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那个转校生!”有人在我身后窃窃私语,于是我回过头去,找寻那声音来源。走廊下站着两个身形相仿的女生,正在交头接耳,看到我察觉,赶紧闭上嘴巴,慌乱的与我对视了一下,又故作若无其事的垂下头,二人嘀咕了一阵,牵着手跑开了。
我冷笑一声,转身离去,心中却难免感慨:虽然来到这所不那么令人舒服的女校已经有些时候,并且由于泥沼历险的经历,似乎还成为了一个热点人物,但这却不能为我带来一个朋友。外表孤傲的我,其实很期待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找到一个臭味相投的好友,就像我的闺蜜兰馨,可惜,她不能也搬到这座灰蒙蒙的城市居住,直觉告诉我,那些本地人,明里暗里的一直在排斥着身为外来者的我。
也罢,本姑娘还不稀罕呢!就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之中,转眼间,我已置身于一座罗马式建筑的长长阶梯之前。
奇怪,为什么要来这里?平日里见到书本就会头痛的我,怎么会不知不觉跑到图书馆来的?我望着门厅前那些粗粗的廊柱发呆,肩膀上却被人拍了一下:“喂,不进去吗?”转身看去,是一个齐耳短发娃娃脸的女生。
依稀有点面熟,好像是同班某人,然而却叫不上名字,的确,一有时间就望着窗外发呆的我,能认得过来的同班同学,两只手就可以数清。“运。。。运。。。”我拼命在脑海中搜索着她的名字。
“是云江!”她无奈的笑了笑,又指指图书馆大门:“夏寒,你不进去吗?下周可是有月考,你看,咱们班同学都要去临时抱佛脚呢。”
我打量着这个有点罗嗦的人,心中有点莫名其妙的好感,也许,是她长得有些像我的好朋友兰馨?“这个。。。”我思索着脱身的方法。
然而不容我推脱,她已经拽住了我的胳膊:“走吧!不让一个同学掉队,是我这个学生会干事义不容辞的责任!”于是在半强迫的状态下,我被她不由分说的拉进了图书馆中。
走进图书馆走廊,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随之而致的,是一种无法言表的压抑,我扫视着四周,同学们神色匆匆擦肩而过,却没有人愿意多说一句话,偌大的空间仿弗一个死寂的坟墓。我叹了口气,看来,我真的不适应这种环境呵。。。
这时候,云江小声说道:“我去找本物理参考书,你也自己活动吧,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就来问我好了,我就在那边。”我向她投去感谢的目光,她冲我摆摆手,走向一侧书架。
在这样一位“负责任”的学生干部的监督之下,素来桀骜不驯的我居然也不好意思就这么溜走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随便看本什么书吧。。。于是我在图书馆中漫无目的的闲逛起来。
“几何学入门?”“社会心理学?”“古代史解析?”我厌恶的将手中的书扔到整理车上,那些书目,光看看就够我头大了。。。慢慢的,我来到最后一排书架旁,旁边贴的分类标签是《民俗学》。我皱了皱眉头,民俗学。。。该不会就是社戏,大秧歌之类的东西吧?于是带着猎奇的心态,我绕到书架之后。一列古旧的书籍排列开来,我快速的浏览着书籍名目,最后目光落在紧贴书架边缘的最后一本书上,那本薄薄的书积满灰尘,看似竟很久都没人动过。
是什么书这么不引人待见?我恶作剧般的将它抽出,举到面前。高高在上的灯光照耀着破旧的封皮,那封皮上的书名历历在目:《天翔女中奇谭》。不错,“天翔女中”正是我脚下这间百年学园的名字。“小说吗?”我自问,手中快速的翻至扉页,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那上面赫然写着“本书全部根据事实材料搜集整理”,而作者,则是毫无意义的“佚名”,也就是说,不知道是何人所着。
我突然感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难道这所学校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难怪会这本书会被放在民俗学书架上。。。”我迫不及待的翻到下一页,那里记录着一篇自序:“。。。这是一间太过离奇的学校,在这七十多年中,发生过太多离奇的故事,在它们之中,有的是我亲自考证,有的则来自道听途说,然而无论来源如何,我相信,它们都曾真实的发生在这片阴霾的土地上。。。”落款的日期是“一九八八年夏”,一九八八年,那岂不是二十多年以前了吗?原来这里一直以来就有各种怪事存在啊。。。
