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光过去,见苏美人小手扒拉几颗大小不一的泥块,跟赵显回话说,“禀皇上,奴才看不出她在干什么……”

赵显挑眉,亲自去瞧瞧这位雷都劈不死的美人又在弄什么鬼祟的事。

苏润清听到系统提醒,知道皇上在靠近她,努力装作勤劳种田的好姑娘,还故意往脸上蹭点泥土,扮可爱小花猫。

皇帝一来,她行礼请安,“臣妾拜见皇上!”

赵显表情无异,问她,“你在朕的御花园开地,想干什么?”

苏润清走可爱娇俏路线,嘟了嘟嘴,声音甜软,“臣妾偶然听到一些神奇的粮食种子,听说这些种子不仅耐旱,产出还极高,亩产可达千斤万斤!”

“臣妾费了多番功夫,才央求到这么点种子,打算在陛下您的御花园试种,如果成功了,便是大宁的吉相,陛下定能造福万民!”

听到亩产数量,赵显瞳孔缩了缩,不过他并没有立刻相信苏润清,问她,“种子从哪儿得来的?可有人证物证?产种子的农家可说如何种植?”

疑问三连甩出来,苏润清心中慌张,答不上来,支支吾吾,“种,就是这么种的……”

她当场直接将玉米粒埋进坑里,并且把红薯、土豆也整个埋进去,用土块盖住种子,拿大宫女手中的水壶直接浇水。

苏润清穿越之前是个城市孩子,吃过玉米红薯土豆,没见过这些东西怎么种出来,以为种子都是埋进土里浇水就行。

苏毓:“……”心疼玉米土豆红薯。

她的情绪过于明显,身边的赵显似笑非笑地说道:“小苏子,你说苏美人的话朕能信吗?这些牛鬼不像的疙瘩,真的如此高产?”

苏毓即刻跪下,“皇上高看了,奴才大字不识一个,哪里知道这些东西怎么种?许是跟苏美人做的一样吧……”

“嗯,是吗?”

赵显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眼中没有一丝温度。这位苏公公从伤后醒来的那天便开始不对劲,可愣是看不出哪里不一样。

向来掌控大宁的皇帝对此很不满,之前逗他是逗猫逗狗一样图个兴味乐趣,现在这小太监还装傻,不识抬举!

“朕还以为你知道怎么种这些玩意儿呢!可惜啊,朕看不到大宁朝的如此吉相,苏美人诓骗于朕,而你……”

“也犯了欺君大罪!来人!”赵显脸上还带着笑,眼中全是阴色,“将这两人带下去,拔了舌头丢天牢里去!”

苏润清神色慌乱,带着几分颤音,“皇上不要啊!臣妾说的都是实话,这些东西确实能亩产千万斤,求皇上相信臣妾啊!”

她抓着赵显的裤腿,又被踹了一脚胸口,转而去责怪跪在一边的苏毓,骂她,“你个死太监,定是你看我不顺眼陷害我!”

“你快说你会种啊!说了我就不用变哑巴蹲大狱了!快说啊!”

封建皇权,皇帝杀人随性,苏润清这会儿真的怕了,死死抓着苏毓吼她,一点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苏毓抬眼,见赵显表情玩味地看着她们两人,似乎在等她服从。这位帝王如同一只危险的雄狮,洞悉眼皮底下的全部。

无奈之下,苏毓厚脸皮地披紧半掉的马甲,磕头求皇恩,“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求皇上再给奴才一次机会!”

赵显得到满意的回答,点头,“那朕就再给苏公公一次机会!从今儿起你不用跟着朕了,带这一堆鬼东西去皇庄种地吧!种不出亩产千万斤的东西来,别回宫见朕!”

苏润清闻言,偷偷松了口气,以为没自己什么事了。

赵显又说,“种出来的东西给苏美人吃一个月!证明没毒朕就信你句句属实!”

苏润清的脸煞白如纸,皇上竟然将她贬到皇庄去吃那不知几时能种出来的红薯土豆!不在皇宫,怎么获得宫斗值!

她吓个半死,真正体会到刀子架脖子上的感觉,求饶:“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如有一句谎话,天打雷劈……”

呵,真天打雷劈都没死,嘴上发誓有什么用!

赵显将她从头看到尾,见她身上的伤完好如初,讥诮,“又天打雷劈?苏美人莫不是妖怪附身吧?”

说罢不去理会这古怪的二人,转身便回乾清殿。

看热闹的妃嫔们缩在原地,小心地降低存在感。皇上金口一句话,将正得宠的苏公公变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苏庄户。

她们心里不禁同情,又怨苏美人这个灾星,贱蹄子将后宫的智囊团连累了!

王志光暗暗啧嘴,原来便宜徒弟也不是很得宠嘛,白白把他当做竞争对手防着了,可怜见的便宜徒弟,自求多福吧!

