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个叫王乙的杀牛专业户,靠着杀牛发家致富,但为人贼得很。
一日,王乙在屋外的柳树下坐着乘凉,看见一个老农牵着一头大水牛,慢吞吞地朝这边走来。那头水牛长得十分健壮,王乙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中暗道:好一头肥牛呀,要是由我王某来宰割,可以发一笔小财呢!王乙在心里琢磨了一番,就起身朝老农迎上去,热情地邀请老农吃午饭。老农坚决推辞道:“不,不,我与你素不相识,怎可平白无故地打扰你?”
王乙却爽朗地笑道:“老伯,话不是这么说。您大热天跑了那么远的路,到我家吃顿便饭,休息一下,有何不可啊?就算老伯您不累,您老人家的这头牛也该喝点水、喂点草料了。俗话说四海之内皆兄弟,这儿的远近街坊,谁不知道我王乙最是好客?”
老农推辞不得,只得将牛系在树荫下,跟着王乙进了屋。王乙准备了丰盛的午餐,还配了好酒。二人边谈边喝,不知不觉间,老农已有几分醉意,王乙又服侍着他上床午睡。不一会儿,老农就发出了阵阵鼾声。王乙呢,他悄悄来到柳树下,用四枚大铁钉钉住了牛蹄,可怜那头水牛便直挺挺地站在那儿,既不能移步,也无法卧伏。
王乙等了一会儿,就进屋摇醒老农道:“老伯,时候不早了,您可以回去了,不然到家时可就天黑了。”老农连忙爬起来,再三向王乙作揖感谢,便出去牵牛。哪知那头牛只是嘶鸣流泪,一步也不肯挪。老农来了火,举起鞭子就抽。水牛呜呜狂呼,似乎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老农焦躁万分,却束手无策,好不狼狈。王乙上前假意察看一番,便大惊小怪地说:“不好,这牛病了,一定是急于赶路而中了暑。请个牛医来看看吧,花不了几个钱。”说着,便叫一个牧童去唤牛医。
一会儿工夫,牛医就来了,王乙对着牛医直挤眼,牛医早已明白了他的用意,装模作样地诊视一番后就说:“这牛得了急病,怕是活不了啦!”
农夫不由得放声大哭道:“这么好的一头牛,我是万不得已才将它牵进城中,打算卖些钱还债的啊!如今完了,全完了!”
王乙一边说着安慰话,一边却悄悄地拉了拉牛医的衣袖。牛医会意,就问王乙:“如果把这头牛卖给你,怎么样?”王乙笑道:“我买这头快死的牛有什么用?”牛医道:“哎呀,你是做這一行当的。怎能说这外行话呢?你赶快将牛杀了,肉可以卖,即使牛皮、牛角也值不少钱,怎能说没有用呢?”
王乙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说:“好吧,我与这位老伯也算有缘,我就依了阁下的劝告,并烦请阁下划定个价格吧。”牛医便与老农商议。最后,因为价格定得很低,王乙当场兑现,老农无可奈何,捧着银子痛哭而去。
当天晚上,王乙就磨刀霍霍,剁下牛头,用绳子挂在树丫杈上,接着,他吩咐两个儿子速速处理牛身,自己则悄悄地给牛医送去不少酬金。
第二天晌午,王乙一觉醒来,两个儿子已经将牛肉卸成一块块,内脏等也分成一堆堆了。午饭后,王乙坐在大树下乘凉,一边眉飞色舞地向邻居们夸耀道:“嘿嘿,我如果没点手段,如何能发家?这么一头壮牛,原本轮不到我占便宜,现在还不是让我赚了个够?”接着,王乙又大侃自己平生的种种快活之事,无非是如何手段高明、如何巧取豪夺罢了。
再说那位老农,回家后又卖房子又卖地,再凑上卖牛的银子,才还清了债务。就在他哀叹往后的日子怎么过时,真是苍天有眼,第二年,家中一头本来已经骨瘦如柴的老母牛,竟然来了精神,又渐渐地健壮起来,后来又与公牛交配,并产下一头牛犊。小牛犊也争气,被养得膘肥体壮,在老农的调教下,一天能耕五十亩地。邻居们都很羡慕,纷纷来租此牛,于是一年下来,小牛犊替老农挣了不少银子。有钱就好办事,老农盖新房、买田地,日子过得好了起来。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忽然有一天,平时一贯温驯的小牛犊竟发了狂,怎么也不听使唤。老农只得将它的右前蹄与右后蹄各绑在一根地桩上,然后请来了那个牛医。
谁知正在诊视时,小牛犊狂性大发,一头撞倒牛医,挣脱了右前蹄的绳索,就想往外冲。眼看它的右后蹄也快挣脱,老农怕它再伤人,急忙操起一把刀,对着牛脖子猛力一刺,小牛犊跌倒在地,发出呜呜的哀叫。
再看牛医,像是被撞断了肋骨,疼得龇牙咧嘴。他一边呻吟,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报应……报应啊……”老农听着,觉得奇怪,便在送牛医去治疗的路上一再询问,牛医就忍着疼,说起了当年的事──
就是那一天,王乙一边在大树下乘凉,一边眉飞色舞地向邻居们夸耀自己的种种手段时,忽然觉得脖子后面有点痒,他顺手拾起地上的宰牛刀,用刀口轻刮皮肤来搔痒。忽然一阵大风吹过,树枝摇动,挂牛头的绳子断了,牛头猛然掉下来,正砸在刀背上。宰牛刀何等锋利,只听“吧嗒”一声,王乙的头颅像个脆葫芦一样,骨碌碌地滚到地上,颈口喷出的鲜血溅了邻居一身。众人又惊又怕,都说是那牛头显灵,向王乙追命来了。
听了牛医的话,老农也傻了,只是眼里直淌泪。
牛医苦着脸又说道:“今天到了你家,我见那小牛犊的肚皮上几条青筋凸起,隐隐约约像是个‘乙’字,更是头皮发麻,手脚发软,才被它当场撞倒。不然的话,我当了一辈子的牛医,怎会栽在一头小牛犊手里?唉,这也是我助纣为虐的报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