我继续朝后面翻去,第一个故事跃入眼帘
——教室神秘脚步声
据很多人说过,在主教学楼三楼北侧左起第三间317教室中,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常会听到不明来源的脚步声--“啪沓,啪沓。。。”沉重,缓慢而富有节奏。根据校方的说法,那只是风吹窗棱的声音,或者是夜晚觅食的大老鼠,当然这种说词是站不住脚的,因为它无法解释一个现象,即每次听到怪声的翌日,大家都会发现这间教室内的桌椅,统统都被转向教室后部,面对教室后门方向。
校方牵强的将它解释为“无聊的恶作剧”,但他们却无法回答,什么人可以躲过夜巡保安和摄像头的监视,在深夜进入这间教室。。。
让我们来看看流传在学生中的说法吧:据说,从前在改革保安聘任制度之前,学校的巡夜人是一名老人,这位老人家从年轻起就在学校工作,工作年限 甚至超过很多老资格的教师,可就是这样一位家仆一样的老人,却在‘保安制度改革’的名义下,被校方扫地出门,原因竟是他“多次违反安全条例,难以胜任巡逻工作”,那时距老人退休年限仅余一年。
大家都说,校董事会是不想支付高额的退休金,所以才在老人退休前夕将他解聘。由于是被辞退的原因,老人自然拿不到退休金,他长年孤身一人,无儿无女,生活顿时陷入困顿,于是在愤懑之中,老人选择在学校上吊自尽,地点正是那间317教室。此后,人们就经常能听到教室传来神秘脚步声。
至于那些桌椅奇怪的摆放方向——朝向教室后门,正是在那条门框横梁之上,老人用一条细细的尼龙绳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也许他将座椅全部朝向自己殒命的地点,是希望人们能够停下脚步,坐在那里倾听一下自己如泣的倾诉吧。。。”
我被这故事深深打动,那间317教室,想不到还有如此让人感慨的故事,难怪那里如今被改作了储存室,长年难得开启一次,想必是学校早已不堪其扰了吧?只是老人那一腔心酸,要向谁去诉说呢。。。
半身人
在生物教室中,有半具泡在浮?马林药水中的人体标本,说是半具,因为它只有右侧一半身躯.至于另一半,据说早已被载重卡车碾的粉碎
在那次事故中,这个男人骑着摩托车在路上醉醺醺的行驶,结果被迎面而来的大卡车卷入轮下,死于非命,家属赶来收尸的时候仅能收敛起半边身子。死者没什么直系亲属,族里一个长辈商量了一下,直接将遗体捐给了附近医院,尔后,又辗转送给了同属一个街区的天翔学校。医用人体标本稀缺的今天,校方倒也乐得接受,可麻烦从此开始。
先是有人听见生物教室中有挪动物体的声音,以为是老师连夜作科研,也没在意。几天后,下半夜时分,巡夜保安发现教室门大敞四开,这才起了疑心,打着手电走进去,一股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开灯一看,他才发现,装尸体的玻璃水柜空空如也,那半具尸体早已不翼而飞,而地板上,一行水迹一直延伸到门外走廊里,看形状,正像一个人单足跳跃而去。。。
保安落荒而逃,跑到值班室报告给了当夜值班的教务主任,两人叫起了十几个师生,一齐壮着胆子寻找失踪的尸体,然而水迹到了实验楼外就消失了,尸体就这样离奇的不知去向。。。几天后的一个夜晚,一名学生想起将一本教科书落在自习室中,急匆匆的返回教学楼中去拿,在黑漆漆的一楼大厅,她隐约看见一个人紧紧靠在大厅中央巨大的更衣镜前,她很好奇这么晚了为何还会有人在这里摸黑照镜子,于是就又走近了几步。很快她就发现了蹊跷:如果是人的话,镜中不是应该有个倒影,可眼前这个。。。
于是她摸索着打开了墙壁上的电灯开关,灯亮后的一霎那,她看清了眼前的人影,那哪里是什么“人”?她大叫一声晕了过去.闻讯蜂拥而致的保安们看到了那一幕可怖的场景,那丢失了的半具尸体,此刻紧贴着镜面而立,半边残缺的身子映在镜中,恰好组成了一具完整的身躯。。。
此事被校方压了下来,对外一致宣称是“有人故意而为”,可谁会作出这样诡异的举动呢?假设真有这样一个精神变态的人物,那不是比灵异事件更加恐怖吗?”
