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在清朝末年岳麓山下有一位姓白的穷秀才,这秀才不但姓白,而且整个人长得白皙,白到看不出一丝血色,按照现在的说法应该叫做亚健康吧!
这位秀才按理说也是博学之士,按理说应该有个不错的前程,但他却生不逢时,等他做好一切准备打算去考举人的时候,清政府却废除了科举制度,兴办起了现代大学的雏形,而他却是个实打实的传统知识分子,西方的几何代数化学物理一窍不通,而且他这人思想上还有点顽固,不跟新派人士打交道,所以就一直呆在长沙乡下种地放牛,让他那一肚子学问无用武之地。
种地养牛收入很有限,再加上白秀才还喜欢买点书添置几件体面新衣之类的,所以手头便非常拮据,年到快三十了还是老光棍一条。
按理说在旧社会大家都穷,更何况你还是个有点文化的人,自然是有媒婆过来帮忙说媒的,但白秀才却一个都看不上,因为他心里只装着一个人:他那十几年前就过世了的表妹阿芙。
白秀才的表妹是得肺结核去世的,旧社会称作“痨病”,这种病在那时候是没法治愈的,据说林黛玉和林徽因得的就是这种美人病,大概是因为那时候年轻漂亮的女子都不爱运动不喜欢晒太阳所造成的吧。
在古代有一种比较迷信的说法,人们认为要吃人血馒头才可以治愈肺结核,大家在鲁迅先生的小说里也见过这一说法。白秀才自然对此也坚信不疑,一直都在想办法谋到人血治好表妹的病。
但根据中国人的传统观念,一般人的血是没法治好肺结核的,必须得死人的血才行,而且还必须是死囚犯被斩杀时现场留下的。
但那时候的刽子手们也迷信,他们相信自己这个职业是天底下最招惹恶鬼的职业,以后迟早是要遭报应的,所以他们都会在平日里多多积善以求平安。一个有职业道德的刽子手,是不会将死者的血留给痨病病人的,哪怕病人家属贿赂也不行,因为这样会“罪上加罪”。
白秀才认识一个朋友在浏阳一带当刽子手,那朋友经不住白秀才的一顿死缠烂打,终于松口答应哪天行刑的时候通知白秀才,让他过去取点血。
1898年的时候,中国大地上发生了一场规模浩大的资产阶级改良运动,对,你没有猜错,叫“戊戌变法”,湖南人喜欢吃辣椒,性子里耐不住寂寞,所以向来对革命啊改革啊起义啊之类的感兴趣,湖南巡抚陈宝箴就是这场运动的狂热分子,再加上戊戌六君子中大名鼎鼎的谭嗣同也是湖南人,所以在那几个月里,整个潇湘大地上都不乏投身改革变法的年轻人。
但改革仅仅维系了一百零几天就失败了,慈禧太后在菜市场斩杀了谭嗣同为首的“六君子”,而且还要地方官员追查同犯,陈宝箴巡抚撤职后,新任巡抚为了讨好老佛爷,便将浏阳谭嗣同的一些亲戚朋友问斩了。
这对中国资产阶级来说是个坏消息,但对白秀才却是个天大的喜讯,因为他终于可以有机会弄到死囚犯的人血了。
那时候白秀才的表妹已经病得快要不行了,所以一听到这个好消息,白秀才便起了个早床拿了几个白馒头立即出发,杀人的场面自然是惨不忍睹,但为了在第一时间得到鲜血,白秀才还是憋着气看完了。
将人血取到手后,白秀才便撒腿就往家里跑,长沙和浏阳不是很远,但白秀才心里着急,为了抄近路,还是选择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道。
那时候行刑问斩都是下午,为的是让犯人中午饱吃一顿。白秀才取到人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五点了,再加上秋天日子短,那一天又是个阴雨天,傍晚时分天色已经比较黯淡了。
因而一个人走在小山道上,白秀才确实也有点害怕,毕竟不久前自己曾经目睹过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去,而且死相非常凄惨,所以白秀才的心里也很害怕,再加上南方山区一带鹧鸪鸟很多,那鸟一叫起来就像是长沙话“行不得也哥哥,行不得也哥哥”(湖南电视台主持人汪涵就惟妙惟肖地模范过),那叫声非常凄惨,这对一个出门在外的人来说,确实很不吉利、
