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信长相丑陋,难以形容。可嘴巧得很,说么么一套。不管在谁面前,好说脆话,逗得你哈哈大笑。深得人们喜爱。有一次,小七与他开玩笑:“都说你顺口溜张口就来,我不信。这里有个碗你能把它编成顺口溜吗?”华信接过碗看了看,遂挑起嗓门说:“听啊!这个碗是饭碗,又盛水来又盛饭。虽说是没了边,祖宗宝物代代传。别忘了这饭碗,老人拿它要过饭。走南闯北带着它,盛了苦水盛心酸。劝你务必保存好,没了碗就没了饭。”说得小三哈哈大笑起来,遂伸出拇指夸道:“好!有口才,实在有口才!”
记得孩提时,中午,我给在包袱地劳动的爷爷送饭时,半路上碰上他了。他用烟袋敲着我肩上的扁担说:“吃了你的饭,砸了你的罐,不给你老爷,带跟咸菜。。”我问:“你见我爷爷了?”他回答:“怎没见?还帮他干了阵子活呢。”我说:“那你跟我回去吃饭吧,干粮不少。”他说:“还是免了吧,反正我有管饭的地方。你爷爷饿了,别耽误时间了!”说完,哼着小调走了。
说起这人也是命苦,娶了个媳妇没半年就死了,以后再没找上来,自己孤苦伶仃地过日子。解放前地无一垄,房无半间,靠给人打工过活。近几年给韩老大看坡,住在南坡一间破屋里。传说这地方很紧,半夜三更时常有鬼出没,他胆子很大不怕这个。他对人讲,近来两个女鬼弄得他不得安宁,睡着后就把他抬到屋外,小七问他:“你睡着了怎么知道是男是女?”他随口唱道:“小七小七听我拉,有时半醒被鬼抓,一个头一个脚,抬到地里笑哈哈。听声音是女鬼,不好意思批评她。”“八成她俩相中你了吧?”华信唱道:“他俩是鬼不是人,你说相中也白搭,除非死了到阴曹,或许成为我家下。”小七说:“你没看过聊斋吗?里面差不多写鬼,有的还很讲义气,助人为乐。”华唱:“你说这话理太差,不知大叔没文化,我与汉字没结缘,他认识我我不认识他。”小七告诉他:“鬼也有好坏之分,与人为善的鬼是好鬼,吓唬人的鬼是恶鬼。看来你遇到好鬼了。”小七几句话说到华信心坎上,他迭不得说快板,忙问:“你怎么知道?”小七说:“这不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要是恶鬼早把你害了。”华不以为然地说:“我才不怕这些呢!”小七诡秘地说:“你不是没老婆吗,为什么不打她两个的主意?鬼怕什么,照样为你生孩子。”华信一听抓了下头皮说:“我怎么就没想到?走!到酒馆喝几盅去。”
店掌柜见了华信问:“好久没见你了,欠的酒钱该还了吧?”华说:“掌柜的你看看,提起酒钱我红脸。为人正直是好汉,华信不是下三滥。别看身上无一文,以后欠不下你的钱。快快给我一壶酒,油炸花生上一盘。我与小七对斟饮,有个事情好商谈。”掌柜的知道他的为人,很快把酒菜端到桌上。
华信和小七坐在凳子上,边喝边拉。华信对付女人本来是外行,对那两个鬼更不知如何下手了。小七附在他耳边悄悄告诉他:如此这般……
晚上,华信假装睡熟,还不住地打呼噜。不到半夜那两个女鬼来了,见华信睡得如同死猪一样,咯咯地笑个不止。和往常一样,抬起来就往门外走。华信猛抬双臂把抬头的那个女鬼抱住,抬脚的那个一看,呵呵地笑着躲了。那女鬼着急地说:“你干什么?快放开我,有事好好商量,不然我就大喊大叫了。”华信说:“你叫吧,反正在坡里,除了你那姊妹,谁也听不到的。”那鬼爱恋恋地说:“放开我再说,快把我的腰搂断了。你这么狠?”华信说:“我怕你走掉,”那鬼娇滴滴地说:“请你把心放到肚子里,我不会离开这里的,早就喜欢上你了。”华信一听忙松开手:“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许久不见动静,嘟念道:“知道这样不松开手,上你当了。”须臾,女鬼咯咯地笑着说:“我是同你闹着玩,真地以为我走了?告诉你我是喜欢你的。我叫豆蔻。”没等她说完,华信急着问:“今年多大年纪了?”豆蔻说:“奴家一十八岁。”华信说:“这么年轻?我比你大二十有余,长得如此丑陋,你能看上我吗?”豆蔻说:“俺不嫌,你心地太好了,口才又那么好。”华信高兴地说:“喜欢就好,算我们有缘。”
夜漆黑漆黑,两个说话只听见声音,看不到脸面。华信问:“你这么年轻,怎么就死了?”豆蔻说:“说来话长。我家原籍黄河北,民国三十二年,遭了大旱,颗粒不收。没办法全家来你这里逃荒要饭,父亲为了让我吃上饭,就把我送给韩家了。没想到尿窩挪到屎窝,这家人没人肠子,疼人吃,看我饭量大,于是活活把我折磨死了,埋在这里。思想起来好恼也!”华信一听甚是同情,一把将豆蔻搂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头说:“我就在他家干活,这个仇我一定给你报!”豆蔻十分感激地说:“我和橘红没看错你,也算我们有贵人扶植,终于有了靠山。”华信问:“你那个姊妹叫橘红吗?”豆蔻说:“是的,”遂把橘红喊过来。
