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张八仙桌上摆满了酒菜,君自傲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斟满一杯酒,一饮而尽,看得王财进目瞪口呆。他微微一笑,冲王财进道:“不怕王老爷笑话,小女路经贵地,盘缠用尽,听闻王老爷为人仗义,这才冒昧前来,指望王老爷能帮帮忙。不知王老爷能否赏小女这个脸呢?”
王财进闻言**道:“原来如此,这有何难?不过…嘿嘿,长夜寂寞,小姐不如在此留宿一夜,明天一早,本老爷一定把小姐的盘缠准备得妥妥当当。”说着走到近前,伸手想握君自傲的“小手”
君自傲飘然起身,让王财进抓了个空“莲步”轻移,向屋中内间走了几步,道:“只是小女要去之处甚远,所需盘缠颇多,却不知王老爷一夜间能否备齐。”王财进搓了搓手,问道:“小姐想要多少?”君自傲伸出一根手指,微笑不语。
王财进笑道:“一百两?”君自傲摇摇头。王财进道:“一千两?”君自傲又摇摇头。王财进面色渐变,试探着问道:“小姐总不是想要一万两吧?”君自傲笑道:“不错,正是一万两。”
王财进把脸一沉,不悦道:“小姐在戏耍我不成?一万两,已足够把小姐买下来了。”君自傲双目寒光一闪,冷然道:“买下我?只怕你没这个本事!”话方说完,忽变成一个青面獠牙的厉鬼,张开“血盆大口”直向王财进扑去。
王财进惊叫一声,两眼一翻,吓得昏死过去。君自傲哈哈一笑,眨眼间变作王财进的模样,将真的王财进一脚挑飞到内间床上,一挥手,发气打断床头上系住帷幔的细绳,帷幔立时落下,将床遮住。
他打开屋门,冲外大声喊道:“来人啊!”连喊几声后,几个伙计打扮了汉子跑了出来,问道:“老爷有何吩咐?”君自傲装腔作势道:“赶快给本老爷备齐五万两银子,老爷要送给美人!”
几个伙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想:“老爷这是抽哪们的风?”君自傲一瞪眼,喝道:“还不快去!”一个伙计为难地说道:“老爷,这管帐的事儿您该找郑掌柜啊。”君自傲瞪眼道:“难道要本老爷自己去找他吗?你们几个是干什么吃的,快去把他给本老爷找来!”那几人急应声而去。
不多时,方才那掌柜跑了来,满面疑惑地问道:“老爷,您真的要…”君自傲不耐烦地一挥手,问道:“我问你,本老爷家底如何?”那掌柜一怔,随即道:“老爷富甲一方,自然有的是银子了。”
君自傲又一瞪眼,怒道:“我问你到底有多少?”那掌柜惶恐地答道:“这…三、三五十万总是有的吧?”显是也不十分清楚。
君自傲一拍手,道:“不错!本老爷有这么多银子,区区五万两又算什么?快去准备!等等…五万太少,给我准备二十万两!”那掌柜闻言吓得几乎蹦起来,道:“哪有这么多现银啊!”君自傲怒道:“不会拿银票么?事事都要本老爷教,还要你何用?”那掌柜吓出一身冷汗,急忙应声而去。
青鬼不由哈哈大笑,君自傲也大感开怀。这一路上他一直心急如焚,唯恐耽误了时日,如今距七阴山只有数日路程,心情一放松,不免想胡闹一番以排遣烦闷的心情,是故才会突然想到扮作女子来戏闹一番。不过闹罢静下心来,却又颇觉无聊,不由自嘲地一笑,连连摇头。
不多时,那掌柜急匆匆地跑了来,君自傲问道:“准备好了?”那掌柜陪笑道:“还…还没呢。是陆师父来了。”
君自傲暗道:“这王财进方才好像便是在等这个什么陆师父,二人定然早已约好,却不能避而不见。”忙道:“那还不快请?还有,快些把银票准备好!”那掌柜应了一声,偷偷向屋里瞟了一眼,见床上帷幔垂下,方才那个美人又不见人影,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猥亵的笑容,转身退去。
不多时,掌柜引了一个颧骨高耸,门牙外翘,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瘦高个来。未到门前,那人便拱手笑道:“王老爷,近来可好啊?”
