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喔喔~”
农村的清晨来得早,文丽娜听到鸡叫,立刻从困顿中清醒,娘说了,作为好媳妇,每日三餐必须得伺候全乎,不能偷懒,要不然发华该不高兴。
文丽娜粗糙地扒拉几下短发,匆匆走去灶屋给婆婆做饭。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到农村七天,除了前两天不适应,之后都学得有模有样。
推开木栅栏门,文丽娜正苦恼做什么饭,便闻到一阵扑鼻的香味,嗯,瘦肉粥,放了香葱和麻油,好想吃!她只当没睡醒,出现幻觉,闭眼露出小舌尖回味。
“杵那儿流口水丢不丢人?赶紧给我过来吃饭!”
文丽娜听到婆婆的声音,打了个激灵,“娘,你怎么起来啦?”
苏毓学原主哼气,“不耐烦你笨手笨脚的伺候!眼睛瞪这么大做什么,快过来端碗喝粥!还等着你娘我喂啊!”
文丽娜晕乎乎的,直到香喷喷的粥入口,才发觉真的不是在做梦!天哪!是她这几天的孝心体贴感动婆婆了吗!太幸福啦!
“好好吃,谢谢娘!”
苏毓拿这单纯孩子没辙,见她爱吃,给她再添大半碗,恶声恶气道,“吃都堵不住你的嘴!喏,不许浪费粮食!”
文丽娜更加感动,她来七天,只有今天早上吃得好吃得饱,之前的苦日子肯定是婆婆给她的考验!
太喜欢刀子嘴豆腐心的娘了!太可爱了!
苏毓不知儿媳妇脑补成什么样,心里感叹有钱人家的闺女养得过于单纯,不教好不行。
“你来咱们家有段日子,给你爸打过电话没?”
文丽娜心虚摇头,“没有。”
苏毓语气严厉两分,“信呢,也没寄过?”
文丽娜气弱,小声道,“也没有……”
她和苏发华领了证就溜回来,别说打电话写信,就是偷来的户口本还没还回去呢!
苏毓眼神一言难尽,闺女养成这样,比叉烧还木,难怪跟个丫鬟似的伺候原主也毫无怨言,大写的傻白甜!
“赶紧吃,吃完去镇上赶圩,顺便去邮政局给你家人打个电话报平安!”
文丽娜不敢想象爸爸接到电话的情形,满脸写着拒绝,“娘,我挺好的,电话就别打了吧!”
“打!必须打!你以为我是为你好呢,我是为了我儿子!我家发华才不是那种勾搭小姑娘私奔的人呢!”
文丽娜咯咯笑,“原来是这样,那我跟我爸好好说,保证让他喜欢发华!”
苏毓点头,见她吃好了,瞪眼说道,“吃好了没,老娘要收桌洗碗,你给我去外边晒太阳去,别碍眼!”
文丽娜又笑,眼睛水水润润的,可见有多高兴,睡觉醒来婆婆变好啦,不要她洗碗,还留时间叫她自个儿散步,真不可思议!
去镇上坐的是五毛钱来回的拖拉机,苏毓背个大背篓,拉文丽娜靠外坐,预防她晕车,递给她个土罐子,“吃原汁梅换换味儿,别到时候弄脏人家的车,给我添麻烦!”
文丽娜好奇地打开罐子,原汁梅酸甜的味儿让人吞口水,她迫不及待地偿吃,酸酸甜甜,梅子肉又软又紧实,水分不多不少恰到好处,口感一级棒!
“谢谢娘,梅子好好吃哦!”
苏毓不理她,那馋鬼样儿愣没眼看,扭头,眼不见不闹心。
终于到邮政局门口,苏毓拉着怯场的小媳妇进去,板着脸盯着她打电话,“给我好好说,要不然我回头告诉发华!”
恋爱脑的文丽娜被婆婆威胁,不敢敷衍,电话接通以后柔柔甜甜地喊道,“爸爸!”
文建国以为幻听,盯着陌生的电话号码不确定,“娜娜?”
“爸爸,是我!”
“你现在在哪儿?出省了吗?坐什么交通工具?周围什么环境?有什么特色标志?”
女儿失踪七天,文建国崩溃得不行,报案JC也迟迟找不着人,现在听到她的电话,一口气问的全是绑架线索。
文丽娜心虚地握紧听筒,食指来回转电话线,“爸……我没被绑架啦!我跟发华来婆婆家啦!”
“!!!”
文建国心跳骤然加快,“你跟那个臭小子真结婚了?爸不是让你分手的吗?那个臭小子家里穷山沟,没钱没背景还只会压榨姐姐姐夫家,你不能嫁给他!”
“你还小不懂事,农村跟城市不一样,苏发华长那德性,他们家的人好不了,农村婆婆都爱磋磨儿媳,重男轻女,你跟他在一起,苦的是你自己知道吗!”
文建国捂着胸口,激动不已地告诫女儿。
娜娜从小没妈,他当掌上明珠养大,单纯不知世事,大学跟家里说恋爱了,文建国就把苏发华的背景摸得清清楚楚,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叉。
闺女从小听话,文建华让她分手后便没有再管,谁知这会儿说已经结婚,还跑到婆婆家去了!
