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六向铁生问清了里面棺材的头尾朝向。因为要将尸骨完整拖出不能从棺材的两侧下手,而是得从棺材的两头下手。最好是从死者的头部的那一端砸开棺材再将死者整体拖出来。刚才铁生是在棺材的侧面开了个洞,尸体是拿不出来的,所以必须得重新挖开一个洞。
虽说陈六没什么文化,寻龙点穴之类的脑力活不行,可这缩身入棺搬尸摸宝的技术活可是一绝。以往要是碰到些墓主人的官衣蟒袍保存完好的,他甚至能钻到棺材里面去,在那么狭小的空间里面也能把衣服完整的从尸体身上脱下来还能不损坏尸骨,这可不是一般的技术。
只是这玉衣有别于一般的衣服,虽说是由小玉片连接而成,但毕竟没有弹性再加上年代久远万一稍有拉扯就容易将玉衣扯破,那可就大大的不值钱了。所以还是先将尸骨从棺内拖出比较稳妥。
这黄肠题凑的外椁必须得先砸开了,陈六锤子冬瓜三个人轮动斧子一通猛砸,随着斧子一下下落到棺椁上,整个棺椁也跟着微微的晃动。
不一会儿外椁就被砸开了一个大洞,他们正准备把内棺也砸开之时,突然听到头顶上“哩啦”一声脆响。大家伙没注意以为是斧子砸在棺材上的声音。
直到一颗小土块落到了铁生的鼻梁上,铁生抹着鼻子抬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原本完好无损的穹顶现如今在柱子的旁边出现了一道裂缝,紧接着就是越来越密集的哩啦之声,裂缝也跟着不断的延伸扩大。
铁生大喊一声:“不好,穹顶要塌。”喊完便本能的拉上蔡半仙拔腿向外跑去。
众人一听,抬眼向顶上望去,个个大惊失色,丢下斧子撒开了腿就往外跑。
这时已经明显的感觉到整个墓室都在剧烈震动,穹顶上的石块也纷纷开始掉落,墓室里烟土弥漫。
可那缺心眼的冬瓜临跑前却还弯腰去捡那地上的青铜器,就这么一弯腰一起身的时间便落在了众人后面。他拼了命的往墓道口冲去,前面锤子也大声喊着“冬瓜,快跑。”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被落下的石块砸中活活的给埋在了里面。
跑出了墓室之后众人都捏了一把冷汗,锤子平日里和冬瓜私交最好,此时跪在坍塌的墓前哭个不停,一边哭还一边骂着。
“冬瓜,你真是个傻冬瓜,宝贝哪有命值钱啊。你还说等日子太平之后要娶个媳妇儿好好过日子呢,这媳妇还没娶上,你怎么就……”
陈六生性冷血,比起冬瓜来他更心疼墓里没拿出来的宝贝和那件金缕玉衣。心想即使再派人来把碎石乱土挖开也已经无济于事了,大石块从那么高的地方砸下来什么青铜玉器也得给砸砸扁喽压碎喽啊。
他想到这不由的怒从心中起,没地方出气便呵斥起锤子说:“他娘的哭什么哭,一个大老爷们哭哭啼啼算怎么回事。干我们这一行的本来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谁都得有这么一天,哭他妈管个屁用。”说着朝地上呸了一口说:“真他妈晦气宝贝没捞着不说,还搭进去一个兄弟。”
回到山寨之后蔡半仙将墓葬中所发生的事逐一回想琢磨了一遍。基本上可以确定这是一座汉代帝王陵寝,就凭着黄肠题凑加金缕玉衣就绝非一般人所能享有的,这可是古时墓葬当中的最高级别的待遇。
而这位墓主皇帝也是机关算尽煞费苦心。他先是在自己的陵墓之上修建了一座假冢让一般的盗墓贼就此止步落个空手而归。并且在假冢的的棺材里放置了毒气,陈六第一次来的时候两个手下就是死于毒气之下。再一个巧妙之处就是设计了一个单柱穹顶墓室,一根石柱子连接穹顶与棺椁,此乃牵一发而动全身之局。盗墓者一旦运用蛮力破坏棺椁,石柱必定受到影响,只要石柱受力稍有不均整个穹顶将倾覆坍塌。前来盗墓的自然也就成了他的陪葬品,估计是刚才陈六他们奋力猛击棺椁时撼动了石柱所以才导致了塌方。
现在想起来还是一身冷汗,只要稍晚一步就和那冬瓜兄弟一样给那墓主人陪葬了。
死者在棺椁的设计上也颇费了一番心思,看似石柱正插入棺椁的中心,实则墓主人的棺材摆放在椁室的一侧巧妙的避开了柱子,同时也避开了风水上的忌讳。想到这里蔡半仙不禁暗暗佩服这座王陵设计者那巧妙的构思,确实这防盗设计也成功的抵御了先后两次盗墓者的袭扰,并吞噬了三条性命成了他的殉葬品。
铁生跑出墓室后发现自己手里还攥着那块玉片,他也没告诉旁人就独自收了起来。接着掏出墓里红看了看心里想着茜草总算是有救了,不禁脸上堆起了笑容。又重新把墓里红用布包好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包袱了。
陈六依旧骂骂骂咧咧:“他娘的,眼看到手的宝贝就这么泡汤了,空手而归不说还折了我一个兄弟的性命,真他娘的晦气。”
老奸巨猾的李铁嘴眼珠子一转看铁生和蔡半仙不在,便对陈六说:“大当家的,也不是一无所获啊,这墓里红不也是顶好的宝贝么?”