君自傲干笑几声,拱手道:“托您的福,倒还不错。”随即将其请入屋内,打个手势遣走了那掌柜。
这陆师父在桌前坐下,看着一桌酒菜,笑道:“王老爷次次都这么客气,鄙人可有些不好意思啦!”嘴上这么说着,手底下却一点也不客气,自己斟满了一杯酒,拿起筷子夹了一只鸡腿。
君自傲的目的已达成,不愿与这不相干的家伙多费功夫,左掌微微运力,打算将这陆师父击昏脱身。
正要出手,陆师父忽道:“王老爷,现下可又有个发财的机会啦!今早有人来报,说琦水县那边出了一只虎妖,杀了不少官兵和百姓,知县柳老爷已经派人去请‘烟霞双剑’沈大侠夫妇来除妖了。嘿嘿,咱们这次何不借这虎妖的名目,好好收些捐,就说是为保百姓平安,出钱请沈大侠除妖。嘿,这大庙镇的捐么,就由你老兄来叫吧!”
君自傲一怔,暗道:“虎妖?难道是妖界来的么?那‘烟霞双剑’的名号听来到是耳熟,不知…哎呀,沈公子的名号不是就叫‘烟霞剑’么?那个沈大侠不会就是…”
想到此处,更不愿再多加耽搁,翻掌切在陆师父脖颈之上,陆师父哼也未及哼一声,便一头扎在菜盘中。
君自傲快步来到屋外,将门闭紧,高声叫道:“来人啊!”不多时,那掌柜便跑了过来。君自傲问道:“银子可备好了?”那掌柜急点头道:“好、好了,库里原有三、四万现银,我又凑了十五万两的银票…”
君自傲不耐烦地挥挥手,道:“备齐了就好,我托陆师父办一件大事,这些银子是给陆师父上下打点用的。我还有事,你替我送陆师父出去吧。”那掌柜忙连声称是。
君自傲闪身进入屋内,故意高声道:“陆师父,此事全靠您成全了。”随即又化成陆师父的嗓音,道:“王老爷放心好了,一切包在鄙人身上!”语毕压低声音,向青鬼道:“你可会附身之法?”
青鬼点点头,道:“这个鬼卒人人皆会。”君自傲喜道:“如此最好,你快附身到这陆师父身上,将我**去。”青鬼应了一声,隐入陆师父体内。君自傲则又化成了红衣女子模样。
君自傲以王财进的嗓音高声道:“贤伉俪走好,我不远送了。”随即向青鬼递了个眼色,青鬼立时会意,推门而出,君自傲随后跟了出来。这青鬼也真机灵,故意回身假意拱手道别,挡住了那掌柜的视线,君自傲则借机将门关严。
那掌柜将二人引到前堂一间屋内,只见屋里摆着好几箱元宝,旧相放着厚厚的一叠票。君自傲从未见过这么多钱,不免有些发怔。
这次青鬼倒是从容不迫,将银票拿起,塞给君自傲,道:“夫人收好。”走到箱子前,拿了十多个五十两的元宝,又拿了二、三十两的碎银,包成一包背在背上,向那掌柜道:“这些就够了,剩下的收起来吧。”言罢转身便走,那掌柜急忙相送,直到将二人送出酒楼,方自语道:“原来是陆师父的老婆,唉,一机鲜花插在牛粪上啦!”
