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盗

    山东这个地方自古以来历史悠久物产丰饶,英雄豪杰辈出,可谓是数不胜数。到了清嘉庆年间,吏治腐败天灾不断,很多穷苦老百姓过得水深火热苦不堪言,其中一些迫于无奈便铤而走险落草为寇,专做劫道的勾当。这伙盗寇品性不一良莠混杂,有的不分青红皂白便杀人越货,有的却是专门劫富济贫替天行道。官兵每日东征西剿忙得不亦乐乎,可这星星之火转眼便成燎原之势,扑了这头那头又起,到最后官兵疲于奔命,索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管了,因此山东境内盗匪更加肆虐,一般客商行旅赶路有钱的请保镖,没钱的便白日结伴而行,若非有十万火急的事,绝对没人敢走夜路,即便如此却还是经常有被劫掠掳杀的,凄惨之状不一而足。
    在这些盗寇中有一人名头最为响亮,此人便是菏泽人曹世杰,他自幼得遇异人,学得一身武艺,尤其精于弹丸之术。他的弹丸皆为铁制,在百步外以弓击出可入木三寸。他本是个生性豪爽的血性男儿,却因生活所迫沦为巨盗,只是心中良善终究未泯,即便劫财也只劫富豪和贪官,而且经常将所劫之钱用以救济贫苦百姓,所以在江湖上名声甚佳,再加上他武艺确实精湛,一手弹丸之术出神入化,因此只要他所到之处,附近的强盗劫匪均退避三舍,不敢与其争锋,自出道以来横行于齐鲁间,从未逢过敌手。到了三十五岁的时候,他觉得长此以往并非良策,于是便金盆洗手急流勇退,在官道上开了一家客栈,自此改行为商。
    此时山东依然是世道艰险荆棘满途,有的客人头天还住在客栈好好的,第二天便在偏僻处身首异处了,身上财物也被劫掠一空。曹世杰见此情形心中大是不忍,虽说他已退出江湖,但依然是嫉恶如仇,对滥杀无辜欺负弱小之行径更是十分痛恨,于是仔细思筹一番后便将这附近十数个强人盗匪请来,和他们约定,若是住在自己客栈中的商旅,只要手上持有他亲自发给的路条,则所有盗匪均不得劫掠。众盗匪素知他的为人,又对他心存敬畏,于是便纷纷应允了。自此之后住在客栈中的客商行路遇劫,(:http:///转载请保留!)只要能出示曹世杰的路条,这些盗匪均依守诺言对其秋毫无犯。但也并非所有住店之人均会得到路条,若是发现有贪官污吏或者是地主富豪这些脑满肠肥之徒曹世杰就不予路条,任凭这些盗匪们肆意而为,一来这些人的钱财都是贪污剥削而来,二来也是给这些盗匪们一些好处,因此曹世杰开这客栈三年,一直和各路强豪相安无事。

    这年又到了腊月二十,眼看年关即到,住店的客人也大大减少,每天只不过三四人而已。到了下午天空忽飘起了鹅毛大雪,外面银装素裹北风呼号,官道上也少见人踪。曹世杰估计这天气不会有什么客人,便欲关起门来盘账,不料小二正准备关门就见外面一人顶着大雪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张口便对他道:“掌柜的,请问还有没有干净的客房?”曹世杰见如此恶劣的天气居然还有人来住店,心中不由有些意外,待他抬眼一瞧,只见来人身穿一袭青衫,肩上背着一个布囊,面白少须身材削瘦,看年龄约有三十岁上下,一边向他问话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雪花,满脸皆是疲惫之色,显是赶了不少的路。曹世杰回道:“客房多得很,不知客官喜欢大的还是小的?”这人听罢犹豫一下道:“还是开一间小的吧。”曹世杰应了一声便让小二带他去了客房。
