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有一刘姓大户,家有二子,长子刘启自幼聪颖,诗书礼易皆通,次子刘瑞稍愚笨,五岁方能言。故其家甚重长子,而轻次子。久之,刘启亦嫌其弟木讷,常用言语讥之。
一日,二子同行于市,见一老道衣衫褴褛,面有菜色,刘启哂之,笑其弟曰:“汝若非吾弟,不如此老道也,计早夭矣。”言毕,不复看老道,独行之。刘瑞不言,见老道虽处困顿,却颇有出尘之气,遂上前将所携银两悉数赠与老道,曰:“吾虽愚笨,亦明道长求道艰辛,些许银钱,赠予道长,也好结个善缘。”说罢,深鞠一躬。那老道长闻言一笑,曰:“得君赠银,则命中与君有些尘缘,贫道有一符纸,若遇危急,或可保君安宁。”乃从袖中取数叠黄符,取其一予之。
刘瑞接过符纸,告罪谢之,便寻其兄而去,路中自语道:“本当那老道不俗,奈何也行蒙骗之事。”及见其兄,未提道人予符之事。
后月余,其兄访友,遭一伙贼人所绑。那伙贼人知刘家颇有家财,故多加打探,知其子今日外出访友,遂埋伏途中,绑了这刘大公子,好图些钱财。这賊首名唤牛宝,金陵城里一混吃泼皮,因着好赌成命,前些日子欠了赌坊二百两银子,无力偿还,眼看着赌坊那帮恶鬼该来讨债,几夜不敢回家。曾想远走他乡,逃了这债务,可又怕被抓住这小命难保。思前想后,一不做二不休,请了平日里的几个不安分的赌友,就想了这个求财的门子。那几个狐友也尽是些闲汉,无法无天惯了,见有人挑头,也不嫌银子烫手,便都应了下来。
牛宝早知这刘大户好面子,又甚爱这长子,家仇不可外扬,加之怕惹怒了贼人撕票,必不敢报官。一伙人定可安稳拿到这赎金。
话说这刘启今日访友,途经林中小道,忽遭几个蒙脸大汉一围,心知,是遭了贼人了。只见那贼人说道,“刘小哥可莫怪,最近兄弟们手头紧,只等你家里送来银子,便放了你,不然,这铁刀可不听话。”说着便绑了刘启。这书生哪有法逃脱,也只得认命。牛宝一伙藏好刘启,就使人入城寻了个玩耍的童子,给了几个铜板,派去给刘大户家送信。
刘大户收到信,知刘启被贼人抓了,又惊又怒,欲报官,怕惹怒了贼人,又怕此事影响了儿子的前程,急得坐立难安。刘瑞,亦知其兄受难,对其父言道“父亲莫急,贼人求财,吾带上钱财去赎兄长。”
其父无他法,只得答应。二日,刘瑞携银票五百两,去城外一山中会贼人。及至约定之处,果见有四贼人正缚其兄。其兄双眼被黑布所蒙。中一贼人见刘启为被银两怒道,“汝可带了赎金,快些交来,兄弟们也好放人。”刘启道“大哥,莫急,莫急,银两太重,吾一人背负不来,故携来银票。”说罢,便去往贼人处,牛宝见大事将成,懊悔早些没多要银两,眼睛一转,便对刘瑞道:“这才一日,你刘家就凑了五百两,可见兄弟们这钱财倒是要少了,你且把银票放下,过几日,再送五百两,吾等再放人。”刘启,一听这声音,恍惚相识。遂想到数月前曾在街上见一恶汉,当街殴打一老翁,见之不过,便与那恶汉有些口角,后来知道那恶汉是一叫牛宝的无赖泼皮。那声音和这贼人何其相似,便出口道:“我道这贼人是谁,原来是你,牛宝,你且速速放了我兄长,省得我报官抓你。”且说这刘启也真是有些愚讷,不知说此事这话,正惊着牛宝,须知这贼人犯事本就心虚,此刻被点破身份,怎得还会放人。牛宝,被刘启的话,惊出一背冷汗,恶向胆边生,心说,干脆杀了这两兄弟,神不知鬼不觉,反正已有五百两到手。
牛宝给同伴使着眼色,余下贼人也会意。便弃下刘启,提着短刀,就要将刘瑞碎尸当场。刘瑞心里也怕极,悔的刚才不该乱说话,惹来如此大难。只得快步奔出这林子,可贼人哪容得刘瑞跑掉,几个跨步便追上刘瑞,抬手就是一刀。就在此时,刘瑞怀中金光乍起,如艳阳蒙雾,烈火融金,刺的人眼疼。金光过后,刘瑞睁眼一看,才发现,那贼人皆一动不动,似被定住了身子。惊诧间,忽觉手中不知何时拿这一张黄符,黄符还隐约有金光外放。
原来这黄符便是上月老道所赠,只因黄符精致,也未曾丢弃,平日里偶尔还拿出把玩,哪知正应了那老道的话,保了自己安生,心中高呼万幸。后刘瑞救出其兄,又报官抓了牛宝一伙,余下诸多杂事不谈也罢。
那刘瑞于金陵城,便寻那道人,皆无果而归,渐也失了兴趣,只当那老道是仙人,凡人得见一次便是莫大机缘,强求不来,也就收心忙于家事。再说这刘启经此难,亦沉稳不少,感其弟恩情,羞于往日所为,致歉其弟,遂两兄弟和睦,其父见之,亦甚感欣慰。
后刘家长子刘启科举登第,次子亦经营产业,刘家成金陵名门,坊间又多知其家曾有仙缘,再加其家乐善好施,名声渐显于州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