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留下的家当一共有四个大木箱子,其中大多是古籍书卷,上至《云孽记》这种堪称经典的百科全书,下至易家特殊法门的修行诀窍,基本上该有的都有了。
除去这些玩意儿,用来做法的木人,金碗,刻刀,红绳,铜钱,应有尽有,常见的法器也都放在箱子里没动过,小安以后如果得用法器的话,应该都能在箱子里找到。
说句实话,玄学这东西并没有太过难学的地方,只要你记忆力牛逼,或是从小就被家里人强制死记硬背那些知识,到了一定的岁数自然而然就明白这行当里的东西了。
当然,比起那些知识更加重要的是经验,这点没法否认。
如果有个师傅带着学这些玩意儿,那么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但要是自己学的话很容易学出偏差,毕竟书上的东西你看起来是一个意思,但实际上却是另外一个意思,这都没的说,只能让老前辈们带带。
“要是以后有机会了,必须得回来带小安学点东西。”我这么想着,看了一眼正敲着喜神锣不亦乐乎的小安,无奈的叹了口气,看这熊孩子这么爱折腾的劲儿,指不定猴年马月才能学出点样儿。
忽然,我想起了自己背后的喜神降魔图,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要是给小安弄一个这纹身貌似不太合适啊,当初纹这玩意儿的时候就疼得我差点没跳楼,更何况我也没那手艺啊,顶破天就只能拿着“原材料”找个纹身师父动手,太他吗麻烦了。
“以后再给他弄。”我有了答案,自言自语似的点点头:“现在也不急于一时,这熊孩子还是小了点,等他长大点再给他纹,免得给他留个童年阴影。”
见我嘀嘀咕咕的念叨个不停,小安抬起头迷糊的看了我一眼,问我:“怎么了大哥哥?”
“没怎么。”我往嘴里放了支烟叼着,但没点燃,沉默了半响后,揉了揉眼睛笑道:“过几天大哥哥还得出去一趟,我走了之后你就叫张叔过来帮忙搬东西。”
“搬东西?”
“是啊,这些都是大哥哥送你的礼物。”我指了指墙角的几个木箱子,又指了指供桌上的东西还有那幅喜神祖师爷的画像:“这些全是你的了,让张叔给你带回去,没事你就看看里面的书啊什么的,挺好。”
小安迷迷糊糊的点点头。
“这个你也带回去吧,平常”我无奈的看着满脸迷糊的小安:“还是给你写张纸条吧,到时候你拿给张叔看看,让他照着做就行。”
过了一会儿,海东青回来了,见小安拿着个喜神锣敲打得不亦乐乎,他也好奇了。
“你们是在干嘛呢?”
小安笑道:“大哥哥教我敲锣呢。”
“艺术,纯粹的艺术。”我补充道。
海东青哦了一声,手里拿着个崭新的手机,对我说道:“对了,这是我新买的手机,你记一下手机号,139XXXXXXXX,我原来那手机貌似是被我弄丢了,找不到了。”
“估计是被小偷给顺了。”
我假惺惺的帮他找了个解释,海东青对此表示深以为然。
晚上十点出头的样子,小安被海东青带去吃宵夜了,而我则招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张庆海所说的地方。
我得去看看胖叔,顺便跟他说些话,毕竟这一走以后指不定就回不来了,生离死别诶,总不能一句话都不给人留下吧?
几个小时前,胖叔还在郊外的某个特殊医院里修养,而现在他应该已经被人带过来了,就在南厂路那边的南岳医院,天亮之前还得回去,一来一去也够折腾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不这样做,谁知道他会不会在这边的医院里被八号当铺的人给带走?