    这客人一进房间便没有出来,也不知是不是在睡觉,直到晚上掌灯时分才见他走出客房,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脸上皆是忧虑之色。曹世杰走到他身旁轻咳一声,他这才醒过神来,发现是掌柜的来了,急忙向曹世杰拱手道:“掌柜的有礼了。”曹世杰见他礼数周全,当下也还了一个礼,微笑道:“客官是在这赏雪吗?”青衫客闻听回道:“在下哪有这个雅兴。在下是担心这雪下个不停,误了行程。”曹世杰又问道:“年关已近,客官是要赶回家中吗?”青衫客道:“正是。只是这大雪纷飞道路泥泞,也不知赶得回否?”原来这客人姓李名君,和几个同伴常年在外经商做点小本买卖,眼看年关已近,其他诸人都不能脱身回来,所以委托他给家中妻儿老小将一年的花费带回。

    这笔银子为数不少,足足有五百多两,李君将其换成几张银票贴身藏在怀中,只盼能早日赶回将这些银两带给家属,如此也算不负兄弟们的重托,因此在路上起早贪黑风餐露宿,眼看再有两日便可回家,不料走到这里却碰上大风雪,恰好遇见这家客栈,于是便进来住下,只待明日一早便起身赶路。曹世杰听得此言便知道他不过是个普通百姓罢了,转念一想如今马上就要过年,道上的各位兄弟每日都在四处劫道,也想过个肥年,这客人孤身一人又没有什么钱,再说他家老小都在眼巴巴的等他回去团圆,可别在路上被这些绿林好汉们劫了,于是当即打下主意明早便给他一张路条保他平安到家。想至此处他对李君道:“此刻除夕将至,外面盗匪四出,若是一个单身客人赶路,可危险得很哪。”
    李君一听心中不由咯噔一下,这话正说到了他一路担心的地方,于是急忙对曹世杰干笑道:“掌柜的见笑了,在下既非达官显贵也不是商贾老财,身上最多不过只有一些散碎银子作为盘缠,想来这些山大王们也不会为难在下的。”曹世杰听罢摇摇头道:“我看未必。”李君一听此言心中不由一惊,不知他何出此言,当下也不多说,要了一碗阳春面三两口吃完便回了房中。李君进房看时候不早,便上床准备休息,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也睡不着,心中始终为刚才曹世杰的几句话而忐忑不安。一来他身上确实携有重金,二来曹世杰刚才这番话虽说是随口说的,可仔细一想,似乎别有他意,特别是最后“我看未必”这四个字,真得是让人更加难以揣测,莫非这掌柜的知道自己身上携带重金不成?又不成这店竟然是黑店?他思来想去了半宿,一时辗转反侧不能入睡,心中却越想越是害怕,正胡思乱想间忽听窗外柝声响了四下,原来不知不觉已是四更了,他心中又想虽说不知这客栈是不是黑店,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早早离开为妙。想到这里他当机立断,急忙起身将行囊收拾好出了房门,眼看掌柜的和小二都在熟睡,他蹑手蹑脚的走到门边,悄悄打开门闩出了客栈。虽说外面夜色漆黑,但好在此时大雪已经停了,他唯恐店中有人追出,当即深一脚浅一脚的急急向前走去。
    第二日听得窗外雄鸡报晓曹世杰才睁眼醒来,他刚将衣服穿起,就见小二慌慌张张的跑来对他道:“掌柜的不好了,早上我去叫昨天住店的那位客人起床,却见客房房门虚掩,我敲得数下也不见里面有人答应,又怕出什么意外,于是便推门而入,不料进去一看发现房内空无一人,这、这客人昨夜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悄悄走了,连房费也没付。”曹世杰听小二一说心中大感意外,口中不禁“咦”了一声,待转念一想便已恍然,定是自己昨晚之言让这客人起了疑心,怕自己贪图钱财对他不利,所以才半夜偷偷不辞而别了。