天呀,那生物教室,今天我还曾路过,那里,的确听说有一具残缺的人体标本,只是此刻,它已经归于沉寂了吗?我猜,也许它只是对那不完整的身躯心怀不甘吧。。。
不存在的233号
天翔中学的六百余名学生,每个人都有一个唯一的学号,但其中的一个号码是永远缺失的,那就是第“233号”,这是个奇异的数字,据说曾用到这个学号的人,每个人都会遇到不幸,因为那是一个被施加了诅咒的数字.到后来,被分配到学号233的学生们会如临大敌般的断然拒绝接受它,最终导致校方主动放弃了这一数字,所以,在今天的校园里,你绝对找不到第233号学生。
关于诅咒如何而来,目前众说纷纭,比较有影响力的说法是,很多年前,曾有一个学生在学校组织的登山活动中失踪,学校和警方搜救多日,十几天后才在一处山洞中发现了失踪者--遍体鳞伤的她早已冻饿而死。
可诡异的是,不知道是因为过度饥饿,还是因为失血过多产生幻觉,遇难者临死前竟将自己左手的皮肉吃得精光,只剩一副白森森的骨架。之所以确定是她自己所为而不是其它野兽,是因为法医在她胃中发现了部分未能消化的组织残留。
不但如此,大家还在她身体一侧的沙土地上,发现了她用残臂写满了“救我”二字,别样凄惨。而这名遇难者的学号,就是233。
自那以后,不幸就开始降临到每一个233号学生身上,第一个人在密闭的寝室中用水果刀自残身亡,墙壁上触目惊心的留下了她亲自书写的血淋淋字迹:“救我”。
第二个牺牲者,在马路上与同学散步的时候,毫无征兆的突然扑向一辆飞驰而过的汽车,并当场死亡,据同学回忆,她在挣脱同伴手臂的时候,留下的话居然是同样的“ 救我”。第三人系从教学楼顶层跳楼身亡;第四个人,则用怪异的姿势,自缢在了床头栏杆上,二者遗言则与前者无异,“救我”。
后来陆续又出现了几起事件,每一次都那样的骇人听闻,没有人知道她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看似一心自杀的她们,到底需要什么样的拯救。这些女孩有着不同的身世,不同的性格,她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学号“233号”。也许,这真的是那个横死在大山之中的女孩,留下的诅咒吧。。。”
我轻轻吁了口气,已经有这么多人共赴黄泉了,那个女孩子,就算是怨恨于众人不能及时相救,此刻怨气也该被抚平了吧?但愿那诅咒早已被打破。。。
飞快的浏览着那本奇书,我的心情也随着起伏,假若不是它,我恐怕永远也不会了解这座校园中那些神秘的传说。难怪从一进校门开始,我就有如此强烈的抵触之感,看来还不完全是因为我不喜欢读书哦。。。
翻到书的结尾部分,发现一个奇怪现象,此书的最后几页,不知道被谁齐刷刷撕去了。奇怪,什么人这么没有公德心?我向前翻看目录,发现这失去的最后几页,原本应该属于一则叫“耳虫”的故事。可恶阿。。。我重新翻着前面的书页,寄希望于缺失的部分还夹在里面,结果当然是徒劳无获。那么,图书馆中会不会还有其他同样的藏书呢?据我所知,同一本书,应该会有两三本备用才对。于是,我拿起这本《天翔女中奇谭》,来到了管理员的工作台前。
“请问,还有没有和这本一模一样的书?”
带着金丝边眼镜,长相颇像鹦鹉的女老师正在专心致志的打着瞌睡,突然被我惊醒显得有些惊讶,她茫然的盯着伸到她鼻子尖前的书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接到手中。
“从哪儿拿来的?”她拿着书颠来倒去的看了一会儿,看着我道。
“就是最后一排的书架上,怎么了?”我问。
“这不是馆藏的书,”她耸耸肩:“上面没有识别码,你确认是在书架上拿的?”
