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1.传播最快的病毒
知道这个世界上传播最快的病毒是什么吗?鼠疫?非典?禽流感?
亦或,情流感?
哦咧,“情流感”这种病毒貌似没听说过——不过,我相信你一定感染过。
就好像,你曾经感染过一部电影的悲伤,一部小说的浪漫,或者一场舞会的激扬。
2.说谎者悖论
公元前六世纪,哲学家克利特人艾皮米尼地斯说:“所有克利特人都说谎。”这就是著名的“说谎者悖论”的来源。
人们会问:艾皮米尼地斯也是克利特人,那他刚才那句话是不是在说谎?
这个悖论最简单的形式是:我在说谎。
如果他在说谎,那么“我在说谎”就是一个谎,因此他说的是实话;但是如果这是实话,他又在说谎。矛盾不可避免。
到底谁是说谎者?——这就是著名的“说谎者悖论”的来源。
【第一章 谁是行尸?】
1.
姜那雯最近遇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这件事情给她造成的直接影响,就是她开始说谎,不由自主的、情不自禁的,就像切洋葱会流眼泪一样,几乎成为本能反应。
她在一所略有名气的大学读书,但她并不是这里的学生。她只是个在食堂打散工的外来妹。她曾经梦想光明正大地成为这里的学生,可惜高考时的三分之差,令她的梦想瞬间破灭。姜那雯没有放弃,她寻着梦想一路找来,好话说尽,亏得食堂老板刘大宝怜悯她,才能在这找到一份工作。每天上午和下午有两个小时空闲,她就装成学生的样子四处蹭课。
刘大宝看中了她的本分踏实,他喜欢她、信任她,将食堂里最容易生出猫腻的买菜进货的工作交给她,那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发生在她去买菜的路上。
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姜那雯就开始变得莫名其妙起来。她莫名其妙地买了一个白色的口罩;莫名其妙地天天戴着;然后就开始莫名其妙的撒谎。
比如刘大宝问:“好生生戴个口罩干嘛?”
姜那雯撒谎说:“哦,感冒了。”
比如刘大宝问她上午去蹭了什么课?明明是文学课,她却说是历史。
比如她晚上给母亲打电话,刘大宝说,是伯母吧?姜那雯听了,生生冒出一句:是我爸。
没来由的,就是莫名其妙。
2.
也不是完全没来由,或许那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就是这莫名其妙的缘由。
那是一个隐晦的中午,她骑着食堂的破三轮,拉着一车的圆土豆扁豆角,气喘吁吁往回赶。为了赶上下午的课,她抄了近路,一条冗长狭窄的小巷。屋漏偏逢雨,就在小巷的转角,她和一支庞大的送殡队伍狭路相逢,进退不得。
一个蒙着口罩的少年披麻戴孝抱着遗像走在队伍的最前端,他低低地哭泣着,每眨一下眼就会眨出一串眼泪,那些眼泪很快钻入口罩的上方,殷湿了一片。姜那雯顿然手足无措,她和他胸前遗像里的老妇对视了一眼,心想他们一定是母子吧,眼睛长得一模一样,都那么好看。那少年定定地望着他,微微皱起眉头,然后缓缓摘下口罩。在他摘下口罩的一瞬间,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包括姜那雯的身子也莫名地向后倾了倾。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可能是他吓到她了。是的,他吓到她了了——除了年纪性别造成的些微差异,他竟和遗像上的人一模一样。他慢慢靠近她,然后猛地靠过去,像个疯子一样轻吻了她的唇。那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深深地刺进了她的心里,酸酸的,疼疼的,她彻底呆住了。
少年轻薄地吻了她,然后在她耳边说:“哦咧,你身上有行尸的味道,留心你的身边的人。”说完,他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轻轻带好口罩,出殡的队伍停顿了几秒后,立刻在她身前分成两支又在她身后重新汇聚在一起,继续前行。白色的圆形纸钱在她身边扬起又飘落,它们连同那些白色的孝衣们,将她围成一座充满了柴米油盐味道的孤岛。送殡的队伍很长,各式各样悲切的哭声将姜那雯淹没在死亡的哀伤里,以至于送殡的队伍过去以后,她还呆呆地矗立在原地,脑子里不断冒出遗像里的脸和那少年的吻,待她回过神儿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是因为惊吓?是因为被羞辱?还是那句关于行尸的话?亦或,因为感染了他的悲伤?
