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夜看着强颜欢笑的凝夕,胸口就忍不住泛起一丝心疼,伸手抚摸着她的脸,轻柔着嗓音道:“我会努力变强,变得更强大的,到时候,就不会让你遇到这种事情,我会永远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一丝伤害的。”
凝夕扯着唇嬉笑着点头道:“嗯,我相信冥夜哥哥你,你一定会变得很强大。”
“嗯,走,我们去找魂息草。”冥夜对着凝夕温柔一笑,牵住她的手,红眸微凛。
我会保护你的,凝夕,我会努力变强,让你幸福快乐的成长,然后让娘的身体也恢复健康,到时候,我们三个人就可以永远生活在一起了。
抬头望着周围随处可见的厉鬼残骸,冥夜只是抿了下薄唇,从小在鬼谷长大的自己,早就已经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了轹。
众人都只知道冥界乃魂魄所归之处,却不知道冥界其实远比人们想的要复杂,在冥界,身份也有等级之分,占据冥界统治地位的是高高在上的帝族之人,其次则是受帝族支配帮助管辖世间魂魄的鬼刹族,而人死之后魂魄只属于鬼魄族,由鬼刹族带领通往轮回之道。
至于幽冥地狱则关押的是生前犯下罪恶的人的魂魄,在那里他们将日日夜夜生活在刀山火海的极刑中。
在这些魂魄之外,还有一个魑魅族的存在,这些魑魅是人死之后的魂魄不愿意通往轮回之道,为了自我强大而开始蚕食其他魂魄所演变而成无自我意识的厉鬼,而一旦变成魑魅,鬼刹则会负责将其消灭羧。
一些魑魅为了躲避被捕,便逃离到了冥界与魔界的夹缝处的鬼谷,在这里面,罗刹不会追来,但是一旦掉入这里面,鬼力不够强大的魑魅则无法离开。
只要鬼魂开始吃掉其他魂魄变成魑魅后,便会停止不了自己的***,只会不停地想要吞噬掉其他鬼魂或者魑魅来壮大自己,因而当鬼谷里面的魑魅越来越多时,相互的吞噬也愈演愈烈,也使得鬼谷魑魅的尸骸遍野。
“哥哥,你在想什么呢?”就在冥夜失神之际,凝夕轻快的声音传来,让他立刻回过神来。
冥夜低垂着眼,清冷着嗓音道:“凝夕,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从鬼谷里出去,离开这个地方?”
凝夕听到冥夜的话,脸上的笑容一僵,继而摇着头认真道:“我不想离开这里。”
“为什么,你不是很害怕这里的生活吗,时时刻刻都被其他厉鬼盯着,随时可能都会被吃掉,你能忍受吗?”冥夜不解地看着凝夕问道。
凝夕抿了下唇,冲着冥夜微微一笑道:“我的确害怕那些厉鬼,但是就算这样,我也不想离开这里,因为这里是我们的家,有哥哥和娘在,而且只有在这里,我们才能永远在一起不是吗?所以凝夕不会离开这里的。”
望着凝夕脸上那天真无邪的耀眼笑容,冥夜的红眸泛起一丝温柔,是呀,只有在这里,一家人才能生活在一起,自己不是没有好奇过为什么会和妹妹及娘亲待在鬼谷,明明不是魑魅,明明凭借自己和娘的鬼力出去易如反掌,但是娘却什么也不说。
娘在躲一个人,这是自己和凝夕全都知道的事情,或许那个人是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可能会带来灾难的人,所以自己从来也不会问,凝夕也从来不和娘讨论那个话题,每时每刻都努力的微笑,告诉娘她活得很好。
“啊,哥哥,找到了,魂息草。”凝夕眼珠随意的转动着,目光忽地落在一处,兴奋地拍着手说道,跳着小步朝那里跑去。
冥夜也快步跟了去,看着那一片泛着白色鬼气的魂息草,便也蹲下身子,采摘着这些魂息草。
“哥哥,这么多应该够了吧。”凝夕突然凑到冥夜跟前,摇晃着自己手中的一大束魂息草问道。
冥夜微颔首,低声道:“嗯,够了,那我们回家吧。”
“嗯。”凝夕灿烂地笑着,站起身拉住冥夜的手,哼着轻快的小调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
看着快乐的凝夕,冥夜牵着她的手用了用力,是呀,不管在哪,只要能一家人在一起,哪里都无所谓。
余光看着有些心事的哥哥冥夜,凝夕眼睑微垂,黑眸里面闪过一丝内疚。
抱歉呢,冥夜哥哥,我知道你很想从鬼谷出去,虽然娘也曾说过,也许放你出鬼谷对你比较好,也许把你交给那个人会比较好,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也许是我们的爹,但是我却不想让你离开,我这么自私地想要把你留在身边,因为担心你离开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因为我总有种预感,离开鬼谷,我们就会分开,就再也不能在一起了,所以相对于被厉鬼追逐的害怕,远没有你离开我要严重,所以我能够忍受。