房费倒是不足一提,只是这个时节各路的豪强们都在四处劫道捕食,他一个单身客人又赶夜路怕是凶多吉少,再一想若是昨晚自己将话挑明只怕也不会让他起疑而逃,现在劫了财是小事,要是他遭了杀身之祸丢了性命岂不是全因自己才致?想到这里曹世杰不由有些懊悔,对小二道:“慌张什么,不就是点房费吗。你去看看,门外雪地上的足迹是往哪个方向去的。”过了一会小二回禀道那两个足迹是向东而去的,曹世杰听罢低头沉思片刻,还是决定让小二骑上一匹快马追上客人将路条交给他,只希望这时候客人还没有走太远。他转身回到房中取出路条交给小二,让他去后院找匹快马配上马鞍,沿着道上足迹务必要追到客人,小二应了一声便将路条揣在怀中到后院准备去了。
    正在曹世杰忧心忡忡时忽听门口一人大呼道:“掌柜的在吗?”曹世杰闻听这声音甚为耳熟,待抬起头一看,原来门外站的居然是昨晚住店的那位客人李君,他一见心中大喜,急忙迎上问道:“客官怎么回来了?”话一出口只听扑通一声,李君居然跪在了地下,声泪涕下的对他道:“还请掌柜的发发慈悲救我一救。”曹世杰见状有些诧异,赶紧将他扶起道:“外面天冷,有什么话还是进来说吧。”一边说着一边将他拉进屋内,转头大声吩咐小二不要去了,将炭火生旺再泡上一壶热茶给客人暖暖身子。李君不知是冷还是怕,全身一直在发颤,直到进屋喝了几口热茶才好一些。曹世杰看他缓过神来了,这才问他何以如此。李君低头泣道:“昨夜不辞而别实非得以,本想赶个夜路,不想走到前方山脚下就碰上了一伙强人,将我身上钱财尽数劫走,差点连性命都丢了。”说毕犹自后怕不已。曹世杰听罢心道果不出我所料,当即问他道:“被劫走多少钱财?”李君道:“不瞒掌柜的说,身上总共有五百两银票,都被这些强人抢了,这些银子是我几个同乡托我带给他们家眷一年的生活所需,可让我怎么给他们交代啊?”说毕不由嚎啕大哭起来。
    曹世杰又问他道:“那你此时又回来是意欲何为?”李君道:“如今我身无分文,在这里也是举目无亲,思前想后还是厚着脸皮回来,请掌柜的借点盘缠让我先回去吧。”曹世杰眉头一皱道:“即便你回去也是身无分文,若是这些家眷们找你要钱,你又该如何是好?”李君叹一口气道:“既然受人之托就要守之以信。我回家就算是将祖房卖了,也要把这钱给补上,若是补不上,那就只能以死谢罪了。”曹世杰听罢心中暗暗赞道:“想不到这人还是一个重情守信之人。”他接着又问道:“你可知劫你之人长什么模样?”李君回道:“当时天尚黑,他们又都蒙着面,再说我胆都快吓破了,哪里还敢抬头去看,实不知他们长何模样。”曹世杰听罢沉思良久,对他道:“我在此地开这客栈,算是半个地主,因此和这些山大王们还算有点交情,(:http:///转载请保留!)你若信得过我的话就先在我这住两天,吃住都不需你花费一文钱,容我再想个妥善之策,或能让你所失财物完璧归还。”李君正埋头暗自伤心,忽一听此言犹如落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当即又扑通一声跪在地下道:“若是果真如此,那掌柜的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先代全家老小谢过掌柜的大恩大德。”说毕对着曹世杰叩头不已。