那天回来后,一股异样的潜流就在她周围蔓延开来,像春雨一般“润物细无声”。她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那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耳朵里就响起那少年的话、嘴唇上就湿漉漉地飘着那少年的味道。她忍不住黯然忐忑,忍不住口是心非,就像中了死人的毒。
3.
或许,姜那雯说谎只是出于内心深处的自我保护,她信了那少年的话,她开始怀疑周围的人。
行尸是什么?是会行走的尸体?或者看起来像活人一样的死人?她只在电影里见过行尸,可电影里也是形色各异的。因此,姜那雯不知道真正的行尸是像僵尸一样长着獠牙,还是像鬼魂一样面色阴冷。正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分辨,所以才觉得尤其害怕。
她开始观察身边的人。
是负责配菜的小张吗?他瘦瘦的,走路从来都没有声音;是和她一样打杂工的大头吗?他有一对虎牙,又黄又尖,一说话就满嘴腥气;难道是刘大宝?他感觉迟钝,剁排骨时不小心切破了手指,他竟然浑然不觉;或者,是那个目光空洞的书呆子?他每次打饭都神情恍惚,永远睡不醒的样子……
姜那雯开始变得一惊一乍、心事重重。她总是无法集中精神,且情绪低落,做什么都心不在焉。刘大宝让她买菠菜她却拉了一车白菜回来;刘大宝让她剥蒜她却去切葱;刘大宝让她洗碗,她洗着洗着就发起呆来,任凭冰冷的水把她那纤细的手指冲成了胡萝卜。有好几次刘大宝将她唤醒后问她:“你到底在想什么?难道是喜欢上了哪个臭小子?!”刘大宝说到这里立刻紧张起来,于是那天很多学生抱怨食堂的菜放得醋太多了。
其实,在遭遇了那个诡异的少年之后,她又去过一次菜市场,并且鬼使神差地又走进了那条小巷,那小巷窄小、细长,就像充满腥气的猪大肠。
那次,她心事重重地蹬着三轮车,车轮碾过泥土,粘起脏脏的纸钱。车轮每转一圈,那纸钱就会如约而至出现在她的视线,仿若人生里宿命的轮回。姜那雯重重地叹口气,未来也会这会这样轮回吧?就算在这里蹭课读一辈子的书又能如何呢?没有文凭又无权无势,梦想永远是那么遥不可及。或许她最终会被无情的现实打败,或许嫁给刘大宝在食堂里柴米油盐地一直耗到终老是她最好的结局,倘若这就是人生,那还不如现在死掉算了,免得历经那么多无趣的波折。
那天她差点就去寻死了,幸好买鱼时,她听到了一个很重要的八卦。
卖鱼的大婶说,自从石品品的妈妈死后,附近的人就跟中了邪似的,做什么都不顺心,一不顺心就想寻死,据说已经有个家庭主妇不明不白地自杀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姜那雯被自己刚才轻生的想法吓坏了,她忙问那个石品品的妈妈是谁?石品品是谁?卖鱼大婶一脸厌恶地望着她的大口罩,说,就是和你一样,整天带着口罩的男孩。
当时姜那雯的脸顿然变成鱼肚皮的颜色,又湿又冷的。
那天回来之后,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沉闷起来。
到底怎么了?
怎么食堂的大师傅们也开始唉声叹气情绪低落了?怎么整个学校都充满了某种怪异的情绪?更令人担忧的是,似乎所有人都开始说谎了,没有恶意、没有目的、顺口而出、天经地义,就像时间停留在了愚人节那天。
这一切和行尸有关系吗?是行尸操纵着众人在说谎?亦或大家都知道关于行尸的传闻,用谎言来保护自己?
所有人都变了,唯有刘大宝依旧后知后觉地整日亮着粗嗓门骂骂咧咧。他就是这样一个粗俗又讨人喜欢的人,这个世界上好像就没有令他烦恼的事情,无论遇到什么,他都能所向披靡。
在姜那雯得知石品品姓名后的第五天,突然有很多学生打着喷嚏来打饭了;第六天,学校里逐渐开始出现戴口罩的人了;到了第七天,不带口罩的人成了异类。
流行感冒来势汹汹,势如破竹。
【第二章 谁带来了流感?】
1.