“陆师父”带着他的“娘子”穿传街过巷,来到一家成衣庄,买了三套冬衣,再转了七、八条巷子,竟就此不见了。据说后来有人见到陆师父一身屎向大贤居狂奔,再后来王财进又和陆师父打起了官司,两方闹得不可开交,满镇人都大感奇怪。
君自傲恢复原貌,赶回客栈,吩咐小二将车备好,硬将天涯和沈绯云拉了出来。天涯皱眉道:“刚安顿下来便要走,你抽什么风?”君自傲强忍笑意,道:“快走快走,莫要多问。”言罢将二人推到车上,飞身上车,打马而去。
直奔出十数里,君自傲才向沈绯云问道:“沈公子可否认得‘烟霞双剑’沈大侠夫妇?”沈绯云道:“怎不认得,那正是家父家母。君公子为何突然问起?”
不等君自傲答话,天涯已哼了一声,道:“虎父犬子。”沈绯云面上一红,尴尬道:“在下功力浅薄,确实有辱家门…”君自傲见状忙岔开话题,道:“前边不远便是琦水县,到了那里,沈公子怕就可见到令尊与令堂了。”
沈绯云一怔,随即喜道:“君公子,你说的是真的么?你怎么知道…”君自傲道:“方才我上街置办寒衣,听人说琦水县境内出现虎妖,县令派人请来了沈大侠夫妇除妖,当时便疑心这沈大侠与你有渊源,不想竟真是伯父伯母。天兄,你也认得沈大侠夫妇么?”
天涯道:“‘烟霞双剑’沈石、祁月怜夫妇有谁人不知?他二人纵横江湖未尝一败,实是第一流的高手。哼,却不想生出这么个不中用的儿子。”后一句话小声说出,颇似自言自语,但君自傲与沈绯云都听得清清楚楚。沈绯云闻言面色大红,垂头不语,君自傲也大感尴尬,又不知再说些什么好,只得快马加鞭,驾车向前飞驰。
一路疾奔,终在天黑前赶到了琦水县。君自傲腰包大鼓,自然要好好破费一番,沈绯云却坚决不依,抢着要掏钱吃饭住店。最后天涯冷着脸道:“沈公子,这一路你已破费了不少,欠我们的情也还得差不多了,还是省省吧。”他与君自傲感情日厚,对连累君自傲痛失好友的沈绯云也日渐反感,是故处处要和他作对,时时要明贬暗损他几句。
沈绯云泥人也有土脾气,闻言立时满脸通红,忿忿道:“天公子,在下知自己本事低微,难入天公子法眼,可在下一直小心谨慎,自问未曾得罪过天公子,天公子却为何这样处处挤兑在下?”
天涯未料到他竟会发脾气,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怒道:“既然知道自己本事低微,就别到处出风头,弄得自己险些丧命不说,还要累别人受牵连。你以为花银子就能弥补君自傲为你所受的痛苦了吗?告诉你,银子本尊有的是,用不着你的!”
沈绯云闻言立时呆住,君自傲见状急道:“天兄,你这是何必。沈公子,天兄的意思是朋友间贵在情义,钱财身外物,何必计较太多?用你的和用我的不都一样么。”沈绯云目泛泪光,忽向天涯深深一揖,道:“天公子,在下不该向你发脾气,是在下不对…君公子的大恩,在下结草衔环也无以为报,在下实在是想为他多分担一些,可是…”话未说完,已然泣不成声。他此刻才知天涯为何总对自己看不顺眼,想起君自傲因自己而起的遭遇,不由悲从中来。
君自傲轻叹一声,道:“沈公子想得太多了。那件事并不完全是因你而起,即使当日我不救你,那些恶鬼与我之间,也一定会发生那样的冲突,这就是我的宿命。沈公子,如果当君某是朋友的话,今后就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转头看着天涯,诚恳地说道:“天兄,今后就不要再难为沈公子了,好吗?”天涯心也有些软了,看了看沈绯云,再不吭声。
沈绯云涨红了脸,老半天才突然迸出一句:“君大哥,你我相识多日,既然已是朋友,今后能不能不再以‘公子’相称?”