“当然。”我点头,“也许是识别码的标签掉了?不然你根据书名从电脑上检索一下吧。”
管理员飞快的在键盘上敲击着,此时,云江夹着一摞书籍走到我身边,问道:“咦,借了什么书?”我指了指放在台子上的《奇谭》,云江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开口道:“这本书,我还真没看过。。。”
“没看过吗?写得相当传神,我跟你说。。。”
此刻管理员打断我的话,冲我摊开手道:“没有其他的书了。”
“这样阿。。。”我露出失望的表情:“那我能不能先借这本?”
管理员想了想,摇摇头:“不行,假设真的属于标签脱落,我还需要给它补办些手续,你今天不能借走它。”
“什么啊?刚才还说不是你们的书。。。”
云江见状拦住我:“算了算了。。。”一边说一边拽起我就往门外走:“别惹这些大婶,她们全都跟领导沾亲带故,小心以后有人给你穿小鞋!”
“反了她们吧?这里还有没有王法?”我怒气中烧。
只见她望着我,郑重其事的说道:“明确的告诉你,没有!”
我唯有大跌眼镜,她却安慰道:“算了吧,那本书有那么好看么,还以为你在看复习参考书呢。。。”
“你不知道阿,那里面,提到一个叫’耳虫’的故事,太吊人胃口了。”
“耳虫?!”她的声音陡然升高。
我对她的反应有些吃惊:“是啊,你听说过?”
“不,没有。。。”她赶紧否认,“那么。。。书上怎么说的,关于’耳虫’?”
“唉,就是因为这个不甘心呢,偏偏那一章被人撕去了,可恶!”
“原来没有看到。。。”她说。
不知怎么的,我感觉云江听了我的话有些如释重负。“喂,你要是知道什么秘密的传说,可不要瞒着我哦!”
“呵呵。。。”她神秘的眨眨眼睛:“秘密,只能和好朋友分享哦。。。”说罢,转身欲走。
这未置可否的回答,令我琢磨不透,于是我追了上去:“哎哎学生干部同学,今天上午的物理科作业可不可以借给我看看。。。”
两个女生凑在一起在一旁叽叽喳喳:“那个差点掉进泥沼的转校生阿。。。”
我扭过头,怒气冲冲的看着她们,“八婆!真讨厌~~!!!”我的怒吼声刺破云霄,回荡在校园上空。。。
随后的一段时间,我和云江走的很近,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将她当成了另一个兰馨。直到那一天,晚饭后云江叫住了我:“夏寒,想不想看些有趣的事情?”
“有趣的事情?”我使劲点点头:“到底是什么事情?”
“跟我来就知道了。”云江卖了个关子,向我摆摆手,示意我跟上,然后转身走出寝室。
我俩一路来到了自习教室,快到门口的时候,云江把手指凑到唇边:“别出声,你看里面。。。”我从后窗向内望去,见偌大的教室,只开了最前面一盏日光灯,有两个人影坐在前排座椅上,正在窃窃私语,时不时传来阵阵咯咯的笑声,我仔细看着背影,好像是我班上两个平时就很要好的同学 。
“这怎么了?”我问。
“猜猜看,她们在干什么?”云江神秘一笑。
“难道她们是les?”我瞪圆眼睛。
云江笑了,她拉起我的手,来到前门的窗前,又指了指:“再看!”
于是我定睛望去。从这个位置已经可以清楚的看见两个女生的面容,窃笑低语的声音,依然回荡在教室中,但出乎我的意料,两人居然嘴巴紧闭,面部无丝毫表情,那。。。笑声从哪儿传来的呢?等等,好像是她们的耳边。。。那是什么?我突然注意到,两人相临一侧的面孔边,仿佛垂着一些绳状东西,那些’’绳子’’交错缠绕在一起,竟似有生命一般,兀自扭动。
我顺着它们向上看去,突然觉的脸上皮肤上好像一瞬间爬满了小虫,因为我看到,那些’’绳子’’竟然是从两个女生的耳朵里爬出来的!不,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绳子,它们竟然是活生生的虫子,蠕动着,旁若无人的纠缠在一起,而那笑声,竟是从它们缠绕在一起的头部发出来的!