百人的阶梯教室,只零零散散坐了十几个人。讲台靠窗的一角放了一个乳白色电磁炉,浓郁的醋香从不锈钢盆里袅袅地升起,飘散在教室的每个角落,就连走廊上也弥漫着醋味。姜那雯喜欢这种味道,在流感侵袭的季节里,浸身在这样的味道里,让人多多少少有些安全感。
薛教授的哲学课向来是座无虚席的,现在这寥寥的十几人就是他个人魅力的最好证明。要知道其他教授的课程来的人更少,一些无趣的公共课连授课的人都知趣地不来了,何况是学生呢。
薛教授捂着嘴咳嗽了几声,看了看教室里全副武装的学生,说:“难得有机会上一次小课,我们这节课改成课题讨论吧。”说完,他背过身在黑白上写下标题。薛教授受人欢迎不是没有道理的,不但课讲得好,亦很敬业。在所有人都捂着大口罩的非常时期,他一直坚持“素颜朝天”,这是一个老教授的操守。
姜那雯隔着口罩捏了捏鼻子,忍住了一个呼之欲出的喷嚏。一只黄蜂大小的苍蝇在玻璃窗上寻找着出路,初春的时节本不该有苍蝇的,它更不可能是在冬天“破蛆成蝇”的,想必是在秋天还未冷时生出翅膀,又在暖气充足的教室里过了冬。普通苍蝇的寿命只有一个月左右,算起来这只苍蝇怎么也活了小半年了,都快要熬成精了吧。最近的一切都很反常,整个世界似乎都变成了一部灾难片,一切都被消毒水味、醋味和恐慌的情绪淹没了。每到晚上,整个教学楼和图书馆就变得黑漆漆的,校园里空荡荡的,仿若一座历经了末日浩劫的空城。
流感突袭,就像收割机一样,走到哪里,哪里就倒下一片。感冒、咳嗽、发烧、流鼻涕,有的还引起了肺炎。有些娇气的本地学生,早早地躲回了家里,事实证明这是明智之举。因为在流感一发而不可遏制之后,学生们开始传言这是禽流感。本来只是说说而已,谁也没当真。谣言的散播速度比流感病毒要快一百倍,大家越说越显得煞有其事,连学校的管理层都变得疑神疑鬼起来,为了安全起见将情况报到了上级。上面派了人来查,并没有发现真正的禽流感疫情。还是为了安全起见,上面建议学校暂时先将学生软封闭起来观察观察。于是一场流行感冒就这样演变成了所谓的“禽流感”, 看来人的嘴真的有毒,很多事情说着说着就被说成了真的。谣言和谎言一样,产生的初衷往往是因为恐惧,而且常常会弄假成真。
那只苍蝇依旧锲而不舍地撞着玻璃,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没有的。
2.
姜那雯心事更重了,她隐约觉得,学校的一切,似乎都和行尸有着某种联系。
流感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每个人都要戴上口罩,那么行尸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把自己藏在口罩里。流感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大家的嗅觉都失灵了,那么行尸就可以将理所当然地藏起自己的味道。
可是,石品品是什么人?这一切又和他有什么关系?难道,他才是真正邪恶的行尸?或者他母亲是?或者他和他死去的母亲本来就是一个人?或者他利用吻将病毒传染给她,所以学校里才会流感么?这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联系,但又被什么神秘的力量紧紧串联在一起。
所有人都病了,所有人都戴上了口罩,就像石品品——除了刘大宝。
姜那雯也曾建议刘大宝戴上口罩,虽然不见得能有什么作用,起码心里舒服些。可刘大宝总是大大咧咧地说:“想当年我还在部队时……”每到这时,他就开始讲那些令人耳朵磨出老茧的老故事,说起来也算得上是丰功伟绩吧。几年前他还在部队服役时,有次休假,正好遇到几个人在打劫一个女孩,他一人不顾死活地冲上去,被捅了一身血窟窿,硬是活了下来。他总是说:“我就不信了,那样我都死不了,还能被个流感整死了?!”
