!后来我们还是住在C楼里,不过我又换了宿舍。
这次,我一个人住。
许俊为我失踪的事情着急不已,王静说我陪她回了次老家,打了个马虎眼。许俊一老实巴交的人,看我没出什么事情,又是和熟人在一起,就没有多怀疑什么。对于案情,他还是一无所知。不过管理员为什么会死在311门口这件事,他搞明白了。
原来这个楼中间的隔墙是平行的两道,也就是说中间有个空间,那空间大概有个小房间那么大,一直用做仓库,放废品什么的。
别看那管理员50多岁了,长的又老又丑,却和某个女生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估计那女生跟他勾搭,一部分原因是这老头的儿子在学校门口开了个大饭店。管理员就利用“职务之便”,把中间的隔间收拾出来,作为两人幽会的场所。如此想想,在这种状况下幽会也是满刺激的吧。我半夜听到的门声可能就是那个女生开门的声音。隔间有两个门,女生拿着这边的钥匙,管理员晚上从男生那边进去,即使被人看见也没什么不妥,他就说他查房。原来那女生住在二楼,后来又搬到了三楼。如此这般,那个倒霉鬼某天正好看到311放蛊,成了蛊的食物。
对于我来说,现在算是真相大白了。许俊一头雾水,已经开始怀疑C楼的传说会不会是真的了。我笑,叫他慢慢去猜吧。
九。真相(下)
那男生看到我进来以后,明显哆嗦了一下。哼,臭小子,你惹的祸,现在叫别人怀疑到我头上!我没有出声,静静听着他说。
原来他和同宿舍的魏星都对神秘事件有特别的兴趣,某天他们无意中知道了一个养蛊的方法,出于好奇,就想自己养。于是他们按照那个方法开始培养自己的毒虫。开始的时候一切正常,因为3楼的水房实在太臭了,他们就用大木盆在宿舍里放蛊。那蛊开始的时候还是个小东西,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慢慢变大了,从一只手指那么大长到现在应该有一直猫的大小,蛊缸养不下,他们就把它放在木盆里。自从开始养,他们宿舍里就没有蟑螂蜘蛛蚊子苍蝇了,他们也挺高兴。开始的时候他们买些小鱼喂蛊,后来蛊的食量越来越大,开始吃鸡吃兔。出事那天,房间里只有魏星一个人,谁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当他回来的时候听说魏星被吸干了全身的血扔到楼下,而他们养的蛊虫也不见了……
“魏星被袭击的时候意外坠楼,在他脖子上的蛊虫也跟他一起掉下去了。”王静接着他说:“资料上讲,蛊虫虽然会食主,但是它很认主人,后来它又找回来了,是不是?”
男生点点头:“我怕它袭击我,又舍不得扔了它,就,就……”
“就用你的血喂它?”王静看着他缠着纱布的手臂,说:“第二次出事那天你也在喂蛊,门窗大开着,但是很不巧被管理员看见了,蛊虫就袭击了他,对不对?”
男生无助的低下头,突然哭了起来:“我错了……对不起,我,我真的不知道会死这么多人!”
哼,无知的人。我冷笑。现在凶手承认了,我的嫌疑自然被洗清,我问王静:“你叫我来就是为了听这个吗?现在听完了,是怎么回事你们也知道了,我可以走了吗?”
“很抱歉,布林,你还不能走。”王静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照片,说:“我们发现门后面被撒上了盐,根据他说,那盐是你撒上的,你怎么知道蛊会吃盐?”
我晕!观察的还真是仔细!那我解释一下吧:“你们也知道我从小在深山苗寨长大,对于蛊的传说我多少知道一些,那天我在311看到了蛊缸和木盆,我就猜想会不会有蛊,如果有,那它一定会回来。我就在门后撒了把盐,如果蛊回来了一定会过去吃盐,这个时候蛊主就可以把它收回去。没想到这个笨蛋,竟然以血饲蛊,错过了收蛊的最佳时机,才酿成大错。我本来也是想帮帮他,没想到竟惹祸上身,早知道这样,我就什么都不管了。”
六。调查
星期天是约会的时间。许俊轮休,就陪我去逛街。一路上我们的话题基本还是关于案情进展的。他也很奇怪我一个女孩子家的为什么会对这种惨案有这么大的兴趣。我微笑,因为我喜欢看侦探小说。找一个老实的男人好处就是他不会胡思乱想,你说什么他就相信。鬼才相信那些作者写的东西是真的!往往最玄妙的事情,就是最不正常的。我突然想起来王静,她似乎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每当我们谈论鬼神之说的时候,她就予以坚决的抨击,其实有时我们不过是在开玩笑。许言不知从那里听到这样一个消息,说王静跟某个组织有关系,该组织是专门研究非自然现象的。我晕……这种事情她也能听说出来。现在我对于许言说话的可靠程度持保留态度。
吃饭的时候我把关于楼中间那个小门的事情告诉了他。许俊皱着眉头说:“很奇怪啊……莫非是男生那边搞的鬼?”