连降N级的圣宠苏公公,在其他太监和宫女复杂的目光下离开了皇宫,带着玉米土豆红薯去了西郊的皇庄。

皇庄有两个管事,一是皇帝的庄头,内侍五品的钱总管,二是工部从五品的孙司农。

两人在庄门口迎接了苏润清和苏毓,眼神毫不掩饰的怜悯,被贬到这儿的人就没有能回去的,这俩运道忒惨。

苏润清戴着面纱,皇帝的好感值撑不住她的美颜,又变回以前的寡淡相,她进庄子后就没见过人,闭门不出。

两个管事跟皇帝的女人不敢接触,让人伺候好吃喝就完事,倒是和这位曾经圣宠的苏公公聊得来。

苏毓种地专业,一来就变身庄稼老把式,地怎么锄省劲儿,草木灰撒多少土肥,都知道,半点不藏虚。

钱总管和孙司农拎着她带的玉米红薯土豆,沉甸甸的一堆,他们愁得秃头,这些硬疙瘩个儿是大,可不像亩产千万斤的样子啊!

任务没开始他们就劝苏毓放弃,“苏公公,你看这样,咱们好好给麦子施肥除草,争取夏收亩产高点,皇上想必不会真拿这事为难你的!”

古往今来,真没听说过什么粮食能产量这么高,苏美人是真把苏公公害惨了啊!

苏毓神色平静,把一麻袋种子摊开,拿刀咔嚓咔嚓,剁成两三小块,还抹他们施肥剩下的草灰,动作熟练得很。

钱总管和孙司农以为她这是自暴自弃呢,欣慰地笑,“对,咱们先把这些东西剁碎处理了,结不出果没人怪罪!”

苏毓手下一停,将树叶包裹的那把玉米粒交给他们,“请两位帮我将这些种子埋坑里,一个坑两三粒就行。”

钱总管和孙司农没有二话,这么些东西统共就能种两拢地,用不着多长时间,他们弯腰,手一伸一缩,玉米粒种完了。

完活,他们以为能回去歇着,见苏毓把那些小黑块放干草上捂着,鲜少透风,还拎半桶水浇到上面。

“苏公公,你这是……”

“我寻思着这些东西可能跟麦苗一样要先发芽才能种地上,试试看能不能行,不行我就跟皇上领罪!”

钱总管和孙司农佩服地看她,难怪能入皇上的眼,这股韧劲儿比他们强,他们在皇庄呆了大半辈子,愣是比不上这小太监。

半亩地种下,两头发花白的管事不见苏毓跑地里看小苗,反而去山上捡丑石头扔地里摆弄,刚升的好感又降下来。

年轻人一炷香热度都没,太浮躁!

浮躁的苏毓摆好聚灵阵,地里的玉米红薯土豆很快长大出藤,她还掐红薯嫩叶给两位管事炒菜吃。

钱总管小心谨慎,不敢吃这没见过的东西,孙司农好口腹之欲,没跟苏毓客气,就着炒菜吃了两大馒头。

最后打饱嗝评价,“这东西比野菜好吃!”

钱总管观察孙司农的精气神儿,没说话,一连两天半夜都扒孙司农的窗,听见这老家伙呼噜声才回自己屋。

菜叶子能吃,地里埋的还不好说呢!

孙司农也这么想。

两人依然觉得苏毓不可能完成任务,早中晚去地里掐两把红薯叶,劝苏毓别白忙活,多一道能吃的菜叶子也能给皇上交差。

苏毓没理他们,夏末之际,她拉了半庄子的苦力到地里干活,钱总管和孙司农跟人说不是重活,十来个人只挑了两只箩筐。

一根玉米杆上结了七八根大棒子,不剥皮都能摸着饱满的颗粒,孙司农试着掰了一杆,怀里塞满了玉米,沉甸甸的。

他激动地朝钱总管道,“钱太监,快拿筐来,咱们的好日子来啦!”

钱太监闲得编草帽呢,听到孙司农嗓子叫破,翻白眼,“瞎嚷嚷什么,好日子来了?你一把年纪你还做梦呢!”

他嘴上不满,还是拎着筐过去,瞧见孙司农怀里的玉米,瞪大眼不敢相信,“这玩意一棵杆子能长这么多?我没眼花吧?”

娘诶!好日子真的来了!

钱总管吆喝田头的一帮人去玉米地掰玉米,眨眼间两箩筐装满了,还剩一大片没掰,一帮人赶紧回去拿筐拉板车。

大功臣苏毓神淡定在看他们忙活,仿佛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孙司农当了一辈子司农,前半辈子胸有大志,后半辈子官场失意,只能窝在皇庄里瞎种地,此时看着一筐筐玉米,大声痛哭。

“原来不是我怀才不遇,是我造诣不精!苏公公,你是在下的楷模!请受在下一拜!”

钱总管悄悄抹泪,玉米种植成功就是万民之福,剩下的红薯土豆便是在土里什么都不长都无甚大碍。

板车装满玉米,大家兴高采烈,把土豆红薯落一边没去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