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话一下子引起了我们的兴趣,小九红还想插嘴问,但是我赶紧制止她,弥勒三套两套,就把事情给问清楚了。不过当年的那些事,已经过去太久,老人说的都是从以前的老辈人那里听来的传闻。
这口老井其实有点神秘色彩,比较特殊,黄沙场这个地方,打出的井会出水,但过不了几天就干涸,惟独这口井的水源常年不断,就因为这个原因,当年的仙人观,后来的胡家,都建在这口井上。民国初期,胡家在黄河滩的地位已经一落千丈,勉强算是地方上的大户。
有一年,胡家接连出了几桩怪事,然后就开始死人,不知道因为什么,胡家把事情都压了下来,极力的隐藏消息,但是家里依然死人,几乎隔上一段时间就要死掉一个,人就死在胡家的老宅里头,当时胡家雇的厨子是南方人,有一天半夜起来解手,就听到老宅里面有人惨叫了几声,他迷迷糊糊的跑过去看。惨叫的人是胡家老太爷最喜欢的一个孙子,只有十六七岁,倒在自己房门口,血流了一地。
当厨子跑过去的时候,胡家本家人也赶到了,他们马上让厨子回避,就借着那机会,厨子看到了死者的尸体,相当之惨。那尸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啃了一样,皮肉残缺不全。手臂和大腿上的肉几乎都掉光了。
随后,胡家把家里上上下下雇来的老妈子佣人厨子统统辞了。风声泄露出去,众说纷纭,反正都不是什么好话,都说胡家不干净。我算了算,当时老刀子还没有出世,胡家也退出江湖很久,估计没有好本事的人。
胡家本家的人心神惶惶,过了不久,他们不知道从哪儿请了个人,那人很神秘,用大车连夜拉到家里。就在那晚,胡家好像乱套了一样,整片老宅仿佛是被乌云给遮住了一样,隆隆的像是打雷。
第二天,胡家就开始拆房子,然后在三四里之外安了新家。当时附近的村民们都还挺高兴,因为方圆多少里,就只有这一口甜水井,胡家搬走了,井却搬不走,当地人可以从井里取水吃。但是胡家拆完老宅之后,竟然把井给填了起来。这一下惹的村民们很不高行,觉得胡家太独,搬走了还要把井给填上。胡家当时已经势衰,不过比平头百姓强的多,最开始的一段时间里,没人去碰这口井,过了些日子,就有胆大的人把井给挖开了。
井一挖开,里面的水照样清甜甘冽,附近两个村子的人都来这里取水。胡家得到消息之后,马上过来阻止,也不说原因,反正就是不许人用这口井。两方闹了一场,发生过冲突,胡家有钱,最后把事情压下去,再次填上了老井。后来全国解放,这件事被人抖落出来,让胡家背了好些年的黑锅,抬不起头。
一解放,胡家就控制不住局面了,伍零年的时候,那口井被人挖开,但是这一次用了没多久,井水突然就干了,莫名其妙,有人下井去查看,一下去就再也没上来。又下去一个人,依然是这样,第三次的时候,下去的人身上绑了绳子,到了井底,绳子就开始晃,上头的人用力拉绳子,井里就传出一声哀嚎,几个人拉着绳子不放,但井下的人像是被卡住了一样,最后使劲拽上来,人已经成了一堆烂肉。
黄河滩的人本来信的就多,出了这样的意外,有人就想起当年胡家全力阻拦村民用井的事,他们跑去胡家问,胡家老太爷已经死了,剩下的那些人也不知道是假装,还是的确一无所知,反正什么都不说,推的一干二净。反正前后折腾了几次,死了人,井里突然又有水了,奇怪的很。
但是好景不长,过了一段日子,井又干了,干的莫名其妙,村民专门从外面请了有打井经验的人过来看,那人也死在井里,用绳子拉起来的时候已经断气了。打井师傅一死,井里接着又冒出水。如此反复了几次,村民们恍惚明白了一个规律,如果井里不死人,那么一直都会,除非死了人,井水才会再次出现。吃这口井里的水,代价太大,当时又在打击各种封建迷信活动,村里就张罗着把井给填了。
过了十几年,到了WG时期,县里有人到了黄沙场,那些人天不怕地不怕的,坚信马列主义能够战胜一切,主动挖开了井。日子久了,十几年前的事在人们心中被淡忘了很多,井一挖开,村民们照样取水吃,不过这次跟十几年前一样,照旧是井水干涸,死了人才会有水,然后再干涸,再死人。当时县里的民兵带着枪过来查看,那民兵队长就是黄沙场的人,在朝鲜打过仗,胆子很大,又不信邪,亲自端枪下井。