君自傲一知,道:“当然可以。”沈绯云激动地一笑,道:“那我就叫你君大哥,大哥就叫我绯云好了!”君自傲点点头。
天涯在旁忽道:“君自傲,今后你也再不许叫我‘天兄’!谁告诉你我比你年长了?”君自傲知他脾气,忙道:“是、是,那我当如何称乎?”天涯道:“怎么那么笨?叫我天涯便成了!”君自傲忙点头应命。
到得客栈,君自傲安排下酒饭,三人酒足饭饱后各处进房休息。
因“鬼噬”神技之故,君自傲并不感到疲倦,睡意更是半点皆无,正不知如何打发长夜,叩门声忽然响起,开门一看,却是沈绯云,忙将其请入房内。
沈绯云坐下后,道:“君大哥,你从未听过我爹娘的名号么?”君自傲笑道:“我武功虽高过你,江湖资历却浅得很,算来算去,知道的人也只限于身边的几个而已。”沈绯云道:“这次若能遇上我爹我娘就好了,他们定能帮上忙,不会似我般毫无助力。”
君自傲拍拍他的肩膀,道:“绯云,我也曾为本事逊于他人而难过过,但一味自卑只能令自己更加不济。人要有超越他人的信心和勇气才是。”沈绯云用力点了点头。
叩门声又起,君自傲开门一看,这次却是天涯。天涯瞥了沈绯云一眼,走到桌边坐下,道:“君自傲,我心情不好,你弹首曲子给我听好不好?”
君自傲一笑,道:“这有何难。只是这些日子来大事不断,倒把琴艺荒废了,也不知会弹成什么样。若有失手,天…天涯可莫要笑我。”他本来顺口要喊出“天兄”两字,总算及时收声改口,否则天涯怕又要有一阵雷霆了。
取出师父赠的短琴,君自傲不由感慨大生。幼时学艺的时光、言家班中温馨的日子,和最后一夜那满眼的鲜血,此时统统浮现在眼前,令君自傲发出一声长叹。
指动弦颤,久违的琴音响于耳际,君自傲只觉置身于一片虚空之中,恩怨情仇俱忘,唯留心湖不波如井。云淡风清,燕子掠影,静得不起一丝微澜。
忘却,将所有一切全数忘却,人便如万年冰山,无喜无忧,静看世间风浪涌动,虽千尺万仞,亦不能扰我乱我半分。
生如一季之花,盛衰之间,灿烂也罢,黯然也罢,不过是土始土终,始终为天地间一粒泥土,苦乐常记于心又有何意义?不如永不乱心,静观风雨来去,独守我心悠悠。
一曲弹罢,天涯与沈绯云均面露安详,默然如青空浮云,心中诸般喜忧愁苦,一时皆沉寂无踪。
君自傲正襟危坐,淡然道:“门外的朋友,请进来坐吧。”
虎妖
门应声而开,一对风姿不俗的中年夫妇缓步而入,抱拳道:“讨扰。”
那男的一袭红衣,鼻下微有青须,双目细长,一派书生风范;女的一身素白,姿容秀丽,目中隐有傲然之色。二人并肩而立,面貌与气质相得益彰,天生的夫妻相。
沈绯云一见二人,立时跳了起来,惊喜地喊道:“爹、娘,怎么是你们?”那二人亦讶道:“绯云?你怎会在此?”