“可是女生这边也有个锁呀。难道是这边有人呼应?”我也不明白。
许俊想了一下,问:“最近还有动静吗?”
“有,但是不经常。”我说,“怎么办?要不要我哪天去看看?”
“不行!”许俊打消我这个可怕的念头,“你知道门后面是什么?!案子还没破,不是我吓唬你,你们那栋楼仍然有危险!”他顿了一下,然后说:“小林,这个事情你告诉别人了吗?阿言她们知道吗?”
我摇头。
“那就好,明天我去看看。”他微笑的握了一下我的手,“放心,没事的!以后你晚上尽量少出去就是了。”
很安全的感觉。
第二天,许俊就带了个同事来了,检查了一下门两边的锁,又问了学生们一些问题。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们顺便检查了全楼,并在311多呆了一会,让别人看来好象还是在调查坠楼案。我利用身份之便,跟他们去了男生楼。刚走到3楼门口,就闻到一股臭味。楼梯口的水房窗户上扔着一大堆鞋子,臭气熏天。许俊解释道:“3楼这群男生就喜欢把自己的臭鞋扔在水房,每次来都是一股子味道!”
走廊里还算干净,尽头就是311,紧贴着隔墙,墙上同样有一扇小门。
相对于小门,我更感兴趣的是311.许俊敲开门,房间里站着一个苍白斯文的男生。他一看到是警察,连忙让我们进了房间。房间的格局跟我的宿舍一样,很干净,可以说是一尘不染。但是现在只有一个人住,曾经是两个人住的。许俊他们做了常规检查,我就在看自己感兴趣的东西。门后的床上放着一个大木盆,现在已经很少见到这样的木盆了,大的可以用来洗澡那种。一般人看到学生宿舍有这个东西,也许会觉得奇怪,但是也说的过去。但是我知道这种大木盆,除了洗澡,也有其他的用途……
“对了,小许你听说了吗?”许俊的同事突然开口道:“昨天晚上东郊又死了个人,跟魏星一样,都是被抽血了的!”
“哦?”许俊停下动作,“昨天我没上班,但是我看大马一脸沮丧的从外面回来,就是为这个事?”
“对。现在上面高度重视,八成是什么抽血杀人狂。唉,真他妈变态!”
我在旁边听着,眼睛扫过那男生,仿佛看到他微微颤抖着,脸色更加苍白了。他下意识的把贴着块胶布的手向后缩了缩。
检查结束后,许俊他们就回去了。我在出门的时候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盐,悄悄撒在311门后,如果没有估计错误,我想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许俊走的时候用力抱了我一下,说:“小林,没事的,不用太担心。”我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真的很可靠,或许我真的会爱上他。
他吻了我。
七、真相(上)
以后的几天都很平静。王静似乎跟我熟悉了很多,没有那么冷漠了。她经常会问我一些问题,有关苗族的风土人情的,甚至还有一些希奇古怪的传说,我把我知道的尽量告诉她,看出来她很高兴。我看到她的一些书,都是包着书皮的旧书,内容无非是一些古老的巫术和咒语。对于这些东西,我还是很敬畏的,可能是跟小时侯的生活状态有关吧。
许俊那边也没有什么进展,两件事情都没有,他有点头痛。其实我也不指望他是个大侦探,再说坠楼事件已经被上面接手了,他也做不了什么,但是他面对我的时候还是多少有些尴尬。这叫我觉得他很可爱,我们的感情也在稳定的发展。
没有什么事情是永恒的,这种平静的生活很快就被打破了。
这天晚上,我照常起来,和平时一样,看到王静站在下面。等我下了床,王静小声说:“林,你是不是要去厕所?”
“是的。”我回答。
她走过来,说:“我也想去,但是……我有点害怕,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这……”我始料未及。她要跟我一起去,那么……
我正在迟疑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惨叫:
“啊——救命啊——”
男人绝望而凄厉的声音在安静的楼里分外清晰。随后就没有动静了,然后就是整栋楼的人都醒了,男生那边一阵惊呼,女生这边也安静不下来。突然有个男生的声音传来:“鬼!鬼!311有鬼!!”
发生了什么?
“去看看!许言,报警!”王静竟然异常的冷静,顺手拿起椅背上的大衣,冲了出去。
王静接着说道:“你在苗寨一直住到16岁才被父母带到城市里,在你离开以后,短短一个月时间,那村寨的人就全部死于蛊毒,连村寨里的草鬼婆也不例外。于是我们注意到了你,上面就叫我暗中跟着你。你因为宿舍楼不够清净,就制造事端使自己能住进J大C楼,这个楼人少,位置又偏僻,正好方便了你平时养蛊放蛊。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我大笑:“真有意思耶!王静,我没有想到你的想象力这么丰富!我是在16岁的时候离开了寨子,后来我的寨子的确消失了,难道你们怀疑是我做的吗?你们有什么根据?难道就是因为你这些推断,我就要不明不白的承认我是草鬼婆?承认那些人是我杀的?”