傻闺女是要把老父亲气出心梗啊!
“娜娜,乖,听爸爸的话,回来,啊,爸给你找个更好的,农村小子不值得!”
听筒这端的苏毓不乐意,“我家发华长得好脑子好,谁也比不上!亲家,我看丽娜这孩子挺好,我挺喜欢,你甭担心我虐待儿媳。”
“虽然我农村人没见过世面,但是有一颗善良正直的心,你女儿在我家受不了委屈,放一百个心吧!这电话号码是我们镇上邮局的,你记着吧!”
文建华:“……”
听对面反驳得有条有理,文建华挺惊讶,搁普通农村人,他刚刚的话戳人命门了,破口大骂是清的,苏发华这亲妈却还能和颜悦色地让他放心。
文建华陷入了怀疑中,他让丽娜讲话,“丽娜,老实跟爸说,这几天在那儿过得好不好?”
文丽娜吐出酸梅核拿纸巾包住放一边,跟她爸说,“娘对我很好啊!她嘴硬心慈,做的饭还好吃极了!”
文建华心酸地听女儿吹别人的彩虹屁,长叹口气,行吧,看来他必须立刻马上出发去苏家,看看她女儿到底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挂上电话,苏毓带着儿媳妇上街,东买一兜青涩的李子,西买两袋翠绿的梅子。
最后手提溜两只锦鸡,转道去大丫二丫嫁去的村子。
两个闺女都嫁的溪南村,出嫁十几年,原主没来过几回,还次次从两个亲家家里扒拉东西才离开。
姐妹俩嫁的男人是同一家的堂兄弟,姓何,溪南村出色的壮小伙。当初说亲,婆家看上大丫二丫长得好,能干活,虽然疼兄弟,可婆家认为日子是夫妻自个儿过的,嫁人当娘就好了。
嫁过去后,姐妹两个是能干活的人,做饭腌菜继承了原主的好手艺,在何家传出好名声,她们在婆家,丈夫疼爱,婆婆看重,日子有滋有味。
然而没两年,姐妹俩天天使劲扣婆家的私房,攒了好东西逢年过节回苏家孝敬,怎么骂都劝不动。
何家为此新出家规,嫁来的媳妇每年只能回一次娘家,除了红薯干,什么都不让带回去。
要是偷摸给钱,直接去派出所报案捉小偷,谁都别想拿走何家的半毛钱!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大丫二丫有苏发华这么个脑子好的兄弟,人傻不到哪儿去。
九零年代流行打工摆摊挣钱,姐妹俩撺掇丈夫在村口支个小卖部和肉摊,搭着自腌的酸菜咸菜和果脯,生意红火。
当然啦,挣的钱大部分都进了苏家的嘴,所以何家很讨厌原主和苏发华,几乎断绝来往。
从镇上到溪南村,正是做中饭的时间,大丫生的女儿叫面条,最怕嫌弃她骂她的姥姥,苏毓和文丽娜进村口,她瞧见,便惊慌地大叫,“奶,不好啦,我会吃人的姥姥来啦!赶紧把肉摊的肉藏起来!”
耳尖的苏毓:“……”
这人缘能把人气出心脏病!
大丫家管的是肉摊,每日杀头自家养的肉猪,能给家里挣不少钱。她嫁的男人叫何厚远,浓眉大眼的壮汉,听到宝贝闺女的叫喊,立即从里面出来,双手扛着大案桌,连木头带肉,收得严严实实。
大丫的婆婆这才出来,表情不冷不热,朝远处的苏毓喊道,“亲家母,今儿吹的风不正常啊,怎么把你给吹家里来了?”
苏毓把手里的锦鸡丢一只给她,翻白眼不爽道,“这是我大丫家我凭啥不能来?老娘我高兴,你们怎么着!”
“拎着,早市少见的锦鸡,杀了给我闺女补身体!”
大丫婆婆闻言,三两步退到后面,就怕这老贼婆使手段讹她,苏家的好她老骨头受不起!
“不用不用,大丫在我们家天天吃好喝好,用不着补,你拿回去给你儿子吃去吧!”
苏毓没好气,“你以为我爱给啊,还不是我们发华的媳妇给两个姐姐的见面礼,”她把文丽娜推到跟前,“我儿媳妇买的锦鸡,何家瞧不上也得吃喽!”
大丫婆婆狐疑,朝文丽娜看去,早听说儿媳妇娘家弟弟娶了个颜好人傻的城里姑娘,这一看还真是,人不傻能嫁给苏发华?
文丽娜感受到对面打量的视线,打起精神气挺直腰背,娘果然刀子嘴豆腐心,花钱买的锦鸡居然拿来给她做人情,她不能给娘丢脸!
“大婶子,你就收了吧,这是我对大姐的一点心意,别客气。”
大丫婆婆盯足半晌,终于松口,“行吧,今儿中午杀鸡做菜,你们留下吃饭!”
她心里嘀咕,大丫娘好不容易带东西来,不吃白不吃,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