陈六一听,说:“这墓里红我已经答应给老蔡了,我总不能言而无信说话不算话吧?”
李铁嘴说:“大当家的,我知道您仗义。可是你想想我们费了这么大功夫前后赔进去三个兄弟,才拿出了这么一样宝贝。就这么轻易的让他们拿走未免也太便宜他们了。”
陈六问:“那你说怎么办?”
李铁嘴贴着陈六的耳朵悄悄耳语了几句,也不知出了什么馊主意。
陈六听完看了李铁嘴一眼,微笑着默默的点了点头。
贼毕竟是贼,当利益和朋友情义发生冲突的时候,心中的天枰往往都会向利益的一边倾斜。
当晚他们各自睡下,到第二天清早,蔡半仙和铁生早早的起床告别了陈六和李铁嘴就下山去了。
路上铁生反复的思考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始终对蔡半仙的过去经历充满疑问。一路上想问又不敢问但最终还是憋不住开口问蔡半仙。
“爹,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想问你。”
还没等铁生说出是什么疑问,蔡半仙就接过话说:“你是想问我和怎么认识的陈六,又怎么会对盗墓之事如此熟悉,是吗?”
铁生看着蔡半仙点了点头。
假如不是茜草这次生病,蔡半仙估计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和盗墓贼打交道,也不会跟任何人说起当年的事。但是到如今已无法隐瞒,于是就把自己当年盗墓摸宝的那些事告诉了铁生,但是关与铁匠和西山岭之事却只字未提。
二人边走边说,铁生被他那些光怪陆离的经历所深深的吸引。听完之后不但没有因为蔡半仙早年这些不光彩的勾当对他有所歧视,反因为他那离奇经历而越发的多了几分崇敬之情。
忽然蔡半仙停下了脚步,十分严肃的看着铁生说:“茜草醒来之后,千万不可将我说的那些事告诉她,包括我们这次盗墓的事情也不能在她面前提起,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铁生连连点头说:“放心吧爹,我保证半个字都不提。”
说到这里铁生想着妻子马上就能醒来,不禁在心中窃喜。伸手往包袱里摸去,可他上下左右一阵寻摸却始终也摸不到墓里红。
铁生大喊了一声:“糟糕,墓里红怎么不见了。”说罢便停下脚步打开包袱仔细寻找。可将包袱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见墓里红。
“是不是落在寨子里忘了带了?”蔡半仙问。
铁生回答说:“不可能啊,昨晚我分明记得把墓里红装进包袱的。”
蔡半仙说:“马上回山寨,兴许是掉在房间里了。”
说罢,二人健步如飞一刻不敢耽搁向山寨急行而去。
陈六早就坐在山寨里等着他们回来找墓里红。此刻见到他们二人折返回来便佯装问道:“蔡兄,你们怎么又折回来啦?”
蔡半仙走到陈六跟前低声说了句:“墓里红不见了。”
陈六一听装出十分吃紧的表情道:“什么?不见了?”
铁生则是顾自己朝房间里走去,一进房间就东翻西找,房间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找了个遍就连床底下都没放过,可就是不见墓里红的踪影。
陈六和蔡半仙他们此时也跟了进来,陈六假惺惺的问:“大侄子,找到了吗?”
只见铁生双目无神,摇了摇头就一屁股瘫坐在了床上。墓里红可是他妻子唯一的希望啊,竟然给弄丢了,他前前后后从进墓拿到墓里红开始到出墓再到回寨子,仔仔细细的回想了一遍,可并没有想起有什么疏漏的环节,这墓里红怎么会不翼而飞呢?
这时李铁嘴说:“会不会,是当时墓顶塌方慌乱之下忘了将墓里红带出来了?”
铁生斩钉截铁的回答说:“不会。”他瞪大了眼睛怒视着李铁嘴提高了音量:“我分明吧墓里红带出来了,昨晚我还拿出来看过,之后还仔细的包裹好放入包袱里,今天怎么就没了,难不成它还长翅膀飞了?”
李铁嘴被铁生这么恶狠狠的一瞪,毕竟做贼心虚不禁心里有些发毛。
这时陈六说:“大侄子,你别着急。只要东西是在我寨子里丢的,我就一定能把他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