眼看着就要到家了,各怀着心事的冥夜和凝夕突然听到娘惊慌的叫声“冥夜,快带凝夕离开,快跑。”
冥夜和凝夕一愣,同时抬起头朝着家门口望去,两双眼同时瞪大,只见门口,娘的胸口插着一把利剑,身体正在渐渐的消失,那温柔美丽的脸上此时布满悲痛与不舍,她的旁边正站着一个身穿一袭黑衣的高大男人,由于背对着他们,让冥夜和凝夕无法看清面容。
“娘…娘…。”凝夕看着眼前这一切,看着娘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变得稀薄,心脏就像被什么捏住一般,痛得无法呼吸,就连大脑也是一片空白,让她疯了一般地甩开冥夜的手,朝着娘奔去。
“不要过来,快走,快走。”凝夕还没有跑几步,就亲眼看着娘彻底地消失在眼前,那插在她身体内的剑则砰然倒地,发出清脆的声音,杂糅在娘最后发出的呐喊声中。
凝夕呆愣在原地,猛地摇着头,脸色苍白,撕心裂肺地叫道:“不要,娘,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和哥哥,不要。”
“我要杀了你。”冥夜只觉得胸口有愤怒的火焰在熊熊燃烧,红眸瞪着那一直安静地站在一边的黑衣男人,双手快速一转,掌间各自生出两个蓝火球,朝着那人袭去。
眼看着两个蓝火球要触碰到那黑衣男人,却没想到下一刻蓦地就化为乌有,让冥夜红眸微眯。
自己的蓝火居然对他毫无用处,这蓝火可是可以烧掉世间万物的东西,就算对手是鬼力极强之人,也会对蓝火忌惮三分,更不可能毫发无损,然而眼前这人却毫不在意,只说明他已经是强中强了,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自己的和凝夕。
想到凝夕,冥夜抬眼一看,只见她完全瘫坐在地上,整个人都陷入悲恸的哭泣中,想起娘临终前的嘱咐,冥夜奔至她面前,伸手一把拉住她的手道:“凝夕,我们走。”
“哥哥…娘她…娘她死了…她消失了…。”凝夕动作迟缓地看着抬头看向冥夜,颤抖着身子呜咽道。
冥夜握了下手,皱着眉头咬牙低声道:“嗯,我知道,快,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去哪里?”凝夕抽泣地问道。
冥夜沉了下目光,嗓音略沉道:“哪里都可以,我们得先逃离这里,那个人太危险。”冥夜说完,就瞥了眼那黑衣男人,只见他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没有丝毫动静。
凝夕伸手擦了下泪水,起身点头道:“好。”
虽然无法摆脱娘消失的悲痛,但是凝夕知道,如果自己还沉浸在悲伤中的话,一定会给哥哥也带来灾难的,那个人说不定会杀死哥哥好和自己。
“走。”冥夜紧握住凝夕的手,转身朝着前方跑去,却没想到才刚跑了一步,那原本站在远处不动的黑衣男人此刻正挡在自己的跟前,用背影对着自己。
看着眼前这个黑衣男人,冥夜只觉得自己在无形之中感受到一股令人惊骇的鬼力,从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让自己的全身都开始颤抖。
“哥哥,他好可怕。”一看到这黑衣男人,凝夕便觉得周围的空气如长了刺一般,纷纷扎入自己的每寸肌肤,让她浑身酸疼,战栗恐惧的感觉在体内流淌,也让她躲在冥夜的身后小声说道。
冥夜护着凝夕,虽然自己也很害怕,但是此刻他知道自己已经逃不了了,于是便紧绷着身体直视着黑衣男人,俊美妖娆的脸上努力保持着平静。
倏然,这黑衣男人身体一动,冥夜和凝夕同时屏住呼吸,看着他缓缓地转过身,直到在看清那面容时,两人都怔在原地。
那张脸,同冥夜一模一样,不,应该说比冥夜要成熟冷漠几分,额间印着一朵妖艳绽放的曼珠沙华,而更让人注意的是,他有双同冥夜一样的红瞳,里面寒光湛湛,让人望而生畏。
“你是谁?”冥夜颤抖着嗓音问道,或许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冥夜和凝夕已经知道了这个答案,这个男人,是他们的父亲。