忽然一阵寒风刮来,白秀才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更糟糕的是,就在他手捧着人血馒头疾步朝长沙走去的时候,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原因,老感觉身后有人在跟踪自己。
但当他每次回头的时候,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可是,白秀才还是不放心,因为自己的背后确实有阵怪怪的声响,当自己停下来的时候,那阵声音也跟着一起停下,而当他继续往前走动的时候,那阵声响也随着自己前行。
“谁?”尽管心里很害怕,但白秀才还是壮着胆子怒吼了一句。
但身后没有人回答自己。鬼故事:
或许是一阵风吧,白秀才这样安慰自己,有时候山上刮风确实比较奇怪,而且至少到目前为止,自己的人身还是安全的。
天色已经越来越暗了,但那阵声音却依旧没有离开自己身后二十步,这让白秀才很不放心,因为旧时候山林一带是有土匪的,万一遇上个打劫的,把自己身上的钱物搜走倒是不要紧,若是将这来之不易的人血馒头抢走了那就完蛋了,而且就算对方不抢走自己的人血馒头,把自己关押在山上几天,也会大大耽误表妹阿芙的病情啊。
“谁?”白秀才放心不下,又停下来问了一句。
“冇得(南方话‘没有’的意思)人。”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这样回答道。
“哦,没人那我就放心了。”白秀才大舒了一口气,但一转头他又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既然没有人还能回答自己啊!那刚才那句话是谁说的呢?
难道对方不是人吗?既然都不是人,那怎么还会说人话呢?而且说的还是标准的长沙话啊!
白秀才记得那是个女声,而且还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按照行政划分来说,这里明明还属于浏阳啊,浏阳话跟长沙话还是有点细微的区别,可是,白秀才分明就听得很清楚,那绝对是个如假包换的长沙话啊!
难道对方早就认识自己,她是一路跟踪自己过来的?
不对啊,如果对方跟自己熟悉,那她怎么会没事跟着自己呢?那她图自己什么呢?要钱?认识的人都知道自己没钱啊!要色?白秀才自认为长相普通,甚至还有点小龌龊,就算是个饥渴难耐的女色鬼,也不会缠上自己吧?不对,莫非对方真的是个鬼……鬼吧?
“你,你到底是谁……”白秀才越想越害怕,于是装出一股杀气怒叫道。
“都说了冇得人,你还问咋子问啊!”那个女声又用长沙话回答道,“搞得个大惊小怪个。”
还真有人在说话?!
如果对方的第一句话只是让自己产生怀疑的话,现在这一句就让白秀才开始心惊肉跳了!
因为那句话就是从自己身边传出来的,但他在四周张看了几圈,却连个人影都找不到。
到底是怎么回事了,白秀才几乎不敢往下想了。
“白秀才,是我啊!”那女子的声音其实是很婉转的,但白秀才听来却无比骇怕,四下里确实明明一个人影都没有嘛!
什么,对方还知道自己的名字?这让白秀才吓得腿都软了。
“你,你,你到底是谁……”白秀才得瑟着问道。
“你猜,看你猜不猜得对。”那女子的声音顽皮地说道。
白秀才哪里还有心事玩这种暧昧游戏啊,她心里只有表妹一个女人,而且现在时间紧迫,他这不正急着赶路把人血馒头带给表妹吗?表妹现在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呻吟受苦,一想到这里,白秀才的心就在滴血。
“我,我猜不出来……”白秀才结结巴巴道,“要不你还是自己说吧,说完我好赶路呢!”