    曹世杰见状急忙上前拉他起来,随即扭头吩咐厨房做上一碗热腾腾的荷包蛋端上,让客人吃饱之后又安排他先到客房中去休息。待李君千恩万谢的去了客房,曹世杰低着头在房中来回踱步,脑中苦苦思索着一个万全之策。到了下午,他谋略已定,当下先写好十余份请柬,把小二叫来对他道:“你骑上马,将这些请柬按上面的地址逐一发出,请这些人明日午时一定要来这里赴宴。”小二应了一声便骑马出去了。到了傍晚时分忽听外面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原来是小二回来了,他一进客栈就向曹世杰禀告道所有请柬均已送到,这些头领们都说明日定会按时赴约。曹世杰一听心中大为欣喜,随即便吩咐下去让厨房连夜杀猪宰羊做好准备,又将李君叫来对他道:“明日午时我会将这附近的各路强人首领邀请到客栈中来,到时你看我站起劝酒之时便赶紧上前手持一炷香跪在台阶下,我代你来讨还银票。”李君听罢点头不已,将此言牢牢记在心中。第二天午时一过,各路豪强首领果然按时赶到了,曹世杰先将他们让进店中依次坐下,对他们道:“往日承蒙诸位厚爱,赏曹某几分薄面,才得以保这客栈中住店客人的平安,现今眼看年关将近,所以曹某备了些薄酒专程将诸位请来,以此相谢诸位的情义,还请大家千万不要客气。”众人听后纷纷起身拱手为礼。

    曹世杰端起酒杯,向众人一一敬酒,待一轮酒敬罢,李君忽手持一炷香跪在了台阶下面,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席上诸人出其不意,大都面露惊诧之色,一时不知这是怎么回事。此时曹世杰已经回到主位上,举起酒杯朗声向众人道:“这位客人昨日住在我店中,可我却一时疏忽忘记给他路条,以致今早被劫。区区五百两银票虽是不多,可却与他举家性命相关,因此我在这里代他求个情,在座列位若是谁拿走了还请还给他,如此也足以显示我辈皆是仗义疏财之人。”席上诸人听罢才知今日所为何事,当即三三两两交头接耳起来,过了良久,却是无一人承认。曹世杰见状又道:“这次不是我要多事,主要还是因为我的疏忽才会有此误会,还请各位看在我的薄面上还给他吧。”众人听罢彼此看看仍是默然无语。曹世杰又等了片刻,见诸客无人应声,不由脸色一变,缓缓向众人一一扫视过去,口中道:“我有一言,请诸位听听。盗劫别人的财物,本就是不得已的行径,然则盗亦有道,方不负为绿林豪杰。现在欺凌一个孤客,是为不仁,又劫去他的急需,是为不义,见小利而忘义,更是不信。如此不仁不义不信之人,即是诸位共同的仇人,若是诸位有心包庇,那在座的诸位就是我的仇人!”
    众人一听便知道他已然动怒,心中均是为之一凛。坐上一人急忙起身对各人道:“曹大哥所言甚是,劫取孤客原本不应是我辈所为,在座哪位拿了银票此时还请还给这位客人,免得曹大哥为难,我等也是颜面无光。”这一番话说完底下又是一阵窃窃私语,随即便有一人站起道:“这客人的银票是我拿的,即是如此,我还与他就是。”众人一看只见这人身材魁梧满脸横肉,原来是白沙寨的大当家刘铁,外号叫做鬼见愁。此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是个十分难缠之人。曹世杰一见是他,当即笑道:“刘寨主敢作敢当,真是男儿本色,好生令人敬佩。”其实刘铁本不想还银票,这已经到口的肉如何有吐出来的道理,只是一来众怒难犯,二来曹世杰武功高强,他自知远非敌手,眼前之际即使是心中一千一万个不愿也只有乖乖拿出。此时他转头对旁边的随从道:“将那几张银票拿出,还给台阶下的那位客人。”李君接过银票一时恍若做梦,醒过神来急忙向席上诸人叩首不已,曹世杰上前将他扶起,让他将银票小心藏好,并对他道:“自今日起,即便没有路条你也不用担心路上遭劫了,我相信这些豪杰们都是言出必信的好汉,你此刻收拾一下赶紧回家团圆去吧。”李君听罢涕泪交加,向他再三叩首之后才告辞离去。曹世杰送别他转身又回来与众人喝酒,直到夕阳西斜众人才纷纷散去。