“我们现在只是怀疑。”那秃顶老头又开口了,“请你协助我们调查。”
“靠!凭什么!”我骂了句脏话,忍无可忍:“311的小子还没死吧?如果是蛊,他肯定看见了,你们怎么不调查他!”
“他在另一个房间里。”王静打开了右边的电视,那个苍白的男生坐在一间相同的房间里,呆若木鸡。“他精神受了强烈的刺激,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恨恨的说:“靠,那我也被刺激了,我什么都不知道!”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说了,反正这事情与我无关。
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人,趴在中间坐着的秃顶老头身边说了些什么,然后他们就出去了。
我被留在房间里,无奈,也没有办法。不一会儿,王静来叫我,把我带到了那个苍白男生的房间。
八。真相(中)
案发第二天,王静就失踪了。
第三天,有两个警察模样的人来找我,说要我协助调查,把我带到了局里。在一个像审讯室的房间里,我看到玻璃墙的后面,是两个秃顶的老头和……王静!
王静看了我一眼,道:“布林,女,20岁,苗族。对吗?”
“王静,你做什么?”我不解。
王静旁边的老头开口道:“布林,我们跟踪你很久了,我们现在怀疑你跟最近的几起吸血凶杀案有关。”
我晕……“我?跟我有关?怎么会跟我有关?”我问。
王静微笑道:“我们是501局,就是专门研究一些非自然事件的机构,由于情况特殊,很少有人知道。根据我们的调查,你从小生活在梵净山里,我们现在怀疑你是‘草鬼婆’。”
根据苗族的传说,苗寨里有一种女人善于养蛊放蛊,而这种女人就被叫做“草鬼婆”。这种女人通常地位比较低,被寨子里的人惧怕和排挤。
我有点生气了,问道:“我是草鬼婆?你们有什么证据?!”
“你别着急,听我说。根据苗寨传说,草鬼婆每隔几天就要放蛊,在无人处置水盆,放蛊于其中,待其饮水足,再将之放出觅食。否则,蛊将食其主。”王静慢慢的说:“根据我的观察,你每隔几天就要在晚上的时候去厕所,而且似乎已经养成了半夜两三点就醒来的习惯。正好这个时候没有人出门。水房里有充足的水,完全可以满足蛊的需要,而且传说中放蛊必须在空气充分流通的地方,而水房的门窗总是开着,这就是最好的条件。虽然我没有看到你从窗口放出的蛊是什么样子,但是通过这段时间发生的一系列命案,我们在很大程度上怀疑,你,就是草鬼婆。而那些被吸血的受害者,就成了你的蛊虫的食物!”
可笑,非常可笑。我总算明白了王静为什么会半夜站在窗前,为什么总是问我有关苗族传说的问题,原开她一直都在调查我。弄不好……弄不好她先我一步搬进207也是有预谋的!
又是311!难道那把盐没起作用?我也随后跑了出去,如果真的是我猜测的那样,那么,危险还没有结束。
我到3楼的时候,楼道里已经围了一群人,乱成一片。我拼命向前挤,已经隐约看到311门口倒着一个人。难道……又死了一个?
等我挤到中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原本应该在一楼的管理员倒在311门口,脸色苍白扭曲,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画面,身边掉着一把钥匙。311的门大开着,房间的窗户也开着,寒冷的北风拼命灌进来。那个苍白的男生跌坐在地上,一言不发。手臂上的鲜血还在流着。
我冲到门后,看到原来撒在后面的盐已经没了,难道是被扫掉了?
“林,你来看这是什么?”蹲在那里观察尸体的王静突然开口。指着尸体颈上的两个小伤口。
我狐疑的观察着那两个伤口:“这……”
“他的血被吸干了。”王静肯定的说。
“吸血鬼!一定是吸血鬼!”周围的男生顿时乱做一团,大声叫嚷着,一片恐慌。
“都给我让开!乱什么!都回去!”一声暴喝,我听出来是许俊的声音,随后他就从人群中出现在我面前。很明显,我和王静的存在让她感到吃惊。但是很快他就恢复了警察的本色,专注于案发现场了。
“妈的,又是一个!”一个警察看了尸体以后骂道。马上掏出手机打电话。许俊他们就忙着疏散人群保护现场,而我和王静被他们从尸体旁边拉开了。
“回去睡觉!”许俊严肃的对我说,我看到他眉头皱的紧紧的,面色憔悴,一阵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