“赶路怕什么?我们不正好同路回家嘛,”那女子又说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继续猜猜玩呗!”
猜猜玩?白秀才可没这份情趣了,但听那女子的声音却像是有些熟悉,可是一下子又想不起来,毕竟白秀才在村子里也算是个有头面的人,每天都要跟好多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
“猜不着就算了,我也懒得告诉你,”那女子终于饶过了自己,“那白秀才,你知道我正在哪里吗?”
“你,你,你到底在哪里……”尽管白秀才心里恐惧,但他也急于知道答案。
“我早已经不在人间了啊……”那女子哈哈大笑道,“你居然连我都忘记了吗?真是不应该啊不应该啊……”
“不在人间了?”这四个字着实让白秀才不寒而栗,“莫非你在地下,莫非你已经死……死了……?”
“是啊,我多年前就死了,你真不记得了吗?”那女子的声音和山谷里吹来的阵阵秋风融为一体。
“死了?死了你还能说话吗?”白秀才全身上下已经如同在筛糠一般了。
“虽然我人死了,但我的魂魄还在啊,”那女子又似笑非笑道,“只要魂魄在,我就可以跟在你身后啊!”
魂魄?白秀才差点一脚没踩稳跌倒在地,怪不得一直看不到对方的声影,但那声音却如在耳边。
“是的,我死了,多年前就死了,”那女子的声音颤颤巍巍道,“我现在化成了一只猫,一只黑色的山猫,我说过,我上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成为一只猫儿,现在我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上辈子?难道这女子果真入土死了?成为一只猫?这话白秀才听来有几分耳熟,但他现在精神高度紧张,哪有精力去回想往事啊?!
“你,你现在人在哪里?哦,不,不,不,猫在哪里……”白秀才期期艾艾地问道。
“白秀才,你朝头上那棵酸枣树上看看啊!”那女子继续说道。
“啊?酸枣树上?”白秀才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棵酸枣树下面。
“喵喵——”随着两声轻叫,一只黑色的猫儿从酸枣树上跳了下来,然后像是道鬼魅般消失在了茂密的树林里。
随后那女子的声音也便消失了。
还真是只猫啊!白秀才魂都差点吓掉了。
刚才发生的这怪事让白秀才迈脚的力气都吓没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离奇经历。
八成是今天去了刑场看了不干净的东西,而且自己还做了缺德事要了死囚犯的血做馒头,对,一定是这样的。
反正那女子已经不见了,来不及想太多,白秀才又脚下飞快地朝长沙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他还好几次回头看了看,确信那女子没有跟在自己身后。
“喵喵!”就在白秀才还暗自庆幸的时候,那只猫又从前方树上跳了下来,两只眼睛里放着荧绿色的幽光。
“妈啊——”白秀才吓得直喊娘,虽然他那娘早已经在他出生的时候就难产去世了。
白秀才这一吓不要紧,手上那几个人血馒头却早已经不听话地跌在了地上。
“不行,必须快点把馒头捡起来!”白秀才下意识里这么说道。
但他刚一伸手,就已经有一群鹧鸪鸟闻着血腥味从树林里飞了过来,几口就将那几个人血馒头啃了个精光。
白秀才本想阻止,但那几只鹧鸪饿鸟动作飞快,白秀才的手还不小心被鸟喙给啄了几下。
鹧鸪鸟吃饱了便飞走了,白秀才只能眼睁睁地从地上捡起几块零碎的馒头屑,但那几块细屑上却偏偏没有蘸上人血,全都是白色的。
白秀才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失魂落魄地走完这一趟路程的,反正这一遭是白跑了。
耷拉着脑袋回到表妹家里,当白秀才将这一噩耗告诉表妹的时候,姑父指着他的脖子骂他是个不中用的主,说无论如何都不会把女儿许配给他这样一个混蛋窝囊废。
表妹听完后,咳嗽了几声后便失望地两眼一黑,一命呜呼了。
姑父一家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白秀才的无能,嚷嚷着说以后不会再让他进这个家门。
白秀才也不能原谅自己,认为是自己夺走了心爱的女人的性命。
从此以后,白秀才天天吃斋念佛,还用尽毕生心血绘画出了一副表妹的肖像图。
旧式文人都多才多艺,除了吟诗作赋还会点书法绘画,而且用的还是最基本的丹青和黑墨。但别看白秀才绘画的工具简单,他那画功可厉害了,那幅表妹的肖像画表面上看起来就那么寥寥几笔,但却非常生动地将表妹的神情勾勒了出来,那真可谓一个惟妙惟肖。
从此以后,白秀才就拒绝了媒人们的上门,天天看着表妹的画像望梅止渴,乐此不疲。
也是从那以后,白秀才每天的夜梦里梦着的都是表妹阿芙,这一夜也不例外。
“表哥,表哥,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就在恍恍惚惚之间,白秀才忽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天啊,居然是表妹阿芙的声音!
