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定是伪证,而是有人利用了这些人的证词,掩盖了自己的犯罪事实。”
沐言轻摇了下头“一个好的刑警在案件中要时刻保持警惕和清晰的头脑,不要被所谓的证据迷惑,更不要被罪犯的迷雾麻痹。要知道,警察的职责上是抓捕罪犯,而他们则会全力为自己开脱。”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换个角度分析,不一定有人做了伪证,但他却被真正的罪犯利用了,而我们要做的,不是找到犯罪的真正物证,因为那些都被她破坏了,很难收集。我们要做的,仅仅是从新调查这些证人的证词,寻找新的线索和契机,换句话说,谁误导了证人的证词,谁就有可能是真正的罪犯,这就是你说的逆向思维方式,对吗?”
曾明明突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对了一半吧。”沐言微微一笑。
“怎么才一半?”曾明明又迷糊了。
“刑侦不是电影和电视剧,只需要精密的推理和匪夷所思的判定,那些是艺术效果,不能当成呈堂证供。就算你能判定谁利用了证人的证词,只能说明她撒了谎,不能因此确定她就是罪犯。”
“那怎么办啊?”曾明明有点懵。
“证据,她留下了罪证,只是很隐秘罢了。”
沐言又笑了。
“啊!”曾明明彻底傻眼。
“打开第十七致二十二实证照片,将他们缩小,并排排列。”
沐言的声音似具有穿透性。
曾明明顿时兴奋起来,迅速按照他的指令将照片排列好。
一共六张照片,一排三张,分做两行。
上面一排照片拍摄的是墙壁,从杂物室到客厅。
一排排血手印,触目惊心的在墙壁上绽放,右手指纹清晰,左手较少,颜色也淡。
看到这儿,曾明明脑海中不禁浮起一个画面。
董雪涧踉跄跑出,脑后传来剧烈的刺痛,他忍不住伸出右手抚摸了一下,指缝间立刻沾满了鲜红的血,他骇了一跳,身后的脚步声步步逼近,他来不及思索,只能往客厅跑,他记得电话在那个位置。
他努力迈腿往客厅走,头部一阵昏厥迷茫了他的视线。
他头晕眼花,脚步虚浮,有点迈不开步子,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他扶着墙,一路歪斜往客厅走去,双手交替中,左手也染上了血。
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劲后有粘稠的血汩汩淌下,脚下的路,也变得粘稠了。
“这是墙壁上的血痕,这是地面上的,距离平行,发现什么异常没?”
沐言见她盯着照片发呆,心知她一定陷入了还原现场的幻想中。
“墙壁上的血痕连成一片,说明他受伤后很虚弱,必须一直扶着墙才能移动,地上的血不多,有的被死者践踏,踩了一路脚印。只是…只是…”
曾明明眼波一亮。
“地面上的血脚印明显少于墙壁上的印记,间隔也不一样,如果照片不是并列排序,这一点很难让人发现。”
“这说明了什么?”沐言微微一笑。
“这说明有人擦掉了一些地面上的血渍,也许,凶手在追赶董雪涧时无意踩到了地上的血,她害怕被人发现,所以才抹去所有痕迹。这样一来,墙壁上的血痕和地面上的血痕自然对比不上,可当时董雪涧受了伤,需要扶着墙壁才能勉强走步,步履间的间距不可能这么大。”
“所以呢?”
“所以罪犯的鞋底一定染上了血痕,即使她会清洗掉这些痕迹,但血渍很难完全洗干净,只要被苯酚溶液一喷,就会显出蓝绿色的荧光。这是因为血液中的血红蛋白和铁分子会和它发生化学反应,不过这一切必须在暗光下才能看到。”
曾明明越说越兴奋“所以,我们只要确认了谁在说谎,然后化验她脚下的鞋底就有证据了。”
“如果她将那双鞋处理掉了呢!”沐言又问。
“那也没关系,鞋子可以扔掉,地板上的痕迹,肯定扔不掉。出了这么大的案子,现场一定保护的很好,可以申请血样还原处理。”
“聪明!”沐言拍了拍曾明明脑袋,以示表扬。
“那还等什么,咱们马上去申请,走!”
曾明明打了鸡血似得窜了起来。
“等一下,不急。”沐言笑着拉住她。
“不能等了,早点找到罪证,早点将罪犯绳之以法。”
曾明明有点激动。
“马上来了。”沐言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曾明明正在纳闷,滴滴滴声音响起,提示显示,有新的邮件已接受。
“看,证据来了。”
沐言点开邮件,一组照片弹了出来。
“原来你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已经申请了两次检验!干嘛不早点告诉我,还让我苦哈哈汇总了一天资料,累的头昏眼花。”
曾明明有点儿懊恼。
“早告诉你,你还会认真看这些卷宗吗?”沐言白了她一眼。
“你现在最缺乏的就是实践经验,熟读卷宗是做好刑侦勘察的第一步,马虎不得。想当年,我为了尽快进入状态,可是泡在了档案室看了几千份卷宗,你才看了一份,就不耐烦了?”
“几千份!你怎么做到的!”曾明明骇然瞪圆了双眼。
一天看了一份她就已经头昏眼花了,几千份,还不得看死。
“没有什么做到做不到的,只要心中有目标,一直坚持,一切都有可能。”沐言眸光泛起晦暗的光。
“这照片不对!”曾明明指着被弹开的图片叫了起来。
图片被处理过,黑白分明,光影对比明显。
黯淡杂乱的部分是死者留下的血痕,而那些光亮的部分,方向却是相反的。
照片上出现了四个残缺的脚印,看形状,脚型娇小,应该是女人的脚,可所有的脚印都只有一半,其中一个更是只有一个鞋尖。
最让人觉得奇怪的事,这些脚印都是反过来的。
脚尖朝里,和死者脚步的方向恰好相反。
“难道这些痕迹是杀完人以后留下的?这不科学啊,如果凶手这么小心,一开始就避开了这些血渍,又怎么会再杀完人之后,还能踩上?”
曾明明疑惑不解。
沐言没有解释,凝视着照片,认真思索着。
被沐言的镇定感染,曾明明也沉下心来。
盯着那几张照片陷入沉思。
沐言很快恢复了常态,不过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将视线落在曾明明身上,静静等待。
也许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眼神有多么温和。
“我想通了!你说的,要逆向思维,果然有用!”曾明明恍然,眼底一片明亮。
“说说看。”沐言耸了耸肩膀。
“也许…”曾明明眸光泛起清澈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