"小旺被绳子拽上来的时候,还有一口气,但已经不成人样了。"村里的老人道:"两条腿没了,胳膊断了一只,脑瓜子都崩了,他算是记住了这口井,这么多年,时常都到井边来坐坐,抓着沙土朝井里丢,想把井填上。"
听到村里老人的讲述,我马上想起昨夜在井边看到的那个半截人,半截人跟老人讲述的这么相像,十有**就是当年的那个民兵队长。他是那么多年以来第一个下过老井又没死的人,生命力相当顽强,被拉上来之后救了救,竟然活了。但是活了之后,整个人都傻了,什么也问不出来。
那个时候的人嘴巴是最硬的,不肯承认搞不定这口井,又怕下去再死人,反正期间也没少找胡家的麻烦,有胡家的人被吊起来打,两条腿都打断了,还是一问三不知。稀里糊涂弄了一阵子,最后还是把井填了算完事。一直到两个多月前,村里几个年轻人才谋划着重新把井挖开。
"我当时说了嘛,几个娃子不肯听。"村里老人道:"老井挖开不到一个月,井水就干了。"
此刻距离WG的时候又是十几年过去了,少年人年轻气盛,没经历过当年的事,就不知道老井有多危险,有人下去看,结果跟过去一样,拉上来就断气。但是死了人,井水外冒,到了前几天,井水不知道第几次干涸。
反正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村里死了人,找不出原因,一群人肚子里窝火,就去找胡家的麻烦。幸好胡家老头儿比较隐忍,遇见这样的情况,即便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最后还是息事宁人。
"河滩人,命苦哟"村里老人讲完了这些事情,眼见着也到了吃上午饭的时候,弥勒跟他们聊的火热,对方就邀我们到村里吃饭。乡下没有什么好东西,家常便饭填饱了肚子,弥勒就对我使眼色。
我和小九红找空溜了出来,弥勒摸着下巴道:"那口井,我总觉得蹊跷,琢磨了很久,估摸只有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
"说也说不清楚,先跟我来。"
我们三个离了村子,村子后头大概不到一里地,有一座小山,山不大,但比较高,路很陡峭,我们第一次爬这座山,累的够呛,小九红喘着气,道:"胖子,你到底要带我们看什么。"
"到了就知道了。"
弥勒一言不发继续爬,带着我们一直爬到山顶。从这里俯望下去,远近尽收眼底。等到我们喘匀了气,弥勒就指着山下,道:"仔细看看。"
我抬眼望过去,村子,大河,缓坡,小丘,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这只是河滩上很普通的一处地方,看不出什么。
"你要这样看。"弥勒指着山下一个只有十多米高的小丘,然后又指了指地势自然裂开的洼地,一点一点指引着:"看明白了吗?"
我若有所思,如果按照弥勒的指点,把那些东西从大片的地势中分离开来的话,那么村子前面的那一大块地,隐隐约约就好像一个人,一个平躺在地上的人。而村子前头那口老井,恰好就在这个"人"正心口的位置上。
"这个,叫卧尸地。"弥勒道:"果然是这样子的,这个卧尸地是最凶的风水地势,老井就在卧尸的心口中间,那里头,肯定镇着什么东西。"
"镇着什么东西?"我迟疑了一下,因为偷听红娘子还有鲁家掌灯说话时,虽然他们说的比较隐晦,但我还是能听得出来,胡家老宅,好像跟西边儿来的人之间,有那么一点隐隐约约的联系。所以我很想知道胡家老宅当时发生了什么事,而这口诡异的老井里,又隐藏着什么。
"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胡家当年请了人到家里,之后马上搬家,又填了老井,和他们要镇的东西,不无关系啊。"弥勒眯着眼睛,从夕阳的余晖中望了望胡家的宅子,道:"胡家的这个秘密,从他们拆掉老宅开始,就已经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