黑衣男人目无表情地盯着冥夜看了一会儿,然后落在缩在他身后的凝夕的脸上,脸上和眼里都没有丝毫感情变化,不,应该说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感情存在,这个男人就如同千年寒冰一般,足以冰冻一切。
被他那样盯着,冥夜觉得自己双腿发麻,有种想要即刻逃跑的冲动,连带着手指都轻颤着。
“我来带你回家。”黑衣男人薄唇轻启,吐出一句阴冷的话。
冥夜眉头一皱,怒声道:“谁会跟你走,你杀了我们的娘,我们不会原谅你的,总有一天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为娘报仇的。”
“等你有那资格再说。”黑衣男人声音冰冷地说道“你跟我走吧。”
冥夜张口就想要反驳,蓦地发现他话里面有层深意,他一直说你,而不是你们,难道他想把自己带走,而把凝夕一个人留在这,想到这些,冥夜就更加生气地说道:“我才不会跟你走,我要和凝夕在一起,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和你走,我们是不会分开的。”
黑衣男人微微转了下红眸,斜眼看着冥夜那随时准备攻击的模样,眼睑微微一抬,下一刻,冥夜就骤地昏迷在地。
凝夕顿时惊慌地叫道:“哥哥,哥哥,你醒醒,你不要吓我。”
但是不管凝夕怎么叫,冥夜都没有任何动静,这让她再度陷入崩溃的边缘,铺天盖地的惊恐让她再也顾不上对眼前这个危险的黑衣男人的害怕,蓦地冲上前,伸手不停地捶打着他的身体,扯着嗓子愤怒道:“你把我哥哥怎么样了,你这个坏蛋,大坏蛋,把我哥哥还给我,把娘还给我。”
黑衣男人只是冷冷地看着怒气冲冲的凝夕,嗓音低沉道:“黑白无常。”
“在,冥王。”两个声音异口同声地在身后响起,让凝夕诧异地瞪大眼,眼前的这个男人,居然是冥王。
冥王神色冷漠地吩咐道:“将冥夜殿下带回宫殿。”
“是,冥王。”两个声音同时答道,凝夕惊恐地转过身,见他们正要碰触冥夜,瞬时急声吼道:“不准你们碰我哥哥,放开他。”
说着,凝夕就要冲过去,却没想到自己的手被冥王紧紧的扣住,让她根本就无法动弹,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哥哥被人带走。
娘死了,哥哥也被带走了,自己该怎么办,凝夕的理智渐渐瓦解,心犹如刀绞一般剧痛起来,泪水在眸子凝聚,她突地转过身,咬着牙看着冥王问道:“你不是我们的爹吗,为什么要杀死娘,为什么要带走哥哥,为什么要让我们支离破碎,为什么要这样做?”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凝夕用尽所有的力气咆哮出来的,泪水如同溃堤的洪水一般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滴落在地,那泪水滴落之处,竟让原本光秃秃的土壤生出几株绿苗。
冥王见了,红眸微动,着绿苗虽然是刚发芽,但是他知道,待到这绿苗长大后,便会开出冥界的圣花曼珠沙华。
“我不是你爹。”冥王冷漠的话语从头顶传来,让凝夕身子一颤,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他。
冥王红眸冰冷地看着凝夕,继续开口道:“我的子嗣只有冥夜一人,冥界帝族之人,只得留有男嗣,不得有女嗣存在,若发现,便是消失。”
“什么?”凝夕双眼一点一点地瞪大,望着眼前明明冷酷无情的冥王,喃喃道“你要杀了我吗?难怪,难怪娘会带着我们逃到鬼谷来,原来是这样,总有一天,你会遭到报应的,冥王,哥哥他会为我和娘报仇的。”
“是吗?”冥王微扯了唇角,不以为然地说道,另外一只手缓缓地抬起,慢慢地朝着凝夕的头顶拍去。
凝夕只是倔强地瞪着冥王,黑眸里面尽是憎恨,哪怕在她失去意识之前,她也一直怒视着他,这个残忍的男人,根本就不配自己叫爹。
不知道过了多久,原本失去意识的凝夕只觉得喉咙就像被什么扼住一般,疼得让她不得不慢慢清醒过来,缓缓睁开眼。
自己不是死了吗,冥界的人死了不是应该就会消失吗,自己为何还没消失呢,难道没有死吗?凝夕转动了下眸子,首先看到的便是灰沉沉的天空,接着映入眼帘的则是从来没有见过的黑白颜色的树。
这是哪里?凝夕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使不上力,好像全身的筋骨都被抽掉了,完全无法动弹,好累呀,好想睡觉。凝夕这样想着,眼睛又慢慢地想要闭上。
就在这时,一道红色的身影在眼前一晃,让凝夕猛地睁开眼,难道是哥哥吗?