“阿芙,我在!我能听见啊!”白秀才欣喜地看见了表妹的身躯和体态,但当他想冲上去拥抱表妹的时候,却被她阻止了。
“不行,表哥,”阿芙一把将他推开说,“男女授受不亲,你一个读书人居然连这个都忘了吗?虽然我们彼此心里都装着对方,但毕竟我们还没成婚嘛……”
不抱就不抱吧,白秀才心想,反正自己喜欢的是表妹这个人,不是追求肉体上的享乐。
“表妹,这些年可想死哥哥我了,”白秀才诉苦道,“今天你怎么有空来看看表哥啊?”
“因为我也想你,”表妹娇羞羞地回答说,“所以就跟阎王爷请了半个时辰的假过来跟你说几句话。”
“跟阎王爷请假?”白秀才头一次听说,“那表妹,阎王爷到底长成什么样子啊?”
“别打岔,这不是重点,”表妹忽然变得冷冰冰地回答说,“重点是我想叮嘱你几句话。”
“表妹有话请直说,”白秀才知道半个时辰很快就会过去,因此也不想浪费了,“我一定按照你的吩咐去做。”
“表哥啊,”表妹面有难色地说道,“你为我画画,我非常确实感动,只可惜你为我画的那双绣花鞋太小了,我穿着有太挤,你看,我天天穿着它走路都磨出水泡了呢!”
说完后,表妹脱下鞋子给白秀才看了看,果然全都红肿了。
白秀才打心里替表妹难受,于是安慰她说,“没关系的,芙妹,我重新为你画一双大点的不就是了。”
“谢谢表哥,你人真好!”表妹娇滴滴地致谢道。
“对了,表妹,”白秀才又说,“上次那人血馒头的事实在是太抱歉了,其实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表哥,你快别说了,”表妹连忙阻止道,“你的心别人不懂,难道我也不懂吗?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啊!”
“谢谢表妹理解。”白秀才甚是欣慰道。
“应该的,”表妹非常通情达理,“是我爹太顽固了,哎,他也是太爱我了才会这样说你的,表哥,你可千万不能跟他一般见识啊。”
“我不会的,你放心,可是我不知道你的脚到底多大啊,”白秀才又为难道,“你能走近点让我摸摸看看到底多大吗?”
“不行啊,表哥,”表妹又拒绝道,“我们还没有结婚,你不能摸我的身体,要不这样吧,我家那间我生前住过的房子里面有几双我以前穿过的绣花鞋,你可以去里面取出来,丈量一下不就知道多大了?”
“可是,你爹不让我进你家屋子啊……”白秀才还没将这句说完,表妹便早已经如一阵烟般消失了。
看来半个时辰还是很短的。苗疆蛊事:http://book.guidaye.com/kongbu/5/
这一晚白秀才无论如何都再也睡不着了,他不知道这梦境是真的还是假的,但联想到最近一段时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他又有点相信表妹说的应该是真的了。
白秀才的脑子里迷迷糊糊,忽而又是自责又是难过,脑子里总会想起那天从浏阳回到长沙的小道上发生的那一切。
不对,那个神秘的女子怎么就变成一只黑猫了呢?
