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明明一直觉得自己挺理智的,可她也有个毛病,最烦别人戏弄自己。
还在孤儿院的时候,她就是这个脾气,平时看起来挺好说话,也不会胡搅蛮缠,可一旦有人惹到她,她绝不会逆来受气,就算对方来头再大,再不好惹,她也会用自己的办法予以还击。
而每当这时候,她反而会冷静下来,因为对付一个人,远比忍受一个人消耗的要多。她必须保持充沛的体力和清醒的头脑。
一想到此,曾明明心头的无名之火竟渐渐熄灭了,连同心底的那些惶恐害怕,担心忧烦,统统抛诸脑后。
心冷静下来,身体也放松了许多,既然不害怕了,曾明明索性也放开了。
先前她还一本正经的坐的笔直,现在一放松,坐姿也没那么端正了,干脆,直接靠在座椅上。
“不紧张了?”秦俊明微微一怔,刚才这丫头还挺拘谨的,怎么一下子就放开了呢?难道自己的小心思被她看出来了?不会吧,自己掩饰的挺好啊。
秦俊明上下打量了两下曾明明,故意将眸光中的审读之意加重了一些,不紧不慢的打了句官腔“不紧张了就说吧,我的时间可不多。”
本来,他以为这句话一说,增明明多少会有点忌惮,可这丫头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转,竟然笑了。
“秦局想让我说什么?”曾明明无辜的抬起头,顾盼神飞的大眼睛中带着一丝懵懂和天真,好像真的没听懂对方的暗示。
秦俊明被她问的一愣,这丫头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刚才自己不是很说的清楚了吗,让她分析案情,她怎么说不知道?说实话,他之所以这样对她,不过是为了试探下这丫头的心智和自控力,毕竟,她从小运势坎坷,又在那种坏境下长大,按说多少都会留下些心里阴影,说实话,他不想看到一个唯唯若若,自叹自怜的女孩儿。因为那样,他心里的愧疚可能会更深一些。
在见到她之前,他打探过她的消息,得到的信息她是一个不擅长交际的人,不爱说话,也没什么朋友,性格还有些孤僻。
当时,他的心里还真挺不是滋味儿,所以,他才会偷偷安排了她的命运,给了她一次委培生的机会,让她在自己身边当了一名小警员。
虽然,他永远都不会把这层关系点破,但他想,尽可能的弥补一些这些年对这个孩子的亏欠,所以他才会拜托毛裕兴照顾她。
因为他知道她体质的问题,虽说他曾经找高人在她年幼时候帮她封上了天赋,可他知道,总有一天,那层禁锢会被打破,她始终要接受自己的命运。
如果她天性胆小懦弱,即使他再给她机会,她也很难摆脱她的命运。
如果真是这样,他也许会考虑将她调离自己,去一个离自己院一点的分局,反正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就算再觉得愧疚,有些事始终无法弥补。
秦俊明本来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今天,曾明明却着实给了他一个惊喜。
从她一进门到现在,他看到的不是一个胆小懦弱,自怨自怜的女孩儿,而是一个开朗乐观的少女。
从她对待何宇宸的态度中,能看出她的自信;从她明亮黝黑的眼神中,他看到了她的执着和信念,那翘起的唇角和丰富多彩的表情,无一不彰显了这个女孩善良的个性和纯净的内心。
确定这一切的瞬间,秦俊明心里莫名腾起一阵感动,这样清澈的眼神,这样翘起的唇形,慢慢和记忆中另一个少女的形象重合。
如果,她真的能渡过安然渡过这场劫难,是不是还有挽回的余地?
这个念头一起,秦俊明看向曾明明的眼神又柔和了一分。
他甚至不由自主的默认了自己另一个身份,以至于那些潜藏内心的感情,不自觉流露了出来。他甚至觉得自己变年轻了,还萌生了一种恶作剧似的少年心里。
这一点,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秦局?”曾明明好奇的看了一眼神游天外的秦俊明,总觉得这个局长有点不太正常,看来传闻不能尽信。
什么严谨凌厉,什么稳重大气,我呸哦!你看他的眼神,飘忽不定,唇角似笑非笑,说话办事圆滑老道,什么警局最正直公正无私的领导,我看,就是一头滑头滑脑的老狐狸。
“按我说的问他,他自然哑口无言。”沐言忍不住轻触了下曾明明的后背。
这一大一小咋回事,你发回儿呆,我走神的,大眼瞪小眼,在练习斗鸡眼嘛?
曾明明发发神经也就算了,怎么堂堂警局一把手也跟着她抽风?
难道?这个局长早就认识曾明明?
看他的样子,和平日的成熟稳重,截然不同,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难道说秦局对增明明有了好感?有这个可能吗?
秦俊明已经四十出头,可他到现在还没成家,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一想到这儿,沐言心头一阵异样,再看看曾明明和秦局长四目相对的样子,心中莫名其妙有点烦躁,忍不住伸手推了她一把。
好在曾明明没辜负他的希望,被他推了一下后,立刻从魂游天外中清醒了过来,但见她眨巴了两下眼,眼珠儿转了转,清脆开口了。
“秦局,你是让我附和王晓斌队长的观点呢,还是听从韩宇队长的命令?您就直接吩咐好了,何必攥着拳头让我猜呢,我只不过是个小警员,也就是跑跑腿,传个话,你要有任何指示您就明说,哪怕给个暗示也行啊,否则我脑子笨,万一领会错了您的意思,传达不了您的精神,岂不大错特错?”
曾明明的话说的倒挺诚恳,可她这一脸狡黠,嫌弃是啥个意思,就这幅表情和态度,哪像下属和上司讲话,明明就像一支小狐狸在算计猎人手中的猎物。
“嘿!你这个丫头,我问你什么你答的什么,避重就轻,胡拉硬拽,不知所云!”秦俊明被曾明明拐弯抹角的一通话问的哑口无言,不由得长叹了口气,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吓唬她了,只能黑着脸数落。
一时却忘了,他这个口气,更不像上司对下属的对话,倒像是长辈对晚辈充满宠溺却无可奈何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