君自傲缓缓起身,拱手道:“原来是伯父伯母,失敬。”
这二人正是沈绯云的双亲,沈石与祁月怜。他们夫妇二人亦投宿于此,被君自傲的琴声吸引而来,不想却遇上了分别多日的儿子。沈石转向君自傲,拱手还礼道:“公子琴音出神入化,实乃仙音也!愚夫妇为公子琴音所动,这才贸然而来。不想公子与小犬却是相识,真是有缘人啊。”
祁月怜则上前几步,一把将沈绯云揽到怀中,哽咽道:“云儿,这些日子你跑到哪儿去了?真把娘想死了!”沈绯云尴尬地看了看君自傲与天涯,前者含笑不语,后者却偏过头去假作不见,显是颇为不屑。沈绯云不由面色转红,大感窘迫,轻轻挣开,道:“娘,我都这么大了,有什么可担心的…对了,这位是君自傲君公子,若不是君大哥,今日爹娘就见不到孩儿了。”
祁月怜面色大变,急道:“你说什么?”沈石也目露关切之情,问道:“云儿,你离家这段日子,发生了什么事?”沈绯云道:“此事说来话长。娘,你们先坐下,孩儿慢慢说给你们听吧!”君自傲起身相让,沈石连忙称谢,祁月怜则急催沈绯云细说前后经过,于是沈绯云便将离家后的一应遭遇全数说了出来。待讲到君自傲因救自己而痛失亲友,沈石与祁月怜不由皆为之动容。沈石起身抱拳道:“君少侠,犬子害少侠受累,沈某万分惭愧!今后不论水里火里,只要少侠一句话,沈某万死不辞!”
君自傲淡淡一笑,道:“伯父言重了。”祁月怜轻叹一声,道:“君公子,我们夫妻俩只有这一个孩子,若是他有什么不测…总之大恩不言谢,公子日后若有差遣,咱们莫不从命。”
君自傲淡然道:“人生之事,际遇无数,有缘无缘而已,不必太过执着。伯父,这里的县令怎会认得您?”
沈石一怔,旋即恍然,道:“少侠是说他请在下来除灭虎妖的事吧?在下与那县令并不相识,只是其手下捕头听过在下名号,这才远赴江南将在下请了来。不知少侠是否也是为那虎妖而来?”
君自傲摇头道:“不然。小侄这位朋友受了内伤,小侄正要带他到七阴山疗伤,只是途经此地而已。”沈石凝视天涯,道:“这位少侠不知如何称呼?”天涯拱了拱手,道:“在下天涯。”他对沈绯云虽是冷面相对,但沈石乃江湖上极有份量的人物,他却不敢失礼。
沈石闻言动容道:“原来竟是闻名江湖的邪印尊者,失敬!不知是何人竟能伤得了天公子?”天涯看了看沈绯云,道:“沈大侠已多日不见爱子,沈公子想来也有一肚子的话要向二位倾诉,此事不如也由沈公子说明吧。君自傲赶了一天的车,该让他好好休息一下了,咱们走吧。”
沈石夫妇点头称是,几人向君自傲拱手告别后一道离开。君自傲丝毫不觉疲乏,索性在房内练起功来,不觉间时光流逝,日升月落。
一阵叩门声响起,开门一看,却是沈绯云。见君自傲穿戴齐整,沈绯云道:“原来君大哥早醒了。衙门里的捕头发现了虎妖的行踪,已经来请我爹了,咱们也去凑个热闹吧?”
一提到“妖”君自傲不由想起李狼来,暗忖:“不知这虎妖是否如李狼般厉害?左右时间来得及,不如去助沈大侠夫妇一臂之力。”点了点头,唤上天涯,与沈绯云一同来到楼下大堂。
到得堂内,只见一个捕快打扮的人正向沈石夫妇抱拳施礼,言道:“本县百姓的安危,就全仗沈大侠贤伉俪了,小人先代柳老爷多谢二位!”
此时此人正低头施礼,君自傲三人皆看不清他面容,但那声音却是三人无法忘记的。沈绯云最沉不住气,箭步冲向那人,怒喝道:“司刑君,你以为穿上这身衣服,沈某就认不出你了么?”
那人身子一震,猛然抬头望向这边,君自傲等人看得真切,不是司刑君是谁!