她说的话好生奇怪啊,我都不认识她,她怎么就让我猜猜她是谁呢?
对了,她应该是认识自己的,因为她知道自己叫白秀才……
难道是她???!!!
白秀才被自己脑子里钻出来的这个奇怪念头给吓了一大跳。
不可能是她啊,年龄上就根本对不上号啊!
可是,声音上却有几分相似,虽然那个女子死去的时候只有十一二岁,但她的声音却一向老成,如果不看她的相貌你绝对会认为那是个成年女子。
不,绝对不会是她,白秀才又一次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推测,否则这世界就真闹鬼了。
就这样反复否定了自己好几遍,白秀才终于给自己吃了颗定心丸,那黑猫不可能是那女子变的。
天还没亮,白秀才决定趁着夜色悄悄摸进姑父家一趟,然后迅速进入表妹生前住过的房间,偷出一双鞋来丈量一下大小。
虽然此前是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但现在心里有目标,白秀才还是顺利地摸到了姑父家,然后进入了表妹的房间。
里面好冷!好像掉入了一个大冰窟一般!白秀才不禁打了个哆嗦。
管不了那么多了,赶紧将床底的那双绣花鞋装在了口袋,然后迅速取回自己家里。
丈量完尺寸大小后,白秀才又重新为表妹画了一幅画,这一副画得比先前那副更加传神了,而且白秀才还特意在那画里的绣花鞋上点缀了两只蝴蝶,寓意着自己以后也会跟随表妹去阴间比翼双飞。
表妹啊表妹,你为什么只跟阎王爷请半个时辰的假呢?如果你能够在屋子里多待一会,不就可以看见我为你画的新鞋子了吗?
表妹啊表妹,你真的能够听到我说话吗?什么时候你才能在梦中重新和我相见呢?
对,梦中,必须在梦中才可以相见,白秀才于是决定闭上眼重新进入梦乡,说不定阎王爷宅心仁厚,又给了表妹一个假期呢?
就在白秀才刚打算合眼的那一刹那——
忽然之间——
她居然在窗外发现一道熟悉的人影!
是表妹阿芙,确实是表妹本人!
他确信自己这一回绝对不是在梦中,因为他的脑子里是完全清醒的!
“表妹!”白秀才惊叫道,“你怎么在窗外不进门啊,快进来屋里坐啊!”
但对方并没有吱声,只是指手画脚地打着哑语。
难道表妹去世后,整个人都变哑巴了?
也有这种可能性,毕竟他没有去过阴间,不知道那里的风俗是什么。
“快进屋来吧!”白秀才连忙跑出去。
白秀才的父母早就过世了,因此他将表妹拉入屋里也没有任何顾忌。
“真的是你吗,表妹?”白秀才喜极而泣道,“真的是你,这眼睛,这鼻子,这眉毛,这嘴巴不都是你吗?”
但对方却像是听得懂自己说话似的,一个劲地猛摇着头,还挽起袖口让自己看她的手臂。
白秀才一看她那手臂,才发现果然不是表妹本人。
因为表妹手臂上是白净净的,小时候秀才就跟表妹一起长大,孩提时候还在一个脚盆里洗过澡,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
而眼前这女子的手臂上却长了五六颗黑痣,一个人的体貌特征不可能在短短几个月内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更何况自己还是亲眼看着表妹死去,也是亲眼看着她入土为安的。
那眼前这个女子会是谁呢?她为什么跟表妹长得一模一样?
“我知道你不是表妹,”白秀才对那女子说道,“但我相信你是上天赐给我的一个厚礼,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我过一辈子呢?”