日子就这样不死不活地持续着,病倒的人越来越多,所幸没有死亡的案例。直到那个晚上,某个宿舍四个女生集体割腕。第二天发现的时候,血已经从宿舍门缝里流出来,几乎铺了半个楼道。
姜那雯不安地挤在宿舍楼门口,看着警察和医护人员前前后后地忙碌着,周围很多女生都吓得大哭起来,她们说这些女生不是自杀,是被禽流感害死的。更多的学生开始聚到办公楼前闹事,他们觉得学校将他们封闭起来很不人道,可是面对这样的疫情,不小心谨慎些又能如何呢?据说事发后,学校已经积极联络了心理咨询方面的志愿者为大家做工作。他们觉得生病的人本来就脆弱,一群生病的人聚集在一起,难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
死人不怕被感染,因此她们已经没有必要带着口罩。尸体被抬出来的时候,风吹开了白被单,虽然只有一霎那,但姜那雯还是看清了那张脸——和石品品几乎一模一样。
现在已经有三张这样的脸了,或者,是六张,其余三个女生的脸可能也是如此。不,不,应该比六张更多,很可能是无数张。姜那雯恍然发现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她惶恐地望着四周,那些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学生们。他们或许肤色不同、但裸露在外面的眼睛,多多少少都和传说中的石品品有几分相像,且病得越重的,像得越厉害。
姜那雯恍然大悟——不!并没有行尸!这一切都是石品品的阴谋,他那一吻,不是一见钟情,不是情不自禁,而是要将某种可怕的病毒传染给她,再利用她传给每个人。他要让每个人都戴着口罩,这样他就会混迹在人群中而不被认出,这样他就可以杀了人后轻松逃逸。或许他才是行尸,否则这些并不单纯的传染又如何解释?
想到这里,姜那雯疯了似的冲到食堂,拉住刘大宝神经质地问:“你看我还是以前的样子的吗?”
刘大宝捏捏她的脸,说道:“又中了什么魔障了?!”
“这不是普通的流感……不是!”姜那雯喃喃着:“这是诅咒!你知道吗,自从我在小巷看到那个死人的遗像,一切就开始变了!是我!是我害大家的!”
刘大宝道:“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为什么我没事?按理说我是和你接触最多的人!”
“我不知道……或许你有免疫力?你知道吗?”她颤抖着:“她们死了!自杀了!”
“谁?”
“就是她们啊,昨天中午……”说到这里,姜那雯愣住了。她想起昨天中午那四个女生来食堂闹事,说是饭里有个大苍蝇,还扬言说,就是食堂的饭不卫生在引发流感的。刘大宝觉得这纯粹是无理取闹,这种季节怎么会有苍蝇呢?还是那么大个的,她们简直就是无事生非!于是双方互不相让,吵了起来。
刘大宝骂她们是泼妇。
她们骂刘大宝是没有人性的死人。
最后闹到校领导那里,这事儿才算平息。现在,这四个女生都自杀了,真的是巧合?
“怎么变得吞吞吐吐了?!”刘大宝叫道。
“就是昨天在食堂闹事的那四个女生,昨天晚上自杀了……”
“死得好!”刘大宝恨恨地说。
他这么一说,姜那雯反而放心了,倘若她们的死真的和刘大宝有关,他定然会心虚的,而不是理直气壮地咒她们。她轻轻舒了一口气,心想自己最近变得越来越敏感了。
【第三章 谁在说谎?】
1.
学校所有的课都停了,除了薛教授的哲学课。他不带口罩不避嫌,勇往直前。这样的精神感染了许多人,来听课的人越来越多。
姜那雯依旧坐在靠窗的位置,那只快成精的苍蝇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找到出路。或许它就是出现在自杀女生饭盆里的苍蝇?它找到了出路,却不知那是死路。
想不到姜那雯的“出路”在下课时就出现了,那个曾经放肆地轻吻了她的罪魁祸首将她堵在食堂门口,他漫不经心地摘下口罩,像个没事人似的对她笑笑,说:“哦咧,还记得我么?”
“记得。”姜那雯咬牙切齿。
“哦咧,那就好,我叫石品品。”他说罢,又轻轻戴上口罩,将脸凑过来,掀起口罩的一角,微微皱着眉头努力闻着什么。
“哦咧,你可真难找。”他说:“我几乎找遍了这里所有的学生。”
“我在这个食堂工作。”姜那雯说。
“哦咧!难怪!”他做出恍然大悟地眼神,然后带着一丝得意说:“怎么样?很壮观吧?”