天涯冷哼一声,电般飞射而出,直击向司刑君,司刑君见状一咬牙,倏然向后疾退而去,左手一扬,一片紫烟立时涌起,沈石夫妇离他最近,听沈绯云叫出“司刑君”这三字后,便已准备出手,此时见紫烟骤起,恐其有毒,急向后退开。天涯身受毒龙所害,奔出没多远,便已后继无力,直向地上摔去,君自傲急冲上前将他扶住。
却是沈绯云一往无前,冲破那片紫烟,风般追了出去。祁月怜担心爱子,抽出长剑向那紫烟旋刺而出,一道剑气激荡而起,将紫烟吹散,她身形一动,人已跃出门外,沈石亦紧随而去。
天涯一把推开君自傲,自己晃了几晃,眼看又要跌倒,还是被君自傲一把扶住。天涯怒道:“君自傲,你的仇人就在眼前,还不快去追。”
君自傲见天涯脸上满冷汗,气息紊乱,轻叹一声,摇头道:“仇什么时候都可以报,不急在此时。”说着,将硬将天涯背起,向楼上客房走去,道:“你不要再动真气了,这会让你伤势加重的,我先帮你把真气理顺再说。”
天涯挣扎几下,怒道:“你不是发过誓,一定要杀了司刑君么?如今有沈大侠夫妇相助,杀他易如反掌,可若错过机会,你再到哪儿去寻他?”
君自傲淡淡一笑,道:“只要他还在人间,我总有机会。”
天涯双眉紧锁,咬了半晌牙,终垂首叹息,缓缓道:“对不起,我明白你是怕我…我实在太拖累你了。”
君自傲摇头道:“你为我付出的岂不是更多?君自傲只要活着一天,就绝不会忘记的…”天涯默然垂首,许久后方低语道:“那又能如何…”但声音太小,君自傲却是只字未闻。
沈绯云盯住司刑君一路猛追,不觉已奔出十数里,到得一处林深叶茂的山中。司刑君一头钻入密林之中,不一会儿便没有踪影,沈绯云急得直跺脚,方要胡乱寻个方向贸然追下去,已被赶来的沈石一把抓住。
沈石沉声道:“云儿不可莽撞,这山中气息大不对头,千万小心!”沈绯云急道:“难道就这样让他跑了不成?”祁月怜环顾四周,皱眉道:“听你爹的,这山中确有古怪!”
话音方落,一声虎吼传来,震得沈绯云耳膜生疼,不由以手捂耳。沈石目光一寒,高声喝道:“邪魔妖物,不宵显形?”只见他右手微动,红光一闪,一把通体赤红的长剑已然在手。祁月怜也拔出偑剑,却是一柄通体银白的宝刃。
又是一声虎吼,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没完没了,真让人讨厌!”声音渐近,一条黄影倏然自林中飞射而出,直奔站在最前的沈绯云而来。
祁月怜上前步,将沈沈绯云挡在身后,与此同时,沈石手腕一抖,剑芒幻成一片红云,向黄影罩去。
黄影一闪,跃到一旁站定。三人凝目打量,这才看清是一个身着样式怪异的黄皮袍,黄发及肩,尖牙利爪的少年虎妖。祁月怜眉头一皱,道:“果然是虎妖,只没想到却是只小崽。”沈石道:“怜妹莫要大意,此妖功力似乎不弱,小心为妙。”
那虎妖狠狠瞪视三人,身子微躬,似在保持着随时都快速出击的状态。沈绯云见他眼中凶光四射,只觉有些惧怕,不敢直视其目,虎妖喉咙中发出一阵低吼,沈绯云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虎妖纵身向前,闪电般扑向沈石。
虎妖身形方动,祁月怜便已喊道:“左步‘升霞’!”沈石闻言想也不想,向左前方斜踏出一步,手腕一抖,赤剑自下而上斜撩而起,**一片晚霞般绚丽飘渺的赤色剑光。