“看样子快要消失了呢,你就是冥王丢下来的人呀,没想到居然会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真是有趣。”一道妖娆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凝夕往上看去,便看见一张绝美艳丽的脸。
凝夕张口想要说话,但是发现自己根本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只得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红衣女子,最后目光集中在她艳丽的红眸上。
其实凝夕很想说,我和你哪里一样,你长得比我美多了,凝夕也还想说,能救我吗,我不想死。
“是不是想睡觉,我带你去你该睡的地方吧。”红衣女子红唇上翘,勾出一抹魅惑人心的笑容,右手微动,凝夕的身体就慢慢地漂浮在空中。
凝夕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跟随着红衣女子不停的移动,四周的风景也跟着变动,在离开那怪异的黑白树林外,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望无际的湖泊,而湖泊的中央有一块白色的大石头。
凝夕很想问这个红衣女子要带自己去哪里,但是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只是看着她把自己的身体放在那白色的大石头上,然后懒笑着道:“好了,你可以进去的睡了,进去吧。”
红衣女子的话音一落,白色的石头就发出一阵强烈的红光,包裹着凝夕,将她带入石头里面,落在石头中央黑色的石床上。
凝夕骤地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关在石头里面,她还来不及反抗,那红衣女子就倏地化作一道红光融进这石头里面,接着凝夕便感觉到有一股清凉的气正缓缓地钻进自己的身体,让自己浑身无力的身子开始慢慢有了知觉。
但是随着知觉和嗅觉的恢复,凝夕立刻感觉到石头里面沉闷的空气让她无法呼吸,一呼吸就觉得喉咙像着了火一般痛起来。
难道自己以后都要被关在这石头里面吗,还是在这里面死掉呢,不要,我不要这样,我想去找哥哥。对死的恐惧让凝夕伸手不停地捶打着上方的石头,张嘴努力呼喊着,终于发出嘶哑的声音:“放我出去,我不要在这石头里面,放我出去,我不要死。”
可是无论凝夕怎么呐喊怎么捶打,那个红衣女子都没有出现,而自己的意识却越来越模糊,呼吸也慢慢减弱,就要死了吗,怎么可以呢,哥哥,我不想死,我还想再见你一面,我想和你在一起。
“救我,哥哥,救我,凝夕不想死。”凝夕痛苦的呜咽着,眼睛最终缓缓地阖上,眼角流出两行不甘心的泪水。
感觉到有泪水滴落在手背上,闭着眼的冥夜睁开眼,便看见鬼娃正痛苦地蹙着眉头,泪水从她的眼角不断地滑落下来。
是又体会到那痛苦了吗,对不起,鬼娃。冥夜微垂着眼睑,修长的手指轻轻擦拭掉她的泪水,眸底流淌着一缕愧疚。
如果当时的我能够再强一点该多好,这样我就能更好的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到那样的痛苦,更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说到底,一切都是我太没用,对不起。
看见鬼娃轻颤着睫毛就要醒来,冥夜突然感到一丝害怕,她会不会责怪自己,埋怨自己抛下她一个人呢,会不会不愿意理自己呢?
就在冥夜迟疑之际,鬼娃的眼一点一点地睁开,黑眸定定地看着他,静默了半响,她忽地扑进冥夜的怀里,哽咽着哭道:“哥哥,我终于见到你,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