让白秀才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那女子居然点头笑了笑。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幸福像是池中的涟漪一般多多绽放。
“那太好了,太好了!”白秀才激动地将那女子抱起在怀中大叫道,“我白秀才终于娶到媳妇了!苍天有眼啊!”
第二天,白秀才就跟那女子拜堂成婚了,那女子也不嫌弃白秀才家穷。
虽然她是个哑巴,手上也有几颗黑痣,但好歹人家跟表妹阿芙长得一模一样,白秀才也就心满意足了。
这事渐渐在周围几个村子里传开了,大家惊奇地看见一个跟阿芙长得别无二致的女子居然成了白秀才的娘子!这可真是千古奇谈了。
而每次当别人问起这事的时候,白秀才都会说着善意的谎言,“她是逃荒来到这里的,我也不知道她是谁。”
邻居们都说,是白秀才太爱阿芙了,所以感动了上天,然后妇女们又会用这话对自己的丈夫说,所以男人还是要对自己的女人有情义啊,这样才会有好报。
渐渐地,大家都喜欢上了这个哑巴新娘,还给她取了个小名叫“秀才娘子”,这女子也不会说话,对每个人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
但白秀才的幸福很快就演变成了甜蜜的烦恼。
虽说新婚燕尔,初常男女之事的双方会如同干柴烈火般贪恋房事,但白秀才却发现自己的这个新娘子欲望不是一般的强烈,很多个夜里当他已经筋疲力尽腰酸背痛的时候,她却远远没有得到满足。
这一个夜里也不例外。
她的欲望像是一个永远都填不满的无底洞,无人知晓她的极限到底在哪里,虽然白秀才也才三十开外,但也不是个造精机器啊!怎经得起这无限来回的折腾呢!
几番云雨过后,白秀才已经在连连求饶了:“娘子,我看今天就算了吧,我们也忙了很久了,明天还要留点力气种地干活呢。”
他那哑巴新娘没有说话,但却将她那轻盈的身子压在他身上,让他有种透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又是一个回合,然后又是一回合,借着还是一个回合,然后再次一回合……
白秀才也不记得今天夜里进进出出都是回了,他心里巴望着娘子能够早点结束早点饶了自己,而且他也料想她应该差不多了吧?
然而不!他那娘子却依旧没有得到完全的满足,她又一次趴在了他的身上。
白秀才已经达到极限了,不可能继续战斗下去。
终于经不住她的一再缱绻,他们又一次结合在了一起。
再次拔出来的时候,他真的感觉自己像是要死了一般,脑子里一片糊涂,房间里所有的物件在他看来都呈现出双重的影子,眼前仿佛有几万颗流星在冒金花。
“娘子,我,我可能不行了……”白秀才头重脚轻,意识里模模糊糊,“如果我真的死了,你就找个有前途的男人嫁了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跟所有的男人一样,白秀才的心里还是自私的,他多么希望自己的女人会摇摇头拒绝这个请求啊,哪怕她只是装腔作势一下给自己个安慰也成啊!
“你活该,你这臭男人活该死去!”
这一句话如同天降银元般让白秀才吃惊不已!
自己这娘子不是个哑巴吗?她怎么一下子会说话了!莫不成铁树也有开花的一天,而恰好又被自己遇上了?
不对!哑巴怎么可能开口呢!她一定是骗自己的,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她从一开始就不是个什么真正的哑巴!
对,怪不得她刚才一开口就在骂自己,她一定是带着阴谋过来找自己的!
“你这个不要脸的臭男人,你活该死去,马上就去死吧你!”那女人继续破口大骂道。
对,她不是个哑巴,而且听她那口气好像还跟自己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似的,这让白秀才感觉非常纳闷了:自己一向与人为善,平日里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怎么会得罪别人呢?
又不对!白秀才恍恍惚惚中仿佛又像是记起什么似的!
这女人的声音好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一般,不是吗?
他脑子里仔细回忆了一遍,对,没错,就是那个女人的声音!