那虎妖正落在沈石左前方,此时方探爪抓向沈石面部,剑光便已然升起,直向自己利爪袭来,只得撤爪跃开,又窜向沈石右侧。
他方一撤爪,祁月怜已道:“右转‘流霞’!”沈石看也不看虎妖方位,身子向左一沉,矮身转腰,手腕一抖,长剑带着一片红霞,自上而下向右腿外低扫而出。
此时虎妖正好跃至沈石右腿外侧,脚尚未站稳,沈石那带着淡淡红霞的长剑便已然扫至,不得已,只得再向后疾闪,但还是慢了一步,被长剑带起的烟雾掠到小腿。一阵麻木传来,虎妖身形不由一顿。
而那边祁月怜已喊道:“右突‘霞刈’,再变‘幻霞’!”沈石左足蹬地,人向右前方疾冲而出,长剑横扫向虎妖脖颈。虎妖腿上麻木未消,无法纵跃闪避,只得向后仰身闪过来剑。不想长剑却忽停在半空,一边向沈石怀中收回,一边下沉,眼看便要将虎妖空门大开的胸腹处划个大口子。
危急之中,虎妖咆哮一声,上身继续后仰,铁板桥般横了过来,双手支地,双脚顺势先后掠起,一足踢向沈石手腕,一足在下踢向沈石小腹处。
祁月怜急道:“疾退‘霞影’!”沈石双足点地,一边将剑向怀中拽回,一边流云般向后方飞速退去。拽回的长剑拖出一片红雾,迅速地向四周弥散,虎妖双足一前一后分别踢入这雾中,一阵麻木立刻传遍双足,双腿如灌铅般沉重,软软地垂下,重重地砸在地上,整个人自然也摔倒在地。
虎妖面露狰狞之色,双爪用力拍地,借力挺身而起,怎奈双腿麻木,如同被切去一般毫无知觉,一触地便又瘫软下去,虎妖重又摔倒。
祁月怜道:“石哥,这虎妖双臂有力,不可大意,用‘地雾’对付他吧!”沈石点点头,赤剑倏然刺入地下,一股真气立时潜入地下,直窜至虎妖下方,化作一片红雾,自地下弥漫而出,将虎妖裹在其中。
虎妖只觉能体麻木,身体完全不再听从自己使唤,不由心中大骇,挣扎发出一声狂吼,震得树木枝摇中荡,一阵卷着黄沙的狂风随之而起,将那片红雾吹散无踪。
沈石与祁月怜皆是一怔,沈石皱眉道:“这妖孽竟能破我的烟霞真气!”祁月怜道:“看来这并非一般的虎妖,咱们一起上吧!”沈石点头道:“好!”二人对望一眼,挺剑直冲向那虎妖。
虎妖目中红光迸现,怒吼一声,竟一跃而起,双爪在胸前一错,十指指甲骤然长出三、五倍,放出淡淡蓝芒。虎妖暴叫一声,双爪齐向前挥出,十指指甲上的蓝芒脱开利爪,化作两个飞轮,飞速旋转起来,转一圈便变大一倍,眨眼间便已化成两个丈多高的巨轮。
沈石夫妇见此招霸气十足,自知厉害,不敢撄其锋,急向左右闪开。虎妖又吼一声,双掌一错,两只巨轮分别向沈石夫妇飞去,不论二人左闪右躲,飞轮始终紧追二人不放。
祁月怜一边躲闪,一边道:“石哥,咱们向虎妖冲!”说着挺剑飞身直刺向虎妖,沈石闻声亦飞身向虎妖攻去。
虎妖怒吼一声,屈膝蹲下,身子一躬,双手化拳,双臂交错于头前护住头脸,竟就此不动。沈石与祁月怜双剑同时刺来,一中其耳门,一中其软肋,却如刺在精钢上一般,连虎妖的皮也未能刺破半分,二人不由大感惊异。
这一停顿之际,两只巨轮已又追了上来,二人急分向两旁跃出。虎妖却双臂一分,两手各接住一只巨轮,咆哮一声,复又将巨轮向二掷了出去。
二人均大感头痛,一时想不到破解之法,只得再纵跃闪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