“什么?”姜那雯后退一步,和他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哦咧!学校里每个人都变得和我越来越像,你不觉得壮观吗?”
“哦咧!”说出这两个字,姜那雯惊讶地捂着嘴,竟然忘记了后面要说的话。
石品品在口罩里笑着:“哦咧,不用觉得丢脸,‘哦咧’是我的口头语,现在传染给你了,不久这两个字就会风靡全校的。”
“哦……”姜那雯恨铁不成钢地咬咬嘴唇,将后面那个字憋了回去:“果然是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伤害所有人?”
“哦咧,我也没想到会通过这种方式达到传染的目的。”他无辜地耸耸肩膀,然后坏笑着说:“哦咧,那是你的初吻吧?”
“哦……咧……”姜那雯涨红了脸:“你到底想怎样?”
“哦咧。因为担心将自己传染给别人,因为我每天都戴着口罩。初遇那天我之所以吻你,是为了十拿九稳地把我传染给你。”这种话听起来很诡异,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将“我”传染给别人。石品品顿了顿,又坏笑起来:“哦咧,说不定你对我一吻定情了。”
“哦咧!你乱讲!”姜那雯急道。
“哦咧!我可不是乱讲。我把我传染给了你,而你感染了我之后,又对我动了情,希望再次见到带着口罩的我。所以你把这种情绪传染给了别人。而你恰恰又在食堂工作,传染的范围很快遍及了全校。受感染者迫切地想要戴上口罩,怎么办呢?只好流感喽,这样大家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戴口罩了。”他轻描淡写地说。
“哦咧!你在讲天方夜谭吗?”姜那雯气道。
“哦咧。你不觉得这已经是天方夜谭了么?”说道这里,石品品安慰她道:“放心吧,只要我离开你一段时间,你再离开学校一段时间,一切就会恢复原状的。”
【第四章 到底该信谁?】
1.
流感事件和那段时间发生的血案很快就被学生们淡忘了。虽然换了老板,但姜那雯依旧在那里工作,依旧每天挤时间去蹭课。只是,她再也没有上过薛教授的哲学课,甚至见了他都要远远地躲开。因为她想起流感期间,薛教授也没有戴口罩,亦没有感染流感,当然更没有传染上石品品的外貌。
她不能确定薛教授到底是不是死人。
后来她无意中在网络上看到一篇小说,名字叫《别信小孩》——故事的主角也叫石品品,和她所认识的石品品一样,拥有怪异能力。看完那个小说以后,姜那雯的不安渐渐从心底泛滥开来。
小说里写着,石品品的爸爸曾很严肃地告诫大家:“别信石品品。”可是石品品似乎具有某种魔力,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去相信他,况且他说的每一句话都那么有说服力。
她突然想起石品品说过:“那些没有被我感染的人,都是死人,只能是死人!”在石品品的影响力逐渐在她周围淡去后的现在,她才发现这句话还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理解——不被他感染的人,最终肯定是死人。
在那一霎那,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因为她不知道该相信谁,不知道谁在说谎。
或许,石品品在说谎——因为所有的被感染者最初的症状就是莫名其妙地说谎,从内心到外貌都向他靠拢,并无法遏制地信赖他。他就是利用这种感染力带来的信任,来消灭那些对他有免疫力的人。
或许,刘大宝就是说谎者,是潜伏在人群里的行尸,是杀人凶手。他为了继续活命才会说石品品是魔鬼。世界上既然有石品品这样的怪胎存在,那么像刘大宝那样活着的死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2. 恐怖故事
很久以后,姜那雯又遇到了石品品,他依旧带着大口罩,依旧闪烁着具有诱惑力的眼睛。她远远望着他,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拉住他,问:“你是不是骗了我?你是不是一直在说谎?”
石品品一愣,微笑着摘下口罩,再次轻吻了她。然后,他轻薄地说:“没错,我骗了你,你信吗?”
姜那雯一下子愣住了,她信吗?她若信他是骗子,那么他承认“自己是骗子”就是在骗她,那么他就不是骗子……
她若不信他是骗子,就是说他在学校所说的、所做的都是真的。
信吗?不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