我几乎抑制不住自己想要呕吐的念头,大声叫了出来。那些带状的白色虫子仿佛受到了惊吓,悉悉索索的退回到两人的耳朵里,两个女生站起来走向门口,想要看看究竟。我顾不上多说,拉起云江就跑,跑出教学楼很远才敢停下脚步。
我扶着膝盖,狼狈的喘着气,半天才问道:“刚才,刚才是什么鬼东西?!”
“我没看到什么异常啊。你是指。。。”云江一脸无辜。
“虫子,虫子!!那些恶心的虫子!怎么会钻进人的耳朵里??”
“你说那个啊,呵呵。。。”云江捂着嘴笑了起来:“那就是耳虫啊。。。”
“耳虫?”我听着云江微启双唇,轻而易举的说出了这个词,心中忽然涌起异样的恐惧,我看她的脸。
路灯之下,她从阴影中慢慢走出来:“你知道吗?人心隔肚皮,只有耳虫之间的交流,才是最真挚的感情。也只有在好朋友之间,才会孵化出耳虫哟。。。”她一步步朝我走来,灯光逐渐照亮了她的脸孔,我看到,两只长长的虫子,正爬出她短发后的耳朵,耀武扬威般的向我昂起头部。。。
我一步步的退向路灯中央,昏黄的灯光,在我头顶上形成了一团光晕,我抬起头,喃喃自语:“带我走吧,就现在。。。”
“你还在犹豫什么,我的朋友。。。”云江步步紧逼。可就在她的眼前,柔和的光线已将我包裹,令人眩晕的亮光过后,我就如同夏夜的雪片一般,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柔和的风中。。。
耳虫完。
《尾声》
在医院的重症病房中,妈妈的手机响了,她背过身子,快步走出房间,来到走廊中接起电话:“喂,那位?”
“喂喂,夏寒吗?”
妈妈一怔:“不,我是他妈妈。”
“夏寒的妈妈呀。。。”那边仿佛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夏妈妈,您听我说,您的女儿她出事了!不不,也许没那么严重,事情是。。。”
妈妈迟疑的抬起头,透过玻璃窗看了一眼室内的病人,仿佛为了确认她安然无恙,然后她对着手机,冷冷的说道:“听着,不管你是谁,这个玩笑开得太过分了!你从哪儿得到的这个电话号码?”
“等等!怎么是开玩笑呢?”那边的人明显有些急了,“我是天翔中学的教务主任,你女儿是我的学生,这电话就是她注册学籍时留下的啊!说起来,您好像从来没到学校露过面吧?我还以为夏寒她是孤儿呢,您也真够疏于照顾的。。。不过先不谈这个,我跟你说啊,你女儿昨天从学校里失踪了,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她有没有回家去?一般来说,不到周末学生是不允许离开学校的,我不知道她。。。”
“够了!”妈妈制止了喋喋不休的老师:“我的女儿,两个月前由于意外导致丧失意识,被医生确诊为脑死亡,这两个月来,她一直依靠呼吸机维持着生命,此刻她就躺在我的身旁,又怎么会去上你那所什么活见鬼的学校??”妈妈说着,泪水几欲夺眶而出。
“唔,这。。。”电话那边一阵慌乱,似乎是主任忙着问询身边某人:“怎么回事,是不是搞错了同名学生资料啊?赶快核实一下。。。学号呢。。。什么?!233号!!?这怎么可能,谁登记的,谁注册的!!?”
嘈杂声中,妈妈狠狠的挂断了电话,返回病房之前,她用手背擦了擦泪痕。她走近安详躺着的女儿,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掌:“夏寒,你能不能听见我的话,能不能,睁眼看看妈妈?”
我当然可以听见妈妈的话,但我却无法动哪怕一下那沉重的眼皮,因为我的身体仿佛被禁锢在了一张无形的网里。。。大脑切断了思维和身体的一切联系,在医生看来,脑死亡的我,几乎是一具只会借助机器呼吸的尸体。
可没有人知道,此刻我的意识却像自由的云,正飞翔在天花板上,深情的注视着我的母亲。两个月前,医生宣布我脑死亡的那个夜晚,我忽然察觉,自己从此获得了灵魂出壳的能力,当我游荡在陌生的街区,发现自己在某些地方,竟然能够以实体的方式存在。。。这算是什么,分身么?我只知道,越接近医院,我就越变得无形,也许,我终不能作为 一个真实存在的人,靠近我真正的身体。抑或只有在肉体消失的那一天,我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