    转眼二十余日过去,再有三天即是正月十五了。这一天午后曹世杰正在客栈中闭目养神,忽听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到了门口便停了下来。接着一人走进店中道:“在下给曹大爷请安了”曹世杰睁开眼睛就见一个大汉手持一封请柬站在面前,一见他便躬身道:“小的是白沙寨刘寨主手下,此次是专程来给曹大爷送一封书信的。”说毕即将手中之信递了上来。曹世杰打开一看,原来里面是张大红请柬,上面写道邀请他参加元宵节赏月之会,落款是刘铁。曹世杰看罢心中有点疑惑,年前刚刚从刘铁那里虎口夺食,现在刘铁却要请他去赴宴,只怕是没安什么好心,他正待找个托辞推掉,来人又道:”我家寨主说,上次之事多有得罪,还劳您费心费力,心中着实过意不去。再过三天恰逢上元佳节,故寨主特备下薄席向您赔罪,还请您到时务必光临。”曹世杰听罢心想既然话说到这里,再不去就显得我小家子气了,况且我有弓弹在手,就算刘铁起了坏心又能奈我如何?想到这里他抬头对大汉道:“请回去转告你家寨主,曹某三日后定当准时赴约。”大汉听罢面露喜色,应了一声便告辞离去了。
    到了元宵节这天,曹世杰单身匹马,带着弓和弹丸前往白沙寨,刚到寨门口就见刘铁和一干手下早已等候在那里,一见他便热情的拉住他的手说道:“上次多有得罪,还请曹大哥多多担待。”曹世杰哈哈一笑道:“刘寨主你多虑了,你我本是兄弟,再说不知者不怪,我哪会挂在心上。”刘铁笑道:“如此甚好,那我就放心了。今日我专程备了几坛上好老酒,咱们二人品酒赏月,不醉不归可好?”曹世杰喜道:“那是最好。”说话间刘铁已挽着他的手走了进去。到了晚上圆月当空,刘铁命人在外摆了筵席,又搬出十数坛酒来,当即和曹世杰开怀畅饮起来。席间各人轮流上前敬酒,曹世杰酒量颇大,连干十数碗也是面不改色,这一顿酒直喝到二更过去他才微露醉意,刘铁对他道:“曹大哥有些醉了,晚上赶夜路有些不妥,我已收拾了一间洁净的客房,您先在我这住上一晚,待明日再回也不迟。”曹世杰一听觉得也有道理,于是便同意了,刘铁挥挥手命手下将曹世杰带到客房,果然是洁净清雅,他当晚即住在那里,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来。
    待曹世杰起来洗漱完毕,左右四顾不见一人,他是客人不好在山寨内随意走动,于是又回到房中,看见书架上放着几本书,便随手抽出一本看了起来。过不多时,忽见一个身着绿衫的婢女捧着茶进来放在桌上,曹世杰抬眼瞅去,发现这婢女甚是年幼,只有十三四岁。他扫了一眼没有说话,仍是低头继续看书。这婢女放下茶杯走了出去,刚出门忽小声说道:“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尚不自知,此时看书又有何用?”曹世杰耳力极好,这婢女虽是自言自语,但是每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言一入耳当即心中一惊,急忙将这婢女叫住问道:“你刚才何出此言?”婢女不意自己的话被他听见,脸上满是惊慌之色,一时不敢言语。曹世杰见状知她害怕,又好言相慰,如此婢女才开口道:“我实不知。今早就见我家姑娘照镜子的时候忽然对镜叹息道:‘这曹世杰虽是一表人才,可惜命在今日。”婢女说完便急匆匆的走了,唯恐被别人看见。

