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儿古灵精怪的躲在狄明阳身后探头探脑、东张西望。狄明阳顿时乐了:“你真是…都做了鬼了,还有什么可怕的?”转而又想起刚才自己说起野猪来的时候,他吓成那个样子,顿时警醒:“莫非…你是被野猪害死的?”
这一提不要紧,男孩又开始瑟瑟发抖起来,他把食指放在嘴唇前面做了个“嘘”的动作:“别提,别提…这林子里是有野猪的。”
看他紧张的神情,狄明阳也焦虑一番:“真的有野猪?你是生前撞见野猪了?”
男孩慌张的点头,还没有从噩梦一样的经历中醒来一样:“这么大的野猪!”他张开整个手臂,比画了一下。
狄明阳想想,觉得不可能啊!“你是不是记错了,这才多大的野猪?两百斤以下的野猪还没长出獠牙的,怎么可能咬死你?”
男孩儿无辜的翻了翻白眼:“谁告诉你,我是被野猪咬死的?”
狄明阳糊涂了:“不是吗?那你那么怕野猪?”
“我是被野猪顶在树上撞折了骨头,被压坏了内脏压死的…”男孩儿悲伤的眼睛暗淡了下去,似乎临死前的痛苦挣扎还历历在目。
狄明阳吃了一惊,他同情这孩子的遭遇,安静下来,不敢再胡乱猜想。孩子也有尊严和感觉,你不能忽视的。
“她”一直用狐疑惊恐的目光审视着狄明阳,一双闪出冰山一样寒光的眼睛透过狄珞头发的缝隙看着他身后的明阳。她在想他是不是真的是在梦游?或者是精神出了问题…不然怎么…她已经被狄珞救下了,他却还在不停的自言自语?“她”又转过头来看狄珞的眼睛,那双深邃的眸子中蓄满了比冰山更寒冷的北极风一样的冷峻和萧索,让她不寒而栗。相比较而言,她更愿意亲近狄珞,他不会像狄明阳一样对她忽冷忽热,这不,刚才还把她从树上解救了下来…可是,狄珞“冷”起来,也令人寒彻心骨啊!
这兄弟两个人…真是奇怪…
狄珞明白她在顾虑什么,也知道明阳在和谁说话,他一定是看见鬼魅了。他是知情人,但是安卜泰不知道。狄家人隐瞒了明阳是天生鬼眼的秘密,就连他在欧洲上学时天天跟在左右的保镖也不知道,只以为他是孤独久了,习惯自言自语。而这也正式狄家最大的秘密。安卜泰自作聪明的送来一个假的蓝若惜,以为真的可以偷天换日、瞒天过海,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哪有人可以轻易顶替一个天生鬼眼的少女。可是明阳的做法太偏激,将他的满盘计划打乱了。此时,他正在思量,如何能用到这个假的“若惜”反击自以为是的安卜泰…他的脸上凝重的好像红海上雷雨将至的沉闷色彩,这种神色更令“她”忐忑不安起来…
“你总跟着我干嘛?”狄明阳奇怪的推了推那男孩儿“这里没有野猪啊?你不回你原来待的地方睡觉吗?”
男孩儿倔强的不肯走:“你…你陪我说说话吧!我都好久没和谁说过话了。真难受啊!这森林里安静的让人想发疯…我每天从东边走到西边,从西边又走到北边…偶尔有几个野战军做野外单练的大兵路过,也没人看得见我,没人听得到我…我很难过,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我以前嫌我妈管我管的烦,一天到晚的往外跑,天黑了我也不想回家。我整天的调皮捣蛋,爬到树上去掏鸟蛋,拱到猪圈里去拽猪尾巴。我嫌不过瘾,还把鞭炮丢到猪圈里炸,把猪吓的到处乱拱,踩坏了我爸的菜园子。我妈气的拿擀面杖追着我打,我就往这野林子里跑…现在我再也不跑了,我想听我妈再骂骂我,打我都不跑了,可是没人骂我了,我想挨她揍都挨不了了…”他说着,竟呜咽着哭了起来。
这哭声在这静默的热带雨林里回荡,听起来更像是被哪个母亲抛弃了的小动物的声音。悲悲切切、委委屈屈,心里难过的不行…这哭声也唤起了狄明阳孩提时代的回忆,那回忆像是遥远而模糊的,又像是近在咫尺的。那回忆里母亲慈爱温暖的容颜带给他博大的宽容和力量,他已经不是个孩子了,却忍不住泪滴滑出了眼角。谁都有母亲,母亲把我们带到人世,经历苦难和风雨,捶打历练之后再喜迎丰收和成熟的欢乐与心满意足。母亲在世时,他也曾在她充满**的怀抱中顽皮撒娇,也曾在少年是嫌她喋喋不休,也曾在青春叛逆期时一度想离开家贸然闯世界。可是母亲都以无量的宽厚和包容把他顽劣的小鹿一样的张扬霸道收敛感化了,才成就了今天这个温厚稳健的年轻人。
可是母亲在哪里呢?
他真想仰天大哭:妈妈!你在天堂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