在这些医院里当铺的伙计敢动手,但在真的军区医院里,还真没一个伙计哦不对,连掌柜的也不敢去动手。
这点我曾求证过师爷,他说了,在那种地方动手就跟对政。府宣战没什么两样,纯属找死。
说不准第一天动手带走胖叔,第二天整个当铺就得被官方扫了。
“连咱们这种民间组织都有高人,谁敢说国家没有?”师爷很久后曾这么笑过:“国家机器是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抗衡的,所以说,得罪谁,都别得罪国家。”
我到医院见到胖叔的时候都差不多晚上十一点多了,住院部一二楼的人挺少的,但到了第三楼我就开始见着警。察了。
“叔在上面,我带你去。”周岩满脸冰冷的走了过来对我说道,随即,也没跟我多聊,默默的带着我往楼上走着。
“姓易的。”
忽然,周岩头也不回的喊了我一声。
“怎么了?”
我一愣,完全没想到他会叫我。
“你变了。”周岩的表现跟往常那个傻逼呼呼的周岩不一样,准确的说,自从雨嘉死后他就彻底的变了。
“哪儿变了?”我好奇的问了句。
周岩的脚步顿了一下,摇摇头。
“你现在的笑容让人害怕,很像”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哪怕是到了几年后,我也不知道他后面的话是什么,但我总觉得这孙子说的绝逼不是好话。
病房里很安静。
这是个单人病房,除开位于正中间的一个床之外,其他的位置大多都是空着的,几台看起来特高科技的机器就摆放在旁边,暖黄色的灯光下一切都显得很温暖,气氛不算压抑。
送我进来后,周岩转身便走出了房门,而我则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了床边。
“叔,细伢子来看你了。”
我看着戴着呼吸罩的胖叔,感觉脑袋渐渐疼了起来,越来越多的思绪开始纠缠,一种烦闷的感觉似乎不知不觉中在我体内蔓延了起来。
说真的,我现在就想一枪崩了那些孙子。
吗的你们怎么能动我叔呢,他这人这么憨厚和善,口音还他吗这么有意思,你们怎么能
一开始我还是在嘀咕,但忽然间就笑了起来,那是种不受控制的笑。
“我会在所有人的视线里失踪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要安安静静的去找一些东西,然后再宰了一些不该活着的人。”我紧紧的握住了胖叔的手,突然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像极了小时候我生病胖叔坐在床边,握着我的手给我说故事一样。
“也许我以后就不是我了。”
“叔,你不能怪我啊,我这也是被逼的不是。”我病态的笑容里充斥着怒火,想着我自己的计划,笑声渐渐变大了:“放心吧,他们一个都活不下去,我会让那些个杂碎都后悔的,一定会”
当时我说的话在不久后都变成了现实,没错,所有参与过这件事的人都后悔了。
也许那句话是对的。
恶人心有猛犬,善人心藏蛟龙。
在我处理事情的方式发生变化的时候,这句话得到了最完美的实现。
“对了,叔,我姓易,但是这个易已经不是那个易了。”我笑容僵了一下,那时候我的表情是悲哀还是别的什么,我猜不到,因为我感觉不到自己表现出的是什么表情,也没什么镜子可以作为参照物,只觉得
吗的,心情糟透了,糟透了
“如果我还能活着办完这些事的话,以后就乖乖回来孝敬您,要是我死了呢,下辈子我就当您儿子,让你把我从小打到大往死里教育,成不?”
我见胖叔没有反应,很直接的就认为他是默认了我的话。
“叔,细伢子走了。”
我俯身紧紧的抱了抱胖叔壮硕的身躯,笑容满面,如同最初的我一样。
拉开门后,我第一眼就看见了周岩,他见我这么快就出来表示得很是惊讶。
“不多聊聊?”
“有事,急事。”
我说道,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了句:“跟我出来聊聊,行吗?”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你”
“我明天晚上就走了。”我走过去,陪他一起坐在了走廊的长椅上,看着雪白的墙壁说道:“或许以后就不会回来了。”
周岩愣了愣,没出声。
“不是你想逃避,也不是”我摇摇头:“不管你认不认我这个兄弟,反正你他吗还是我兄弟,我对不起你,这是事实,所以我会还你的。”
话音一落,我拍了拍屁股,起身向着走廊的尽头走了去。
“你到底要干什么?!”
“替我好好照顾胖叔,还有小安,鸟人你就甭管了,他会好好活着的”
我摆摆手,没有回头。
“走了,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