    曹世杰听罢此言才知这刘铁果然不安好心,定是那日让他难堪他心中忌恨,所以才借上元节之筵来加害于我,依这婢女所言恐怕今日便要动手。只是我有弓弹在手,难道还会惧怕这些鼠辈不成?想到这里他便伸手去摸腰中的弹囊,不料一摸之下居然摸了个空,(:http:///转载请保留!)原来昨晚不知什么时候弹囊已不见了,他心中震惊,转念一想昨晚熟睡之际好像有人进来,他随口问了句那人不知说了句什么就出去了,此刻想来,定是进来偷自己弹囊的。他没了弹丸犹如虎失利爪鸟无双翼,正在手足无措间转头一看好在弓仍然挂在墙上,他也不愿坐以待毙,当即从墙上将弓取下斜挎在身上,眼瞅外面空无一人,于是悄悄来到马厩想要骑马逃走。不料进去一看不仅自己的马不见踪影,整个马厩连一匹马都没有,只有一头瘦驴,想来是众盗怕自己逃跑,已先将马匹都藏起来了。无奈之下他只好将驴牵出,纵身跨上沿着山路疾驰而去。这驴本就瘦弱不堪,腿脚又赶不上马迅疾,走了多时才不过数里地,曹世杰心急如焚,唯恐盗寇追上。

    又走了片刻,忽闻身后马蹄声疾,他一听不由心中暗暗叫苦,不想追兵如此迅捷。待回身一看身后两骑由远及近,转眼便要追至跟前,曹世杰见只有两人,心中稍感心安。此时就听马上一人娇声喝道:“曹世杰,大丈夫做事为何要嫁祸于女子?你若是逃了我们该怎么办?”说话间两骑已到眼前。曹世杰定睛看去,只见马上之人原来竟然是两个女子,一个是方才给他上茶的婢女,另一个女子约有二十左右,一身短褂长裤,眉目间颇有飒爽之气,看样子这就是婢女口中的姑娘了。曹世杰一见便知定是婢女回去将方才问话之事告诉了姑娘,姑娘一听即知他要逃,又担心他逃走之后刘铁怪罪二人走漏风声,所以这才快马加鞭追了上来。他当即对二人拱手道:“多谢二位的救命之恩。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连累你们。请你们先走,我来抵挡追兵。”话音将落只听身后人喊马嘶烟尘滚滚,十余骑追兵已至,刘铁一马当先冲在前面,口中还大声叫道:“我诚心待客,曹大哥为何还要不辞而别?”曹世杰见状心中一惊道:“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他习惯性的在怀中去摸弹囊,一摸之下才想起弹囊早就不在了,值此危急时刻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间手指触到一个硬物,他一怔之下忽然大喜,暗道天助我也,原来这硬物正是他放在怀中的数锭元丝银,大小皆和弹丸差不多。
    他将银锭拿出回身以弓弹出,只听哎呀一声,一个盗寇被击中面门从马上摔了下来气绝身亡,刘铁还没回过神来,就见眼前白光闪过,又有二人跌下马来,皆是一命呜呼。刘铁见转眼三人已经毙命,曹世杰弹丸之技果然如神,他惊恐欲狂,大声叫道:“曹世杰居然还有弹丸啊。”说毕便转身而逃,带着随从眨眼就不见了。曹世杰见追兵已去,当即返身而行。不多时就见二女在前方等他,那姑娘一见他便道:“我本是刘铁之妹,早已不愿随之为寇。此时我得脱苦海,还要多谢先生大恩,因此我自愿终身侍奉先生,以婢女为妾,不知先生之意如何?”曹世杰一听心中大惊,急道:“此事万万不可。我先将你兄的银子追回,又杀了他的党羽,现在又娶了她的妹妹,再将婢女为妾,如此一来别人又该如何看我呢?”姑娘听罢对他道:“此时妾势已不能回去,可是放眼四望又举目无亲,天下之大却无容身之所。您现在脱困了,难道就忍心置妾于死地吗?”曹世杰皱眉沉思良久方对她道:“若不然这样,我的年龄远大过你,就当你的兄长,你作我的妹妹,先和我一起回去,将来我再为你找个好人家,你看如何?”姑娘听罢想了想也点头同意了。曹世杰领着二人回到客栈,知道这地方不能久留,当即收拾好行李,第二天天不亮就带着二人离开了此地,自此以后再也不知所踪了。

相关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