就是那天从浏阳回到长沙的小道上遇到的那个奇怪女子的声音——不,严格说来那天自己没有遇到那个女子,因为对方变成了一只黑猫!
该不会真的是她吧?我当道士那些年:www.dangdaoshi.com
这世上哪有这么蹊跷的怪事啊,一个好端端的女人变成黑猫,然后又变成一个活生生的女子,而且还跟表妹阿芙长得一模一样!?
但她分明就是那女子的声音啊!
“没错,我就是那个女子,”那女子像是看出了白秀才的心事一般,“你猜猜我是谁,我给你三次机会!”
她居然承认了!原来她真的是那女子!那天她就要自己猜她是谁,今天怎么又让自己来猜呢?
“你不是表妹阿芙……”白秀才断断续续道。
“废话,我当然不是那小贱人!”那女子破骂道,“你还有两次机会。”
白秀才脑子里已经发麻了:“我,我不猜了……你,你快告诉我你是谁……吧……”
“好,那我就直接告诉你吧,好让你死得瞑目!”那女子哼了一声道,“其实你已经猜到我是谁了,只是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对吗?”
“你,你……这么说来,你……真的是……”秀才已经气若游丝只剩下半口气了。
“对,我就是西村王家的女儿,我叫王玲!”那女子回答道。
“王玲?亡灵?”白秀才吓得连忙往后撤,“你别吓我,开什么玩笑,王玲不是在十二岁那年就死去了吗……?”
“对,没错,我是在十二岁那年死去了,”那叫王玲的女子撑着腰说道,“我从来没有否认我已经死去了啊,那天在小道上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王玲,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啊,”白秀才一直在后撤,头却不小心被墙角撞了一下,“你,你,别,别过来……”
但王玲却步步紧逼,“没做对不起我的事情?亏你还说得出口!你爹从小就跟我爹订了娃娃亲,你却逼着你爹跟我家退婚,说你喜欢的人是你表妹,你害得我爹气到吐血,你知不知道在我们这一带被退婚过的女人以后是嫁不出去的?”
“可,可是,可是……”白秀才又辩解道,“你那年死去是因为得了流感啊,不是我的原因啊……”
“流感?你还好意思说是流感?”王玲继续将白秀才逼到墙角,“记得那时候为了挽回你的心,也为了讨好你爹,我不顾寒风腊月将他换洗过的衣服提取池塘洗干净,但不料却跌在了水里,虽然被人救了起来,但那个冬天真的好冷啊,一回到家我就得了重流感,然后就一病不起了……”
当她说到“那个冬天好冷”一句的时候,白秀才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在我临死前我就发誓,我王玲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王玲又朝前走来,“上天总算有眼,现在终于轮到我报仇雪恨的机会到了……”
“你,你,你居然变成表妹阿芙的样子,”白秀才那张本就苍白的脸变得更白了,“你,你,你为什么还可以变成黑猫……”
“因为你姓白,又是属老鼠的,所以我就要变成黑猫来吃了你,哈哈哈……”王玲继续大笑道,“来啊,亲爱的情郎,我们再做一回吧,我还没有得到满足呢……”
“不,不,不……”白秀才还想往后退,但身后已经是冰凉凉的墙壁了,他本想拒绝她甚至一脚踢开她,但却又鬼使神差地被她拉到了床上,又一次插入后,终于再也没有动弹了。
“哈哈哈,你怎么就死了啊,”那叫王玲的女子疯笑不止道,“我还没让你看看我手臂上这几颗黑痣呢!”
说完后,那女子脱掉自己上衣,裸露出几颗黑色的痣,那几颗黑痣恰好拼成一个黑猫的图案。
直到今天,你若是选择一个月光疏漏的夜里去岳麓山下独自走走,依旧可以看到竹林深处有看见一只只发春般惨叫不止的黑猫……
在湖南大学读书的童鞋们可要注意了哦,晚上和男女朋友出去约会的时候不要随地大小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