橘红来到跟前不好意思地说:“你俩拉吧,我支持你的婚事。”豆蔻说:“可我们是鬼,他看不到我们的脸啊。”橘红说:“这好办,明天让华信买块肉,放在我俩的排位上,供奉七天七夜,自然而然就看到我们了。”
果不然,到第七天夜晚,华信真地看到他们了。但见豆蔻欢睁大眼,面如桃腮,身体丰腴,如同天仙一般;橘红体态轻盈,五官端正,似丫鬟模样。此时华信顿觉两腿酥麻,禁不住心猿意马。可守着橘红,怎好轻举妄动。橘红伶俐,看出他的心思,说:“我有事要出去了。”转身笑着走了。华信趁机上前抱起豆蔻的身子,就往炕上放。
华信与豆蔻云雨之后,橘红回来了,见到豆蔻连用食指刮她鼻子,羞得她满脸通红。豆蔻说:“死妮子,往后你也免不了这样。”橘红说:“我才不这样呢,只做你的丫鬟,不做人家的媳妇。”豆蔻说:“不信你就老死在家里?别磨嘴皮子了,快做点饭吃吧,都饿了。”橘红难为情地说:“看华信穷得吊起锅来当当响,让我拿什么去做?”豆蔻说:“也是,难为你了,巧女难做无米之炊。”随从手上拔下戒指,递与她说:“把它当了,去鬼市买些酒菜回来。”华信说:“厨子里还有米面。我看将就着吃点吧。”橘红笑了笑说:“看不出小姐的意思,今天是你俩的大喜之日,喜宴自然要办的。”
橘红接过小姐的戒指,跨出门外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之中。
华信对豆蔻说:“我去村里买点饭,顺便捎几个菜回来。”豆蔻说:“我看不必了吧,人家早就都睡了。”“我们吃什么?”豆蔻说:“不是有面吗?擀面条吧,我去和面。”说完就要动手。华信说:“还是我来吧,干这活我不离吧。”豆蔻不好意思地说:“这本来是我做的话,哪能让你动手。”华信说:“你不是新人吗?过了今天有你忙的时候,快快坐下,看我的手艺。”于是把面倒在盆里,舀上水和了起来。半袋烟工夫就把面和好了。豆蔻看了看,那面硬度正适合擀面条,笑着夸赞道:“还真有两下子!”
华信擀完面条,橘红提着酒菜也回来了,她把菜放到案子上就要动手整治。豆蔻说:“你休息会吧,让你华信哥哥来做。”橘红看了看他,说:“今天是你们的大喜日子,怎能劳驾于他?还是由我来做吧。”华信说:“也好,我生火去。”
不多时,饭菜整好,三人坐在一起喝了起来。喝着喝着,橘红掉起泪来,豆蔻看出她的心事,安慰道:“过几天让你华信哥给你介绍一个,三根腿的鸡没有,两根腿的人有的是,不愁找不到好男人。”话刚落地,忽听门外响了一下,正与纳闷,小三笑嘻嘻地走来了。进门就批评华信:“你得了好事,把大恩人都忘了,也不请我喝盅喜酒。”华信说:“三更半夜的怎能打搅你,莫怪!莫怪!快坐下喝酒吧。”小三看了下豆蔻,伸出大拇指夸赞道:“婶娘真是一表人材,”又端详了下橘红。羞得橘红忙低下头。豆蔻问小三:“可有家下?”小三不言语。华信说:“他从小死了爹娘,跟着哥嫂过日子,家中贫寒,谁家的姑娘跟他受苦受累?”豆蔻说:“不怕贫穷,就怕不过日子。只要有志气,财富自然会找上门来的。”小三一听,更加器重豆蔻了。鼓了鼓勇气说:“今后全仗婶母关心了!”豆蔻望了下橘红说:“这有何难?如不嫌弃,愿把橘红小姐许配与你。”小三一听忙趴下给豆蔻磕头。
韩老大见华信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媳妇,非常羡慕,一心霸占为妻。他心生一计,把韩信叫到家中说:“濮阳何家欠的那笔帐到期了,你去取来吧。这里有纹银十两作为盘费,明日即可动身。”华信不敢怠慢,第二天便离别豆蔻而去。临行前华信百般嘱咐,要提防坏人。豆蔻说:“放心吧,我爱的是你,谁也别想打我的主意。”
华信身穿长褂,肩背钱搭,慢腾腾地离别豆蔻,低着头一步一回头地出门去了。
韩老大见华信出了远门,独自来到坡里,见了豆蔻嬉皮笑脸,邪念顿起,禁不住向豆蔻扑去。豆蔻一闪身,韩老大扑了个空,一头栽到地上。豆蔻笑着说:“偌大年纪了,还这样性急?”遂嫣然一笑:“来呀!短命的。”韩老大越看豆蔻越美貌无比,尤其这一笑,笑得他欲火难禁。豆蔻款步来到外边小溪边,脱光了衣服,风情地用食指朝他摆了摆。韩老大几步窜上去,疯狂地把她按倒在地,掏出家伙就递。只觉得一阵巨疼,用眼看时豆蔻不见了,身上那家伙有个碗大的螃蟹牢牢地夹住不放。豆蔻躲在柳树后面咯咯笑个不止。正在这时,小三和橘红来了,见此情景问道:“这是玩的什么把戏?”羞得韩老大提起裤子,灰溜溜地走了。
自此后,韩老大阴茎上长了毒疮,医生见了束手无策。
华信要账回来,听小三这么一拉,非常气愤。他岂是吃鼻鼻屙浓浓的人,挽了挽袖子要去算账。豆蔻说:“不必了,他一是病入膏肓的人,活不多久了。”
不几个月,韩老大死了。出殡那天,他家庙突然失了大火,烧了个一干二净。豆蔻听说后仰天大笑:“苍天真是有眼,为我报了仇雪了恨。”
善有善应,恶有恶报,这是历史借鉴。为人一世要以善为本,千万不可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